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的夫君又疯又甜—— by堇色蝉
堇色蝉  发于:2023年12月21日

关灯
护眼

刚到她身前,柳云溪几乎没有犹豫,一剑捅进了他的腰腹……
沈晏僵在原地,口吐鲜血。
柳云溪握着剑柄,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敢把剑拔出来。
她松了手,看着浑身是伤的男人抬起脸来,满眼悲伤地看着她,他似乎想说什么,可张开口,只有血流下来。
“娘子,你没事吧?”
从外头飞奔而来的少年紧张的呼唤她,柳云溪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扭头看向外面。
沈玉衡跑到她跟前,一把抱住了她,又搂着她往远离沈晏的地方撤了撤。
沈晏身受重伤,已经跪倒在地上,仍旧提着一口气,不肯服输。
沈玉衡将柳云溪护在身后,又瞥了一眼厅上其余众人,才对沈晏说:“你的人马俱已被拿下,乖乖伏诛吧。”
“这不可能!”
沈晏咬着牙,倔强地质问,“你早有准备?你从哪儿知道的,是谁透露给你的,又是谁背叛了我,你说,你说啊!”
沈玉衡无心同他争论,示意手下将军把人打晕,拖了出去。
厅上的客人被疏散,少年皱紧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抱在爱人肩上的手臂不断收紧,盯着被拖到院子里的沈晏,气得直发抖。
柳云溪发现他不对劲,忙按住他起伏过大的胸膛,关心问:“怎么了?”
少年眼中满是杀意,愤恨道:“虽然我不记得他,但我现在很想杀了他。”
受了重伤也不会即刻就死。
他想来个痛快的。
“不行。”柳云溪捂住他半边脸,强迫他低下头来看自己,眼神坚定。
“以正取道才能走的长远,他是你的亲人兄弟,杀他无益于你的前途名声,何况他自取灭亡,就算重伤死不成,按照律法重判,他也没有活路了,不必你亲自动手。”
她看着他的眼睛,双手揉揉他因为气愤而变得僵硬的脸颊。
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能落人口实,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成为无可争议的储君。
彼此的默契,让许多话不必宣之于口。
少年会意,低下头亲亲她的脸,呼了声悠长的吐息,“娘子……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院子里还有不少未离开的客人,隔着一段距离偷偷看这对收拾了沈晏的夫妻。
柳云溪眼神好,注意到投来的视线,羞涩着脸红起来,轻轻推他的胸膛,“还有人在呢,快松开我。”
“不要。”少年办了件顺心事,就要任性一回。
倨傲道:“他们的命都是我救的,谁敢在外面乱嚼舌根,以怨报德,自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低头同她耳鬓厮磨,瞥眼瞪了一下那几个偷看的人,吓得几人慌忙收回视线。
经历了一天的提心吊胆,柳云溪这会儿放松下来,给他抱着,自己也躲会儿懒,把重量都压到他身上。
少年窃喜着接住她,将人打横抱起来。
“嗯!”柳云溪一惊,别扭地抓住了他胸膛前的衣料。
不等爱人开口责怪,沈玉衡就在她粉白的脸颊上亲了两口,安抚道:“这血腥气太重了,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府。”
柳云溪垂下眸,彻底软了身子。

三日后, 皇城禁卫军在太子府中始终没有搜到太子的去向。
找不到人,皇帝无奈作罢, 将禁卫军召回皇宫,对外告知说是沈翊因被亲兄弟刀剑相向而受惊,生了急症,被送去了南边的避暑山庄养病。
为彻底平息此次皇家内部的动乱,皇帝选择另立储君。
靖王,立为太子,靖王妃柳氏,立为太子妃。
春日明媚的阳光照不进阴森潮湿的地牢,相比墙外的街上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地牢里只有凄厉的惨叫声。
不认命的男人能扛得住身上沉重的伤痛,心里还提着一口气, 怎么都不肯彻底倒下。
皇位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他做过了皇帝, 赢过了一回, 即便这回输了,心里也有不会低人一等的傲气在。
他只是不甘心。
“我要见柳云溪,让她来见我!”
