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中文系77级学长林毅的爱人,田钰同志,我跟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下乡知青。”季怀安先是给身边的两个男同学介绍了一遍,然后才对着田钰开口,“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田钰的衣角都快被她自己拧破了,要不是实在想不到办法,她才不想找上季怀安呢!
可借钱的事,怎么可能当着另外两人的面直接开口。
田钰楚楚可怜的看着男同学,人家被她看毛了,拧着眉头尴尬说道:“我们就在那等你吧,怀安同志你先聊。”
季怀安原本可以不搭理田钰,但想到她这些天的生活,还是有点兴趣。
毕竟听完了田钰的“悲惨遭遇”,可以回去讲给娇娇听,娇娇一定喜欢听。
“怀安,我们家……”田钰这头刚开始,季怀安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停,我跟田同志的关系没那么熟,请叫我季怀安同志,或者季同志。你这样亲近的称呼,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你xxxxxx!
田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暴躁,继续可怜巴巴开口:“季同志。看在我和林毅跟你同是下乡知青,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能不能借我们一些钱?
林毅的大姐前两天来京市投奔我们,她的孩子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你也知道,京市开销太大,我们没能攒下什么钱。我和林毅把周围人都借遍了,可还是凑不够钱。
如果真是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开口。那孩子还那么小,还有那么美好的未来……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帮帮那孩子?”
田钰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自己都被感动了。
第194章 厚脸皮。
季怀安和田钰保持了一米远的距离,听着她声情并茂的话,看着她眼泪婆娑的拙劣表演,心里挂满了问号。
知道她没什么底线是一回事,可那么没底线,恶毒到拿孩子当她缺钱的借口,季怀安还是无语了。
田钰低头哭了一会,没等到季怀安的回话,又继续往下说:“你是我和林毅认识的人中,家境最好的那个。你能不能借我们八千块,让孩子先做手术?我可以给你打欠条,两年之内还上钱!”
田钰算盘打的很好,她看见季怀安手臂间挂了一件bbr的风衣,挽起的衣袖露出了跟上次不同的腕表,还他妈镶了钻,这一块表恐怕几万都打不住,那点钱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
只要他有同情心,肯定能借。
季怀安差点气笑了。
他之前冒着危险在黑市忙活大半年都赚不到八千,现在人人羡慕的双职工家庭,攒几十年都攒不到八千,她怎么敢开口的?!
别说是亲朋好友,关键自己跟她还不熟!
季怀安冷着声在田钰的期待中开口了,“孩子是很可怜,不过我没钱。别说八千,我连八十都没有。”
他确实没钱,全身上下就每个月十块的零花钱,幸好京大每个月都会发放饭票月供,要不然他这十块还得破开。
他赚来的钱都装进匣子,放进娇娇床头柜下面了,那都是娇娇的钱。
每个月十块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娇娇本来想每个月给他一百,那么多,他根本花不完!
他没有什么爱好,最多书店买几本书,十块足够了。
田钰人傻了,瞳孔都惊的放大了,“怎么可能!季、季同志,你要是不想救孩子可以直说,没必要,没必要这样说。”
“我说的实话,身上就十块。你要借的话,现在给我打个欠条,我借你,毕竟为了孩子。”
“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你身上穿的背的,手上戴的,全都是名贵的东西!我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羞辱我!”
十块钱?要打欠条?还他妈为了孩子?你xxx!
田钰根本维持不住先前的可怜,脸色发青,语气都开始冲了。
“哦,你说这些啊?我对象买的。”季怀安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开始长篇输出:“我身上穿的,吃的喝的用的花的,全是我对象的钱。她对我特别好,特别爱我。谢谢你啊,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些东西那么名贵。看来她比我以为的更爱我!既然你觉得十块钱是羞辱,那就算了,我自己还要花。”
田钰很少见季怀安笑,上次在京大是第一次,这回是第二次。
他笑起来真的特别好看。
可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小白脸!!!
怪不得上辈子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呢,一个小白脸,被女人养着的小白脸,怎么可能会有作为啊!!!
