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昭抬头看过去。
皎洁的月光之下，许甜甜奔他而来。
许甜甜跑近，表情看起来很高兴，压低声音用气声道：“楼知青是专门过来接我的吗？”
楼昭：“你自己去河边不安全。”
许甜甜：“嘿嘿。”
许甜甜手背在身后，眨了眨眼，楼知青的人品确实不错。
许甜甜：“楼知青，我们往河边走吧。”
楼昭想想答应了。
他看了眼许家，在这里谈话不方便。
清河大队前面的这条河其实挺深的，除了通向大路的这座桥，在两边还有一些人们自制的桥。
这些桥是用三四根树木并排，搭在河两岸，因这些树的长度不够，放的位置比较低。
每年夏季雨多的时候，水流都会靠近木桥，坐在木桥边上，脚可以直接身在水中。
许甜甜最喜欢这样玩了。
许甜甜带着楼昭往小桥走，边走边跟楼知青随口说话：
“楼知青来过这边吗？”
“没有。”
“这里有座小桥，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可惜这种小桥两边没有栏杆，我爹不愿意让我一个人过来，每次都要很久才能过来玩一趟。”
楼营长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眼巴巴盼着过来玩的许甜甜：“小孩子过来玩确实不安全。”
许甜甜话题变得很快：“楼知青在知青点住的习惯吗？”
“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楼营长实话实说：“没有。”
没人能欺负得了他。
知青点不是没有爱找茬的知青，知青们来自五湖四海，脾气秉性不同。
方建设居住的屋子中，就有一个男知青特别爱占人便宜，常常偷用男知青们的洗衣粉，还有一个爱说酸话。
但他们一是跟楼昭不在一个房间居住，二是楼昭个性挺突出…
欺软怕硬是很多人的天性。
有句古话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类总是倾向于招惹好脾气的人，避开麻烦的人。
当然，住在知青点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知青们每天上工很累，回到知青点就想躺在床上，很多人会把出过汗的衣服袜子扔在一旁，攒成一堆在某天一起洗。
再比如陈知青和王爱国都会打呼噜。
许甜甜：“那你想不想搬出来住？”
楼昭：？
楼昭：“可以搬出来住？”
许甜甜朝他笑起来，一双眼睛灵动有神，她鼓动道：“可以啊，你看很多知青跟村里人成婚后，都搬出了知青点。”
“不想跟其他人一起住，还可以找大队长批地。”
楼营长呼吸一滞。
他看着许甜甜在月光下眨动的眼睛，放在口袋中的手紧了紧，她的言外之意是让他找个村里人成亲，比如她？
她真是变着法的暗示！
但凡他不够坚定，就会被她诱惑！
楼营长手指悄悄动了动。
可他不会动摇。
他倒想看看，她还能说出怎么劝。
许甜甜随口一提，没想要立刻得到什么成效，她才刚给楼昭写一天的信，最起码也要相处半个多月，才能考虑清楚得出结论啊。
相亲还得好几天呢。
见楼昭一时半会没说话，许甜甜注意力又被水流吸引，她在木桥上蹲下，水面距离木桥只有30cm左右，一伸手便能够的到。
许甜甜：“好像涨水了。”
见她话题转的这么快，已经做好准备，任她口灿莲花，自己也不会动摇的楼昭，莫名生出一种空虚感。
许甜甜微微弯腰，伸手碰了碰水流，清澈的水流从指缝间穿过，感觉非常奇妙。
许甜甜忍不住在水里划了两下，凉凉的，好舒服。
楼营长抿唇。
许甜甜正想招呼楼知青蹲下试试，眼角余光看到河面上有一个长长的条状物，许甜甜一个激灵，嗖的收回手身体向后仰。
噫！！！
不会是水蛇吧！！！
啊啊啊她超级讨厌这玩意！！
因往后仰的太过突然，许甜甜身体晃了晃，直接坐在了身后。
楼昭一步跨到她旁边：“怎么了？”
许甜甜的鸡皮疙瘩还没下去，扯着他的裤腿，指向那个方向：“你快看是不是蛇？”
楼昭松了口气，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楼昭眼神比较好，看到河中的那个条状物，摇头道：“不是蛇，是一条绳子。”
