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射箭的勇士突然拿起弓箭，朝着远处射了一箭。
姬承昭反应速度很快，在这人手指微动时，便挡在建武帝身前。
箭矢并不是朝建武帝来的。
箭带着破空的风声，朝大殿百米处的树上射去，一片枯树叶慢悠悠落下，被箭矢射在树上。
次仁多吉转头看向陈将军的大儿子：“你们不行。”
陈将军的大儿子皱了皱眉头。
此人倒是有些本事。
他的箭术还没达到这个水平。
辽国大皇子似乎看出了陈将军大儿子的想法，唇角勾起，询问：“许国公可愿指教指教？”
众人都看向许国公。
此事有些难办。
自古以来，百米穿杨就是对人箭术水平最高的赞赏，能在百米以外射中杨柳叶的人，按照历史一一往下数，也没多少人。
在100m以外射中树叶——很多人几乎看不到一百米以外的树叶，更别说要射到。
最起码在场众人都不成。
陈将军倒是可以试试，但他上和许国公上有什么区别吗？
他们俩都是已经成名的名将，他们俩上，属于赢了也是输。
很少有人注意到姬承昭挡在建武帝身前的动作，建武帝自己却很清楚。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从他身后走出，看向许国公：“你认为呢？”
许国公倒是没众人想象的为难。
他看向许甜甜。
许甜甜站出来道：“我来吧。”
辽国人：？？？
宋国人：？？？
大昭大臣：？？？
所有人有志一同的怀疑，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她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
这不是可以用来玩儿的场合！
许国公仿佛看出了大家的意思，笑的很神秘：“放心吧，我乖女足够了。”
许甜甜的箭术某种意义上已经比他强。
虽然知道许国公敢这么说，许甜甜的水平肯定不会差。
可看着许甜甜的外表，大家很难不产生怀疑。
建武帝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期待，许甜甜竟然有这一手？许斌在信里没写过啊。
宸贵妃也满是期待。
姬承昭目光紧紧落在许甜甜身上。
辽国派出来的那位勇士脸色不太好看，他脑子并没有愚蠢到会认为许甜甜不会箭术。
但许甜甜是个女子，女子天生力量弱，她又能得许国公几分真传？
派这样一个人跟他对战，许国公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了？
男人握紧手中的弓箭，没关系，他会让许国公看到，小看他要付出代价。
男人拿起弓箭，站在一旁。
许甜甜拿起他剩下的另一把弓箭。
百米之外，有一位侍卫站立在宫墙之上，手中拿着几样东西。
第一样是树叶。
第二样是比树叶小一圈的纸。
第三样是铜钱。
陈木槿目光落在许甜甜身上，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垂下眸子，不知是希望她厉害一些，还是希望她平庸一些。
孙青青则有点激动。
许甜甜能赢吗？
许甜甜拿起剩下的那把弓箭，稍微试了一试。
手感不错。
大臣们目光中少了一些怀疑，看她举重若轻的样子，她对射箭最起码非常熟悉。
两人做好准备。
建武帝慢声问：“你觉得甜甜的箭术如何？”
姬承昭不加思索：“她会赢。”
建武帝好笑的看着他眼睛都不眨的样子，他是不是有些武断？
铜锣敲响。
站在房顶的侍卫同时撒出好几片叶子。
两只箭矢几乎同时飞出。
穿过一片树叶，射在靶子之上。
“好！”
许国公情不自禁拍了一下掌。
周围大昭大臣们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许甜甜是有水平的。
然后就听到许国公的叫好声。
大臣们：“……”嗯。
许甜甜转头朝许国公弯了弯眼睛，笑的又乖又甜。
感觉到另一道灼热的视线，她往姬承昭那边瞅了瞅，也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许国公忽略周围同僚的奇怪视线，眉飞色舞，神色得意。
看见没？他乖女！
姬承昭神色之间也有一些骄傲。
他表妹！
他未婚妻！
辽国的勇士神色微沉，拂去之前心中的轻视。
是他小看了她。
能百米穿杨的人眼神都非常好。