田钰气的身体都在发抖,从牙缝里挤出“不客气”三个字,然后掉头就要离开。
刚转身,她又回头道:“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跟林毅都不想把孩子的事往外说。”
她说完就气呼呼冲进京大大饭厅。
等在一旁的两个男同学见人走了,快步凑过来,“走吧,赶紧进去打饭,我都饿坏了。”
“女同志怎么又哭又气的,你们……”
夏国人的本质就是爱八卦,季怀安的另一位男同学也不例外。
“我也不知道啊,她找我借八千,我说没钱,她就生气了。本来就不熟……”
季怀安难得说那么多话,语气也无辜极了。
“天呐!”
“八千?!”
两个男同学倒吸一口凉气,异口同声道:“她怎么敢的?!”
“谁知道呢,赶紧吃饭吧。”
田钰用林毅的饭票在饭厅打饭打菜,余光瞥见季怀安一行也在不远处打饭。
除了满满一盒白饭,他只打了一个素菜,一碗饭厅免费的汤。
可见他没说谎,他依旧还是那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虚有其表罢了。
吗的!浪费时间!
“八千?”
阮娇娇敷着泥膜靠在床头听季怀安讲故事,惊的面膜都要开裂了。
“她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季怀安脸上也敷了一层相同的泥膜,看着阮娇娇在自己小腿上划来划去的小脚,笑了笑,“可见她真的无路可走了。而且林毅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身上背了一大笔外债。”
阮娇娇好奇问道:“然后呢?你怎么回她的?”
听着季怀安复述了一遍后面的对话,阮娇娇顾念着面膜,没敢笑的太大声,差点憋坏了。
缓过情绪后,她拉起季怀安只剩一层薄茧,修长好看的手,“那你呢?会不会介意被人当作小白脸呀?”
“不介意,那人是你就行。”
“只要伺候好我这个金主,我可以保你一世荣华富贵~”阮娇娇矜持的扬了扬脑袋,泥膜遮住了脸上的得意。
“怎么伺候?”
“现在抱我去洗脸。待会给我泡脚。”
“遵命!”季怀安笑着抱起自己的金主,大步走进洗手间。
京市的天,自打入秋以后,降温就降的特别厉害。
连着几天秋雨过后,就像一只脚踏进了冬天。
田钰是没有再打扰过季怀安了,不过林毅却突然找上了他。
林毅面色有些疲惫,但不是知道家里背了债,而是夹在疼爱自己的大姐和同样爱自己的妻子中间,日子过得太难了。
大吵小吵接连不断,什么鸡毛蒜皮都要找他评理。
林毅不关注季怀安冷漠的态度,匆匆找他说了杭市知青聚会的事,没等季怀安回应,又匆匆离开。
桃花村当初有不少人考上了大学,好几个来了京市。
他们这个比例不要说是整个杭市,放在整个浙省都是离奇的存在。
要知道,第一届高考结束,有些公社可能连一个大学生都没有,可他们一个村子连带着本村的考生,却出了不少,当然让人惊叹。
季怀安回家后就跟阮娇娇说了,等她决定要不要参加。
当然要参加啊!
阮娇娇期待极了。
她想亲眼看看田钰的状态,再加把火,让他们夫妻更难受呢!
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嘛!
时间就定在周末的中午,也就是后天。
阮娇娇开开心心去找衣服,找首饰,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力求让嫉妒心极强的女主,嫉妒的眼睛喷血!
聚会的地点在京市的老字号鲁菜馆——丰泽园饭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这是阮娇娇和季怀安来过几回的“食堂”,店内的葱烧海参葱香味醇,咸鲜软糯。
别家店的这道菜比起他家,总是差那么点,因此阮娇娇只有在这家店才会点这道菜。
丰泽园是由四合院改建的,经常接待外宾和领导,因此院子里有一处停车场。
阮娇娇和季怀安坐着银影抵达饭庄,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五分钟。
两人停好车进入饭庄内,负责点菜的一位小哥立刻迎了上来。
他们虽然不是天天来,但以两人的模样穿着,饭庄内的人是想忘也忘不掉,更何况每次来阮娇娇都是要包间。
“二位里边儿请,还是包间吗?”