沈晏扒着牢门往外头喊,喊的声音嘶哑, 心里那团火也不曾灭下去,中气十足的叫喊。
路过的狱卒听了他的话, 不耐烦的瞥来嘲讽的视线,“你还当自己是王爷呢, 都成阶下囚了, 还敢妄想见太子妃,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有人回话, 他便盯着那人威胁,“父皇没有杀我,还派人来治我的伤,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永远是当朝的三皇子。你们这些人,最好不要把路走窄了。”
狱卒犹豫了一会儿,很快后头又走了一个狱卒。
两人走开些距离,私下悄悄议论。
“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不真另论,再怎么说,他母妃也是皇帝宠爱的妃子,皇帝从前对他们也多有偏宠,想必对他们母子还有些情分的。”
“既如此,就给他传一回话吧,成与不成,就不是咱们的事儿了。”
两个狱卒商量出了结果,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原路返回去,再次路过牢门时悄悄往里头撇了一眼,很快就出去了。
今日阳光很好,园子里种下的花草长势不错,有几株长得快的已经结了花苞,新移植进来的树也陆续种下,冬日里光秃秃的园子,经过这些时日的打理,总算有了春日的勃勃生机。
看着抽出新芽的树枝,含苞待放的花朵,柳云溪渐渐理解了,自己的母亲为何会对种花种树情有独钟。
细心的打理能换来植株的茁壮生长,年复一年,生根抽芽,开花结果,叶落归根,生命周而复始,遵循其规律在一年四季中轮转。
她心里的那些事,一件一件也有了结果,不必再费心去盘算,落得一身轻。
“小姐,先前安排去外院的那几个,近来好像很不安分呢。”
采晴扶着她在园子里散步,顺便小声禀报。
“这几日府邸大修,那几个人找着机会就往后院里来,不知是探听消息,还是又要下毒生事,看着总叫人担心。”
柳云溪轻松的走在小路上,吩咐说:“下回再捉到他们的现行,直接处置了就是,能打死就打死,最轻也要赶出府去,咱们忍让许久,如今不必再忍了。”
“是,小姐英明。”采晴开心的笑起来,“我这叫去跟青娘和秀心说。”
“去吧,我在这儿自己走走。”
柳云溪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吐了口气,侧身往稍微空旷些的竹林走去。
走在竹林中的石板路上,看地上斑驳的光影,渐渐忘记了时间,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竹林,再往外走不远便是通往前院的园门。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见身着红衣,腰佩金玉带的少年从园门外走了进来,似乎是在生什么气,呵退了陪侍在身侧的张进。
这些日子经历了很多变故,也没见他这样生气啊……
柳云溪缓步走过去,在沈玉衡快要走向桥上时,喊住了他。
“玉衡。”
闻言,少年转过脸来,见是她,稍稍攥了一下拳头又松开,很快就转了方向往这边来,迎面牵住了她的双手。
看他咬着牙的气愤模样,柳云溪不解问:“怎么了?”
给她问起,沈玉衡狠狠的磨了下牙,郁闷地倾诉:“沈晏在狱中,皇帝不但没有下旨赐死他,竟然还派太医给他治伤。”
皇帝如今的态度,柳云溪不是没考虑过,她镇定地安抚他,“太子失踪了,皇帝总是要起疑的。”
如今顾祥夫妻已经被斩杀,顾家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再者,皇帝还有几个未成年的皇子,虽没有格外看重培养,于他而言,也算是个选择。
以皇帝那种左右摇摆的态度,在他死之前,是不会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一个人身上的。
“他觉得自己还有的选,挑挑拣拣才立了你做储君,心里还盘算着考验你,留下沈晏,许是要看你的态度,你别为这些小事生气,不值当。”
“我也不是只气这事。”沈玉衡抓紧她的手,愤愤道。“那个混账在牢里喊着要见你,他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疯了不成,还是拿捏着皇帝舍不得杀他,现在还敢胡作非为。”
啊?沈晏还想见她?
