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by爆炒小黄瓜
爆炒小黄瓜  发于:202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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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图杀死他时,眼睛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明亮、鲜活,狠狠攫住他的注意力,令他移不开眼睛,心口几度传来那种生长似的剧痛。
那种痛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无比真实地活着。
但现在,明琅的生命力似乎消失了。
沈澹月微微皱眉。
……为什么她的顺从比反抗更让他感到烦躁。
他明明应该感到愉悦。
毕竟,这说明他彻底得到她了。
像他父亲说的那样,他彻底驯服了她。
在男女关系中,“驯服”和“征服”是那种让人感到兴奋的词语。
沈澹月此刻却毫无兴奋之感,只能感到……无所适从。
沈澹月似乎又犯病了。
明琅正在吃饭——她饿极了,刚吃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沈澹月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干什么!”明琅抱怨道,“我好饿。”
“出去吃。”沈澹月简短回答。
明琅只能放下餐叉,强忍住杀人的冲动,一脸阴郁地走到二楼的衣帽间。
沈澹月给她挑了一条垂至膝盖的黑色长裙,一条长长的黑色披肩,以及一顶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宽檐帽。
唯一的颜色,是帽子上洁白的丝绸茶花。
明琅:“……我们要去哪里吃饭,葬礼上吗?”
“人多的地方,”沈澹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仔细观察她的情绪变化,“我不希望你引人瞩目。”
但她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兴奋,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句话:
“好吧。”
她真的不反抗了,如同洋娃娃一般任他打扮。
沈澹月有些烦躁,可又说不出烦躁的原因。
他垂下银白色的眼睫毛,摊开手掌,难以计数的纳米粒子奔涌而出,在他的手上形成一个金属项圈。
沈澹月看向明琅:“过来。”
明琅看了一眼金属项圈,嘴角微抽:“这是你的新情-趣吗?”
“防止你逃跑的工具,”他淡淡地回答,“你可以选择不戴。但像之前一样,我会收取一些代价。”
“那还是戴上吧。”她的语气近乎无所谓,走过来,主动拿起金属项圈,扣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一道银光闪过,金属项圈已记录下她的DNA信息。
除非他主动取下这个金属项圈,否则她无论去哪里,他都能看到她的定位坐标。
这下,他完完全全地得到她了。
甚至给她戴上了象征着标记的金属项圈。
不用他吩咐,基地里的人只要看到这个金属项圈,就会知道她是他的人。
他彻底占有了她,彻底标记了她,像拥有一件物品般,拥有她完整的所有权。
现在,他打开笼子,她也不会逃跑。
然而同时,也无法再看到她旺盛的生命力。
她的生命力正在逐渐萎靡。
他不敢想象她生命力彻底熄灭那一天会发生什么。
……她会死去吗?
一阵毫无缘由的恐慌感冷不丁攫住了他的心口。
他再度感到了那种心脏要生长出来的剧痛,只不过这一次,他没能感到活着的愉悦。
只能感到对死亡的恐惧。
但他分明已经死了。
明琅每天都想知道沈澹月到底在犯什么病。
她不想再刺杀沈澹月,纯粹是不想对这种扭曲的关系上瘾。
她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好好放松一下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她已经很久没睡够八小时了,每天站着都能睡着。
沈澹月却突然把她带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明琅完全懵了——她有多久没看到这么多人了呢?
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她以为,沈澹月那一句“我不希望你引人瞩目”是一句反讽笑话,因为他根本不允许她见陌生人。
沈澹月到底要干什么?
忠诚度测试?
把宠物带到公园,解开牵引绳,测试宠物会不会撒腿就跑?
她看上去有那么愚蠢吗?
这时候转身就跑,回头一看,肯定密密麻麻的全是无人机森冷漆黑的炮口。
明琅深呼吸,竭力平定怦怦乱跳的心脏,将视线从喧闹的人群中撕下来,镇定地问道:
“餐厅在哪里?”