辽国勇士看到，他的箭矢穿过树叶落在靶子上之后，稍微偏离了中心，许甜甜的箭矢却正中十环。
她不是女子，她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辽国勇士深呼吸再吐出，调节自己的状态，把所有心神都放在弓箭之上。
他要赢。
第二箭，两人同时射中靶心。
许甜甜往旁边看了一眼，神色认真起来。
许甜甜从小直觉便非常强。
她能很轻易的看到百米之外生物的每一个动作，甚至闭上眼睛，她都能感觉到不远处的人在做什么动作。
这种直觉令她在射箭上无往不胜。
旁边的人是除了许国公以外，头一个和她不分上下的人。
许甜甜认真起来。
如果她大意，她可能会输。
她代表着她父亲，代表着大昭，许甜甜不允许自己输。
第三箭要射中铜钱。
铜钱的难度比树叶要高的多，铜钱是铜制的，箭矢只有穿过铜钱中央的空隙，才可把铜钱射在墙壁上。
而在空中时铜钱会不停翻滚，因为重量比较大，落下的速度也会很快，很难找准铜钱中央的孔洞。
围观的人自觉保持，空气中针落可闻。
百米之外，侍卫扔出一把铜钱，铜钱在空中翻滚。
许甜甜目光落到一个向上抛起的铜钱上，阳光透过铜钱的孔洞，刺在她瞳孔之上。
就是现在。
一种直觉升起，许甜甜松开手中续满的箭。
箭矢呼啸而去。
围观的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射中了吗？！
射中了吗？
到底谁赢了？！
孙青青踮着脚尖看向远处，只能看到两只箭都在靶子上，却看不清她们射没射中铜钱，急的她大冬天开始冒汗。
眼神比较好的武将一声大笑：“好！！”
许甜甜这姑娘厉害！
孙青青明白了。
在场响起一阵欢呼。
是他们赢了！
孙青青激动起来。
那是铜钱啊！百米之外射中铜钱！
啊啊啊这是什么概念？！历史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几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曾经也想练箭，她哥说女子练什么箭，就该让她哥看看，女子怎么了？女子可比他强多了！！
许甜甜的箭矢穿过铜钱，正中靶心。辽国那位勇士的箭矢也在靶心之上，但却没射中铜钱。
辽国大皇子眉心微皱。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阿布妄孜和次仁多吉都是他准备的杀手锏，没想到他会输给一个姑娘，大昭人才这么多吗？
辽国使臣团非常安静，他们看的出大皇子心情不好。只有一位将军面色还行，他虽也觉得辽国输掉不开心，但这次负责出使的是大皇子，大皇子受到责难，二皇子便有了出头的机会。
次仁多吉神色复杂：“你赢了。”
许甜甜回神，放松下来弯起眼睛。
她没给大昭丢脸！
“你也很不错。”
许甜甜留下一句话，美滋滋的转头。她发现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大臣们矜持一些，他们的夫人却不掩饰，看她的眼神非常喜爱。
未成婚的少女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她！
许国公沐浴在同僚羡慕的眼神之下，禁不住笑出牙齿。
羡慕吧？
羡慕去吧！
我乖女！！我（重读）乖女！
户部尚书：“怎么好事都让他占了？”
兵部尚书：“换你你不得意？”
户部尚书：“……”
要不，他有个儿子…
当不成女儿，当儿媳妇也成，儿媳妇也是自家人啊。
许甜甜想把弓箭放下，回神的姬承昭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人群，迎上来，接住她的弓箭，把弓箭放到一旁。
他控制不住用手指帮她把额前的发丝顺到耳后，动作温柔缱绻。刚才百米穿杨的人此时仰着脸颊，乖乖的看他。
姬承昭心潮涌动，他想亲吻她。
姬承昭压下呼之欲出的冲动，拿出一张手帕：“真厉害，擦擦汗。”
许甜甜才感觉到自己出了汗，抬眸看向姬承昭，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一层层的柔软从中溢出，像是要把她包裹起来。
