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by爆炒小黄瓜
爆炒小黄瓜  发于:2023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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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还是那么做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他听见了明琅的呼救:“沈澹月……”她的声音害怕又无措,“沈澹月……你在哪儿?”
他听见自己冷静地回答道:“我在这里。”
“……我好像又碰见那个东西了。”
“所以?”他说。
“你能过来……抱我一下吗?”她咬了咬唇,似乎很羞耻。
其实,他一直在抱着她,以黑雾的形态。笼罩她,嗅闻她,触碰她。只是她不知道。
这个想法令他的心口重重麻了一下。
他平声说:“我记得,不久前你还在问我,抱其他男的,是否有同样的效果。我现在回答你,有。你去找别人吧。”
“我现在去哪儿找其他男的!”明琅愤怒地说,连害怕和无措都忘了,“你在玩我吗?”
“是你在求我。”沈澹月说。
话音落下,他的心口迅速陷入危险的剧痛中。
只要她顺着他的意思求他,他就会失控。这一想法令他不寒而栗。
可是,表面上,他极其冷静地等待失控的降临,就像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在等待这一刻。
明琅很聪明。她很快反应过来,狐疑地说:“你在嫉妒吗?”
“是啊,”他平静而低沉地承认了,从未如此坦然,“我非常嫉妒。”
灵魂像是被抽离,悬浮在半空中,从另一个视角旁观正在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失控的感觉。
简直像是被另一个人附体一样,说着从不会说的话,做着从不会做的事。
这种感觉令他焦躁、不安,甚至是恐惧。然而,他无法抗拒。
他完全着了魔。
沈澹月看到自己走到明琅的面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脖颈。
她的脖子上全是汗,黏湿湿的,那种不洁的触感令他抵触至极,却又痴迷不已。
这一刻,他似乎分裂了三个人,一个是自始至终都在抗拒明琅的本我,另一个则是丑陋卑贱、对明琅迷恋至极的黑雾,最后一个则是冷眼旁观、悬浮在半空中的灵魂。
但他知道,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是他的想法太过矛盾,太过割裂,才会认为自己分裂成了三个不同的存在。
沈澹月低头,轻吻了一下明琅的脖颈。
明琅有些不安,她感到沈澹月变得有些陌生,像是变了一个人。
——冰冷濡湿的触感从她的脖子上一闪而过。
沈澹月不仅亲了她满是冷汗的脖子,还做了一个与他的身份性格完全不符的举动——轻舔了一下。
在此之前,他们最亲密的行为,也不过是接吻。
“……你在干什么?”明琅迟疑开口。
“挽留你。”他说,“我不想跟你离婚。”
“你要怎么挽留?”
“你说呢?”他轻笑一声。
明琅被他笑得头皮发麻。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她好像可以动了。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她浑身僵硬,站在原地,不知是逃还是留下来。
好奇心驱使她留了下来。
一只冷冰冰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鬼,差点尖叫出声。
很快,她的嘴被另一只手捂住了。沈澹月扣住她的手,往下,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没有发生……”
她漏听了两个字,因为他发出了一丝极度克制、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喘息。
半晌,他才接着说道:“是因为不想冻伤你。”
明琅过了很久,结合手上冰冷的触感,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怔怔地“啊”了一声。
沈澹月的声音十分平稳,除了一些微妙的停顿,完全听不出任何异样:“我经历了一些很恶心的事情……从那以后,就变成这样了……体温始终维持在十几度左右。普通人在我这个体温……会直接死去。”
最后,他说:“可能会很痛苦。你确定吗?”
不知是否她提出离婚的缘故,沈澹月坦白得几近露-骨,简直不像平时的他。
这让明琅起了一丝疑心,可很快,她就被好奇大口大口覆没了。
一觉醒来,成为了暗恋对象的妻子。
他们的身份差距那么大,为什么会结婚,为什么会生出感情。
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他看向她时的眼神,为什么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背德感。
现在,他又为什么变得这么坦白。
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就像现在,她也想知道,到底有多冰。
比他的舌-尖还冷吗?