沈澹月平声问道:“不想逛逛?”
“……算了吧,”明琅摸了摸饿瘪的肚子,“没什么好逛的。”
她真的不再尝试逃跑了。
沈澹月却感受不到半分满足。
他只觉得空虚、烦躁、恐惧,胸口闷痛,似乎淤塞着一股尖锐狰狞的戾气。
更让他感到无比烦躁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排遣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只有明琅能帮他消除这些负面情绪。
但她不愿意帮他了。
她甚至不愿意再动手杀他。
沈澹月突然感到一种比她离开的那一晚更加深沉的恐惧。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彻底失去她。

明琅吃到午餐时, 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她肚子彻底饿瘪了,非常想骂脏话,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怕两点钟的午餐也没了。
沈澹月没有点餐, 坐在旁边,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视线冰冷黏稠, 在她的脖颈上打转。
比上面的金属项圈还要有存在感。
明琅被他盯得后颈发毛:“你有话要说?”
他却说:“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能有什么想说的……”明琅咕哝一声, 低头看了看餐盘里的牛排, 她太饿了,特意嘱咐厨师多加黄油和芝士碎, “你也想吃点儿?”
“不用。”
明琅也不想给他吃, 用餐叉卷起牛排上烤得焦黄的芝士,一口吞了下去。
这时, 沈澹月冷不丁出声问道:“你不想逃跑么。”
明琅差点被芝士呛到:“……啊?”
“这是购物中心最大的餐厅,人流量极大。”沈澹月平静地陈述,“如果你想要逃跑, 可以先讨好我,帮你解开锁链和项圈, 然后去厕所, 打晕一个人交换身份,趁人多眼杂远走高飞。这个办法虽然缺乏计划性,但以你的身手,并不是行不通。”
明琅:“……你想要我亲你或抱你,直说就行, 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说完,她凑过去, 噘起油乎乎的嘴唇,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沈澹月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唇上全是莹润而清亮的油光。
她吻过来的一瞬间,他像被电了似的,头皮发麻,脑中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几乎有些恼羞成怒。
她表现得太冷静,太从容了,好像在公共场合吻他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不需要任何心理准备,也不需要反复权衡利弊。
他为她的变化感到焦躁不安、几近煎熬时,她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大口大口地吃煎牛排,还让厨师放了那么多油腻且不健康的芝士碎。
她并非这段关系的主导者,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若无其事?
沈澹月垂下银白色的眼睫,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两下,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许是一切恢复原样。
她继续反抗,继续杀他。
他继续镇压,继续吻她。
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比现在这种相处模式,让他感到安全。
现在,他只感到烦躁和……失控。
她逃跑的那一晚,他的确失控了,疯魔了似的说了许多平时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但很快,他就会重新夺回控制权,给她戴上锁链和追踪项圈,彻底得到了她。
谁知,她什么也不做,也能让他陷入失控。
沈澹月闭了闭眼。
明琅反常的行径,很可能是一个阴谋,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目的是为了夺回在他那里的控制权。
他不能落入她的陷阱,应该保持理智,静观其变。
明琅饿了一上午,突然吃到这么高热量的食物,胃部一下子绞痛起来。
她立即把锁链的一端,塞到沈澹月的掌心里,痛苦地说:“带我去卫生间。”
沈澹月不允许她独自前往任何地方,即使是卧室里的独立卫生间。
明琅反复催眠了自己很久,才适应了这个变态的要求。
沈澹月却伸手解开了她手腕上的锁链:“自己去。”
明琅蹙起眉毛,看了沈澹月片刻,最后碍于肚子实在疼得厉害,跑了。
沈澹月打开手机,盯着地图上她的坐标信息。
如果她逃跑了,说明他的不安是正确的。她的种种行径,的确值得他过分关注。
他的空虚、烦躁、恐惧,也是正常现象。
但如果她回来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在为她患得患失。
明琅没有逃跑,她在隔间待了三分钟,又在洗手池待了三十秒钟,顺便花了十秒钟烘干手上的水珠,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的表现甚至称得上“乖巧”。
沈澹月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假如她的反抗和顺从,都能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那岂不是代表她可以轻易操纵他的情绪。
而他毫无抵抗之力。
明琅回来时,见沈澹月神色冷沉,有些莫名其妙。她又没逃跑,他生什么气。
她坐下,拿起餐叉,吃下最后一块牛排。
“我吃完了,”她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催促说,“可以回去了。”
沈澹月却冷冷地看着她:“为什么不逃跑。”
“没有必要。”明琅低头喝果汁。
她的脖颈上戴着金属项圈,他也拥有难以想象的能力,可以轻松追踪到她。
在想出万无一失的计划之前,贸然逃跑,只会激怒他,让他更加严厉地看管她。
她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
“如果我让你逃跑呢?”沈澹月问道。
“……我只会觉得你又犯病了,”明琅闷闷地说,“求你了,别折磨我了!”
