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生接过木棍,直接一抬脚挡在阮娇娇跟前。
铁塔般的壮汉把阮娇娇挡了个严严实实,他微眯着三角眼,看起来凶神恶煞极了,让几个想要上前的男人纷纷停住了脚步。
陈福生没有说话,而是把木棍横在身前,两只手分别握住木棍的两端。
只见他似乎根本没有用力,手臂上青筋微微鼓起,木棍“咔嚓”应声而断。
陈福生把断成两截的木棍扔在前面的地板上,比了比自己的拳头,低头扫视一圈,仿佛在说:有胆子就往前试试!
都不用这些男人自己退下,他们的家属就赶忙快步上前把自己的男人拉走了。
笑话,一个正式工名额是重要,可那也要有命拿啊!
这男人长相如此恐怖,要说他身上没几条人命,恐怕也没人信!
再说他的拳头比沙包还大,他们可能还没挨到小姑娘呢,人就要没了,多吓人啊!
被家属拉走的人也没回到长桌旁,而是顺着家属很小的力气,被拖到了餐厅窗户旁,十几个人你挨我,我挨你的挤在一起,跟季家夫妻俩保持了很大的距离,泾渭分明。
仿佛感觉到了季家夫妻幽怨的目光,这群人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回看过去,心里也挺不舒服的。
这事情本来就跟他们无关,再说他们也尝试过了,实在是跟对面实力悬殊太大,总不能为了那点子情分和利益,把自己搭进去吧!
季文华和沈翠芬要是因为这个就怪上他们,那实在太分不清好赖了,怨不得会被人找上门来。
这些人想的也没错,季文华不止恨阮娇娇,同时也怨上了他们。
怨他们胆小如鼠,怨他们废物不堪。
自己平常没少照顾这些人,小恩小惠也给了不少,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可到了关键时候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特别是那个张组长,刚才说口口声声以自己马首是瞻,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现在……
都是白眼狼!
听到阮娇娇那嗤笑声,感受到她看垃圾一般的眼神,无奈大势已去的季文华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低头一言不发。
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把所有的恨意压在心底,想着等这些人走了,他早晚能找回场子!
不止是这个歹毒的女人,还有这些看他笑话的废物,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楼的声音渐渐小了,没一会,二楼传来很响的询问声,“这收音机要不要砸?”
“砸!缝纫机也砸!按阮女士说的,能砸的全砸了!”
沈翠芬听见这样的声音,整个人都疯癫了,很想冲出去阻止他们。
可惜被陈福神紧紧盯着,瘫坐在地上的她连话都不敢说,全都哽在喉咙里,一边摇头一边泪流满面。
第14章 衣服全烧了。
陈力坚带着人把一楼砸了个干净,就连客厅沙发上遮着的防尘罩和桌上的零嘴都没放过,所有跟这间屋子格格不入的东西全都毁了。
说实话,这屋子里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都比他们自己家的好。
让他们这群穷苦惯了的人毁掉这些东西,心里难免不忍。
可不忍归不忍,真正动起手来,谁也没心软。
比起这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阮女士答应的报酬才是真正能得到的。
那可是五块钱!
能让家里生活好长时间的钱啊!
一楼砸完,大家一起上了二楼。
这栋法式小洋楼一共两层楼,一楼除了客厅厨房被砸了,还剩下餐厅和几间空房间。
二楼,才是他们真正的“战场”!
兄弟们听了陈力坚的话,把自己曾经有幸见过几次,碰都没敢碰的收音机高高举起,狠狠砸在地板上,噼里啪啦摔出一地零件,然后又把摆在房间里的缝纫机用棍子狠狠敲击,砸到机器变形才作罢。
陈力坚带着几人用厨房找到的刀划烂了所有房间里的被子、床单和枕头。
至于衣服那些,因为有两个女人的,他们这群大男人不好动手。
几人用床单把衣服一包,就把柜子里的衣服包着带下了楼。
厨房里有空着的水缸,拖到门口,把衣服扔进去一把火烧了就是!