许甜甜睫毛不自觉扑闪了两下，心中微动。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许甜甜接过手帕，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谢谢表哥~”
兵部尚书：？
户部尚书：？
在场所有人：？
本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场合，离奇的安静了两秒。
大家看着姬承昭的动作，大脑陷入风暴。
三皇子和许甜甜？
户部尚书把自己脑海中刚刚出现的想法，按到最底下。
大理寺卿知道的更多，联想到前段日子三皇子夜探许国公府的事，瞳孔地震。
难不成…
不不可能吧？
许国公骄傲的笑容骤然一变，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要下去。
建武帝回神，让人拉住他。
许国公：？？？
许国公：“您拉我做什么？！！”
虽然他想看自己儿子笑话，但那是自己儿子，该帮的还是要帮的。
建武帝笑眯眯道：“年轻人的事，我们就不要掺和了。”
什么叫年轻人的事？！
那是他乖女！！
许国公深吸一口气，谴责建武帝：“您不是答应过，不抢我女儿的吗？”
建武帝回想了一下，想起他原先确实答应过。
当时许国公刚回来，宸贵妃让许国公带许甜甜进宫用膳，许国公百般不乐意，非让他答应不抢他女儿。
建武帝还以为他说这话的原因，是许甜甜那姑娘比较崇拜他，建武帝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许国公是这个意思。
他当时就看出来了。
既然他答应过…
建武帝沉吟，吐出一句话：“朕，说话不算话。”
当皇帝的，脸皮总归要比常人厚。

在这么多人面前, 姬承昭如此表现，等同于宣示主权。
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看明白了, 三皇子妃的位置将来要花落许家。
刚才因许甜甜表现出色, 而生出结亲意图的各位大人, 迅速把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
和未来的皇帝抢老婆，是不是不想混了？
有意让家族竞争一下三皇子妃位置的大人们, 也很遗憾的把心思按了下去。
和许甜甜的家世比起来, 他们就差了一筹, 何况看样子三殿下对许家姑娘有情。
大臣们不能理解，宸贵妃是许国公府人, 许甜甜还是许国公府的人, 皇家两代帝王都看上了许国公府的人！
许国公府凭什么运气那么好？
建武帝就不怕许国公府势力越来越大，功高盖主吗？
比试结束以后, 宫宴继续，这会氛围比较轻松。
丝竹声声，身着青色舞袍的舞女在殿中央起舞, 飞扬的绿色飘带，身形窈窕的舞动起来, 十分具有观赏性。
既然已经暴露, 不如暴露的更清楚一些。
姬承昭询问许甜甜手臂酸不酸？
拉弓需要力气，她的手臂没有拉伤吧？
许甜甜动动手臂，稍微有一点点酸，但没有大碍。
姬承昭：“等会让人给你捏捏。”
许甜甜：“嗯嗯！”
之后两人回到大殿之中，姬承昭没顾忌悄悄汇集在他身上的目光, 尝到觉得不错的菜色，便让身边的小太监给许甜甜加上两道。
满殿的人都看到了不停来回的小太监。
许国公刚刚才被建武帝放回去。
他坐在自己位置之上, 禁不住磨牙，姬家父子俩都一个样，脸皮比城墙都厚！！
一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自己说话不算话，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他还送！
我乖女桌子上是没有东西吗？需要你送！
偏偏事情已成定局，在殿外姬承昭刚出去的时候他没拦住，现在再拦已经晚了。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现在他站起来阻拦，只能给别人看笑话。
许国公脸色漆黑，用气音跟许国公夫人咬牙：“两父子都不是好人。”
许国公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许国公夫人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他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都一个多月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赵大人和自己妻子道：“回头重新给明仪相看人家吧。”