她不想跟沈澹月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刚好她上完卫生间,又有点儿饿了,反正沈澹月不打算走,那她就再点两个菜吧。
明琅翻开全息菜单,浏览了起来。
沈澹月伸手,从后面按住她的脖颈。
明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的手指太冰冷了,激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并不妨碍她点菜。
她点了一盘咖喱虾,菜单的配图都是动态图片,可以用手指放大图片,仔细观察肉质的纹理。
这道菜看上去肉质鲜嫩,每只虾都有她手掌那么大,再加上浓郁辛辣的咖喱酱料。
明琅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往下一翻,她看到烤得外焦里嫩的战斧牛排,也果断点了一个,又点了一堆色彩鲜艳的甜品。
看在美食的份上,明琅决定暂时不跟沈澹月计较他古怪的言行举止。
沈澹月却取下了她脖颈上的金属项圈。
明琅眨了下眼睫毛,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抬眼看向他。
“现在,”沈澹月一字一顿地说,“你可以逃了。”
“……”明琅盯着他,突然说道,“你手机可以借我玩一下吗?”
沈澹月顿了片刻,把手机递给她。
明琅接过:“谢谢。”她往后一靠,开始打游戏。
这段时间,沈澹月禁止她碰电子设备,没联网也不行。
她简直像戒网瘾的青少年一样痛苦,不管沈澹月在犯什么病,她先打两把游戏过过瘾再说。
沈澹月没有无线耳机,于是,游戏里的音效噼里啪啦回荡在餐厅里。
不少人都在回头看他们。
明琅有些羞愧地调低了音量。
沈澹月冷漠地注视着明琅。
她接受过非常严苛的训练。公司特工不仅要学会怎么杀人,也要学会怎么入侵身边的网络。
入侵摄像头,修改监控画面,窃取其他公司的机密资料,使某个地区陷入大规模停电……对于训练有素的杀手和特工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甚至不需要太过专业的设备。
只需要手机就可以办到。
沈澹月冷眼旁观明琅的一举一动,等她入侵这家餐厅的网络,制造停电和监控设备故障,然后趁机逃走。
——如果她打算逃走的话,这将是最好的机会。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机会从手上溜走。
然而,明琅专注又愤怒地打完了两把游戏——两把都输了。最后,她忍不住打开麦克风交流:“为什么不把那把枪给我!我都听到了他的位置!”
对方似乎打字说了一句很不动听的话。
明琅冷笑一声:“因为我在现实中摸过真的,蠢货!”
她退出游戏,把手机丢给沈澹月:“不玩了,队友蠢得我想杀人!”
她怒气冲冲地拿起战斧牛排,一口咬了上去。
沈澹月的头微微垂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简单检查了一遍。
她没有入侵任何网络设备,似乎真的只打了两把游戏。
难道她向跟她玩游戏的人,传输了什么隐秘的消息?