许甜甜从指缝间看过去，跟着松了一口气。
说不上怕，但许甜甜看到蛇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楼昭低头。
许甜甜坐在他腿边，一只手扯着他的腿，看起来只有一小团，像是一只被吓到的小动物，楼昭多看了她一眼：“要起来吗？”
许甜甜松开拉着他裤腿的手，悄悄碰了碰自己屁股，觉得屁股有些疼。
但这怎么好意思说呢。
许甜甜圆润的杏眼眨了眨，把疼痛之处挪到腿上：“我腿有些疼。”
潜台词让她缓缓。
楼营长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两秒，把罐头递给她，在她面前转身蹲下，声音低沉：
“上来。”
许甜甜：？
楼知青这么好的吗？
其实不至于！
不要吧！
许甜甜眼睛转了一下, 便起身趴到他背上，手臂绕过他的脖颈，抱着水果罐头环在他胸前。
暖乎乎的一团靠上他的背, 驱散了夜里的清凉, 让楼昭微微一僵, 全身仿佛都变得温暖起来。
许甜甜的手臂环绕在他胸前，有种轻微的桂花香皂味。
楼营长起身。
许甜甜眼睛悄悄睁大了些, 楼知青的背部很宽阔, 背起她走路一点儿也没摇晃, 很有力量。
除了小时候被父亲这么背过，还没其他人这样背过她呢。
被楼知青背着和被父亲背着是不一样的感觉。
但都同样令人安心。
许甜甜拿着水果罐头, 询问：“楼知青, 我重吗？”
楼营长手绕过她的腿弯，尽量很绅士, 背着她的动作轻而易举，像是一座山，力量厚重而沉稳。
“不重。”
楼营长默不作声, 把她往上背了背，心想他曾经抗过两百多斤的沙袋, 只是背她走回家而已。
她很轻。
许甜甜本来准备和楼知青多逛一会的, 但她刚刚说自己腿疼，楼知青又把她背起来直接往家的方向走，现在说她想再多逛一会好像不太合适。
回家的路上也能说话。
许甜甜：“楼知青，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还好。”
“你怎么带了一罐水果罐头呀？”
“送你了。”
“欸？那么好啊！”
许甜甜觉得楼知青超级大方，水果罐头虽然不像楼知青做的肉酱那样美味, 但也很好吃，甜滋滋的。
许甜甜对一切美味来者不拒。
她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头顶有两个旋的楼知青，总觉得楼知青是特意给她送来的。
她应该没感觉错吧？
许甜甜不准备问，现在问太早了，她要再写两天信。
许甜甜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跟楼昭聊天。
“我下午回家时路过扫盲点，正好听到我奶奶跟村里六婶说，让他帮忙介绍几个小伙子。”
“六婶问给谁介绍的？是堂姐还是我？”
“奶奶说是堂姐。”
楼营长有一瞬间心不自觉加速了一下，等她说到是堂姐，心跳才缓缓放平。
楼营长意识到自己那瞬间的紧张，整个人都僵了一下，表情紧绷。
许甜甜没感觉道他的紧张，笑着道：“六婶可开心了。”
“我们村里的媒婆，没一个愿意给我介绍对象的，大家都说我父亲的眼光太高了，说按我父亲的要求，我可能嫁不出去。”
“明明是她们介绍的人太不行了，她们介绍来的人，跟我自己看上的人完全没办法比！”
许甜甜笑容弯弯的搂着楼知青的脖子：“楼知青，你觉得是不是？”
许甜甜这是变着法的在夸楼昭。
楼营长表情严肃，鼻翼之间的呼吸却很滚烫。
许甜甜这次听到他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了，她眼睛悄悄弯了起来。
“楼知青，你是不是累了呀？”
楼营长：“没有。”
许甜甜两只眼睛更加像月牙了，两只手抱着罐头，揽在他的脖子上，莫名抬头看向月亮，来了一句：“楼知青，今天的月色是不是很好看？”
楼营长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抬头看向夜幕，夜幕黑沉，皎洁的圆月挂在天空一角，无数星星星罗棋布，或明或亮点缀在天空之上。
感受着身后人传来的温度，楼营长不受控制脱口而出：“很好看。”
许甜甜两只脚晃了晃。
从小桥到许家的路，两人走了将近十分钟，家家户户已经灭了灯，没有发现他们两个。
