这对父子讲话的风格一脉相承,言简意赅,三两句说完便将?电话挂断,没有太多的寒暄。
一分钟后,费疑舟便结束了与费善清的通话。完后侧过头,看?了眼床上那位将?自己裹成颗粽子的小姑娘,淡淡地说:“刚才吃早餐去了,忘记拿手机。抱歉。”
“……该抱歉的是我。”殷酥酥窘得脸蛋绯红绯红,欲哭无泪道?,“我以为是我的手机在响,误接了你?爸爸打给你?的电话,不好?意思。”
费疑舟勾起嘴角,笑容显出几分悠然的慵懒:“清早收到儿媳妇的问候,我爸爸应该挺开?心的。”
殷酥酥默,心想费董开?不开?心她不知道?,反正她挺尴尬的。
不愿再多回忆,她抿抿唇,转移注意力去看?费疑舟。见自己新上任的老公已换下睡袍,一身纯色手工定制西装,深蓝偏黑的色泽,通体色调暗沉而富有层次,愈发衬得整个人英姿挺拔面如冠玉。
显然已经起来了好?一会儿。
殷酥酥诧异:“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七点整。”费疑舟说,“今天?早上公司有点事,我和我父亲都得过去。”
“哦。”殷酥酥点点头,很自觉地抬高右手,朝他?挥了挥作“再见”状:“那你?路上小心,慢走。”
费疑舟人就站在床边,垂眸瞧着殷酥酥。
才刚起床,她蓬松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乱糟糟的,很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大?约是接错电话又窘又尬,白皙的脸蛋上尴尬的红潮尚未褪尽,红扑扑的,眼神澄澈,动作略呆,整个人比往常更加的娇憨妩媚。
心里冷不防升起一个念头。
费疑舟心念微动,下一秒便侧身坐在了床边,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将?姑娘连人带被地抱到腿上。
殷酥酥始料不及,两条胳膊条件反射地举起,抱住他?脖子。
“干嘛?”她睁大?了眼睛。
费疑舟注视着她,淡淡地说:“亲一下。”
“亲一下。”他?微侧首,将?左脸送到她错愕微张的红唇边,语气自若,“早安吻,老婆。”
他?脸贴向她的唇, 无论是动作还是说话间的口吻,都自若得仿佛再寻常不?过。
殷酥酥闻声,却兀然红透了脸, 下?意识脖子后仰, 把嘴唇与他脸颊的距离拉开数公分。
费疑舟察觉到怀里人的躲闪,侧目看她,眸色静而沉,淡淡地问:“不?愿意?”
“不?、不?是。”殷酥酥眸光跳闪,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 滚烫的热潮直从两颊蔓延向耳朵脖子,磕巴着回,“没有不?愿意。”
心中再是有顾虑,基本的道理她总分得清。
如今她和他?这种关系, 他?既是金主又是丈夫, 他?向她索吻, 于情于理, 她不?可?能抵挡抗拒。
费疑舟问:“那你?躲什么。”
“有点……”她轻咬了下?唇瓣, 脸色愈发红艳欲滴, 好几?秒才嗫嚅着挤出几?个字:“不?好意思。”
费疑舟听殷酥酥这么说?, 又见她面红耳赤满脸的羞赧态, 心情莫名便变得舒畅而愉悦。他?其实并不?是个耐心极佳的人,但她特别到独一无二, 面对她,他?愿意调用出自己全部的耐性同温柔,
“只是亲一下?脸。”他?薄润的唇移向她藏在乱蓬蓬长发下?的左耳, 觉得那耳珠圆润小巧尤为可?人,忍不?住便印上一个吻, 给她做示范,“就像这样?,难度应该不?大。”
“……”殷酥酥没想到他?会忽然亲自己耳朵,那儿神经分部密集,本就细腻得很,碰一下?都痒进人心,哪经得住他?亲吻撩拨。
她身子微僵,原本平缓规律的呼吸也跟着错乱,全身皮肤燥燥的,迟疑地摸了摸嘴巴。
亲他?一下?倒也没什么。问题是她刚醒,都还没来得及刷牙。
犹豫的当?口,耳畔听见太子爷再次轻描淡写地出声,非常好心地给出第二选项:“如果不?想亲脸,亲嘴也可?以。我充分尊重你?。”
殷酥酥:“……”
殷酥酥额头滑下?三条黑线,心想我该谢谢您哈,宇宙第一善解人意的活菩萨。
殷酥酥知道这个早安吻是躲不?过了,只能拿出十二万分的敬业精神,暗暗一横心,一咬牙,一手把他?脖子一勾,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往侧一扭,嘟嘴怼上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力道之足,声势之猛,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啵”。
亲完,殷酥酥唇瓣离去,抱住费疑舟脖子的手也跟着松了开,口中道:“好了好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快去公司……”
不?料话?音未落,最后一个语气?助词“吧”还没来得及滚出舌尖,她就再次囧掉——
刚才亲得太用力,居然直接在太子爷毫无瑕疵的侧脸烙下?了一枚草莓印!小小巧巧,圆圆润润,还是偏深的粉红色……
“对不?起对不?起……”殷酥酥急得额头都出汗了,双手合十语无伦次地道歉,“我不?是公报私仇故意给你?亲个印儿出来的。绝对不?是,真的不?是!”