于是,在明琅大快朵颐的时候,沈澹月开始翻看她的战绩信息。
最早的游戏记录,可以追溯到4月19日,她刚醒来,被误抓进监狱的第二天。
后来,她整天无所事事,只能玩游戏度日。
沈澹月发现,她几乎每一把游戏战绩,都会出现一个ID叫“JiangKou”的人。
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在一起打十多把游戏,从白天打到晚上。
一开始,明琅总是开局即死,但因为这个游戏细节极其逼真,所有枪械都是按照现实中的枪械一比一还原建模。
所以,哪怕没有恢复记忆,明琅也能根据直觉,成为全场击杀最多的存在。
随着她段位越来越高,“JiangKou”击杀数逐渐下降,到最后每场几乎只能杀一两个人。
明琅却只跟这个人进入游戏。
沈澹月立即联想到了网恋。
现在是2087年,网恋并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普遍。
相较于从前,人们可以在网上做更多事情,不仅可以面对面交流,还可以接吻,甚至利用虚拟形象……苟-合。
他给了她逃跑的机会,她却用来跟网恋对象谈情说爱。
如果不是他今天一时兴起,带她出来用餐,可能都不知道她跟一个陌生男子玩了这么久的游戏。
从四月份,一起玩到七月份。
接下来是什么?
在网上买房子,花钱装修买家具,邀请一群陌生网友参加婚礼,然后生一个游戏公司用来骗钱的婴儿建模?
按照游戏公司的套路,想要让游戏里的婴儿顺利长大,必须大把大把地充钱。
接下来,她说不定会跟他借钱,来喂养游戏里跟奸夫生下的孩子。
沈澹月盯着“JiangKou”的资料看了许久,伸出手,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审问道:“这人是谁?”
明琅啃牛排的时候,抽空一瞥:“网友。游戏玩得差就算了,还爱吹牛逼。我说我摸过真枪,她非说她也摸过。”
她喝了口果汁,愤愤地说:“摸过真枪都玩得那么烂,那她这辈子估计跟射击无缘了!或者等生物科技的AI上线帮她瞄准。”
沈澹月觉得这是借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跟他玩?”
明琅一脸莫名其妙:“因为我游戏的登陆地点是反公司联盟,只有她愿意跟我玩游戏。否则要么打得还不如她,要么是地痞流氓,一上来就调-情。”
沈澹月倏地攥紧手机,冷淡地说:“我不想听你们的相处细节。”
“……是你一定要问。”明琅再次发出疑问,“你今天到底在犯什么病?”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沈澹月寒声说道,“但你也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他是你的网恋对象吗?” 明琅:“……………………”
她终于一口果汁尽数喷在餐桌上。

明琅恼怒地说, 手忙脚乱地拿起餐巾,堵住快要从餐桌上流淌而下的果汁。
沈澹月冷静地问道:“你跟女人网恋?”
“我根本就没有网恋!”明琅愤怒地大声嚷嚷,简直想把餐巾甩到他的脸上, “你整天到底在琢磨什么!”
空气安静。
明琅抬起眼, 刚好看到邻桌的人正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对上她的眼神后,立即把竖起的耳朵收了回去。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 则满脸同情地看向沈澹月:“我也在教育女儿不要网恋。”
明琅:“……”
她嘴角微抽。
沈澹月冷冷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我的妻子。”
中年男子却更加惊讶:“你妻子当着你的面网恋?”
“……”
网恋的梗估计是过不去了。明琅放弃解释, 继续啃牛排。
中年男子同情地看了沈澹月好几眼,叹了口气, 跟家人离开了。
沈澹月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似乎回到了她的身上。
明琅头也没抬, 含糊不清地说:“别找我求安慰,你自找的。我说了很多遍了, 她不是我的网恋对象!我跟她面都没见过。”
“你还想跟她见面?”他冷淡地说道。
明琅讥讽地说:“你干吗对JiangKou那么在意,真把我当你女儿了?”