十几个人虽然贫穷,不认识太多好东西。
可是跟雕花家具格格不入的那几个柜子桌子还是能看出来的,料子工艺全是便宜货,是他们结婚的时候都会去找木匠打的东西。
这些不用想,一定是季家人带过来的。
十几人在二楼的房间里窜来窜去,所到之处就成了案发现场,满地狼藉,柜子里桌子上几乎所有东西都被他们扔到地上狠狠踩碎。
书房是二楼保存最好的地方,他们来了两趟,看着书柜里的书籍,没敢下手。
最后还是眼尖的一人从柜子里找到了近两年发售的书刊杂志,把那些书撕碎了才算罢休。
等闹完后,十几人气喘吁吁的回到了餐厅。
陈力坚作为领头人,走到阮娇娇身边摊开手,他手里捏着从所有房间里找到的钱票。
除了三张大团结,其它都是零零碎碎的一些小钱,加起来还没超过50。
说起来也奇怪,季文华一家这些年过的无疑是非常滋润的,要说他们总共就这些存款,谁也不会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陈力坚找来的全都是手脚干净的老实人,他们没有偷藏钱票,这些钱确实就是他们找到的全部。
阮娇娇瞥了一眼手帕里的钱票,倒是不觉着奇怪。
季文华这样的人,肯定把大部分钱财都藏起来了,这三瓜俩枣不过是日常开销罢了。
她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手帕,走了两步,把手帕和里面包着的钱扔在沈翠芬面前。
“我待会还有事,就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今天过来主要为了通知你们,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扫了扫夫妻俩恨意满满的眼神,阮娇娇淡淡说道:“原本是想给你们减点赔偿,意思意思就收7000。可惜啊,你们不领情,还要骂我诋毁我。既然如此,外面那些就当是你们这些年的利息了。明天我还会来,希望我过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好赔偿。不然,别说厂长……我能让你们一家四口抱着破碗去讨饭。”
说完后,她也没管季家夫妻扭曲到变形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带人离开了。
走过餐厅门口时,陈力坚非常自觉的拎起了搁在地上的牛皮包,里面装着的正是阮娇娇带来准备栓大门的三把锁。
可惜没派上用场。
在阮娇娇原本的计划中,她是准备直接让人把季家人丢出去,然后用锁锁上门,他们要是报警那就直接对簿公堂。
万万没想到,季文华居然选择在今天宴请客人,阮娇娇当然要帮他们家好好扬扬名。
比起直接把他们扔出去,当然是现在这样更令他难受。
再加上,他还傻不愣登的自曝自己的关系网。
阮娇娇当然不会认为季文华能认识多厉害的人,要真这么厉害,他也不会只是个主任,后来又被季怀安送进牢里。
只不过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现在的时间正好可以去一趟政府楼,看看明天究竟是季文华受苦,还是季文华跟他“相熟的朋友”一起受罪了。
在阮娇娇带人走后,一时间,餐厅又恢复了平静。
静到诡异,静到呼吸声都尤为突出。
缩在角落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跟老胡还要去买菜接孩子,翠芬啊,我们就先走了。”
胡兰头的女人率先打破了僵局,准备带着自己男人离开。
她一开口打破了僵局,众人也纷纷提出告辞。
“我再不回去,我婆婆肯定要说了,就不留了。”
“我要去厂里拿些文件,我也走了……”
“我跟他们顺路,正好一起……”
等众人都离开后,自觉颜面扫地的沈翠芬没忍住,跑了出去,瞬间整个人就崩溃了。
“那群畜生!不得好死!我的收音机,我的缝纫机!全被砸了!被子也划破了!让他们去死去死啊!!!”
她从一楼跑到二楼,哭声喊声响彻整栋洋房。
在二楼找了一圈,没看见柜子里的衣服,她又赶忙下楼找,然后就看见客厅对着花园的窗户外面,正冒着黑烟。
一跑出去,就在花园里看见一个冒着黑烟的大水缸,水缸边上堆着一堆被火燎过的衣服。
第15章 顾长山的身份。
沈翠芬焦急地上前翻找衣服,里面不仅有自己和丈夫的的确良衬衫,还有儿子的灯芯绒夹克,女儿各种款式的布拉吉!