赵大人妻子松了口气：“好。”
明仪小时候在祖父祖母身边教养长大，等她大了以后，赵夫人发现明仪被教导的性子有些“刻板”。
明仪做事一向按照礼仪规则，按照书中教条来做，这样确实不容易犯错，出去谁都要夸她一句端庄贤淑。
但这样的性格如何能嫁入皇家？
尽信书不如无书，不是所有事都能按照书上的东西进行。
比如宫中举办宫宴，宫宴难免有突生变故，这时便需要主持宫宴的人随机应变，难不成还能给她时间，让她思考思考有没有书教她怎么做？
赵夫人属于欢喜放弃的人家，陈夫人属于不甘心放弃的人家。
陈夫人的不甘心不只是为了自己，更多是因为自己的女儿。
陈木槿很早便开始朝三皇子妃的位置努力，现在让她放弃，她女儿心里怎么好受？
陈夫人：“…要不让木槿再试试？”
陈将军眯起眼睛，用酒杯挡住嘴唇：“你觉得她还有机会吗？”
看三殿下的态度，除非许甜甜突发意外，这桩亲事必成。
许甜甜发生意外的几率有多大？手动让她发生意外…那是拿全家的脑袋当赌注。
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和他外表完全不相符的细心谨慎，占了大部分原因。姬承昭已经表现出态度，陈将军不会拿全家的脑袋去赌。
陈夫人无言以对。
她也不是个蠢人，她心知肚明，陈木槿已经没机会了。
陈夫人往后看，眼角余光看到垂着眸的陈木槿，她只是心疼自己女儿。
陈木槿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像是一座安静的雕像。
建武帝和宸贵妃也看到了姬承昭的举动，两人都笑了，建武帝还特意跟自己儿子学了学，让人给宸贵妃送去一碗冰糖燕窝。
宸贵妃每天都要来一碗燕窝。
大皇子抿抿唇，往自己嘴里灌了一杯酒。
父皇和宸贵妃的感情还是那么好，若是当初母妃没有走错路…
四皇子也灌了一杯酒。
同样是定下亲事，姬承昭的未婚妻大出风头，他却只得了宋国公主。
宫宴结束。
孙青青随着孙母退场。
还在宫中，路上没几个人谈话，只有引路的太监宫女发出提醒声：“此处有台阶，脚下小心。”
出了宫门，回到自己马车之上，大家都放松下来。
孙母看向孙青青：“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孙青青脸颊圆圆的，眼神激动而兴奋：“娘！我看到三殿下跟许姑娘了。”
刚刚宫宴结束，建武帝和姬承昭等人先退场，建武帝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住许国公。
三殿下则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许甜甜那里，和她并肩。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但孙青青看到三殿下主动从台阶上走下，跟许甜甜并排之时，却和她曾看到自己大哥和大嫂拥抱一样激动。
孙母好笑：“三殿下他们关你什么事…”
孙青青：“怎么不关我的事，看到他们感情好，我心情就好。”
可惜她以前没跟许姑娘成为手帕交…
随着宫宴结束，各位大臣回到家中，三殿下和许甜甜的事，很快在长安城流传起来，和辽国使臣挑衅失败的消息，成为最近长安城最火的两个消息。
长安城的人很有国家荣誉感，虽然很多民众压根不知道这叫国家荣誉感，但他们的行为处处体现了出来。
街头小巷都有人在说辽国挑衅失败的事。
“要我说，那辽国就是异想天开，咱们国家怎么可能输给他们？”
“我们大昭是最厉害的。”
“听说了没有，陛下只是随手点了一个侍卫，就赢了比赛。”
大家表情都很骄傲。
卖包子的一对夫妻还特意举行了活动，为庆祝大昭比试胜利，今天的肉包子只要一个铜板。
长安城的说书人消息灵通，大昭的政策和外面国家的事儿，长安城民众听的不少。
加上长安城每年都有很多其他国家的商人过来，听他们描述，其他国家的生活可远远比不上他们。
拿最富裕的宋国来说，他们国的税收要收四成，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税。
