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晏就这样被他推得坐在了?地上,呆愣愣地盯着胡乱开始穿衣的男人,后知后觉半个时辰的药效时间已经到了?。
她开始脊背发寒起来,谢幸川这人有多毒她是知道的,如果她没了?巨大无穷的力气挟制他,只怕被他报复起来她承受不住。
牧晏脑袋成了?一锅粥,刚才那样对谢幸川也?只不过是想?逼他把钥匙交出来,并非真的想?对他做什么。
但现?在她还能?做什么。
谢幸川知道她那么多事情?,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但凡他嘴没个把门?把她秘密给透露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唯一的方法好像只能?把他变成她的奸夫,她的同谋。
但凡他敢透露出一句,他都得考虑好得罪沈照寒和宋成玉的下场。
牧晏暂时也?考虑不到这男人脏不脏的问题了?,就当是啃了?一口?死猪肉,还是保命要?紧。
这样想?着,她视死如归爬着到了?谢幸川身上,揽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唇就是恶狠狠啃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的眼神忽然?就变了?很多,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他好像很哀伤很难过的样子。
牧晏下意识松开了?他,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他轻声道:“没有钥匙,但我可以带你离开。”
第80章 怪物
牧晏觉得谢幸川突然变得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哪里怪,不过也有?可能?是被她给揍服了,终于知道怕她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知道怕了, 那就赶紧带我出去。”牧晏又从地上爬起来, 掸了掸满身的灰尘, 她这一身衣服又是灰又是血, 可把她给嫌弃坏了。
“漠北苦寒,常年?黄沙漫天又物资匮乏,你真的要?去漠北吗?就为了周予知?”谢幸川这问题问得也很奇怪,牧晏竟然诡异地听出了一丝关切的意味。
“这又关你什么?事,我喜欢周予知, 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行了吧。你别问这么多,赶紧起来!”牧晏不耐烦地想踢他一脚,但看到他垂着头很失落的模样,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来了。
牧晏没有?揍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半晌坐在地上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眼眸中竟然夹杂着一些委屈:“我起不来,你能?不能?扶我。”
要?不是牧晏一直在谢幸川身边,她几乎以为眼前的这个人被鬼魂夺舍了。
即便她对谢幸川并不是很熟悉,但通过这几次的接触,牧晏觉得谢幸川应该是不会有?这种表情的。
莫不是她把人给揍坏揍傻了?那她是不是还要?负责任啊。
“那怎么?办?我觉得我也扶不动?你啊,要?不你告诉我钥匙在哪我去拿也行。”
牧晏为难地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把头发上的几根稻草给扯下?来, 一边扯一边吐槽她现在配个破碗完全可以去街上要?饭,这样一路要?饭到?漠北也不是不行。
她拒绝的话刚说出口, 眼神就触碰到?谢幸川怀疑的目光,他那眼神明晃晃告诉她他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
这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她扶不动?确实是扶不动?,她把他骨头给打断了也确实给打断了,这两件事真的并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大力?丸的药效都过了,依照陈晏这个小身板常年?病歪歪的身体,她现在是去拿命来扶他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吗???
谢幸川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没办法,只能?等到?明早来打扫审讯室的狱卒过来,他身上才有?死牢出口的钥匙。”
牧晏焦躁地在审讯室里来回走?了好几圈,铁窗外夜色如墨水般粘稠浓郁,要?等到?白天还得等上许久,也不知道周予知都走?到?哪了。
“行吧,你最好别骗我,不然你可不是断了骨头这么?简单。”牧晏恶狠狠地威胁,捏着拳头比划了好几下?。
谢幸川被威胁不但不生?气,反倒心情明显愉悦了起来。
他同样看了一眼窗外,眼眸是似被一层雾气蒙上:“所以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应该不是叫陈晏吧。”
牧晏被他这么?一问,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张牙舞爪起来保护自己岌岌可危的马甲。
“你是不是疯了,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就是陈晏,你别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如果照你这么?说我是宋晏,那宋晏可是早就死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鬼吗?所以你以为什么?,鬼魂附体?别太荒谬!!!”