明琅轻轻点了一下头。
室内一片漆黑,她以为他看不到,正要开口说话,下一刻,沈澹月垂头吻了过来,吞没了她略微急促的呼吸。
——他看到了。
这么黑,他是怎么看到的?
这个疑问还未从她的脑中彻底闪过,一种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迅速包裹了她。
她像是在深冬季节掉进了冰河里。河水暗流涌动,冷得骇人。她心脏怦怦狂跳,全身上下的感官都被冻麻木了。她痛苦地尖叫起来。但紧接着,刺骨的寒冷变成了难以想象的滚烫。像是失温到极点,开始分不清冷和热。
明琅头脑发晕,觉得自己像被一根冰锥钉死在了湍急的冰河里。 沈澹月一直没有说话。
只有河水湍急到极点时,才会发出两声隐忍的、轻颤的低吟。
其他时刻,他都在看着她。
好几次,她从冰冷而汹涌的暗流裹挟中短暂回神时,都能感受到他专注得令人汗毛倒竖的目光。
——他盯着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贪婪而疯狂,几乎要化为实质,是她唯一能感到滚烫的东西。
太冷了。如果真的能碰到他的目光,她一定会贴上去紧紧抱住。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明琅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冰河里时,沈澹月终于一把攥住她的肩膀,重重把她提拽了起来。
浑浊而不洁净的冷气弥散在空气中。
连那种东西都散发着些许寒意。
明琅冷得牙齿微微打颤,心理和生理上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满足——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沉溺于冬泳。
寒冷,确实会激发人的肾上腺素。
她吞了一口唾液,正想让沈澹月去给她倒杯热水,一只修长的手却揽过了她肩膀。
沈澹月面对面抱住了她。
“我喜欢你。”他冷静、直白地说,语气慢条斯理,“你不能和我离婚。”
他不回答、不坦白、不与她对视的时候,她恼怒极了,恨不得用一连串逼问,把他的嘴直接撬开。
现在,他变得这么坦然,她反而感到了难以形容的不安——充斥着不祥气息的不安。
就像是……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一样。

沈澹月很少这样放纵, 也很少这样兴奋。
——不,不是“很少”,是第一次这样放纵, 这样兴奋。
他闭上眼, 感到另一个自己也兴奋至极。两种兴奋相互交叠, 相互磨合,相互交融。
他时而变成黑雾, 居高临下, 冷眼旁观;时而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黑雾拉扯, 去触碰原本永远不会触碰的东西。
不对。他在心里冷静地否定,从现在开始, 不再是他永远不会触碰的东西了。
她现在属于他了。
从现在开始, 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可以触碰她的任何部位,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脖颈……甚至可以低头用嘴唇去描摹, 去勾勒。
不过,沈澹月并没有长时间亲吻明琅。
他每亲她一下,都能感到占有欲在扩张, 在胀大,激起一阵令人不安的战栗。
那种战栗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 上下拉扯, 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如果不是理智逐渐归位,沈澹月很可能会死死抓着明琅不松手,直到她答应永远黏在他的身上。
这个想法是如此失控,令他兴奋不已,也让他……不寒而栗。
沈澹月从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
他确定自己得到了明琅。
她正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掌正按在她的肩胛骨上。
她似乎还未从寒冷中回过神, 胳膊上仍有一些鸡皮疙瘩。
他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上面渗着一层黏汗。
她又冷又热, 又痛苦又愉悦。
都是因为他。
他已经得到她了。
只要他一直隐瞒下去,就能一直拥有她。
这不是一件难事。他拥有世界上最顶尖的黑-客团队,可以十分轻松地把谎言变成现实。
而且,他也不必感到内疚,相较于为垄断公司卖命,成为停尸间无人认领的尸体,当他的妻子简直是救了她一命。
是的,他不必为此感到内疚。
沈澹月的神情也变得冷静而坦然了。
他往后一靠,看着明琅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走向办公室的浴室。
黑暗中,有什么散发着冷气从她的腿上缓缓流下。
她冻得打了个冷战,蹙起眉,摸黑扯了张纸巾擦掉了,口中喃喃说:“……冷死我了。”
这是非常肮脏的一幕。
沈澹月却看得呼吸微沉,心口发麻。他站起来,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明琅喝了一口,面色红润了不少。
沈澹月见她的嘴唇被热水烫得发红,泛着晶亮的水光,喉结重重滑动了一下,正要移开视线,突然想起他已经对她坦白了。
有什么好回避的?