这位小哥特别热情,不仅是因为阮娇娇和季怀安出色的外表,还因为他们每次都会留下不少剩菜。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福利,下班带回去,全家人都开心。
“我们来找人的……”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个年轻男人像是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带着好奇匆匆瞥了眼阮娇娇和季怀安,准备回头时,眼睛突然瞪大,掉头打断了阮娇娇的话,“小季知青?!真是你啊?!这位女同志是……”
“我未婚妻,阮娇娇同志。娇娇,这位是王木,算是村长的堂侄。”
“你好,王木同志。”阮娇娇礼貌问好。
“阮同志你好你好!我带你们去包间吧。”
点菜小哥在他们聊上时就带着微笑安静退到一旁,王木高高兴兴领着两人去包间。
他是桃花村的荣耀,一举考上京市的大学,村里人都为他感到自豪。
他们定的包间是最小的一间,里面摆着一张大的八仙桌,此时已经有两男一女三个人在里面等了。
三人看见季怀安先是一愣,随后惊喜的站起身打招呼。
两位男同志是桃花村的知青,女同志也是知青,只不过在高考前两年嫁给了王木,小夫妻一同努力进步,双双考到京市,还是同一所大学。
阮娇娇跟他们打完招呼,和季怀安落座在八仙桌一侧。
看着几人因为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拘谨,阮娇娇扫了眼桌上的塑料本菜单,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们,今天我做东,大家先点菜吧,等人到齐,可以直接吃上。”
其实大家都到了,只差林毅和田钰没来。
坐在阮娇娇对面的女同志面露难色,犹豫着开口:“林知青说今天他请客……”
阮娇娇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还是等他们来了再点菜吧。下回我再请你们吃饭,希望大家不要推辞。”
“不推辞不推辞。”
“那我就先谢过阮同志。”
“一定到。”
阮娇娇笑的很开心,心里更开心。
藏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握住季怀安放在腿上的右手,悄悄在他手心划了划。
季怀安明白阮娇娇的意思,嘴角微微翘起,反握住她柔软的手,在她手心同样划了划。
一些幸灾乐祸的小开心罢了~
大约十一点二十分左右,林毅和田钰总算到了。
姗姗来迟的两人面色都不大好,强撑着笑意跟大家打招呼然后落座点菜。
之所以迟到,是因为出门前田钰和林大姐又开始吵上了。
起因是林大姐不满田钰把持家里的钱,觉得她穿着打扮一点都不正经,担心弟弟赚的钱都给花完了。
自从来京市第一天开始,林大姐明里暗里都想让田钰交出家里存款,让她算算有没有乱花。
可那时候哪里还有存款,心虚的田钰当然不敢拿出来。
今天早上田钰去火车站旁踩点,看看生意还能不能继续做,林毅去图书馆看书,没有锁房门,给了林大姐可乘之机。
林大姐是个强势的人,不弄清楚弟弟家的事情,绝对不会罢休,让年幼的儿子和女儿去他们屋里玩耍闹腾,顺便翻出了存折。
上面,原先还有将近九千块,现在却一厘都没有!
等田钰回家后,怒气满满的林大姐就逼问她存款的去向。
田钰看着一团糟的卧室,还有自己大价钱买来的化妆品只剩残骸,更是怒气直达天灵盖,丝毫不落下风的跟林大姐吵。
林毅到家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战更是到了巅峰。
林毅生气与大姐翻他们屋子弄得乱七八糟,也生气田钰说都不说一声,把存款不知道花去了哪里。
但由于他今天请客吃饭,不能不去。
他厉声制止了两人后,沉着脸带田钰出门。
一路上,他有心想问存款的去向,可田钰只是一言不发的迷蒙着泪眼看他。
这让本来脸色就不好看的林毅更是难看,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林毅是个有点大男子主义,要面子的人。
虽然没弄清家里存款的去向,但想着自己兜里的一百多元,以及对田钰的信任,放开手脚点菜,让一旁偷偷打量阮娇娇的田钰,心都在滴血。
桌上的其他人热络的聊了起来,季怀安和阮娇娇也不插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看他们聊。
今天的阮娇娇特意打扮了一番,小香风花呢上衣,配套的A字长裙,长发披在身后,露出了耳朵上闪闪的耳环。
放在桌子上左手白嫩纤细,食指上戴着一枚祖母绿切割的满钻戒指,颗颗钻石一克拉左右,闪的人心醉,非常朴素的款式。
但更让人心醉的,还属她手上的江诗丹顿珠宝腕表。
仿佛为了让隔壁的田钰看的更清楚,阮娇娇还故意捋了捋头发。
田钰眼睛都绿了,心里的嫉妒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人家长的比后世女明星还好看,家世也同样那么好!