等一下?他?还要赶去公司,还要见他?的董事长老?爹。
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冷若冰霜的费大总裁顶着这颗小草莓出现在费善清以及费氏一众高层面前的画面,顿时头脑晕晕眼?前发黑,险些没原地昏过去。
然而殷酥酥这厢慌得一批,费疑舟那边却是淡定得毫无涟漪。
听见殷酥酥的话?,看到她这副大白天见到鬼似的惊恐表情,费疑舟已经大概猜到这姑娘又干出了什么好事。
他?手臂环着她纤细的腰,耷拉着眼?皮瞧她,须臾,淡淡地说?:“手机给我。”
殷酥酥心头在疯狂打鼓,不?知道金主爸爸要手机干嘛,但还是乖乖地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机,又乖乖地给他?递过去,一脸的“老?实本分乖巧懂事”。
费疑舟接过殷酥酥递来的手机,低眸扫一眼?,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她花花绿绿的手机壳。
壳身表面是一幅卡通娃娃画像。主人翁头戴一顶乌纱帽,身着大红官服,手心托着金元宝,怀里抱金银万千,笑容满面金龙呈祥,是个乐呵呵的财神爷。
手机壳的两侧还有一副对联:风生又水起,财神附我体。
横批:搞钱要紧
费疑舟不?禁很轻微地挑了下?眉。
殷酥酥发现他?在看她的财神手机壳,本就窘迫的心情囧上加囧,干咳了声,手指小心翼翼捻住手机顶端,将手机在他?宽大的掌心里调转了个方向,温柔而不?失尴尬地微笑提醒:“这边才是手机的正面。”
费疑舟看她一眼?,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二傻子。
殷酥酥默,知道自己侮辱了金主大佬的智商,只能很怂地把手缩回来。
费疑舟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
智能机的相机功能不?需要解锁就能使用。他?指尖微动,点开屏幕下?方的前置摄像头。
殷酥酥下?意识也探头看,只见屏幕里瞬间映出一张男人的脸,五官深邃轮廓立体,无疑一副漂亮到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好相貌。
男人淡漠地看着手机屏,半秒后,忽然侧过头,将脑袋转向某个角度,于是他?的左边脸颊映入镜头,冷调的白皮肤细腻到看不?见丁点瑕疵与?毛孔,故而那粒小巧的草莓印便显得更?加醒目。
“……”还以为这位爷要手机干嘛,原来是用前置镜头照镜子。
殷酥酥绝望地捂脸,顺带别过头,已经不?敢再看费大公子脸上的表情了。
但,十分出乎殷酥酥的意料,在看见自个儿左脸上的暧昧草莓印后,太子爷既没有发火也没有生气?,沉淡的眉眼?间甚至都没有显露出丝丝毫毫的不?悦或愠色。
他?只是直直盯着自己左脸的吻痕,半晌未做言语。
屋子里安安静静。
几?秒后。
哒的一声,费疑舟熄灭手机屏,把手机还给怀里犹自战战兢兢的姑娘,很懒漫地说?:“下?次不?要亲这么狠。我还要上班,让同事看到不?太好。”
殷酥酥望着头顶上方那张俊脸,表情逐渐迷惑,不?知怎么脱口就问了句:“你?真的觉得不?好吗。”
费疑舟:?