楼昭在许家门前把许甜甜放下来。
楼营长：“你的腿，能自己走进去吗？”
许甜甜呃了一下。
她只是屁股有些痛，过了那一会儿早就不疼了。若楼知青不说，她都忘了自己找的理由。
许甜甜：“可以的，我走慢点。”
许甜甜：“你路上小心。”
楼营长点头。
许甜甜想转身开门，被楼营长叫住：“等等。”
楼营长把一封信从口袋掏出来，眼神看向别处，若无其事的道：“你要求的回信。”
许甜甜开心了。
她把那封信接过来：“我现在回去就看，明天给你回信。”
楼营长看着她悄悄回到院落，把刚刚绕过他腿弯的手指放进口袋。
她明天还会给他回信吗？
许家各个房间安安静静。
许甜甜轻手轻脚回到房间中，没有吵醒任何人，偷偷钻到被窝里，打开手电筒。
她现在就要看楼知青的回信！
许甜甜抽出信纸，楼知青总共写了三张信，比她的信还要多一张。
许甜甜首先注意到的是楼知青的字，他的字很漂亮，铁画银钩大气潇洒。
楼知青很有礼貌的，把她交代过的问题，自己也说了一遍。
比如他的家庭。
楼知青家里称得上厨艺世家，爷爷是国宴大厨，父亲也在钓鱼台中，母亲是妇联主任，家中只有他一个孩子。
他从小就被父亲和爷爷要求练习厨艺基本功，但他并不喜欢这样，他对厨艺不感兴趣，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于是跑来下乡，等父母同意他的志向后，他应该会去参军。
至于他问的有没有想找一个对象？
楼知青在信中说，他从小到大，从未考虑过对象的事，他没有经验，所以让他说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对象，他也说不出来。
楼知青说自己是个无趣的人。
如果非要考虑，他希望未来对象能够坚强一些，照顾好自己。
他想当个军人，可能并没有时间好好照顾家庭，需要她多付出一些。
…也可以不那么坚强，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
至于对象照不照顾父母，他很欢迎对象和父母一起住，他不能长时间陪伴对象，有父母和她一起住他更放心。
他以未来军人的名义保证，会一辈子对对象忠诚。
楼营长本想直接拒绝，但思来想去写下了这封信。
他只是描述一下，他未来一定是个军人，她如果跟他在一起，会面对什么。
他总觉得许甜甜对他的喜欢来的很蹊跷，也很冲动，总觉得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她看完还愿意…
楼知青唇角翘起，他一个军人，总不能让人民群众太伤心吧。
“……”
许甜甜看着看着，眉毛却皱起来了，刚才被楼知青背回来的开心荡然无存。
楼知青没拒绝她。
相反，她觉得楼知青字里行间，其实充满着一种“以前没对象”“快来爱我”的意味。
但是这和许甜甜想要的结果分歧太大了！
首先，楼知青是家里独子。
这意味着总有一天楼知青要回去的，不可能留在他们大队；意味着他很有可能要跟父母一起住。
就算他带她一起回京市，在这种情况下，她父亲不可能同意跟她一起。
其次，楼知青以后要参军。
许甜甜本身对军人没任何意见，她很敬佩保家卫国的军人，但楼知青要去参军，等他走到可以带她随军的地步，保守要好几年，这几年中她们都是要长久分开的。
这个其实还好。
毕竟许甜甜不算黏人，军人家属光荣，有这个名头在，许甜甜也能避开不想要的婚姻，陪父亲住在村里。
但是还有，楼知青说他其实不喜欢厨房！他对厨艺不感兴趣！
许甜甜最初想嫁给楼知青的本意，就是因为想随时随地吃到烤肉和肉酱啊！
楼知青又是要当军人，又是不喜欢厨艺，许甜甜嫁他的算盘完全无法实现！
许甜甜拿着信钻出被子，把手电筒关掉，把信折叠起来放在床头，有点纠结的翻了个身。
她确实觉得楼知青很好！
军嫂不军嫂无所谓。
但楼知青不爱下厨，
她却一直一直、想要个能给她做好吃的的另一半！
…这个矛盾完全不可逆。
她总不能勉强楼知青做他不喜欢做的事吧。
许甜甜房间中一片寂静：
怎么办？
她还要写第三封信吗？
把许甜甜送回家以后，楼营长便回了知青点。
还没睡着的王爱国，只听到一个脚步声走近, 伴随着一两句不成曲调的哼声。
歌声停下, 房门发出轻轻的吱嘎声。