“你说你们只是网友,连朋友都算不上。”沈澹月平静地说, “她玩游戏的水平也处于末流。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她玩游戏。”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一遍了!”明琅怒气冲冲地说, “我每天在基地除了吃喝拉撒, 就是睡觉,无论去哪儿都看不到人影子,我不跟她玩游戏,难道跟你吗?”
沈澹月顿了一下:“不是不行。”
明琅微微挑眉,放下手上的牛排。
沈澹月眉头微皱, 正要拆开餐桌上的湿巾,帮她擦掉手指上的油污。
明琅已经伸出油手, 去染指沈澹月的手机了。
一分钟后,沈澹月拽着她的衣领,走向公共洗手池,两三下扯下自己的黑手套,帮她洗手。
明琅抱怨说:“我还以为你的洁癖没了呢……”
“我也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拿脏手碰手机。”他缓慢地说,专心致志地清洗她的手指。
水流温热,泡沫滑腻。
他为了给她洗手,脱下了黑色皮手套,露出修长而骨感的手指,手背上青筋和指骨均微微凸起,充斥着阴冷而病态的美感。
明琅一直觉得,他每一根手指、每一根指骨、每一条青筋都让人联想起阴影、杀戮和情-欲。
她忍不住想起,那一次她抬手扼住他的喉咙,还没来得及按下去,他盯着她,一只手突然垂了下去。
明琅冷冷地回视过去,正要加重手上的力道,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袭上……小腿。
冷的,黏的,湿腻得令人不适。
既像爬虫,又像毒蛇。
她有些惊慌:“这是什么?”
他看着她,平静的眼里逐渐爬满了贪婪之色:“……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无形之物正在一寸一寸往上爬,轻轻缠住她的腰。
明琅打了个冷战,下意识收紧手指,几乎是立刻,沈澹月的颈骨就发出了骇人的咔嚓声响。
他脸上的表情却冷静至极,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眼里某种疯狂的情绪几乎要翻涌出来:
“可能是我的一部分。”
“……之前也是你吗?”
沈澹月没有说话。
无形之物还在上移。
明琅感到自己的脖颈被什么轻碰了一下。
很快,舌-尖也被黏缠了几下。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睛,不小心折断了沈澹月的颈骨。
——他不该吓她。
沈澹月的头顿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了下去。
无形之物按住她的后脑勺,有什么覆在她的唇上。
似乎在跟她……接吻?
明琅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差点尖叫出声。
这时,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它?”
只听几声咔嚓脆响,沈澹月错位的脊骨在皮肤底下蠕动、归位,无力垂下的头颅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明琅没想到她的联想并不是空穴来风,都是事实。
沈澹月会操纵阴影,也擅长杀戮,更懂得如何激发她不洁的欲。
他究竟是什么?
这段关系最终会通向怎样的终点?
“你在想什么?”沈澹月冷不丁开口。
明琅移开视线:“……在想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奇怪。”
“我奇怪?”他挑了挑眉。
明琅感到熟悉的寒意袭上脚踝,正沿着她的小腿往上蔓延。
“这里是公共洗手间,”她咬牙,小声警告,“你不要乱来!”
沈澹月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他被她折磨得太久了。
“是你先对我忽冷忽热。”他低声说道。
明琅有些跟不上他的想法:“我什么时候对你忽冷忽热了?”
“一直。”他说,“你先对我表白,又离开我,然后去救我,又离开我。现在,你又故技重施。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吗?”
他们离得极近。
刺骨寒意渗进她的裙底。
明琅深深吸气:“……前一句我勉强承认你说得对……后一句我没听懂,现在的我到底哪里对你热了?”
沈澹月看着她的眼睛,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掐住她的下巴:
“你杀我的时候,眼神非常炙热。”
“……”明琅差点骂了一句脏话。
她不想跟他在这里纠缠,想了想,忽然说:“我确实网恋了。”
沈澹月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眼神森冷阴沉,带着几分暴怒的戾气,像是要把她当场撕碎。
“你不会爱上了我吧?”明琅立即后退一步,语带嘲讽地说道,“连这种低级的谎话都信,你的测谎技巧都去哪儿了?”
