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丢棍子真心比她用手打出来的伤轻很多,云团团对这四人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此时,吕长安两腿一胳膊,吕齐文颂一腿一胳膊,被吊在树上的云海一只左手臂,四人都距离山脚只有一步之遥,就算爬不出去,村民们也会发现他们,近而将人救下来。
至于山中的野狼什么的,这附近有云团团故意留下来的气息,野兽都有领地意识和危机本能,闻到云团团的气味它们是不会过来的。
果然,有那么两条成年狼顺着声音出现在这里,闻了闻附近的味最后跟同伴摇着尾巴交流了一回便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兄弟,撤吧,那只母老虎也在这里。
山有四面,云团团选择的下山路线并不在云家堡这边,而是在其他村子边上。所以即便明天早上发现四人了,发现的人也不是云家堡的村民。
将四人都留在这里,并且确定四人不会被野狼吃掉后云团团并没有直接回云家堡,而是躲在密林里听着四人此起比伏的叫喊声。
山村寂静,四人的声音就更有穿透力了。云团团为了不影响村民休息,动手的时间一直推到天要亮不亮,早起的人都差不多要起床的时候。
远远看见有几个村民拿着手电筒,举着火把过来了,云团团又等了一会儿,等他们发现云海四个,并且又回村唤人后这才悄无声息的穿山越岭回到云家堡。
她回来的时候,距离天亮差不多就只剩下十来分钟了。走到院子里时,看到佟有鱼房间的灯亮了,又隐隐有起身的动静,云团团当机立断的推开门,然后背过身摆出一副出门去上旱厕的架式。
佟有鱼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云团团关门出去的背影,没有多想,只将两个灶台都点上火。一边等着云团团回屋,她好去旱厕,一边想着云海到底在哪,为什么不回家。
在旱厕脱掉外面的裤子,只穿一条极薄的小棉裤出来时,云团团还将自己的头发揉乱了。上衣没穿在身上而是用披着的方法搭在肩上。
一副因为尿急而匆匆从被窝里起来的样子。
“妈你起了?”
佟有鱼「嗯」了一声,胡乱添了把柴就和云团团错身而过的去旱厕了。
云团团悄悄松了一口气,拍着小胸脯回了西屋。
见云团团回来又是这副样子,云彩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可吓死她了。
云老太看了一眼二孙女那不经吓的样子,小声问云团团咋才回来。
云老太以为云团团是将人藏在山里了,想着让云团团早点去早点回也免得出纰漏,可云团团去的不晚,回来的却有些晚,即便是云老太也不由担了几分心。
不会是马失前蹄了吧。
至于不打扰村民休息这种理由,打死云老太她都未必想得到。
我大乖孙这么体贴的呢?
躺在被窝里跟云老太和云彩小声说了几句话后,三人便全都起来了。
云彩特意为了云海的事请了两天假,云团团也当着全家人的面请云敏帮她往学校发一张电报再多请几天假,姐妹俩又做出和全家人一样的寻人行动,当真看不出来她俩半点不着急。
佟有鱼从旱厕回来时,二姑娘正坐在灶前添柴,老姑娘叠了被子后又给她奶打水洗脸。
过了一会儿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也都起身过来了,佟有鱼一边心不在焉的做饭,一边跟洗完脸站在一旁的云老太说:“我这一夜都没睡好,快天亮的时候迷糊着了,就听见云海喊疼,这就再也睡不着了。”
云彩添柴的动作顿了一下,云团团则一脸惊奇的看向佟有鱼,到是云老太非常稳得住。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年满仓……”
于是一屋子的人一边听着云老太话当年,一边手脚麻利的洗漱做早饭。
云团团知道今儿事多着呢,要是赶往常时间吃早饭,怕是吃到一半就得放下筷子赶去镇医院。所以云团团示意云彩,云彩还真就明白的加快了做早饭的速度。
其他人看着比往常提前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早饭到也没觉得有啥。而马丽和梁友娣还以为是多了一个人干活才提前吃早饭的呢。
吃过早饭,云彩像以前一样刷碗,其他人则说起怎么找云海。
“我今天再去找找席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使。”
云团团说完,马丽就接道:“那我和弟妹拿着云海的相片去客车站。”
吉利二人想的则是要不要组织人去山里看看。
正商量如何寻人呢,就有人跑进云家院子,一边往屋里冲一边喊:“云海找到了,云海找到了。”
听到这话屋里人齐齐怔了一下,佟有鱼反应最快,三步并两步就迎了出去,“云海在哪?他人呢?”