自己起早贪黑赚那几分几毛的差价,辛辛苦苦一整年,还不如人家身上一件点缀的饰品!
可仅管整个人酸的冒泡,也不妨碍田钰拨动心里的算盘珠子。
在她看来,阮娇娇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看起来特别单纯……好骗。
她有着后世的审美眼光,知道很多奢侈品,跟阮娇娇这样的大小姐肯定有话聊。
做一件后世时尚的衣服送给大小姐,她肯定会很开心吧?
等两人熟悉热络了,别说是万八千,开放后哪怕想创立公司,她也肯定会支持!
等她有公司了,林毅下海成功了,这个只会养小白脸的娇小姐又算得了什么,到时候还不是要反过来讨好她?!
为了以后,她也不是不能受点委屈。
田钰越想越美,扬起灿烂的笑容正想和阮娇娇搭话,谁知此时王木正好cue到季怀安,恭喜他拿下了本届的高考状元。
王木是桃花村本村人嘛,打电话写信的时候,正好听家里人提过这事。
听见王木的话,大家并没多惊讶,他们早知道季怀安成绩好,毕竟连林毅都不是他对手。
两个男知青开心的祝贺季怀安,但其中一个,太过心直口快,恭喜完后,竟然还感慨要是季怀安当初没生病就好了。
他这一句无意的话,让原本还带着笑的林毅,表情一下就僵住了,尴尬的还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笑。
季怀安还是没有那意外,自己铁定拿不到状元……
心直口快的男知青在说完后,也觉得哪里不对,整个包间气氛一时微妙了起来。
季怀安和阮娇娇像是局外人一样,一个面不改色,一个同样带着感慨开口了,“是啊,我也觉得好可惜。说起来,还挺奇怪的。我到桃花村住了两天,和怀安回城后,村里有人给我写了封信,说是怀安发烧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她看见了那个人……”
阮娇娇拉长调子说完,隔壁的田钰一下就石化了。
她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多好,强撑着面上保持跟大家一样的吃惊。
“还有这种事?”
“是谁啊?”
“这事必须找公安!”
“我就说呢!屋顶早不坏晚不坏,偏偏高考前一天就坏了!那人也太坏了!还好小季知青运气好,没出大事,要不然……哎!”王木特别义愤填膺。
“是吧?我也觉得太坏了,这人也太恶毒了!”阮娇娇拧着眉头和一个个人对视,仿佛寻求认同感。
当对上田钰有些慌乱的眼睛时,田钰咽了咽口水,“没、没错!太恶毒了!”
“所以那人到底是谁啊?!必须抓起来!”王木紧接着问道。
“写信的那人跟我要好处,说我只要给她好处,她就告诉我是谁,还愿意当证人找公安把人抓起来。她强调那人已经考上了大学,还是个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的人呢……”
田钰的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阮娇娇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点她。
所以,季怀安和大小姐对她和林毅这么冷漠,是因为他们知道了吗?!
如果他们要对付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学都上不成了?!
田钰心里慌乱的不行,越想越害怕。
阮娇娇大喘气完,话锋一转,“不过我跟怀安都没有当真,怀安善良,并不觉得会有人这么恶毒。况且,那人却要是真看见了,当初为什么不说呢?当初早点说出来,她就为人民揪出害群之马的英雄。再不然,想要好处,完全可以找凶手要封口费呀。
憋了一年找上我们,不过就是想骗钱吧,我们没有上当。”
王木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有道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骗钱的。”
其他两个男知青也附和了几句。
但,话虽这么说,林毅却始终感觉到他们视线若有似无的往自己身上瞟。
季怀安缺考,能得到好处的人就是他,这盆污水往脑门上扣,他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了!