柳云溪听了觉得很离谱,她早先怎么不知道,沈晏对她有那么深的执念。
想想更觉得可笑——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固步自封,还沉浸在过去的美梦里。
她平淡地评价:“他已是强弩之末,失去自由,没了臂膀便再不成气候。”
哪怕他低微到淤泥里,沈玉衡依旧咽不下这口气。
在爱人面前低下头,像个执着的孩子,诉说心中的不平:“不行,我就是生气,我气他输的一无所有,还敢肖想你,我恨不得砍了他的头。”
柳云溪挠挠他的手心,当他觉得痒了,松开手掌时,自然而然抽出手来,抚上他的脖颈。
“那就砍他的头。”
“?”少年惊讶于一向叮嘱他要收敛锋芒、平心静气的爱人,竟然同意了他的想法。
柳云溪转开视线,故作苦恼的思索:“可惜啊,赐死皇子这样大的决断,只有皇帝才能下。当今的皇帝又这样舍不得杀了沈晏,真是让人为难。”
几句话听得少年两眼放光,他聪慧的头脑立刻想到了办法,迫不及待就要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手段。
“娘子,那我去……”
“别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不等他把话说完,柳云溪捏住了他的嘴角,踮脚凑到他耳边,轻声低语:“给我个惊喜。”
“好。”沈玉衡笑着应答。
他会向云溪证明,自己有能力也有资格做她的夫君,他可以保护她,和她站在一起,并肩前行。
二人手牵着手沐浴在暖阳中,随意走在花园里散步。
沈玉衡低头看她日渐清瘦的身子,关心道:“这几天府里的事你就别管了,交给下人去做就是,或者留着我来办,你怀着身孕本就辛苦,平日里该好好休息,出去散散心也好,总之不要再操心了。”
柳云溪会意的点点头,指尖勾着他的指尖,抬头问:“从扬州送来的药,你按时吃了吗?”
“早上吃过了。”
少年揉了揉额头,“吃了几天,头偶尔还会晕,但没有再疼过。”
“那就好。”她放心的点点头,又告诉他,“阿朝研制的解药药性很弱,至少要吃上半个月才有成效。”
说完,她悄悄攥紧少年的手心。
犹豫着再次开口:“其实,我觉得你失忆也没什么不好的,过去的事并不是非要想起来不可,忘记也是一种幸运。”
过去大都是些痛苦的回忆,尤其是前世被害,许久都难以释怀。
有时她会想,是不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再活一次,也是一种诅咒。过去的事无法更改,遗憾终究是遗憾,要么释怀向前,要么被困在过往的执念中。
忘记,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我不想忘记你。”
沈玉衡的回答打断了她的思考。
他看着眼前的路,感触颇深,“无论过往的记忆有多不堪,至少我认识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那些记忆一定是珍贵的。”
停下脚步,侧身看她,对她口中所说的过往,虽有担忧,但更多是期待。
“我想记起那些回忆,所有有关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少年眼眸清澈,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望进他眼中的深情,柳云溪心中所有的忧虑都化作云烟,随风而散。
“那好吧。”她释怀地笑了。
正对着少年看她的姿势,双手按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因他感到开心时,就想把这份喜悦和感动分享给他。
突然被吻,少年从惊讶转为欣喜,低下脸来加深了这个吻,手掌按上她的后背,在热烈的吻中急躁地下移,最后干脆抱住她的腰,把人抱到了身上。
脚尖离了地,手臂也被他箍着曲在两人胸膛的夹缝处,挣扎了一会才伸直手臂,圈到他脖子上。
潮湿的热意在唇瓣间化开。
柳云溪闭上眼睛,沉迷地抱紧了自己的夫君,耳中只听得见彼此的低喘声。
“娘子,你好香啊。”
少年难耐的吐息,把人打横抱起,湿//濡的唇瓣从嘴角磨蹭到耳垂,染了情//欲的眼神带着些迷离的美感,诱人深入。
柳云溪用模糊的视线看他,只被他低垂的眉眼注视着,都好像浑身被剥//光了似的,又羞又紧张。
怀了身孕,不该乱来的。
她因此有了些清明,显然沈玉衡也记得,只是他的身体却不全都很听话。
感受到腿下被蹭到的触感,柳云溪顿时清醒过来,脸色涨红,抓住他的肩膀,提醒他:“老实些。”
“十七八的男人不都这样吗,我也没办法。”
少年脸颊绯红,只能埋进她脖子里暂时排解,声音软软道,“打从我失忆,你就没同意过……是不是觉得我傻的跟个小屁孩似的,才不想让我做?”