于是,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明琅被亲了个猝不及防。
原以为他只是随便亲一下,很快就会松开她,毕竟几分钟前他们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接吻。
他却轻抓着她的发丝,近乎粗暴地与她唇舌勾-缠,喉结上下起伏,着了魔似的吞咽她的唾-液。
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渴了。
好半晌,明琅才被他松开。
她立刻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行了,我去洗澡了!”
沈澹月看着她,语气有一种餍足的温和:“没有不让你去。还是说……”他的声音变得越发柔和,“你想我抱你过去?”
明琅终于知道,那种充斥着不祥的不安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变成这样,还不如像之前那样回避她呢!
明琅想冲他比个中指,又怕他走过来把她拽回去——那她身体再好,也得重感冒,一脸纠结地跑了。
明琅猜得没错。
沈澹月食髓知味,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用那种抗拒而嫌恶的目光看着她,开始用一种猫看鸟儿的眼神盯着她。
明琅并不害怕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只是有些奇怪——相较于她,他似乎更不希望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
有时候,他盯着她看久了,会猛地回神,眼中闪过自厌、憎恶和轻蔑的情绪。
但更多时候,是一把将她拽到膝盖上,以一种黏腻得近乎恐怖的眼神注视着她,轻轻覆上她的唇。
沈澹月有妻子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基地。
不少人都想认识明琅,跟她套近乎。但不知为什么,那些人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明琅有些纳闷,但没怎么在意。
她只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太堕落了。
——这种堕落,完全是沈澹月一手主导的。
在那之前,他经常出现的地点是办公室,经常处理的是公务,隔三差五还会去地下监牢亲自处决犯人。
现在,他经常出现的地点仍然是办公室,经常处理的却变成了她。
明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承认,有她一部分的原因。
沈澹月长得太好看了,再加上有了一层亲密关系,他在她的眼中逐渐变得又冷又欲。
尤其是最近,他换了一副黑色皮手套,可以看到清晰分明的指关节,甚至可以看到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指骨,强势、骨感,近乎盛气凌人。
最关键的是,他有银白色的头发,以及银白色的眼睫毛。
明琅完全无法抵抗他的发色、睫色和五官,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沈澹月的反应却比她更加离谱。
一旦他捕捉到她的视线,就会站起身,直接走向窗边,拉上深色窗帘。
阻隔视线,将一切都掩于昏暗之中。
刚开始,他还会控制时间,尽量不影响接下来的公务,甚至会换一身干净的着装,前往会议室,亲自主持会议。
现在,却是一边抱着她,一边线上会议,只有不得不出声时,才会非常冷静地点评几句——其他时候,摄像头和麦克风都为禁用状态。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的正脸。
明琅感觉这日子过得昏天黑地的。
如果不是她还能上网,甚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有时候,她吃完饭,就感到一阵令人不安的寒意包围了过来。
沈澹月站在她的身后,垂下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要不是她义正词严地抗议,大声说这样会拉肚子,可能连饭后刷短视频的时间都不属于自己了。
沈澹月的表情很不好看,既有被拒绝的恼怒,也有强烈的自我厌弃。
明琅看到他露出熟悉的自厌后,安心了不少。
这说明接下来,她不用再担心自己拉肚子和重感冒了。
明琅看新闻说,沈澹月每隔半个月就会出一次外勤。