林毅清清嗓,义正言辞说道:“我倒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这样,就让那人说,我来出钱。如果是真的,咱们就揪出了一个恶毒的小人。若果是假的,就把这个骗子抓起来,也算为人民群众出力。”
田钰一颗心还没落回实处,转眼又提了起来,提出这个建议的还他妈是她老公!
她总觉得,写信人说的是真的,也是真的看见了她换瓦的过程!
让田钰提心吊胆的人是阮娇娇,出来“拯救”她的还是阮娇娇。
“没办法啦,信被我们丢了。写信的人也是藏头露尾没说自己是谁,联系不上了。”
因为林毅这一番正义的话,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总算消失,他也稳下了心神,松了口气。
点好的菜一道道送上来了,众人不再闲聊,而是开始吃菜。
季怀安速度特别快,每道菜刚上桌就被他夹进阮娇娇碗里,避免了大家的口水。
田钰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有些食不下咽,她羞怯的凑到林毅耳边说着悄悄话。
林毅露出一个无奈宠溺的笑,轻声回她:“快去吧,丰泽园要是没有,边上胡同应该有。”
田钰用上厕所的借口匆匆离开包间,为了出去透口气,也为了找地方擦擦背,湿答答的,特别不舒服。
就当田钰以为最难过的一关已经过去了,可阮娇娇却表示,事儿还没完。
众人吃了几口菜,给肚子垫了垫底,王木和两个男知青聊起了学校的事情。
阮娇娇带着担忧看向林毅,“你们家孩子手术费凑够了吗?”
王木等人因为阮娇娇这句不轻不重的话,齐齐看向林毅。
“你家孩子生病了?这事你怎么不说啊?”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有困难直接说,大家能帮都会帮。”
刚把嘴里菜咽下肚的林毅满脸茫然,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
“不是,我家没孩子啊。”
季怀安在给阮娇娇剥大虾,低着头慢慢解释道:“不是你们的孩子,是你大姐的孩子。”
他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毕竟之前可没答应田钰什么。
林毅更懵了,他大姐的孩子早上还熊的把卧室大闹了一通,身体不要太好。
“我大姐的孩子也没生病啊,身体好着呢。你们是不是记错人了?”
季怀安把剥好的虾放进阮娇娇碗里,用纸巾擦了擦手,慢条斯理道:“我没记错。上回田钰找我借八千,为了给你大姐孩子做手术。我拿不出来,就拒绝了她。娇娇善良,我回去跟她提了一嘴,她就一直记挂着,想要帮帮孩子。如果没这事……”
季怀安欲言又止,不言而喻。
王木和他媳妇以及两个男知青,都瞪着双眼无语了。
实在是槽多无口!
震惊田钰拿孩子当借口借钱,震惊她一开口就是八千,震惊林毅被瞒在鼓里,更震惊季怀安对象居然真的能拿出来,看着好像还挺轻松!
那可是八千啊!
在座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怎么这么安静,大家都不吃了?”
田钰收拾完心情进入包间,面上挂着温柔的笑。
“抱歉,我们待会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谢谢你的招待。”阮娇娇带着礼貌的微笑谢过脸色发青的林毅。
离开座位时看着另外四人说:“下次我做东,大家再聚。”
经过门口的田钰身边,又道了句:“再会。”
开心坏了的田钰连忙回应:“很高兴认识你,再会!”
阮娇娇和季怀安从后门出来,绕到前门准备出胡同时,正好看见了出来的四人。
原来在他们离开后,另外四人见气氛太过沉闷,也找了借口一起离开了。
阮娇娇让季怀安放慢速度,按下车窗,经过四人身边时停了下来。
“你们要去哪啊?我们送送吧。”
小、小汽车?!
锃光瓦亮的车子,车头上还有一对小翅膀,太牛气了!