“别胡思乱想。”柳云溪很想镇定,可提起那事,还是忍不住害羞。
草草解释:“那时候没满三个月,本就不该同房。”
“现在已经满三个月了。”少年抬起脸来,悄悄凑到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问,“而且我不做//实了,就是跟你亲近亲近,那样也不行吗?”
说话声轻飘飘的,像羽毛撩拨在她脑袋里似的。
柳云溪摸了摸脸,从他身上下来,故作从容的拍拍群上的褶皱,随意答:“晚上再说吧。”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少年开心的笑起来,说话声都大了。
柳云溪给他喊得心里一激灵,侧身去捂他的嘴,“别喊,小点声。”
沈玉衡抓住她的手,眼神柔和下来,亲亲她的手心。
“所以你答应了?”
柳云溪鼓了半天腮帮子,最后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答,“嗯……”
说完就低下脸,只听少年得偿所愿的笑声,虽然心里羞耻,也还是被他简单的满足感给逗笑,跟着笑出声。
他为人简单。
好在她也不复杂。
和他在一起,哪会有什么枯燥乏味的日子,每天都开心的不得了。
几日后。
清晨,柳云溪早早起床,趁着沈玉衡去上早朝的空档,她坐了马车往城门外去。
出城不远,撩开窗帘就看到前方路旁站着的高大男人,和他身边身着粉衣的女子。
柳云溪叫停了马车,下车朝二人走去,亲切地喊:“曦月。”
“云溪。”顾曦月开心的迎上来,时隔多日再次看到好友,已是经历太多,心中万般感触。
柳云溪拉过她的手,“你还好吗。”
那日沈晏谋反,顾老将军原本也被儿子劝说着动了心思,好在最后关头要出兵的时候被老夫人劝住,没真的犯下大错。
即便顾老将军本人没到,他麾下的士兵也听从了顾祥的安排,犯下了大错。贤王府和顾家被抄家,皇帝怜悯顾老将军年迈,也为彰显自己的仁德,没有深究其过错,罚没了顾家在京城中的财产,革了老将军的职,让其回乡养老。
而顾曦月,本该被沈晏牵连一同下狱,也在柳云溪和萧邺的暗箱操作下,帮她与沈晏和离。
“能离开沈晏,总比之前日子好过些,如今我和爷爷奶奶一起去凉州,也不是全无指望,再者……”
顾曦月悄声说着,偷偷往后撇了一眼与二人相隔一段距离的萧邺。
“他也会和我一起去。”
发觉好友眼中暗藏柔情,柳云溪惊奇,“你们两个?”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朋友。”顾曦月慌忙解释,急得自己的脸都红了。
低声道:“他在我爷爷帐下为将,偶尔也到我家做客过几回,爷爷叫他照顾我,先前我在贤王府上日日都想哭,也是他偷偷翻墙来看我,替你我传递消息,我很感谢他。”
如今爷爷没了权势地位,原先受过他提拔之恩的将领,不是避之不及就是划清界线,虽也有人暗中接济,但像萧邺这般知恩图报,愿意护送他们去凉州的,只有他一人。
听了两人之间的事,柳云溪欣慰道:“萧邺是个正直踏实的人,有他护送你们,我就放心了。”
只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前头马车里的老妇人便探出身来,招手在催了。
“我该走了。”顾曦月不舍道。
“再见。”柳云溪松开了手。
顾曦月走向自家马车,萧邺跟在她后头走过去,上马前,又冲着柳云溪的方向拱手拜了拜。
柳云溪点头示意,同二人告别。
初升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洒在身上,明亮中带着些温度。
面对着人影稀疏的大道,她驻足在原地,任清风拂过鬓边的长发,散去了心中淡淡的忧伤。
车辙声,人行马蹄声从耳边拂过,柳云溪平复了心情,坐上马车回府。
马车路过刑部,一墙之隔内,是刑部大牢。
沉稳的脚步声踏进气氛死寂的地牢,连日来已经处死了多名死囚,原先牢房中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到今日只剩下安静到足以把人吞没的窒息感。
牢中来了难以见到的面孔,狱卒和死囚都屏住呼吸,在少年的威压下,话都不多说一句。
少年的脚步没有片刻停留,径直走到了沈晏的牢房前。
“听说你要见我的王妃?”