可这些高价买来的衣服此时全都被火燎过,再也不能穿了!
看着眼前还在燃烧的水缸,沈翠芬拿木棍在里面搅了搅,果然看见了自己花了重金从人家手里抢下的呢子大衣!!!
这件呢子大衣花了她一百多不说,衣服的夹层里还藏着她准备带回娘家的私房钱呢!
现在,红色的大衣被烧的只剩半截袖子,里面的私房钱也全都没了……
沈翠芬一边哭一边翻找着哪些还能穿的衣服,可那群人真是心黑啊,一件都没给她留下。
没了办法的沈翠芬跑回餐厅,哭丧的脸上早已没了起初的得意之色,“全没了!咱们全家的衣服都被烧了!怎么办老季!我们难道真的要搬出去,给那个小娼妇赔偿吗?!”
季文华眼中一片阴翳,沉默了许久的他声音干涩无比,“搬?谁说我们要搬。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娼妇,在这沪市可没有她说话的份!你去拿存折,我去找一趟王局长。这事别跟秀秀英才说,免得英才心情不好!”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要是离开这里,她真的没脸活了,只要损失点钱财就能留下来,那她还是大家羡慕的季夫人!
至于今天那些人回了厂子会不会说闲话,沈翠芬不在意。
只要留下来,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会过去的!
季文华夫妻俩藏钱的地方确实非常隐蔽,就在一楼空房间里。
空房间门后的一块地板是可以掀起来的,而且这块地方位于死角,一般很少会有人注意到。
沈翠芬掀开地板,地板下已经被他们挖了一个小坑,正好能放下一个木匣子。
取出木匣子打开,里面除了存折,还有几条手指粗细的小黄鱼和一些首饰玉佩。
沈翠芬拿出存折,把木匣子装了回去,盖上红木地板恢复原状后,就匆匆跑回餐厅。
季文华从妻子手里接过薄薄的存折,把这巴掌大的薄本子装进裤子口袋里,还小心翼翼的扣上了口袋里的暗扣。
“你在家好好收拾收拾,待会去厂里请个假,顺便去学校看看秀秀和英才,多给他们一些钱票,这两天就让他们住学校里或者你娘家,别回来了。”
“哎好好!”
见丈夫已经快走到大门口,沈翠芬又赶忙追上去,“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待会请王局长去红房子喝酒,你到时候给我留门就行。”
季文华说完后就小跑出门。
可等他来到花园另一头搭起来的自行车棚时,原本就沉着的脸,此时更黑了。
“一群小赤佬!老子日你全家!”
季文华咒骂着,恨恨踹了几脚棚子里的两辆破铜烂铁,气呼呼的冲出了门。
阮娇娇对陈家父子俩找来的人十分满意,出了门就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陈力坚。
信封是饭店书桌上取的,里面一共放了15张大团结和一些全国通用的粮票肉票。
淘购app提现是非常人性化的,不仅能兑换各个国家的钱币,就连现在用的各种票证里面也都有,只需要一点点转换费,就可以换出来。
阮娇娇一开始给的时间就不算很充足,满打满算陈家父子俩找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
所以她是按照二十人的工资来算的,多出的那些是让他们去国营饭店打牙祭的钱和票。
至于他们会不会去下馆子,那些钱票怎么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阮娇娇上了车后,就跟司机说了自己的目的地——政府大楼。
在前往市府楼的路上,她也没闲着。
摘掉戒指和耳链放进包里,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珍珠发夹夹在头发一侧,最后用纸巾和湿巾,对着补妆镜轻轻揩去过于浓郁的口红,只留下薄薄一层提气色。
这样一来,整个人少了几分冷艳贵气,多了几分温婉,见长辈再合适不过。
即将到达目的地,阮娇娇透过车窗看向外面恢弘的建筑。
沪市的政府大楼是一幢古典欧式风格的建筑,上面是圆形穹顶,中间立着六根爱奥尼亚式立柱,再下面则是三道圆拱门,拱门左右两侧还摆了两只铜狮子。
这个书中世界跟她原先所在的似乎是平行位面,历史上的伟大人物名字都不相同,但是发展的时间线和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就像这栋政府大楼,跟她原先世界所见过的一模一样。
原本是银行大楼,后来变成沪市政府楼,到了后市,又变成了银行在使用。
看着曾经见过好几次的恢弘建筑,阮娇娇还真有种仿佛自己还在原来世界的错觉。
司机停下车后,立马下车帮阮娇娇拉门。
见阮娇娇慢慢走进市府楼后,他就驱车停到了侧边,然后紧紧盯着门口方向,等待她出来。
市府楼门口摆放了一张大木桌,桌上摆着一摞摞登记的册子,木桌旁坐着两个工作人员。
还没等阮娇娇走到门口,里面一个麻花辫的工作人员就抬起头看过来,“来干什……请问有没有预约?麻烦过来登记一下好吗?”