说不想坐,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当然想!
王木咽了咽口水,低头弯腰看向车里的阮娇娇,“麻烦吗?我们回学校,他们也去我学校,准备参观一下。”
王木说的“他们”,是指另外两个男知青。
阮娇娇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兴奋、激动、羞怯和蠢蠢欲动,笑着说:“不麻烦,大家上车吧。只是我们不熟去你学校的路,还得拜托你指指路。”
“这是当然,感谢感谢。”
四个人都不胖,加上车子后座还算宽敞,坐起来也不会太拥挤。
王木坐在后排中央给季怀安指路,剩下三人隐着激动看看车窗外,看看车饰,手背时不时轻蹭皮革座椅。
大家都是第一次坐轿车,因为车里有阮娇娇放的车载香薰,幽幽的香味特别好闻,所以往后的日子,几人一直坚定认为,小轿车里的空气都是香的。
哪怕后来坐过了满是汽油味的出租车,他们也只觉得,这是车子不够高档罢了。
把四人送到学校后,阮娇娇和季怀安去了香山看红枫。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再找过田钰的麻烦或是特意关注他们的消息了。
不过,季怀安私底下却还是找人盯着田钰,做别的他不管,但投机倒把绝对不行。
法治社会,阮娇娇不可能真的对田钰做什么,但却能让她生而无望,永远奔波在还债和创业失败中循环。
如果她放弃想法,老老实实找份工作普普通通生活下去,阮娇娇不会管她。
但想要大富大贵,那不好意思,他们夫妻俩,谁都不行。
秋天的几场雨过后,京市就步入了冬天。
到了十一月的初雪降临,转眼又迈进了十二月。
在这期间,阮娇娇和季怀安搬进了装修好的后罩房,赶在真正寒冷前拥有了空调和地暖。
后罩房的二楼因为是木头搭建,不能铺地暖,因此只简单的铺了地毯,家具也没有放,是阮娇娇之后用来做家庭影院的地方。
东院的池塘假山,花草树木包括玻璃暖房早已弄好,那些大师重新回归自己原来的岗位,不过阮娇娇私底下开了高薪,招聘他们空闲时间给自己别的院子规划。
东院里栽了好多五湖四海运来的花果树木,其中几棵鄂省运来的樱花树似乎有些水土不服,吴茂明每天一大早就去看情况,吃完早饭又去别的院子跟大师学习,到了晚上,又观察院子里的花草,可谓尽心尽力,十分热爱自己的工作。
龚嫂为了买到最好的食材,天天出门跟人打交道,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腔调被带跑偏,张嘴闭嘴“您”,说话都带着儿化音。
她私底下也会跟老金打听一些老师傅的信息,在阮娇娇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红包上门找人学鲁菜,也不讲究非要是拿手菜,能学一道是一道。
当然,阮娇娇知道后,补偿了龚嫂一个大红包,毕竟都是为她服务,怎么可能让人家自己掏钱。
曹康和陈福生就惨了,每天早出晚归,一头扎进部队学习格斗擒拿,还要锻炼耐力、速度和力量。
负责指导他们的教官和教官的上级,是真喜欢福生啊,觉得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教官后来也犹豫的找到阮娇娇,询问能不能让福生入伍。
福生是为自己工作,可阮娇娇不能替他做决定,因此让教官自己去问福生的意见。
答案当然是不行!绝对不走!
福生还以为是阮娇娇不想要他了,回来后嗷嗷大哭,哭的整个四合院都有回音。
他的嘴早就被龚嫂的手艺,还有阮娇娇带他们经常去的“食堂”养叼了。
以往顿顿馒头就很开心的他,现在天天在部队食堂吃饭都是唉声叹气的,尽管,还是能吃两桶饭。
刘广贵贵伯,在接手看门的工作后,也是认真又尽心。
在龚嫂还没起来前,他就打开大门,拿着打扫把清扫外院和门外的台阶。
等工人都离开后,他又会牵着小狗子一个个院去巡逻。
到了晚上,车库大门,四合院正门,他都会认真检查确认有没有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