听到故人的声音,沈晏因为疼痛而渐渐麻痹的知觉顿时苏醒过来。
他身上的伤只是简单的上药包扎,几日来都有人给他换药,可伤势太重,牢房又阴暗肮脏,不是适合养伤的地方,勉强支撑几日,到今天,伤口已经开始溃烂。
沈晏挣扎着往牢门前去,只站起来的一个动作,腰间的伤口崩裂开,顿时染透了他的囚服。
痛死了,痛得快没有知觉。
和前世他被人所杀时,濒死前的痛几乎没有两样。
可他仍旧硬撑着质问对方:“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做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想见柳云溪。”
少年站在门外,忍着怒意。
狱卒弓着腰开了门,他走进牢里,一脚把颤巍巍的沈晏踹在地上,叱骂男人的痴心妄想。
“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你还妄想要见她?该不会以为她心软,见你临死前的狼狈样子,会念你一点好吧。”
后背撞在地上,沈晏脸色发白,几乎要疼昏过去,咬着唇才勉强保持清醒。
“与你无关。”
沈玉衡不该来的,可他还是来了。
他受不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失去了一切,还要把他的娘子挂在嘴边上,好像多么深情似的。
曾经强大到足以支配他思想的沈晏,此刻佝偻着身体虚弱的连路边的蚂蚁都不如。沈玉衡不会踩他一脚,亲手弄死他,却要告诉他——
“我很庆幸她选择了我,若是你这般无情无义的人,只会摧残她,毁了她。”
沈晏不假思索的反驳:“你胡说,我很看重她,我绝不会——”
“你以为她前世是怎么死的?”少年冷漠的打断了他自以为是的辩解。
“你说什么?”
沈晏震惊的睁大了瞳孔。
“前世你享受着她对你的好,又傲慢的揣测她的用心,以此遮掩自己只享受好处,不愿付出的嘴脸。”
沈玉衡没有完全记起从前,只是在某个寻常的夜里,与枕边人夜话时,听了她近乎没有感情的平淡的叙述。
知道她受过的苦,吃过的痛,好像那些痛也落在他身上。
他想替她分担,可过去已成过去,她也已经放下。
只有眼前这个始作俑者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天真自大的活在自己的妄想中,扮演一个拥有一切,又遗憾失去的帝王。
“你让一个没有头脑的蠢女人做了皇后,不过是为了自己省心,难道就没想过那柳依依会在背后对她下怎样的毒手?”
沈玉衡蔑视着眼前人,觉得他是这世间最可笑的蠢材。
“是柳依依杀了她……?”
沈晏不可置信的颤了下眼神。
“是你,是你的虚伪、胆怯和冷漠的纵容杀死了她,如今还有什么脸面让她来见你最后一面。”少年不留情面的戳穿了他的明知故问。
“不……不是我……”沈晏躲闪的眼神不敢与之对视。
他的心惊恐万分。
从未像现在这样,赤//裸裸的,直面自己的失败。
沈玉衡不耐烦的理了理袖口,语气平淡的:“你的手下已经把你的罪责交代了干净,顾祥夫妻被问斩,至于宫里的梅妃娘娘,听说最近安分的很,甚至都没有给你求过一次情。”
他所依靠的,无情将他抛弃。
他曾深爱的,转身选择背叛。
他动心过的美好,被他亲手摧毁。
算计了一辈子,贪求的一切,在瞬间成为泡影,什么都没有留下。
沈晏仰头倒下,身体的痛是那么明显,痛到他喉咙哽咽,发不出声音。眼睛充血,眼眶溢出的泪掺杂了血丝,仿佛要将他最后的生命流干。
“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关于你的死期,父皇还在考虑。”
沈玉衡看着他的血泪,轻蔑的摇摇头,“但我有办法让他不必再考虑。”
惊恐,慌乱,憎恨,不安,数不清的思绪灌满了沈晏的头脑。
他曾经那样享受把别人的生死掌控在手中的优越感,如今自己成了待宰羔羊,才知不管往哪儿走都是悬崖,会有多绝望。
在他极力地想挣扎起身时,少年只是冷笑一声,逗趣般戏弄他。
“不如你猜猜,何时是你的死期。”
死亡的恐惧步步紧逼,仿佛一条套在脖子上的麻绳,一下下收紧,让他感到窒息,凌迟着他,让他饱受等死的折磨。
不久后,少年走出牢门,在狱卒的恭送声中远去。
沈晏僵硬的躺在地上,在闭塞的空间中,被死亡的恐惧掐紧喉咙,几乎要失去呼吸。
唯一自由的头脑,不受控制的回想那段最简单最安详的回忆。
在那里,柳云溪永远温柔的站在他身边,替他排忧解难,那时候,她是那样真挚的爱着他,而他,也在日复一日的伪装中,默默喜欢了她一下。
是他杀了她。
毁掉了唯一一个真心对他的人。
血泪模糊了他的眼睛,极度的后悔仿佛海啸一般将他的心脏淹没,所有的美好都不复存在。
同样的回忆,再想起来,只剩下酸涩的痛苦。
“呜呜呜……”
男人隐忍的哭泣声回荡在牢房中。
皇宫里,女人的哭声凄厉委屈。
皇后将皇帝堵在勤政殿中,哭着质问:“皇上,翊儿不知所踪,您为何不派人搜遍全城,反而另立储君?”