麻花辫姑娘在短短几秒内给阮娇娇表演了一个“快速变脸”,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语气冷漠,瞬间就变成笑容满面态度亲和。
没办法,在这里工作枯燥乏味,每天要接待好多人。
再加上夏天炎热,他们靠着门口感受外面的滚滚热浪,难免会有些燥烦。
但阮娇娇的出现,瞬间就让麻花辫姑娘眼前一亮。
毕竟好看的人谁不喜欢看啊,男人喜欢,女人更喜欢好嘛!
阮娇娇笑了笑摇摇头,从包里拿出那张顾长山给她的纸条。
“我是来找一个长辈的,没有提前约好,实在冒昧。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下班,你们帮我问问可以吗?麻烦了。”
麻花辫站起来双手接过阮娇娇手中的纸条,笑容灿烂的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这里的工作人员我们都认识,小事小事,为人民服务嘛,应该的!”
就在麻花辫姑娘回应阮娇娇的时候,她身旁原本坐着的男人瞥见纸条后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神色一变,再次仔细看了遍纸条上的字,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就恭敬地请阮娇娇进去坐下,“请您稍等,我现在就联系顾书记。小白,先帮这位小姐登记一下!”
不过想想顾长山那一身上位者的气质,好像也不奇怪。
阮娇娇之前就觉得他的来头不会小,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顶尖的掌权者。
像顾长山这样的人物,百忙之中还要去医院看望自己,言语中对自己多有照顾,看来阮爷爷暗地里真的做了很多。
阮娇娇看过的小说里对阮爷爷和阮家一家都没有什么描写,她现在对阮家一家包括没有提到过的阮父阮母是真的挺好奇的。
阮娇娇思索颇多,面上却不显,依然保持得体的微笑。
麻花辫姑娘小白一听这话,赶忙看了眼纸条,随后一惊,带着阮娇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抱着登记册开始为她登记。
等男人打好电话回来,阮娇娇也完成了登记,正和小白姑娘聊的开心呢。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小白姑娘就单方面认定了阮娇娇是自己的好朋友,两人交换了住址和联络方式后,小白看着男人领阮娇娇离开,心里依依不舍极了。
工作人员领着阮娇娇上了三楼,来到一个办公室前,在门上敲了三下,听到里面传来“进来”二字后,工作人员这才带着阮娇娇进去。
“书记,客人到了。”
“麻烦你了小陈。”
这个叫小陈的工作人员笑了笑,然后转身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顾长山带着一副眼镜,手上还拿着文件,见阮娇娇进来后,便摘下眼镜,起身就去给她倒茶。
“怎么自己就出院了?快坐,我给你倒水。茶叶喝不喝?我啊这两天刚得了一包还不错的寿眉,来点尝尝?”
顾长山声音温和,语气亲切,褪去一身气势的他就像一个长辈在跟小辈随意聊着家常。
阮娇娇虽然对他还是有些怵,一些面对聪明人怕被看穿的怵。
并不是怕他看穿自己的来历,而是怕自己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在这样的人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以诚相待,说不定人家早就看穿自己并不是多么单纯的人了。
“麻烦您了,寿眉味香性平,祛暑退热,在这炎炎夏日喝它,再适合不过了。”
阮娇娇没有阻止顾长山倒茶的举动,大大方方坐在椅子上笑着回应。
听见她的话,顾长山哈哈笑了起来,“眼光不错,看来你爷爷之前没少教你。哎呀,像你这样年纪还懂茶的,真是不多见了!”