王爱国：“……”
躺下装睡的他嘴角连续抽了好几下。
楼营长躺在床上, 房间中陈知青的呼噜声，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烦恼。
楼营长动了动手指, 回想起背着人的感觉, 在黑暗中嘴角向上翘了翘。
楼营长一晚上睡觉都是笑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 洗漱过后，第一时间打开了自己的柜子。
楼昭16岁入军营, 如今已经十年了, 头一年离家时，家里人自然很担心, 父亲和爷爷一边生气一边给他寄东西。
如今他已经离家十年，加上这次是出任务，家里人只知道出任务, 不知道他出任务的地点，所以没人给他准备东西。
他下乡时是按照自己该带的东西, 带了些肉罐头和水果罐头。
水果罐头和肉罐头各六罐。
如今水果罐头剩下两罐。
肉罐头还剩四罐。
知青点的饭菜没什么油水, 常年是炒白菜，炒萝卜，配上玉米饼子，楼昭饭量很大，身体需要油水, 偶尔会在知青们都去上工时，开一罐肉罐头吃。
楼营长数了数, 从柜子中把仅剩的两罐水果罐头拿出来，又拿了两罐肉罐头。
昨晚许甜甜扭到了脚，不管出于什么，他都应该去探探病。
…下次“家里”给他寄快递，让家里多寄一些肉罐头和水果罐头吧。
王爱国看着楼昭从柜子中拿出两罐罐头，这次没有傻乎乎的疑惑，为什么要拿出那么多罐头。
还能是为什么？
上门讨好对象呗。
陈知青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一出，但这并不耽误他猜出楼知青往外拿罐头的意思。
陈知青看着那些罐头，忍不住跟王爱国道：“他们的事是要定下来了吗？”
不然谁愿意送给别人那么多肉罐头啊？
王爱国：“……”
理智告诉他不可能那么快。
某个念头又告诉他怎么不可能？现在的营长已经不是以前的营长了。
王爱国噎了噎，干巴巴挤出两个字：“大概。”
陈知青的表情说是羡慕又不像羡慕：“唉，楼知青好果断。”
他已经下乡两年了，一直不愿意在乡下成亲，无非是还想着回城。
可大家看不到希望。
若不是今年很多原本被下放到牛棚的人都被平反，大家讨论过后觉得可能要放开一些，说不准很多人已经放弃了。
楼知青似乎完全不在乎，跟当地人成亲以后还能不能回城的事，没有犹豫和纠结。
陈知青一边觉得他就这样跟村里人成亲很可惜，一边又羡慕他的果断。
王爱国：“…是啊，好果断。”
谁他妈能想到，营长刚下乡半个月，就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呢。
楼昭等上工的人走的差不多，便往许家走去。
许家院门打开着。
许大红正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一一搭在院落中。
楼昭看了眼许甜甜的房间，什么都没有看到，垂眸敲了敲门。
许大红：“…楼知青？”
楼昭：“我找甜甜。”
许大红：“甜甜今天不在，她和二叔去县城了。她说如果看到你来的话，让我跟你说一声。”
楼知青表情稍微动了动，收回手指，朝许大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楼昭并未多想。
她去县城还记得告诉他一声，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从清河大队到县城，骑自行车只需要不到半个小时。
许父带着许甜甜来县城，是因为许甜甜说要来把文章寄出去，顺便看看有没有回信。
许甜甜之前都是每隔五天或者十天，坐牛车来县城，今天并不是牛车来县城的日子。
她今天来县城，主要是躲躲楼知青，她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思考。
许甜甜是邮局常客。
柜台前20多岁的姑娘看到她，便笑起来，从柜台里拿出一封信：“你的信又来了。”
许甜甜收过来，看到上面的发信地址，青年杂志。
许甜甜从挎包里掏出两个大白兔奶糖，放到姑娘的柜台上，朝她露出两个小梨涡：“谢谢~”
姑娘看到她递过来的奶糖，眼神中的笑意更真诚了：“不用谢，小事一桩。”