说完,她不等沈澹月回答,转身跑出洗手间,继续去吃饭。
沈澹月一直知道自己爱上了明琅。
但当她亲口指出这一点时,他还是感到了难以形容的恐慌。
——她无意间点破了他不想宣之于口的秘密。
在此之前,他对她只有畸形的占有欲。
不希望跟她解除婚姻关系,不希望她离开他的视线,不希望她被陌生人看到。
他并不在乎这么做,她是否会抗拒,是否会厌恶他,是否会感到不适。
他只想要得到她,占有她,确保她在身边。
他甚至想过,等这种恐怖的占有欲消失,就跟她解除婚姻关系。
她像是一种瘾,带来的快乐,都是黑暗的、病态的、令人不适的。
而且,瘾都是一时的。
没人愿意一辈子上瘾。
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管是她,还是渴欲和占有欲。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逃走了。
那一刻,他几乎被磅礴的怒意吞没。
他爱上了她。
她却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接着,他变得焦躁、不安、卑微、恐惧,甚至想要用高科公司留下她。
可是她不愿意。
——为什么她不愿意?
为什么她可以从精神层面上控制他?
为什么她可以让他变得离不开她?
现在,他不仅对她痴迷、疯狂、欲不能罢,而且失去了基本的分辨能力。
连她拙劣的谎言,都难以分辨。
甚至开始对她患得患失。
她有一丁点儿变化,都能让他不安到极点。
她却没有任何变化。
食欲旺盛,精神稳定,甚至还有心情跟网友打游戏。
为什么?
她的底气是什么?
她没有武器,也碰不到电子产品,甚至连手机都要借他的。
她不能杀死他,他却可以。
她没有自由,没有权力,没有金钱,对他不具备任何威胁,为什么可以对他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沈澹月打开手机,把“JiangKou”的主页发给助理:“查一下这个人的信息。”
这样一来,她的游戏朋友也将处于他的掌控之中。
他倒要看看,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怎么掌控他。

很快, 沈澹月就收到了助理的消息:
“很抱歉,先生,我们没有查到这个人的信息。确切地说, 您发来的这人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沈澹月眉头微皱。
“是的。”助理说道, “她没有ID, 没有家人,没有资产, 没有学籍, 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而且, 我们无法搜索她的面部特征,所有拍到她的监控录像都被未知方加密了。”
沈澹月淡淡地说:“能查到这个未知方吗?”
“只能查到一点点。”助理回答, “‘他’没有加密自己任何信息, 但‘他’的信息被……生物科技加密了。”
“——先生,这个JiangKou和未知方, 很可能都是生物科技的人。您还要查下去吗?”
沈澹月顿了很久,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查。”
与此同时,贫民区。
姜蔻正在小吃摊吸面条, 不时瞥一眼手机。
“Ming”是她在网上唯一的朋友,但她们最近闹了一点小矛盾。
不是第一次了。姜蔻每天醒来就要去打零工, 一路上还要应付层出不穷的拦路勒索、性-骚扰和持枪抢劫。
她实在没空去理解朋友的心理问题, 也没空去理解朋友对游戏的执着。
她的心理问题比Ming更严重。
资产被没收,公寓被抵押,学籍被注销,一夜之间从顶级研究员沦为贫民区打工妹。
Ming的遭遇不可能比她更差。
姜蔻吃面的时候,想了想, 还是在游戏上给Ming发了一条消息:“你还好吗?”
明琅没有收到这条消息,她收到了一条非常诡异的消息。
「您好, 我是‘JiangKou’三年后的爱人。我注意到您似乎遇到了一些困境。如果您需要协助,我们或许可以进行一次交流。」
三年后的爱人?
什么玩意儿?
新型诈骗手段?
明琅谨慎地没有搭理。
她也没有办法回复这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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