他把茶杯放在阮娇娇桌前,然后坐在了她对面,自己原先的位置接着说道:“我的父亲跟你爷爷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他对你爷爷啊是无比仰慕。提起过去的事情,就总会说到你爷爷,说你爷爷是他见过才德品貌最佳之人,整个沪市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能文能武,会写会画。品茶品酒品菜鉴宝无一不精,赚钱的速度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他生性豁达,又有爱国之志,在变卖家产隐秘捐献给国家之后,就举家远渡重洋,这些年他和你父母……”
顾长山原本说的很开心,眼神之中还带着向往之色,说到这就变的有些落寞了,“可惜我没能见上他们一面,一睹他们的风采,实属遗憾……”
听着顾长山的话,阮娇娇不免想到了原来的“阮小姐”。
她的家人,好像都是非常优秀厉害的人呢。
阮娇娇低垂着脑袋轻轻点了点,像是在附和顾长山说的话,小声说道:“如果他们知道您和顾爷爷这么高的评价,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高不高,应当的。”
顾长山笑了笑,在看见阮娇娇低垂的脑袋后,心里懊恼了起来。
自己不该在小姑娘面前说这些的,她现在孤身一人,心里该多难过啊。
“娇娇,你的行李呢?怪我太过疏忽,没有在医院问清你的出院时间,给你安排好一切,你现在……”
阮娇娇摇了摇头,“不是的,与顾叔叔您无关,是我自己不想麻烦您的。我的行李都在和平饭店,我今天出了院就直接去那了。”
顾长山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赞同。
“和平饭店?这住着不老少钱吧。我待会让司机安排你去外事宾馆,那里啊早就给你留好了房间,等上头给你的国籍办好,我们还会给你在沪市准备一套房子。不要觉得麻烦我,作为长辈,照顾你是应该的,况且这也是国家的安排,不算麻烦,都是你应得的。”
阮娇娇再次摇了摇头,“不是的,从来没有什么应得不应得。不止是我,相信我的父母跟爷爷也是这样的想法。帮助国家是自愿的,我,还有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况且,我真的不缺钱。”
她垂下了眼眸,“现在的我,除了钱,一无所有。”
随后又看向顾长山,“我知道国家会对我很好很好,但这些我真的不缺,留给更有需要的人才是。”
相信阮爷爷和阮父阮母在这里,也会跟她想的一样。
他们当初帮助了国家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是他们爱国,把这些当作自己本分,不求回报。
阮娇娇虽然自觉不是多高尚的人,但在小事上,特别是这些跟物质挂钩的事情上,也不会麻烦顾长山和国家。
顾长山现在看阮娇娇越来越欣赏,觉得她不愧是阮老先生教育出来的孩子,觉悟太高了。
只是这样,他心里就更加愧疚了。
没等顾长山开口,阮娇娇接着说道:“顾叔叔,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有事想请您帮忙。说实话,为这点事打扰您工作,我实在心里有愧,可在沪市,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你说你说,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你既然叫我一声叔叔,就不要见外。能帮到你,我心里也高兴。”
顾长山也有些费解,按照他们之前查的资料,阮娇娇已经没有亲人了,刚刚出院的小姑娘,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遇到什么难事呢?