许甜甜把写好的要寄出去的信，用信封粘起来：“这封信寄出去。”
姑娘：“没问题。”
许父在外面等着许甜甜，看到她拿着一个信封走出来：“有信来了？”
许甜甜打开信封，从中抽出一个汇款单，看了眼金额：“是上次新投稿的故事，他们收了。”
两万字。
汇款单总共16元。
许父笑起来。
他甜甜真厉害。
“要不要去吃红烧肉？爹请你！咱们庆祝庆祝。”
许甜甜仔细想了想：“不太想吃。”
最近几天吃肉吃的比较多。
现在家里还有肉酱，提起国营饭店的红烧肉，没什么想吃的欲望。
许父：“那想吃什么？”
许甜甜：“咱们去看看供销社有没有水果吧，我有点想吃水果。”
许父：“成。”
今日供销社的人很多，许甜甜和许父好不容易挤进去，买了两斤苹果。
许甜甜又特意买了一支钢笔。
许父以为她是给自己买的，并没说什么。
许父护着许甜甜走出供销社，两人突然听到旁边有一道惊喜的声音：“甜甜！”
两人扭头。
许甜甜：“丽丽？”
杜丽丽快步朝她跑过来，开心道：“你终于来县城了，怎么不去我家找我玩？”
“许叔叔也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我家吃饭吧。”
许甜甜的目光却看向她身后：“这是？”
杜丽丽终于想起她身后的人，脸颊上透出一些红晕：“这是王同志，我们是一个厂的。”
许甜甜和许父恍然大悟。
许甜甜打量了一下她身后的男同志，男同志个子稍微有些低，但看起来为人温和，听到杜丽丽介绍他，也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好。”
许甜甜和许父都跟这位男同志打过招呼，两人拒绝了杜丽丽邀请他们去她家吃饭的提议。
杜丽丽明显是在跟未来对象约会，说不准今天杜家是要特意招待这位男同志，他们俩过去吃饭是什么意思？
杜丽丽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邀请有些不合时宜。
她眉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她是真想邀请甜甜去家里吃饭的！
甜甜在学习中帮过她很多，可惜刚才她看到甜甜太开心了，又有些急于摆脱害羞的处境，提出的邀请不合时宜，希望甜甜不要误会她。
杜丽丽退而求其次：“那这样，我家里要炸一些丸子，等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我让我弟给你们送过去，你尝尝我爸和我弟的手艺。”
“这次不许拒绝。”
许父看出，杜丽丽是真心实意想给甜甜送炸丸子，心想甜甜交的朋友人倒是很好。
许甜甜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从挎包中里拿出两个苹果，塞进杜丽丽手中：“好啊，那我可就等着占便宜了，早就想尝尝叔叔的手艺了。”
许甜甜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朝杜丽丽努了努嘴：“你快过去吧，不打扰你了，我跟我爹趁着这会天还不热回家。”
杜丽丽脸颊刷的通红，一只手拿着苹果，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搅了下胸前的大辫子。
什么打扰不打扰。
许甜甜坐上许父的自行车，跟杜丽丽摆了摆手。
自行车走了很远，许甜甜收回视线。
许父带着甜甜：“这姑娘人不错。”
许甜甜：“嗯嗯。”
许甜甜在高中和杜丽丽走的最近，她回想了一下刚才杜丽丽的姿态，觉得自己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听到好朋友要成亲的消息了。
许甜甜为杜丽丽感到高兴。
想到什么，许甜甜又叹了口气。
唉，原本她也可以的。
楼知青怎么就讨厌下厨呢？
楼知青是个多好的人啊！
她给楼知青写了两封信，她明明也感觉到了楼知青对她的回应，楼知青还专门背着她回家…
偏偏楼知青讨厌下厨！
许甜甜抓着许父的衣服，眉眼情不自禁往下套拉。
来县城这么会时间，她还是没思考出自己要怎么做。
许甜甜和许父回到家。