“在镇医院呢。”那人喘了一口长气,没卖关子而是语速飞快的跟佟有鱼和与佟有鱼脚前脚后出来的云家人说道:“有人要报复吕长安那些人,你家云海也在场,就一并给带走了。早上他们逃出来了,被附近的村民送到了镇医院,你们快带着钱过去吧。”
佟有鱼听到报复,医院这种字样,腿一下子就软了。她想到了去年吕长安被人捅了的事,担心她老儿子也受了那种伤。
女子为母则钢,佟有鱼在被云团团搀扶住的时候想一把推开云团团。可自己又没啥力气便只好由云团团扶着进屋翻箱捣柜的拿钱出来。
“云彩跟我走,你俩也跟着我去镇上,”佟有鱼对两个儿子说完又转头看向两个儿媳妇,“你们在家收拾下东西,要是住院我就打发云吉他们回来取。”
说完又看向双手抿头发的云老太知道她是一定不会留在家的,便也没再说什么。
家里有两辆自行车,一辆是云彩从同事那里借来的,一辆是云团团从邮局借的,为的就是今天去镇医院方便。
云彩在镇医院工作,云团团人头熟。于是姐妹俩就载着佟有鱼和云满仓先行一步。云吉则去村里借驴车,然后与云利和云老太随后跟过去。
且不说云家分两拨人一前一后到了镇医院,只说骑着自行车一路去了镇医院的云团团四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诊疗室,发现云海已经以伤势最少的理由被接上骨头打上石膏后,都不由松了口气。
此时诊疗室里不光有医生护士,四个被打骨折的病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席征一行人。
佟有鱼不管不顾的扑到云海身上,先是不敢碰不敢摸的重头扫了一遍,发现她儿子只是一只胳膊骨折再没旁的伤后,佟有鱼就开始对着云海拳打脚踢起来。
又哭又骂又是伸手打云海没受伤的那侧身子,这几日的担心焦虑都转化为实际行动朝着云海使去。
云海疼吗?
自然是疼的。
可看着他妈哭成那样,心里闷闷的更是不敢回一句嘴。
云满仓是个话极少的人,家里的大事小情只要不出大褶子他就由着家里的娘们做主。上到他妈,下到他闺女,中间还有他媳妇,只要做的事情合乎情理,他就不会反对。
云海这件事,别说佟有鱼了,就是云满仓都想要给他老儿子来一顿竹板炒后鞧了。
又气又心疼,最后还是伸手拦住了盛怒的佟有鱼没让佟有鱼回头又心疼自己下手重了。
镇医院医疗条件有限,人手也没那么多,因着前两天云团团送了锦旗以及云彩还是内部人,所以医生才会优先处置云海的伤。
处置完云海的伤后,又处置了吕齐和文颂的,最后才轮到最重的吕长安。
之所以最后处置吕长安,也是因为他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痛晕过去了。
吕长安两条腿都被云团团打断了,还因为某人微微有些左撇子的习惯和倾向。所以无论是吕长安还是其他三人伤的都是左手。
医院这边处理好一个,席征就问一个。
然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他们被一伙人关了十来天。当即席征便发现不对劲了,转头看云团团,你弟到底失踪几天了?
云团团演技精湛,此时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算上今天,共总也就四天。”
席征看看云团团,再看看强调他们真被关押十来天的云海几人继续问。
主谋是个叫张无忌的教主。
席征嘴角抽了几下,略带些麻木的抬起头:“...什么教?”