她暗暗祈祷,希望他出外勤的时候,能把那股可怕的精力一起宣泄-出去。
谁知,一个月过去,沈澹月不仅一次也没有出外勤,还联合基地里的生物学家和技术专家,研制出了一种可以暂时提升体温的药物。
明琅觉得,那些生物学家和技术专家,要是知道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在这个药物上,不是为了打倒资本家,而是为了折腾她,肯定会把她推到火刑架上去。
这一天晚上,沈澹月刚从会议室回来,扯下领带,挂在椅背上。
明琅不敢与他对视,安静地看新闻。
沈澹月有非常严重的洁癖。
尽管他自认为症状轻微,却从不会在没有烟雾净化器的地方抽烟,除非必要绝不会摘下手套,只要手上有黏腻之感就会去洗手。
他回到公寓,第一件事,也是去洗手、漱口、洗澡,换一身干净衣服。
最近,他却开始喝她喝过的杯子,拿她用过的餐具用餐,甚至不再在意手上的黏腻之感。
有时候,兴致上来了,还会强迫她分辨那是什么,来自哪里。
明琅实在怕了他了。
幸好,他还没有变态到不洗澡就凑过来。
听见浴室响起水声,明琅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可否认,沈澹月对她很好,几乎是予取予求。
但这种“好”,让她有些害怕。
他面对公众时,是一个冷静、理智、温和的救世主,西装革履,面容沉静,不管说什么都令人信服,仿佛他真的会为了拯救民众而甘愿被钉在十字架上一般。
他在她的面前,却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不冷静,不理智,不温和,眼中透出瘆人的渴欲。
哪怕她已经精疲力尽,他全身上下——从喉结到每一个关节,仍然渗出源源不断的精力。
明琅有一种恐怖的错觉,如果不是她是人类,这件事可能永远都不会结束。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安慰自己沈澹月也是人,不可能变态到这种地步。
心中的不安却愈演愈烈。
说实话,自从那天起,她好像就再也没有……见过人了。
不对,她见过两次。
一次,是沈澹月去会议室开会,她在办公室无聊看电影。
一个男生走进来,看到她愣住了,刚要跟她打招呼,视线落在她的脚上,一下子涨红了脸庞。
明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踝上有五根青黑的指印,还有密密麻麻的青紫吻-痕,与白皙的皮肤形成相当骇人的对比。
明琅也愣住了。
她不记得自己的脚被啃过。
……闹鬼了?
男生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是……”
明琅正要说话,一个冷漠、低沉、有些戾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是我的妻子。”
沈澹月的声音。
话音落下,沈澹月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肩背笔直,即使穿着修身的大衣和西裤,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居高临下瞥了那男生一眼。
男生立刻被他吓跑了。
后来,明琅再也没有在办公室碰到“误闯”的人。
另一次,则是明琅自己无聊出去透气。
沈澹月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也没有限制她的活动范围。
她可以去基地的任何地方。
那天,她远远看到一群人在空地上切磋,就凑过去看了会儿热闹,结果发现这群人的身手全是破绽。
她没忍住点评了几句。
一个高个子马上怒了:“你行你上!”
明琅真的上了。
她找人借了一根橡筋,把头发扎了起来,利落跳上了擂台。
那几个人围住她,让她挑一个单打独斗。
明琅摇摇头:“一起上吧。”
她眼中并无鄙夷之意,语气也非常平淡,却瞬间激起了那几个人的怒意。
他们像地下监牢那群男的一样包围过来,试图靠人数优势拿下她。
但明琅见过太多这种场面。
那一刻,她的脑中甚至闪过一个类似的画面——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戴着特制头盔,身穿生物科技制服,站在她的面前,猩红准星瞄准她的心脏,要求她立即投降。
她却狡黠一笑,对身后的人说:“看我的。”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她也不需要他回答,微笑着举起双手,走向那些安保人员,下一刻,闪电般夺走一把冲锋枪,一个箭步绕到盾牌后——砰砰砰砰砰!!