许大红跟她说了，楼知青过来找她的事，许甜甜咻的叹了口气。
许父把自行车停在阴凉处，看到许甜甜这个表现，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她之前听到姓楼那小子的消息，可不是这种表现。
许父心中一凛：“姓楼那小子欺负你了？”
许甜甜连忙摇头：“没有，楼知青很好。”
是她自己有纠结的事。
许父：那是怎么回事儿？
许甜甜还没考虑出结果，暂时不想见到楼知青。她趴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办。
楼知青不知道她的纠结。
当天下午，楼知青又来了一趟。
许大红拍拍许甜甜的门：“甜甜，楼知青来了。”
许甜甜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
她头发有些凌乱。
真来了啊。
事到临头，许甜甜反而镇静下来。
放弃吧。
他们有太多不合适，她不愿意勉强自己，也不愿意勉强楼知青。
许甜甜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拿着中午买的钢笔从房间中走出。
热辣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许甜甜刚从房间中走出，阳光有些刺目，她眯起眼睛，看到站在院门前身姿挺拔的青年。
许甜甜走过去：“楼知青。”
楼营长看着眼前的人，眼角余光看到她手里握着的新钢笔，唇角悄悄上扬了下。
这是她早上去县城的原因吗？
给他买礼物？
楼营长带笑挪开视线，一只手插在口袋，状似随口问：“腿还疼吗？”
许甜甜：“不疼了。”
楼营长把手里拎着的布袋递过来：“探病礼物。”
罐头碰撞发出轻微的脆响声。
许甜甜看到布袋装着的罐头，两个水果罐头，两个肉罐头，是很大的手笔。
许甜甜不舍的看了一眼楼知青的脸，这才不是探病礼物，这年头，能拿那么重的礼物，关系一定到了某个地步。
这是楼知青的回应。
放在没看那封信之前，她一定快快乐乐的接过来。
楼知青多好啊。
烤肉手艺好，人还大方，还没在一起就舍得给她吃肉罐头和水果罐头，可惜！
许甜甜脸色皱成一团，留恋又不舍，叹了口气道：“算啦，谢谢楼知青，我就不收了。”
把罐头往前递的青年突然抬头，唇角上扬的弧度顿住。
不收了？
什么意思？
许甜甜：“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楼营长握着罐头袋子的手紧了紧，心中突然紧了一下，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唇角上扬的弧度放平：“想说什么？”
许甜甜把握在手里的钢笔拿出来：“这是给你的道歉礼物。”
许甜甜：“对不起啊楼知青，你把我写的信忘了吧。”
“是我太仓促了，看完你写的回信，我才知道我们不合适。”
楼营长：“…你说什么？”
许甜甜看着他的表情：“我说对不起，都是我考虑的太少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哦，不合适。
楼营长看着她递过来的道歉礼物，手指紧紧握起，缓缓深呼吸了好几次。
明明几天之前，他一直想得到这样的结果，但现在真的听到许甜甜这么说，楼营长却没办法接受。
他只觉得心中很是难受，像是有人在其中翻江倒海。
他安慰自己，这样的结果不是他之前一直想得到的吗？
他一直认为任务中谈恋爱不合适，现在许甜甜自己放弃，他也不用担心许甜甜会伤心，不用勉强自己和她谈对象，岂不正合他意？
正合他意个屁。
楼营长接受不了。
凭什么啊？
明明是她主动接近他，是她一次次接近他，一次次给他写信，把他拖进深渊之中，她却又不愿意了。
楼营长觉得自己不是舍不得她，他只是觉得不公平。
楼营长脸颊线条紧绷，若无其事问：
“哪里不合适？”
“你不愿意当军嫂？”
许甜甜摇头：“不是。”
“军人家属光荣，我对成为军嫂并不反感。”
楼营长落到谷底的心回升的一些，但又不理解，如果不是因为军嫂，那还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