费疑舟垂眸瞧她:“你?什么意思。”
然后就看见这姑娘伸出一根细白的指,隔空往他?脸上戳了戳,说?:“你?嘴角明?明?在缓慢上扬,并且有越扬越高的趋势,马上就要形成?‘姨母笑’了。”
“你?看错了。”费疑舟语气?淡淡,“我这会儿对你?心怀不?满,很严肃。你?不?要东拉西扯。”
殷酥酥:“……”大佬你?要不?要再照一下?镜子看看你?的表情,马上都要笑出声了还在这儿睁眼?说?瞎话?,把她当?智障吗。
要不?是她这会儿坐在他?腿上,身子完全被他?禁锢在怀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形势过于险峻,她真的好想重新打开前置摄像头把手机怼他?脸上。
“好的,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谨记教诲。”殷酥酥没有再纠结太子爷对于脸上那枚草莓印的真实心态,顿了下?,转而很好心地提议,“您顶着这么一个印子去公司,还要见你?爸爸,确实也不?太好。要不?想个办法处理一下??”
“嗯。我想一想。”费疑舟说?话?的同时,两手已分别从殷酥酥双臂的腋下?穿过。
她一米六几?的身高并不?算矮,但他?身形高大,她被他?笼在怀里一衬,娇小得像个娃娃,让他?很轻松地便扣住腋下?提起,从他?怀里放回床上。
刚才两人一番衣衫摩挲,费疑舟的领带被殷酥酥蹭得有些斜。
她裹着被子注意到,脑海中莫名便回忆起在旗袍馆时也发生过类似场景,脸滚烫,支吾着提醒:“你?领带又歪了。”
听见姑娘话?语中的“又”字,费疑舟显然也和她想到同一处,原就心情大好,这回有了个好借口,顺势便轻笑出声。他?眸色沉沉地注视着她,散漫道:“可?能还是要有劳你?。”
殷酥酥齿尖轻叩唇瓣,没多说?什么,径自在床上跪直起身子,抬手替他?整理,被子在重力作用下?从肩头滑落。
睡袍是丝质,触感滑手,贴身显身段。
费疑舟垂眸看着她,居高临下?的角度,轻而易举便将她锁骨以下?的风光尽收眼?底。
奶色的皮肤,像极了夏天的牛奶冰淇淋,手摸上去很软腻。
吃进嘴里,应该是甜的。
这个猜测一冒出来,他?忽然就又想吻她。
费疑舟眸色微深,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抬高些许,握住了殷酥酥纤弱的腰身。
“好了。”她替他?扶正领带,仰眸看他?时注意到他?眼?神不?明?,不?解地问,“怎么了?”
短短一眨眼?的光景,费疑舟掌住她细腰的手松了开,朝她细微地牵了牵嘴角:“谢谢。早餐有中式和西式,想吃什么跟慎叔说?,他?会给你?安排。”
“好的。”
费疑舟稍顿半秒,复又轻声问:“晚上几?点收工,我去接你?下?班?”
“不?用。”殷酥酥一听这话?,赶忙朝他?摆摆手,“我最近在拍戏,每天下?班的时间不?确定,大概率都比较晚,你?不?用接我。”
费疑舟微蹙眉:“既然很晚,更?应该有人接。”
殷酥酥笑了下?,说?:“京城又不?是国?外,治安状况常年?稳定良好,你?应该深有体会。”
“但你?太漂亮了。”费疑舟语调冷静,陈述事实而已,“南新这片又是富人区,今后你?往来次数一多,难免会引起一些不?法分子的注意。”
殷酥酥瞪大眼?睛:“你?难道是担心,有人盯上我,绑了我找你?要赎金?”
费疑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殷酥酥闻声,起初觉得蛮好笑,刚想打趣几?句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生生噎住。差点忘记,他?是一个自幼出行便有安保人员全天候保卫的豪门贵公子,家中各位兄弟姐妹包括其它亲朋,都随时面临着被绑票勒索的风险。
他?有这个顾虑,绝对不?是大惊小怪。
殷酥酥认真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但是我平时拍戏,经纪人和助理都在身边,应该还是挺安全的。”
“你?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是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真遇到危险,你?们三个谁能保护谁?”费疑舟眉头的结更?深,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殷酥酥无奈了,两只手往左右一摊,说?:“那就算你?今晚来接我,明?天后天大后天呢?你?总会有公务繁忙的时候,总会有应酬抽不?开身的时候,遇上你?不?在,不?还是一样?。”
话?音落地,费疑舟敛眸,面无表情地思考了几?秒钟。
随后,他?便回身走到书桌前,拿起内线座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没几?声,那头有人将电话?接起。
“费先生。”何助理含笑询问,“要准备出发了吗?”