谢幸川亦或者说是谢瑜,他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她这幅样子与记忆中的宋晏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即便是身形样貌完全不同,但一个人的神态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眼前的人定然就是死去的宋晏。
刚才若不是他及时抢占了身体,只怕晏晏就要?吻了谢幸川。谢瑜想到?此不禁又有?一些生?气,恨不得让晏晏再打他几拳,多打断几根肋骨,让谢幸川在床上多躺几个月。
这具身体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谢幸川在用,谢瑜很多时候并不是很喜欢“活着”的感觉,他很多时候像是在为这具躯体的本能?欲望而活着,但他又极度厌恶自己这种肮脏的欲望。尤其是在教他直面欲望的宋晏死掉后,他对这个世界更没了什么?兴致。
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被谢瑜死死压抑住,生?怕被牧晏看出异样的端倪,但身体的战栗感从指尖蔓延的胸膛,混合着阵阵疼痛,让谢瑜拼了命地咬住唇肉,才能?让自己表面依旧是平静如水,看起来与谢幸川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不冷吗?”
谢瑜转移了话题,不再去探询她不愿意言说的秘密,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好像他永远不能?告诉她眼前的人不是谢幸川,而是谢瑜。
初冬的夜晚当然是冷的,尤其是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雪,审讯室的铁窗刺骨的寒风争先抢后地涌进来,裹挟着森森的冷意。
牧晏后知后觉的搓了搓有?些麻木的手,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冷。
这里甚至不如她在牢房里暖和,牢房里都是稻草垛子她把自己藏在里面,不仅有?安全感而且□□燥的稻草包围着,虽然稻草刺挠人,但外面一点冷气都进不来。
“我不冷,你别给我乱耍花样。”牧晏一点都不相信谢幸川这种人,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好相处,但说不定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谢瑜失落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审讯室一安静下?来,反倒是有?点渗人的慌,牧晏站在窗口听着外面野兽咆哮似的风声,又只能?找个话茬打破这可怕的气氛。
“那个……周予知喜欢你妹妹你知道不?”牧晏把桌面上的笔墨推到?一旁,就这样坐在了桌子上。
谢瑜没料到?还有?这种事情,他出门时的确有?不少不长眼的对他示过爱,这些不找边际的浪荡公子无一不被打了出去,后面就没人再敢靠近他,他也终于得了许多清净。
但周予知……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只要?光想想有?这种可能?,谢瑜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尤其这话还是从他喜欢的姑娘口中说出来的。
“不可能?吧,周予知常年?不在京城,怎么?可能?喜欢我……妹妹呢,更何况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婿。”谢瑜是打死不愿意背上这口锅的,平白无故就被晏晏当情敌这种事情不要?太离谱。
牧晏托着腮,倒是对周予知的暗恋史真的产生?了一些兴趣。
不得不说的是,陈晏和周予知这两人在暗恋人这一块还挺相配的,两人多少是能?有?点心得彼此互相交流交流的。
“可能?你不知道吧,毕竟你只是兄长,妹妹的事情哪能?知道这么?清楚。反正周予知喜欢你妹妹喜欢了挺长时间的,因为你妹妹我可被他欺负过不少回。”牧晏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擦去并不存在的眼泪。
谢瑜却真以为牧晏哭了,想起身去安慰她却拉扯到?了伤口痛得他直冒冷汗,这种疼牵扯着心口,他想起自己现在是谢幸川,不是晏晏的好朋友小鱼了,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触碰她的。
“对不起。”谢瑜只能?无力?地说出这三个字,不知是为何而道歉,好像她的苦难真是由他而造成的,但心里却隐隐记恨上了周予知。
他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世间上最好的姑娘,却不珍惜反倒一次次抛弃她伤害她,周予知是真的可恨。
牧晏撇了撇嘴,有?些不解:“你道什么?歉,哦,因为刚才你拿剑吓我吗?”
“嗯。”谢瑜生?怕说多错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胡乱地点了点头。
牧晏不想说话了,她觉得身体好疲惫,又有?些困倦了,在牢房里听了好久犯人的惨叫被抓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现在夜深了是该睡觉的时候。
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瘫坐在那里脸色惨白死死咬着下?唇,显然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牧晏觉得这样很好。
他至少不能?在发疯用匕首顶着她的大动?脉威胁她了。
她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睡到?明天早上,补充好精力?正好赶去漠北。
牧晏懒懒地打了个哈气,从桌子上挪到?了椅子上,屁股坐在椅子上,双腿翘在桌子上,头直直仰着,手臂覆盖住眼睛,完全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临睡前她还警告了一句:“你最好别乱动?,你要?敢乱动?我废了你!”