他们大昭虽然也要收四成税，但除了这四成税，再没有其他的。每年三殿下都会派人去各地宣传，若有人以任何借口来收税，民众可以直接告状，多收税的人要被判死刑。
“说起来最后一局是许姑娘赢的，许姑娘直接在百米之外射中了铜钱！”
“这也太厉害了，不愧是许国公的女儿，虎父无犬女！”
说书人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把现场的场景描述的活灵活现，很多人随着他的描述，表情不停变换。
“竟然敢挑衅许国公！”
“唉，这人其实是有实力的。”
“接下来呢？”
“许姑娘上去了？！”
说出人惊堂木一拍，说到最后，两只箭矢同时发出，朝铜板而去，其他人定睛一看，辽国人的箭矢和铜板擦肩而过，许姑娘的箭矢却穿过铜板正中靶心！
“好！”
民众们纷纷鼓掌叫好。
大快人心！
许姑娘厉害！
宋国使臣即将离京，听到长安城中的讨论，很是看不惯。
一位老大人皱眉道：“女子当以贞静贤淑为美…”
宋国公主在心中反驳。
凭什么女子当贞静娴淑为美？她认为许姑娘射箭时好看极了。
宋国公主心中头一次生出，她在宋国学的那些东西不对之感。
大昭民众如此之多，人人不认为许姑娘不对，只有宋国这些大臣…
人人皆说许姑娘好，只有宋国大臣认为她不好，难不成是所有人都错了？
宋国公主听着不远处民众的声音。
她有种预感，嫁到大昭，即使她的夫君不看重她，她也会过的比在宋国要好。
建武帝把许国公叫走。
宸贵妃和许国公夫人说话。
建武帝笑着指使自己儿子：“朕和许国公有事要说，你带你表妹去走走吧。”
姬承昭可不会推拒，在许国公紧迫盯人的视线之中，若无其事握住许甜甜的手腕：“好。”
许甜甜也没有反抗。
这是皇姑父欸！皇姑父有事要和爹说，她肯定不能打扰啊！
许甜甜笑得甜甜的和许国公等人告退，乖乖被姬承昭牵了出去。
许国公：“……”
许国公：“……”
许国公看着两人并肩的背影，转头看向建武帝，眼神幽幽的。
当皇帝的人怎么会在乎别人一道视线？
建武帝端起杯茶品了一口，表情自然。
许国公：可恶！
宸贵妃和许国公夫人两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姬承昭带许甜甜去了暖阁。
现在是冬季，外面比较凉，姬承昭又不能把许甜甜直接带到自己宫中，所以便选了暖阁。
这间暖阁建在御花园角落，面朝御花园的三侧，有一整排的木窗，屋内暖意如春，开着窗户也不冷。
暖阁之中，已有人摆好了各色点心和水果，周围摆放着许多盆盛开的牡丹。
姬承昭放开许甜甜的手臂，心中划过一抹留恋。
姬承昭手指动了动，询问许甜甜：“现在手臂酸吗？”
许甜甜动了动手臂：“不酸啦。”
刚才已经吃过很多东西，看着水果，许甜甜有点吃不下。
她实话实说：“表哥，我吃不下东西了。”
姬承昭：“嗯，等会饿了再吃。”
许甜甜：“……”
表哥是不是对她的食量有点误解？
宫宴上不停给她送东西，这才刚过多久，又预备着她饿了要吃的东西。
姬承昭看着许甜甜：“我直接走出来，你生不生气？”
什么走出来？许甜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生气？
姬承昭：“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下去迎接你，现在所有人应该都知道我们关系了。”
许甜甜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说这个。
许甜甜：“不生气啊。”
许甜甜：“这是事实，大家又没误会。”
姬承昭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表情，心中灼烫。
他睫毛微垂，突然开口：“我能牵你的手吗？”
许甜甜：？
姬承昭重复了一遍：“我想牵你的手，可以吗？”
许甜甜看着对面姬承昭的视线，他的视线很烫，落在她身上，被他看着的地方仿佛也跟着热了起来，许甜甜睫毛莫名眨了两下。
“…应该行？”
那就是行。
姬承昭迅速坐到她旁边，伸手去碰她的手。
柔软的手被他攥到手心里，姬承昭手指微颤，握得更紧，仿佛心中有一块空落的地方被填得满满当当，他满足的吐出口气。
许甜甜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很大，手心也很烫。
姬承昭握的紧紧的，安静了一盏茶时间，继续开口：“你喜欢什么样的住处？”