她没有目镜,按理说这么多人,这么混乱的场景,枪口火花迸溅,她不一定能瞄准那些人的要害。
可是,她却弹无虚发,枪枪命中。
最后,弹药告罄。她一把拽住一个安保人员的背带,从他身上拔出匕首,冲到人群里,以刀刃对枪械。
生物科技配备的匕首,都可以直接斩断枪管——前提是,你能靠近枪手。
记忆中,她一直在劈、砍、刺、割。
浑身是血,头发、手指、颈间全是黏稠的、干涸的鲜血。
那个人手上有枪,但没有帮她,只是冷眼旁观。
她也不需要他帮她。
她的任务是……保护他。
必须保护他,不择手段地保护他,竭尽全力地保护他。
这是她植入本能的任务。
只是,战斗机器也有能源耗尽的时候。
更何况她是人,并不是机器。
她正要利用最后的力气,为他断后,那个人却突然走了上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劈手夺过她的匕首,低声说道:
“后退。”
“不行……”
她虚弱地反驳,还未说完,只听他冷漠地反问道:“你是主人,我是主人?”
她不再说话。
他说:“听我的命令,后退。”
她莫名收了手,后退一步。
然后,他带她杀出了重围。身份互换,他开始保护她。
那是她第一次被人保护。
回忆结束。
明琅表情有些茫然,那个带她杀出重围的人……是谁呢?
她茫然地干掉了围攻的几人,赢得了围观群众的掌声,然后对上了沈澹月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眼神。
他走上来,在人们震惊的注视下,轻柔地扣住她的手腕,带走了她。
那天以后,明琅再在基地溜达,再也没有碰到活人。
……一次也没有。
她还以为是因为大家都去出外勤了。
现在想想,可能是沈澹月下了什么强制性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她。
这时,浴室水声停止,沈澹月从楼上走了下来。
一个多月过去,明琅其实早已习惯他身上森寒的气息,不会再打冷战或起鸡皮疙瘩。
但是这一刻,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背渗出冷汗。
……她现在是被沈澹月囚-禁了吗?

明琅后颈一凉。
沈澹月站在她的后面, 视线幽深,伸手碰了碰她的脖颈,低声说道:“你出了很多汗。在想什么?”
明琅觉得他真的变了。
她是易出汗体质, 气温稍高一些都会汗流不止。
一个多月前, 他看到她出汗, 只会皱眉说一句:“去洗澡。”或者侧过头,避开她身上热烘烘的汗气, 仿佛她的汗水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半个月前, 他的态度稍微变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不再嫌恶她的汗气,可以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指触碰她出汗的肌肤。
最近几天, 他却摘下了黑色皮手套, 直接用手指触碰她的热汗。
明琅不知道是之前的他态度太恶劣了,还是现在的他被夺舍了。
……她就没见过前后差别那么大的人。
“我在想, ”明琅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沈澹月却以为她想让他坐过去,走到她的身边, 坐了下来,不置可否:“你想去哪儿?”
——他刚摸了她的汗, 却没有去洗手。
明琅忧郁地想, 他的病情加重了。
“随便去哪儿,”明琅小声说,“老是待在一个地方有些无聊。”
明琅并不抱希望他会松口放她出去,只想找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的手别往下移。
沈澹月却几乎是不经思考, 就答应下来:“好。”
明琅抬眼,惊讶地看着他。
沈澹月垂下银白色的眼睫毛, 对上她的视线,嗓音温和:“但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要由我来决定。”
这也是明琅最近很不适应的一个地方。
沈澹月对她表现出了强得恐怖的控制欲。
他试图控制她的一切,她的着装,她的作息,她的用餐方式,她的头发长短——有一天,她觉得长头发太不方便了,自己拿剪刀剪掉了一截。
当天晚上,沈澹月虽然没说什么,却盯着她的头发看了半天。
明琅被他看得背脊发毛:“怎么啦?”