谢瑜肯定是不敢乱动?的,其实身体对疼痛敏感到?了可怕的地步,他现在觉得整个人都是在疼痛里面飘着的,意识昏昏沉沉。
他不是谢幸川,谢幸川会因为疼痛而更加兴奋,从头到?尾面不改色,但他忍受不了一点疼,若不是怕晏晏怀疑,只怕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这一夜本该很难熬,但听着牧晏均匀的呼吸声,谢瑜不知不觉眼皮子也重了起来,但他并不想就这样睡着。
上次他与晏晏见面时还是在宋府,当时晏晏对他说让他等着她,她会去找他的。
他真的有?很听话地等她,他与谢幸川甚至商量好了,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付给他一段时间,等晏晏来找他时他可以一直陪着她许久。当然代价是在晏晏找到?他之前他需要?陷入沉睡,不与谢幸川抢夺身体控制权。
只可惜等他醒来时,等到?的确实她的死讯。
这一夜,两人都做了关于彼此漫长的梦,梦的内容光怪陆离,醒来时又通通把梦境忘了个干净。
狱卒打开?审讯室房门的一刹那,两个人同时睁开?了眼。
牧晏满脸期待地望着狱卒,谢瑜呆愣愣地望着牧晏。
狱卒见到?自家?大人狼狈的瘫在地上,衣服上全都是血,立即警惕地抽出刀,指向?了牧晏。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谢瑜对着他摇了摇头:“不用管我,你把刀收起来,带她出去吧,记得给她准备一匹快马,一些盘缠。”
狱卒将?刀收了起来,礼貌地抬手:“这位姑娘,请吧。”
“好咧!”
牧晏屁颠颠地就跟着狱卒走?了,不过她还是有?点心的,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瑜对她笑了笑,不是以为那种阴恻恻的笑容,而是真挚的温柔的,是只有?小鱼才会有?的那种温柔。
他其实很想将?她留下?来。
如果他不是一个怪物的话。
第81章 人生赢家
牧晏觉着自己?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上回在荒野里穿行好歹还有几个包子?垫垫肚子?,这回她甚至连个包子都没吃上,就?骑着马急匆匆往北赶路,生怕追不?上周予知。
她这个舔狗当得确实还有几分敬业精神在身上的。
牧晏有些庆幸自己当初在东宫也没天天混吃等死?, 好歹跟着沈照寒学会了骑马, 虽然?现在她身体弱是弱了点, 但骑马还是能将将就就骑的。
如若不?然?, 只怕她真要一路腿着去边疆,等到她真的走到那里,周予知孩子都得有好几个了吧。
狱卒给她指了一条官道,让她顺着这条路一路往前骑,碰见岔路口就?往右拐。
牧晏出门在外?不?认识路, 更是恐惧一个人赶路,防止有走夜路的可能,她硬着头皮一路骑着马从?清晨骑到了晌午。
她骑到大?腿内侧隐隐作痛估计磨出了血泡, 整个人头昏眼花随时有可能从?马上摔下去。但在荒郊野岭下马休息的风险极大?,谁也不?知道会遇见猛兽还是绑匪, 牧晏哪里敢停下。
在牧晏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她终于看到了一处驿站。
她骑马的技术并不?是很好,马儿行驶的速度并不?快,看着驿站前的路牌,牧晏绝望地发现自己?刚刚出了京城的地界。
离漠北还有个十万八千里,这不?是在要她的命!!!
牧晏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可不?可以不?去漠北,但思考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身体却很诚实地将?马交给了驿站的伙计, 朝着掌柜要了一碗阳春面,定了一间天字号的房。
人生几?何, 贵在享乐。
既然?今天追不?上周予知那就?不?追了,明天继续追也行啊,再怎么样也不?能苦了自己?。
驿站里的来往赶路人还挺多,因着牧晏奇怪的装扮几?乎每个人都会多看她一眼。
牧晏坐在长条凳子?上,头发凌乱随意地用布条扎起,是个小矮个子?但穿的是宽大?的男式衣袍,明明脸看着挺白净的但眉毛粗得跟个毛毛虫似的,总之怎么看都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牧晏自然?注意到了路人奇怪的目光,如果放在以前她只怕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但历经?三次死?亡很多东西看淡了不?少,别人的想法她也不?是很在意了。
他们偷看她那就?偷看呗,她还能被?看掉几?块肉不?成?,这些?人都是npc都是路人,他们怎么看待她并不?关她的事情。
店里的伙计终于把她的阳春面给端上来了,简单的葱花青菜点缀在面条上,清亮的面汤里飘着几?点油花,但对于饥肠辘辘了一天的牧晏这简直是有记忆以来最幸福的时刻。
牧晏的掌心因为拉着缰绳磨得红肿,她将?手心贴在了热腾腾的碗边上,好像疼痛也消散了许多。她捧着碗喝了一大?口汤,只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
活着真的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情了。
其实她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也不?就?是为了能活着吗?当然?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而不?是靠扮演某个角色而活。
牧晏这样想着突然?就?有些?哀愁起来,有时候待在这个世界时间久了她真的挺怕她忘记自己?是谁,更怕忘了她一直为之努力的心愿。
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挺括脆爽的小青菜,将?对狗屎般命运的怨恨全部发泄在了食欲上,一碗阳春面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连汤都不?带剩的。
“掌柜,给我来上三间天字号房。”
牧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抬起头往柜台方向?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背影,她挺着大?肚子?扶着腰站在柜台前,穿着朴素,身旁站着一个高?挑的男子?扶着她,时不?时低头关切地询问她状况。
牧晏是认识这妇人的,即便是只看到了她的背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谁让她与她朝夕相处了五六年呢。
“景儿……”
牧晏手中的筷子?“啪”得掉地上了,盯着景儿的肚子?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火气蹭蹭得往上冒。
她当时可是把家底都给景儿了,让她出宫置办个宅子?美美当富婆,怎么一年都不?到这就?怀上了???