费疑舟淡声说?:“跟阿生说?一声,从今天开始,他?负责24小时全天候保护殷酥酥的安全。”
“……”边儿上的殷酥酥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相较而言,电话?那端的何助理不?愧是见过各种场面的高级精英,他?飞快将接收到的这一信息消化吸收,回答:“好的,我这就转告阿生。”
费疑舟说?完便放下?内线座机。
等他?挂断电话?,殷酥酥立即出声,道:“阿生不?是你?的私人保镖吗?你?把他?给了我,那你?的安全谁负责?”
拜托,和她比起来,他?这个正根正枝的大少爷才更?容易被绑架吧!
“一周之内就会有人来接手阿生的工作。”费疑舟看她一眼?,非常平静地说?:“而且我练过散打和巴西柔术,参加过MMA(综合格斗大赛)拿过奖。你?会什么?”
殷酥酥:“……”
好好好,你?业余爱好丰富你?了不?起。
殷酥酥被呛得片刻无语,沉默好一会儿才又嘀咕着自言自语:“我又不?是当?红巨星,随身带个贴身保镖,被狗仔拍到肯定要说?我耍大牌往自己脸上贴金。”
费疑舟闭眼?捏了下?眉心,柔声道:“你?可?以说?阿生是你?新招的助理。”
殷酥酥继续沮丧:“我家小芙一个月薪水才几?千块,我哪里请得起年?薪百万的‘助理’。”
费疑舟无语。搞半天,这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根本原因在这儿。
“阿生调去你?那里任助理,薪水一分不?用减,继续由我支付。”他?手指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这样?好不?好?”
听见这话?,殷酥酥乌黑分明?的眼?眸霎时一亮,燃起蹭蹭小火苗:“真的?”
费疑舟直勾勾盯着她璀璨的眸,眼?底漫开笑意:“真的。”
“阿生给我做事,薪水你?来付?”忽然多出一个又帅又高的超优质助理,养眼?能打,还相当?于免费,殷酥酥兴奋之余又生出警觉,低声说?:“这些钱,不?会从你?给我的酬劳里扣除吧?”
费疑舟说?:“不?会。”
“那我岂不?是又无功受禄了……”殷酥酥咕哝着,心里还是不?想无故欠他?人情,于是道:“那,你?这里还有没有类似‘家政’或者?‘文秘’的兼职?就像那辆帕加尼一样?,我要得到你?的好处,按理说?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她这样?精打细算,直令费疑舟感到了丝无奈。他?思索几?秒,回答:“阿生保护你?的安全,是为了防止你?被绑架,绑匪找我要钱。也就是说?,阿生虽然是在给你?做事,但是也在替我省钱,你?不?算无功受禄。”
他?的逻辑好像很清晰,又好像很混乱,听得殷酥酥颇有几?分云里雾里。
她被他?绕晕,微皱眉头,正想仔细思考梳理一番,面前的男人却忽然低下?头,在她左腮处落下?了一个浅吻。
“……”殷酥酥愣住,双颊蓦然通红。
“这是还你?的早安吻。”费疑舟弯了弯唇,“我出门了,晚上见。”
殷酥酥找不?到其他?话?说?,只能木登登地回了他?一句“再见”。
费疑舟开门出去了。西装笔挺的修长身影缓步走出卧室,连带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最终消逝于晨风。
殷酥酥膝盖一弯跌坐回床上,抿抿唇,抬手轻碰了下?被他?吻过的脸颊,只觉耳根灼灼,心跳狂烈。
这样?的婚后生活,好像,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难熬。
甚至还……不?错。
从主卧离开后,费疑舟径自进了电梯,直达一楼,而后便迈着长腿闲庭信步,来到停于庭院中的劳斯莱斯清影车前。
何建勤恭敬地候在一侧,看见大老?板的身影,他?脸上展露出从容温雅的浅笑,伸手拉开了后座车门。
然而,就在费疑舟侧身上车的刹那,何助理微愣,目光敏锐捕捉到了老?板左脸上的那抹异样?。
但仅仅一眼?。
很快何建勤便低眸将视线移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般的关上车门,上车,于驾驶席落座。
自从陈志生接任驾驶员一职,何建勤已有数年?没有驾驶过这辆劳斯莱斯清影,暌违多日,再碰难免手生。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刚才已经开着车在院子里晃过两圈。
“阿生怎么说?。”费疑舟戴上金丝眼?镜,边翻阅何助理提前放在后座置物台上的文件,边随口问。
“阿生这人您也知道,部队里出来的,一切行动听指挥,上级的安排和指示,他?向来不?会多问。”何建勤淡笑着回答,“不?过,听说?以后要跟几?个女孩子24小时待一块儿共事,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自在。”
听见这话?,费疑舟动作稍稍一顿,想起昨晚的事,因而问:“对了。你?昨晚去接那个经纪人,把她平安送回家了么?”