云海四人回想了一下,斩钉截铁的答道:“明教。”
席征:“……”
你说巧不巧,他前几年看过的一本叫《天剑龙刀》的走私书里就有这个什么教什么主呐。
第39章
家属们态度很认真,当事人也同样没有说谎的痕迹。在四个当事人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时,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那样子半点不像是在故意唬弄人。于是席征一行人彻底被这四人搞懵了。
按程序,问完了当事人的情况后还要去现场看一看,这一看就又让席征一行人迷糊了。
来到村民们发现他们的地方,席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按四人的说法他们其实并没有跑多远就被人打了。若按这个速度和距离,那从山脚下就应该能够看得到关押他们的地方。
而最让席征不解的是除了入山口那里脚步凌乱。但越往里走脚步就只剩下云海四人和三只狼的。
两头体重较,一头体重较重。
看着脚步突然出现的地方...席征心忖:难道这四人还是被野狼叼到这里来的?
不管怎么说,一九七二年最玄幻的案子出现了。
对了,忘记说了较重的那只狼脚印是穿了特殊鞋子的某胖团。
因为案子的当事人出现思维认知错误以及现场没有保护而陆续遭到进山村民的破坏,这个案子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案子虽然成了悬案,但当事人的伤势却是实打实,不掺半点水的。
距离吕长安上次住院,满打满算才五个月。但与上次不一样的是吕长安这次并没有享受到特殊待遇。
一次被报复是别人的错,那再次被报复也是别人的错?
加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新人都能成旧人了,革委会又不是离了吕长安就转不动,完全没必要再对吕长安有所期待了。
而且有了吕长安的事,革委会还准备用一种大义灭亲的方法让人知道他们的团队虽然出现了害群之马,但他们却是公正的,正义的。
被人卸磨杀驴的吕长安此时躺在普通病人病房里,左右是吕齐和文颂。而云海则是在问完话后就办了手续被村里的驴车载回村了。
大夫不是说了这伤住不住院都可以?
那就回家吧。
家里不光有温馨,还有大棍和竹板子。
离家十多天的云海也想家了,虽然心知回家后他会得到全家人爱并痛的「照顾」,但外面再好也没家好不是吗?
尤其是遭了这么大的罪后。
端着打了石膏的胳膊回村,云海受到了全村老少的围观。一边问咋伤的,咋找到的人,一边还在说着可算找到了你爸妈都急死了。
云海羞愧不已,面对这些或关心或看热闹的询问眼神不由低下了头。佟有鱼怒气未消并不想说话,给了云团团一个眼色,云团团便拍了拍云海另一只完好的手安慰了他一下便扬声对村民们说道:“人家抓贼,他去凑热闹,最后让人当成同伙一起给绑了。要不是人家发现他们真不是一伙的,说不定会怎么着呢。”
不管这是不是真相,但这就是老云家给出来的理由。云海不知道他被绑这件事是他奶和他三个姐姐一起策划的,这会儿见云团团帮他解围,别提多感激了。
这才是亲姐呢。
回到家后,吉利兄弟帮着云海洗澡换衣服,收拾好的云海又吃了一大碗马丽做的疙瘩汤,云老太还难得大方的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看着面前的疙瘩汤,云海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了碗里。遭了这么一场罪,说不害怕和后悔那是假话。
看到云海这样,佟有鱼有再多的气也消了大半。用拇指根抹了回眼角,佟有鱼就脱鞋上炕给云海铺被去了。
看见佟有鱼哭了,云海心里就更难受了,饭也不吃了,直接蹭到他妈跟前抱着他妈的水桶腰哭着说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