“没怎么。”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钉在她的发尾上,口吻却轻描淡写,“你头发呢。”
“在卧室。”明琅回答,“还没来得及打扫。”
“好。”
明琅不懂他为什么要说“好”。
直到用完餐,她看到他走上楼,把那些断发收集了起来,储存在一个金属盒里。
要不是已经2082年了……明琅几乎要以为,他要做法害她。
明琅震惊地问他在干什么。
沈澹月平淡地说:“我更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他不会强硬地控制她留长发,但会一丝不苟地收集她断掉的发丝,贴身存放。
明琅一时说不清,强迫她留长发,和贴身存放她的断发……这两种行为,哪个更加变态。
着装、作息,就不用说了。
沈澹月的恐怖之处在于,他不会直接控制她,只会控制周围的环境。
如果有一天,她打扮得相当清凉,不管去哪里都不会碰到陌生人——正常情况下,她至少还能碰到巡逻的安保人员。
她也可以晚睡晚起,只是时间一长,或是连续好几天都很晚才睡,沈澹月会伸手拽过她,把她的尾椎骨压在腿上,身体力行地催眠她。
其实,如果他的控制欲一般强的话,她还是挺受用的。至少他每次“催眠”,她都能获得一个婴儿般的睡眠。
问题是,沈澹月的控制欲真的太变态了。
不管什么东西,到了变态的程度,都会让人感到不舒适。
明琅移开目光:“哪次不是你决定的。”
沈澹月却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庞转了回来。
他的眼睛色泽极浅,是一种几近透明的绿色,比最昂贵的翡翠还要美丽,触目惊心。
“是么。”他低低地说道,“那我想要……”
明琅断然拒绝:“不行,才吃完饭!”
“不折腾你。”他低笑一声,声音磁性温和,令她耳朵过电似的发麻,“抱着我。”
话音落下,他单手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
明琅有些紧张,咽了咽唾沫,但见他说话算话,的确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渐渐放松下来。
沈澹月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陷入她的发丝。
她头发微潮,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却毫不介意,用手指梳了两下,轻轻往后一扯。
头皮一紧。
明琅不自觉仰起头来,露出脆弱的咽喉。
冰冷的呼吸拂过她的嘴唇、咽喉。
沈澹月却只是看着她,呼吸平稳,没有覆上去。
他一动不动的注视,比唇-齿交缠,更让她脸热。
“你的嘴唇很好看。”他冷不丁开口说道。
突如其来的夸奖,明琅脸颊不由更热了,也有些好奇:“干吗夸我?”
沈澹月没有说话,呼吸频率却乱了。
明琅眨了一下眼睛,正要追问,冰冷的气息却向下蔓延了。寒意沿着她的喉咙向下移,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衣服被扯了一下,寒意丝丝缕缕渗了进去。
就像被塞了一块冰,明琅猛地打了个冷战,喉间溢出害冷的呜咽。
阴冷黏滑的寒意却毫不留情继续下移,最终抵达终点。
一切就像是绘画。笔尖儿蘸着冰冷的红色颜料,一点一点地涂抹果皮……随着湿漉漉的鹅毛笔以各种角度滑过,苍白的画纸上樱桃逐渐变得饱满、鲜活,似乎表面真的会洇出鲜美的果汁。
明琅这辈子都不想画画了。
她像患了高烧一样,一阵一阵地打冷战。最后,她的眼睛湿润了,思绪如泥沼一般吞没了想象中的樱桃。
她久久回不过神,沈澹月却语气正常:“你的……”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也很好看。”
明琅只想捂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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