不会是有人瞧着小姑娘貌美年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如果真是这样……
顾长山捏紧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指,眼中划过一抹冷色。
“我有一套房子……”
“我有一套房子,是在南京路上的一套小洋楼。”
阮娇娇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泛黄纸张,将它摊开捋平后放在桌上,往顾长山的方向推了推。
“爷爷之前跟我说我们家在沪市有一套小洋楼,我今天出院后先去了和平饭店入住,然后找人打听了一下那栋房子,可是却发现里面已经住了人。我找上门去后,住在里面的人只说那栋房子是他们的,可又拿不出凭据,我一时气不过,在那里闹了一下……顾叔叔,爷爷给我的这张证明年代确实有些久远了,所以现在是已经没有用了吗?我家的老宅是不是……”
阮娇娇欲言又止,话说到这也够了。
她知道顾长山之后肯定会让人去查证,了解自己下午做的事情,倒不如自己先摊开来,真诚一些。
顾长山用双手轻轻拿起桌上薄薄的纸张,而这张纸,这就是这个年代的房产证。
因为纸薄,又加上存放了很久,纸张边缘都有些开裂,他拿起来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
顾长山将手上的土地房屋所有证细细端详了一番,缓缓说道:“这是开国前的凭证,按现在的规定国家是不承认的。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华侨归国,这张凭证是有用的。只要拿去房管所和土地局办理一个证件就行了,待会我会让秘书去办手续,你不用操心。不过这个户主名叫刘亭雁……似乎有些眼熟。”
不等阮娇娇展开头脑风暴,拼命在脑中搜刮有关“刘亭雁”的信息,顾长山立马又自己回答上了,“哦对,我想起来了。她是你爷爷的母亲,你的太奶奶,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士,为我们当时的工作提供了很多便利!”
讲到这,他也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们当时查档案的时候,查到你太奶奶的亲人早已离世,加上你爷爷名下的财产全都变卖,就没想到查查你太奶奶名下的房产,实在是我们的疏忽了。”
阮娇娇又解锁了一个新人物,在脑中死死记下太奶奶的名讳后,赶忙说道:“顾叔叔是做大事的人,平常工作已经非常繁忙劳累了,要说惭愧的该是我。”
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低下头轻声说:“我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打扰您工作,麻烦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长山放下泛黄的纸张,不赞同的眉头一皱,“这就是我们的失察,娇娇你不用为叔叔开脱。我无论做什么,说到底都是为人民服务,你来找我,我很开心,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再说了在我管辖的地方竟然有这么恶劣的事情发生,今天敢霸占房产,明天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了,这怎么不是大事!”
顾长山越说越气,抬手就拨通了桌子一旁的老式电话,“喂,小张。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挂了电话后,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询问道:“你说你让人去了解了一下,也上了门,那些人跟你家有渊源吗?大致身份你知道吗?”
顾长山要速战速决解决这样的害虫,于是想要了解搬进去的那些人是什么身份,让人去查也能找到快速切入点,不至于浪费时间。
“书记……”阮娇娇正准备回答,门外响起两下敲门声,然后那位叫“小张”的男子就进来了。
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三十岁左右,看起来非常稳重可靠。
顾长山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在阮娇娇身旁的空椅坐下,然后为两人介绍了一番,“这是我的秘书张源同志,这是归国的阮娇娇同志。阮娇娇同志的亲人都为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若是她以后有事找我,小张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张源认真看了眼前貌美的小姑娘一眼,惊叹之时也在心里把她的重要性提高了好多等级,没等他屁股刚挨到椅子上,就立刻起身弯腰跟她握了握手,“阮同志您好,我叫张源。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我。”
顾上山见两人握了握手,张源也重新坐下后又说:“阮同志原本在沪市的房子被人强行侵占,小张你跟我一起了解一下这件事情。娇娇,你继续说吧。”
张源郑重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本子和笔准备记录,阮娇娇酝酿好了语言,点点头开始了。
“爷爷跟我说过,他出国后将房子交给季博书爷爷帮忙照看。从我打听到的消息得知,那家人是季爷爷的儿子儿媳一家,他们分别叫季文华和沈翠芬,目前在市里纺织厂工作,季文华还是厂里的车间主任,目前在竞选副厂长。我今天下午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好在房子里宴请客人,似乎就是为了竞选的事情。”
阮娇娇说着,有些委屈的垂下了头,缓缓道:“我原本想着孤身一人过去,有些害怕,就找了今天从医院送我去饭店的几个车夫陪同。我到了那里后,就想让季家人把房子还给我,而且他们这些年没经过同意住在我家房子,毁坏里面的东西,也要支付一笔租金。可季文华不止说房子是他的,还污蔑我是别人找来搅乱他竞选的人。
原本我是想着找警察,不想麻烦顾叔叔您的。可是季文华后来也提到了要去警察局,还说他在警察局有好多老朋友,我就害怕了,想着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