“送回去了。”想起昨晚,何建勤向来温淡无波的眼?明?显掀起一丝浪,语气?依旧平静,“我把她送回家以后,已经第一时间跟殷小姐回过话?。”
“辛苦。”费疑舟淡淡地说?。
最后两个字音落下?,车厢内便陷入一阵寂静。
费疑舟注意力回到手中的文件上。
后座的老?板不?再发话?,何助理自然也不?可?能再出声闲聊。只是,刚才匆匆一瞥,在老?板脸上看见的某物实在过于扎眼?,饶是何建勤平日里多么谨慎内敛言行有度,他?也忍不?住悄悄掀眼?帘,透过中央后视镜,往后偷看。
刚才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确定,再看一眼?。
嗯?真的是吻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再看一眼?。
不?料,就在何助理往后排瞄去第三眼?时,后座的大老?板冷不?防地有开腔了。
费疑舟看着文件,眼?也不?抬地说?:“很明?显?”
“……”偷看顶头上司被现场抓包,向来以“成?熟稳重没有好奇心,绝对不?窥探老?板私生活”为人生座右铭的何助理,着实尬了一下?。
足足过了三秒钟,何建勤才不?甚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声调格外平稳地回答:“有一点。”
费疑舟脸色如常,手中的纸张漫不?经心翻到下?一页,从善如流道:“小姑娘比较腻歪。”
何助理:“……?”
我的天哪。
老?板您现在是在跟我秀恩爱吗老?板?
何助理眉心不?可?控制地抖了抖,开着车怀疑人生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句回复:“可?见您和殷小姐感情非常好,她很喜欢您。”
听见最后半句话?,费疑舟眼?皮子撩高半寸,慵懒地问:“你?真这么觉得?”
何建勤知道自家老?板这会儿心情好得不?行,紧绷着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面露微笑,十分懂事地回答:“不?止是我,阿生、慎叔,包括家里的其他?人。大家都这么觉得。”
费疑舟闻声,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何建勤静默了会儿,想到什么,微滞,复又斟词酌句地开口:“今天费董要到公司来,还有个高层会议要开,先生,您要不?要戴个口罩?”
费疑舟:“戴口罩做什么。”
这话?反而将何生问住。何助理生生沉默了半秒,才回答:“您脸上的吻痕……”
“无妨。”费疑舟说?,“新婚的太太热情似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何建勤再默,心想您是老?板您最大,您开心就好。
少倾,费疑舟又淡声吩咐:“另外,下?个月让工会组织一次出国?游,就当?是我送给全体员工的国?庆礼物。”
何建勤:“好的。”
何建勤开着车,又过半晌,想起什么,抬眸觑了眼?中央后视镜,欲言又止,似在考虑想说?的话?是否适宜此时开口。
费疑舟察觉,问:“有什么事情就说?。”
“上回您让我查殷小姐试戏被打耳光的事,已经有结果了。”何助理道。
听闻与?她有关,费疑舟眉心微不?可?察地拧起一个结,嗓音稍沉:“说?,怎么回事。”
《浓雾之后》毕竟小制作,摄制计划上写得清清楚楚,摄制周期仅三十来天,因此每天的拍摄内容并不?算少。
殷酥酥今天拍了整十场戏,收工已经快十一点钟。
和同事们打过招呼,她与?许小芙一道走出片场,走到边上的马路牙子上等车。
秋意逐渐浓了,路边的落叶颜色也已由绿转黄,晚风一吹,丝丝凉意钻便顺着衣领钻入脖根。
殷酥酥头戴墨镜口罩,身穿黑色长风衣,往街边一站,不?看脸也教人频频回眸。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有粉丝蹲守。”许小芙搓着手噘嘴感叹,言辞里满是艳羡:“其它明?星拍戏,又是路透又是跟拍,我们好冷清。”
“清净点有什么不?好?”殷酥酥冲小丫头一笑,“以后要是我大红大紫,遇上个别极端的私生粉成?天尾随,你?估计心都得操碎。”