佟有鱼见儿子这样,原本还忍着的眼泪也忍不住了,一边抱着遭了好几天罪的儿子哭,一边还用力拍打云海的背,想要将心头那股又心疼又愤怒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这两天,她心里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当娘的都心软,若佟有鱼一开始就知道云海跟吕齐文颂那些人凑到一处,顶多就是骂几句再拿着小条帚抽两下,最后勒令云海不许再跟那些人来往。总之就是雷声大雨点大的处理方式。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叛逆心理最重的时候。大人越是不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越要干什么。可以说佟有鱼的这么处理方法,对于云海这种一心想要干点大事业的少年人来说完全不管用,甚至还会弄巧成拙的被当成了激将法,非要立时干出点什么事给佟有鱼和反对他的人看。
云老太是老人精,虽然日常也秉承着不聋不哑不管家的理念,但实际上她却是个最理智的人。
做母亲的最疼的是自己的儿女,其次才是孙子辈们。在儿女与孙辈间做选择,很少有人会不选择自己亲生的那个。
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云满仓年少时,云老太未必下得了这个狠心。但发生在云海身上,却正好能看到她的杀伐决断来。
就像云老太从来不会问云团团她和佟有鱼谁最重要,云团团也不会问云老太选她还是选她妈一般。
亲疏远近,都明明白白的。
云海回来了,跟云家相熟的人家都跑过来打听情况,就连佟姥姥那里在听说云海伤了还让佟大舅送她过来瞧了一回。
云老太和佟姥姥彼此都不服对方,出了这个事,云老太便话里话外的将佟舅妈「夸」了一回,还说佟姥姥眼光好,挑了这么一个世家显赫的儿媳妇。直接将佟舅妈去年私自安排云团团见吕长安的小仇报了。而受了气的佟姥姥回家后对佟舅妈的态度又差了一分。
佟舅妈跟两月,不不不,准确的说佟舅妈的状态跟半个月前真真是判若两人。
有个吕长安那么能耐的亲侄子,佟舅妈虽然出嫁了可她也被不少人敬畏着。生怕得罪了佟舅妈,她那四六不认的亲侄子就会带着一群人去自家打砸找麻烦。
然而吕长安失踪的这几日,旁人虽没当面跟吕家人和佟舅妈说些什么。可背地里谁不说吕长安是遭到报复被弄死随便埋了的。
因时间尚短还没人来落井下石,可一日不找到吕长安吕家上下就没办法不着急。然而好不容易找到吕长安了,却发现吕长安人虽没死但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
这么重的伤,不休养个小半年都无法恢复,养不好还会落下病根。而革委会那边也明确表示不会再启用吕长安了……落井下石,秋后算帐什么的都已经在路上了。
佟舅妈心里慌的一批,不光担心娘家的娘家侄子还担心她自家。
佟悦姐妹都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之前仗着吕长安的势,佟舅妈多少有些张扬高调。甚至是还曾私下里跟吕长安说过云团团这个上学的名额为啥不是她闺女的。
说这话的语气腔调看着是羡慕,实则却带着某种人尽皆知的嫉妒与见不得人好想要拉人下来的阴暗心思。
如今不光侄子伤了,小姑子家的外甥也伤了。虽然男人没说啥,可婆婆却不止一次话里话外的埋怨她娘家不省心了。小姑子那边怕是也恨上了她们一家。
不过这么想的佟舅妈还是打发了佟悦姐妹跟着佟姥姥来老云家走动。
你吕家那边的亲戚怕是指望不上了。但老云家还能亲近亲近,厚着脸皮上吧。
另一边,在熬过了最初的钻心之痛后,吕长安也开始细细琢磨这件事了。
他和吕齐文颂等人都觉得他们被关了十来天。但父母和外面的人却说算上发现他们的那天总共才四天。
那么多人对上他们四人,抛开他们遇到神仙鬼怪这种事的可能,那时间日子这个问题肯定是他们出现了错误认识。
他们是怎么判断时间的呢?
通过鸡叫,通过一天一个馒头,通过窗户外的光线……
想到这些都不是不可以做假后,吕长安就又开始琢磨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这么恨他呢?
肯定不是李寡妇那边的人了,是镇中学那个姓张的,还是镇里那个姓吴的。不对呀,姓吴那家人不是都死光了,哪还有人报复他?不是镇子的那会不会是下面七个村子的?还是……想起来了,在厕所打晕他的那几个人都是生面孔。
思来想去,吕长安猛的就想到了云团团。
三教九流的人就没有云团团不认识的了,也许是她找人报复自己故意引诱云海呢。
可那也不对呀,如果真是云团团,那云海又怎么会受伤?