她一边抹着泪,跪到地上:“皇上,臣妾知道您厌弃了臣妾,但翊儿是您的嫡长子啊,您怎能对他如此无情。”
皇帝重重叹了口气,“皇后还有别的要说吗?”
皇后滔滔不绝:“那个沈晏杀了臣妾的哥哥,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臣妾的哥哥惨死在他手中,皇上为何还处死那个乱臣贼子,还叫他在狱中苟活,臣妾……臣妾失去两位至亲,生不如死啊。”
“皇后,朕自有朕的决断。”皇帝深深闭了下眼,稍微活动一下就感觉身体各处都有疼痛感涌上来。
自己承受了那么多痛,哪还有心思去体谅别人的难过。
“朕身负伤病,国不可一日无储君,沈翊是临阵逃脱也好,为人逼迫也好,在需要太子出来承担责任的时候,他不在,就别怪朕另择人选。”
“至于你的哥哥,他心里有什么盘算,你应该比朕更清楚。”
皇帝说着,不耐烦的撇开视线。
皇后眼神一晃,慌张的解释:“皇上,臣妾的哥哥他没有……”
“你该庆幸他是死在了沈晏手上,而不是朕来亲自处置。”
“皇上,您怎能如此绝情!”
“皇后不得放肆。”皇帝猛地站起来,早就为皇后不合礼仪的哭诉感到不满,厉声警告她。
“你若本本分分的做这个皇后,朕不会因为你哥哥的事牵连到你,但你若再为这些事纠缠不休,朕便不留情面了。”
皇后哭的眼睛都肿了,依旧换不来自己丈夫的一点怜惜。
看到皇帝的态度,她咽下了喉咙中的哭声,把头重重的在磕在了地上,“是,臣妾知罪。”
一段安静后,皇后失魂落魄的从勤政殿走出来。
迎面是黄德福端着汤药过来。
皇后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往前走了些,“黄德福,你端的是什么?”
“是皇上要吃的药。”
“怎么这药没多大味道?本宫记得皇上吃的药总有股散不去的苦味。”她抽泣一声,维持着皇后的仪态,要借着说话的从容遮掩掉房才在店中哭诉的丑态。
黄德福低着头应答:“那是从前的药了,这副药是太子刚奉给皇上的,不但效果好,而且药味很淡,听说是专门去民间找名医配的,就连太医看了也说是副好药。”
“太子?”皇后瞬间没了好脸色,“他倒是有心啊。”
听出话头不对,黄德福笑着说:“皇后娘娘,奴才要先进去给皇上送药了。”
“去吧。”皇后白了一眼。
当天下午,皇后宫里传唤了太医。
摒退宫人,皇后疑惑问:“太子送给皇上的那副药真的没有问题?”
太医跪在地上答话:“是,臣等都尽心检查过,那药性温,是用十几味草药调配成的,所以药效明显又不会有明显的副作用。只是……”
“说下去。”
“因为调配的草药种类很多,皇上平时的饮食就要更注意些,以免有与药性相冲的,会吃出问题来。”
皇后眼神一动,若有所思,“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几日后。
皇帝批完奏折后,像寻常一样回到寝宫,这几日为着沈翊和沈晏的事,他没有去皇后或梅妃宫里,只独自歇在寝殿中。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