许小芙切了声,不?以为意:“我才不?怕不?怕私生粉呢。你?不?是说?,费先生把他?的私人保镖拨给你?当?私助了吗,那么牛高马大一个人,长得又凶,都不?用动手,站在那儿就把私生吓跑了。”
殷酥酥噗嗤一声,“你?这话?,我一时间竟分不?清你?是在夸人家威武霸气?,还是损人家。”
许小芙吐吐舌头,促狭地眨眼?睛。
又过了约十分钟,一辆纯黑色迈巴赫终于从夜色中驶来,停在两个姑娘跟前。
殷酥酥拉开后座车门,回头一瞧,见许小芙站在原地不?动,扬扬眉,说?:“走啊,一起上车。”
许小芙愕然:“我?酥酥姐,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等,才陪你?的。我上车干什么呀。”
“这么晚了,我当?然得先把你?捎回家。像你?这种傻白甜,半道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殷酥酥抬手刮了刮许小芙的鼻头,往后一站,两手抵在她的背上将她往车里推,“不?许拒绝。”
许小芙没辙,只好干巴巴咽了口唾沫,上了这辆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天价豪车。
两个女孩在后座落座。
驾驶室的陈志生往后视镜内看了眼?,略微一怔,认出坐在殷酥酥身旁的姑娘。
长头发大眼?睛,肤色白得像北方的雪。
是之前照片里见过的那个小甜妹。
后头的许小芙满脸新奇,正转动着脑袋左瞧右瞧,视线冷不?丁,便与?后视镜里男人的目光撞到一起。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野性,狼性,恣意桀骜,肆无忌惮,明?明?没有任何不?尊重的凝视和审度,却令她心都抽紧起来。
噗通噗通。
许小芙心跳猛地加快几?拍。
“……”对视不?到一秒,她便莫名心慌,很快低了头将视线移开。
“抱歉殷小姐。”陈志生也同时撤回视线,语气?淡漠地说?,“慎叔找了个新的人接我手上的活,赶回去做了下?交接。让你?久等。”
“没有久等。”
特种部队退役的精锐,浑身的气?场摆在那儿,不?言不?语也教人心惊。殷酥酥有点拘谨,冲陈志生笑笑,“你?时间卡得很好,我也刚出片场。”
简单交流完,陈志生发动了汽车。
殷酥酥连忙说?:“哦对了,阿生。小芙家的地址是淮河路7号院,离这儿不?远,咱们先把她送回去吧。”
“不?用不?用。”
这个男人气?场太凛冽,比照片里看着还要令人忌惮。许小芙下?意识就想躲开,摇手拒绝:“那个,你?、你?把我送到前面的公交站台,我自己搭夜间公交就行。”
陈志生没有出声,低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在导航上键入“淮河路7号院”,朝目的地行驶而去。
已是深夜,道路畅通无阻。
十分钟后便抵达目的地。
陈志生将迈巴赫靠边熄火。车一停稳,后座的许小芙便忙跌跌地跳下?车,跟殷酥酥挥手告完别后便转身离去。
可?刚走出半步,身形又顿住。
纠结再三,她最终还是很有家教很有礼貌地回转身,走到驾驶室车窗外抬手敲了下?车窗:砰。
黑色车窗缓慢落下?,男人冷峻寒冽的侧颜映入她视线。
“那个……多谢哈。”她试着笑了下?。
对方看了她几?秒,忽说?:“陈志生。”
许小芙呆住,一时迷茫:“唔?”
“我叫陈志生。”男人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听起来稍显冷感,“以后都是同事,不?用这么客气?。”
“哦哦,对哦,同事。”许小芙心口又是一阵颤,清了清嗓子,尽量摆出副老?气?横秋的姿态,煞有其事道:“我叫许小芙。以后大家都是酥酥的助理,我算你?前辈,以后你?有不?懂的,可?以多问我。”
陈志生瞧着她,挑了挑眉,继而说?声再见将车窗升起。
黑色迈巴赫再次绝尘而去。
车上,殷酥酥隐约感知到一种微妙氛围,忍不?住抻长脖子,替她家小助理挽尊:“阿生,我家小芙才刚大学毕业,年?纪小不?懂事,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你?千万千万跟她计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