对了,韩铁。
想到韩铁,吕长安便呆不住了,他找人去老韩庄打听韩铁,不想竟然听到韩铁因为扛着一筐白菜土豆回村,又说不清来历而被人举报,因其态度不配合还被拘留了十五天。
他们出事前人就关起来,直到现在还没从里面出来呢。
吕长安:“……”
韩铁这事是云团团干的。
白菜土豆也是云团团提供的。
她告诉韩铁不许说出去一个字,要是韩铁敢说出一个字她下次就打碎韩铁浑身的骨头。韩铁吓坏了,真就按着云团团的意思一个字都没招。等听说吕长安几个都出事了,哪怕云海也在里面,可韩铁还是认定这事是云团团干的,至此更是咬紧牙关不敢提一个字。
于是这又是一件没有结果的事儿。
且不说吕长安如何,只说云海回家后,云彩买了肉送回来,云敏也买了些补身体和熬汤的大骨棒,云团团更是今儿野鸡,明儿鱼的往家弄,三个姐姐都在尽可能的给云海调养身体,可给云海感动坏了。
几日后因云海找回来了,案子没什么头绪也暂时搁置下来了,云团团见事情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了,便与家里人说了一声要回学校。
请了半个多月的假,也应该回学校了。虽然课程什么的不紧张,也没有期末考试这种事情。但去学校混日子多少也能学点东西。
至少混吃混喝还能给家里省口粮,不是吗——
仍是赶的早班车去的县里,不想云团团却在镇客运站遇到了贺之亦。
这会儿正是吃山杏的时候,云团团昨天去山上摘了一篮子的山杏准备带到学校当伴手礼,上车的时候正担心会被挤到时就看见一只大手伸到了她头上替她挡住了前面乘客滑落的背筐。
看到贺之亦的第一念头不是他帮了自己,而是他今天也没出工挣工分。
正在往大客车上挤,哪怕是云团团这个能说会道的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用蛮力将自己挤上车还顺带手的拉了一把之前就站在她不远处的贺之亦,两人上车后便一前一后往最后一排走。
云团团是看到车来了就凑过来了,贺之亦是看到云团团便往这边凑了凑,原本还没想跟人这么挤的贺之亦见到前面一个乘客的背筐要砸到云团团头上了,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力气竟让他挤到了云团团附近并且伸手将那背筐给托住了。
这会儿上了车,两人还在最后一排找到了座,普一坐下贺之亦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下次可不坐早班车了。
一时,云团团坐好便转头问贺之亦:“你又请假了?”这么个请假法大队长真就又给你批了?
贺之亦感慨完就听到云团团这话,看了一眼陆续挤了不少人的大客车,头略微朝云团团侧了一点,小声说道:“我将欠大队的口粮钱都还了。”
贺之亦去年秋天才下乡插队,总的来说他并没欠大队多少口粮。加之他干一天工也就五个工分,有他没他并不影响大队正常出工。而且今年有了拖拉机,地里的活又轻省不少。前两天秧苗都全部播种完了,这会儿也正是活最少的时候。贺之亦这会儿请假出来,还真没有不批的道理。
明白的点了两下头,云团团又低头看了一眼放在她腿上的篮子。
里面是满满一篮子山杏,都是成人拇指盖大小,青绿色带着一点软毛绒。哪怕是放了一整夜,看起来也跟新摘的没两样。
云团团以前吃的杏都是那种甜甜的,杏黄色,跟核桃差不多大的杏。这种只能找到拇指盖大小,又酸得倒牙的山杏穿越前是真的没吃过。
不过这山杏倒是挺能治晕车的。
客车上人多,又是人蓄同车,随着天气转暖车里的味道别提多熏人了。加上路又颠簸得人浑身都不舒服,贺之亦这个不晕车的人都开始晕车了。
云团团见状,连忙抓了几颗山杏递给贺之亦。贺之亦只犹豫了一下便拿出帕子准备擦擦再入口。
应该洗一洗的。
见这时候贺之亦还这么讲究,云团团不由翻了个白眼。然而云团团这个白眼还没翻完,贺之亦手上那两颗用帕子擦过的山杏就在一个颠簸中颠簸没了。
贺之亦:“……”
云团团:“……”
突然很想笑,但云团团还是忍住了。只见她又从篮子里拿出两颗品相不错的山杏递给贺之亦,贺之亦看着那杏好几秒才缓缓的伸出手。
继续擦!