许甜甜：？
姬承昭若无其事：“我让人把宫中修葺一遍。”
许甜甜听明白姬承昭意思了，他是在说两人成亲以后，要住进宫中的事。
许甜甜：“…是不是太早了？”
她们还未定亲。
姬承昭：“不早。”
“修葺宫殿需要两三个月。”
“住处总归要合心意。”
许甜甜：“……”
他说的不错。
如果她真的成了三皇子妃，恐怕要在宫殿之中住很久很久，那住处当然要合心意一些才好。
许甜甜行事一向不扭捏，想着他的话有道理，于是真的开始思考起来。
“我希望院落之中有个小秋千，最好种上一棵树和一些花花草草。”
“房间中都可以。”
“书房要大一些。”
许甜甜：“如果我们两个的书房能离得很近更好。”
前面几个要求，姬承昭都一一记了下来，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姬承昭喉结却滚了滚。
他们两个的书房…
她想离他近一些。
三皇子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御花园，唇角不由得勾起：“好。”
“还有吗？”
一个多时辰相处下来，许甜甜和姬承昭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得亲昵。
姬承昭甚至让宫人拿过来宫殿的舆图，和许甜甜商量着进行改动。
负责去拿舆图的太监悄悄退出暖阁，心中把许甜甜的地位不停往上提。
亲事还未定下，殿下已经在为这位姑娘改舆图了，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位姑娘多重要。
建武帝拉着许国公聊了一个时辰，看许国公眼神一直幽幽的，建武帝慢悠悠道：“朕觉得作为父亲，我们要尊重儿女的意思。”
“要开明一些。”
许国公：那是因为他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反过来看看，要是他跟宸贵妃生的是女儿，现在要出嫁，建武帝会是什么表情？
建武帝不听不看。
建武帝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让人去叫姬承昭。
姬承昭人没来。
太监总管保持严肃进来，在建武帝耳旁说了一句话。
建武帝表情十分微妙。
他朝许国公看去，沉吟道：“是这样，贵妃想留甜甜在宫中住几天，要不你们夫妻两个先回去？”
许国公：？？？
许国公嗖的抬头，你们父子俩还要不要脸？！
晚膳之时，许国公和许国公夫人还在。
说笑归说笑，许甜甜和姬承昭的事情已传出去，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注意。
许甜甜不能住在宫中。
姬承昭和许甜甜联袂而来，姬承昭帮许甜甜拉开椅子，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已经准备好拉开椅子的许国公磨牙。
许甜甜吃了一顿不同以往的晚膳，具体表现在表哥每跟她说一句话，爹就要往这边看一次。
许甜甜很清晰的意识到，她爹确实看不得她跟表哥亲昵…嗯，看起来什么都没注意到的表哥，似乎也有些故意的意思。
许甜甜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画面，她爹和表哥同时问：如果我和他掉进水里，你选择先救谁？
用完晚膳后，建武帝把许甜甜叫到身前，询问她：
“甜甜，你觉得你表哥怎么样？”
她表哥？
许甜甜脱口而出，眼神晶亮：“表哥很好啊，他文韬武略，有经世之才，未来一定能让大昭变得越来越好！”
建武帝是怕许甜甜害羞，所以特意让她到自己面前问，许国公和姬承昭是练武之人，也不耽误他们俩听回答。
许国公：“……”
姬承昭：“……”
她好直白。
姬承昭唇角上翘，和捂住心口的许国公形成鲜明对比。
建武帝心情却和他们俩不太一样。
一个英明的皇帝，识人是基本功。
建武帝心里闪过一丝微妙，但到底微妙在哪里，他一时半会没抓住。
建武帝接着询问：“那你愿意嫁给你表哥吗？”
许甜甜这次耳朵有些红了：“愿意。”
建武帝笑起来：“那皇姑父改日给你们赐婚。”
挑一个黄道吉日。
许国公夫人和宸贵妃相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