在同样的颠簸到来时,云团团眼急手快的手按住贺之亦拿山杏的手。然后在贺之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向上推,将其手中的山杏送到他嘴边。
山杏的酸涩一下子就冲淡了刚刚手上的温软触感,贺之亦的脸被山杏酸得皱了起来。
看贺之亦酸成这样,云团团嘴里也分泌了不少唾液,看着面前满满一篮子的山杏,不由也挑了一颗出来。
没像贺之亦那么讲究的用帕子擦,而是直接在手心里搓了两下,便放到嘴边小小口的啃了一点。
啃一点,缓一会儿,等嘴里的酸味降下去了再啃一点,一颗杏足足吃了十多分钟,等手里只剩下一颗小杏核时不等云团团处理杏核,贺之亦就递了手过来。
手心里还有一块粉色手纸。
“放这上面。”
看到那纸,云团团又想到贺之亦带着些强迫症的洁癖,一边将杏梳放到纸上,一边可认真的对贺之亦强调,“我没随手丢弃垃圾的习惯。”
那很好!
自打云团团开始啃山杏,贺之亦眼里心里都是那山杏核。刚刚他吃下去的那两颗山杏核也是被贺之亦用手纸包着放到了拎包外夹层里。
“我以前认识个人,就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有一次我们坐地,坐公交车,”差点说成地铁的云团团立马改了口,“公交车上有个妹纸,她肩上有根头发要掉不掉。他看见后就一直盯着那头发,最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上手将那根头发拿了下来。”
贺之亦没太明白云团团这话是什么意思,转头看云团团示意她继续说。
云团团笑了一下,似是刚从回忆里走出来,“那根头发并不是落发,他伸手将那根头发拽下来的时候,那妹纸头皮吃痛的叫一声,回头发现他手中拿着头发便想也不想的就轮了巴掌过去。”
挨了打,还被骂成流氓,变态。
前排的乘客听到这里,还给总结了一句,“这病得治呀。”
贺之亦:“……”
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说话间便到了。到了县里,云团团并没有直接坐去市里的客车而是征询了一回贺之亦的意思,便厚着脸皮去参观贺之亦的新家了。
几百块钱就能买到的带院平房,云团团是真的想要参观一下。如果可以,她也想要买两套等着升值。
啧,这年头谁会嫌钱多呢。
在听到云团团想要去他家看看时,贺之亦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表示,但嘴角却微微向上翘了起来。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供销社的人着实不少,不过贺之亦还是让云团团等一等,他进去买了些东西才带着云团团继续往家走。
云团团只带了一个书包和一篮子杏这点行李,这会儿见贺之亦买了东西,也不由想到了上门做客的礼节,从空间里倒腾出两斤白糖放在书包里。
一路走到东瓦胡同时,云团团还在感慨贺之亦这房子买的太值了。
这附近不光有学校,县医院也离这里不算远。不管是居住的便利还是升值空间,都是最优选择。
一直走到胡同深处,他们终于在「东瓦胡同2号」门牌前停了下来。
贺之亦拿出钥匙,推开门请云团团入院,云团团的视线从门牌前收回来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隔壁的「1号」这才迈步进去。
院子能瞧出来是整理过的,但看起来还是有些荒。屋子是砖瓦房,从正面看并不大,但县里的房子大多都是玻璃窗,瞧着就比村里的房子好太多了。而且县里接了电线,家家都有电灯使,住在这里确实比在村里舒服。
没直接进屋,而是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看看院墙,再看看前后院子的大小。
屋子前后有门,前院空荡荡的,后院则明显是个菜园子。虽然现在也荒着,但地里却还有一排去年摘种的葱。不光如此,靠墙还有个简易仓房,从仓房门板的缝隙看去,里面还堆了些柴伙。
看过了院子,云团团又进屋去。
五十来平的房子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
房子的布局说合理也不合理,但要说不合理又说不上哪不合理。
简单来说这房子被分成了三部分,前后门面对面,中间用一条走廊连接。走廊的西边被分成前后两间屋子,屋子的门走都开在走廊上。两间屋子都有垒火炕,不过前屋的炕能住人,后屋的炕更像是火墙凳子,垒成了个中空的U型。人坐在上面时,中边放张落地桌能吃饭,放张书桌就能读书。人不坐时,上面还能放些瓶瓶罐罐,荤油坛子咸菜缸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