她辛辛苦苦攒了五年的月例,甚至其中包括当小宫女那几?年矜矜业业攒下的,不?会吧不?会吧不?会都便宜了这个野男人吧。
那高?个子?男人转过了身,长得算是眉清目秀,但一脸狐媚子?的模样,一看就?是来骗家产的。
糊涂啊,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玩玩就?行了,怎么还能真的娶回家,还搞出了娃娃!!!
不?过短短几?秒,她已经?脑补了无数种狗血吃绝户凤凰男的剧情,而可怜的景儿已经?成?了这桩婚姻里即将?消失的爱人。
牧晏实在是忍不?了,眼看着景儿和那狗男人搀着手就?要上楼,她想也不?想就?喊出了声:“这位夫人我有话跟你说!”
景儿和那男人同?时回了头,看向?牧晏。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景儿扶着楼梯把手,她比当小宫女时丰腴了一些?,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也沉稳了许多。
牧晏不?由得想起景儿以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样子?,那会她自己?就?是个动?不?动?喜欢哭的人,但仍旧是要对景儿的哭功甘拜下风。
牧晏忽然?又有些?怯懦起来:“那什么其实我是个算命先生……我算命挺准的,夫人要不?咱们俩单独聊聊。”
景儿与那男人对视了一眼,牧晏看得很清楚,小丫头眼睛里都是绵绵的情意,看得她不?由得心里咯噔了好几?下。
这家伙不?会还真的陷进去了吧。
“好啊,我们可以聊一聊的。”景儿笑起来是脸颊上有小小的酒窝,牧晏以前可喜欢挠她痒痒,看景儿露出笑容时再去戳她酒窝,每每这时候景儿就?要装哭求饶。
其实两个人虽说是主仆,但更多时候像是朋友,毕竟于牧晏而言这世上能陪伴七年的人真的挺少的。
那男人关切地看了一眼景儿,又礼貌地对牧晏点了点头,这才独自走上了楼。
牧晏倒也不?是要拆散他们俩,就?是想给景儿提个醒,让她别太相信男人。
她也不?蠢自然?不?可能上来就?说这种不?讨喜的话,而是煞有其事的说出了景儿的生辰属相,还有景儿的性格之类的,惹得景儿连连惊呼。
“大?师,您这也太厉害了!居然?连我的生辰属相都能看出来,您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牧晏神秘兮兮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景儿连忙点了点头:“好的好的,我不?问这个了,大?师您方才说有话要对我讲,请问您要对我说什么呢?”
牧晏如果有胡须就?该上手捋一下,可惜她没有胡须只能故作高?深地打量了景儿几?眼。
“夫人,我观您印堂发黑,近日恐有劫难啊。”
景儿闻言不?禁蹙眉,目露忧色:“大?师不?愧是大?师,我夫君近日确实诸事不?顺。”
牧晏拳头握紧了,很想一拳就?砸过去,把景儿砸清醒一点,让她别无时无刻就?想着男人。
但她又不?好直说,只能满脸不?情愿的问:“您夫君最近哪里不?顺了啊?”
景儿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夫君前些?段时间去富商府上替一孕妇把脉开药,那孕妇身体孱弱本不?该怀孕的,即便有孕也很难安然?生下来,果不?其然?那孕妇生产时大?出血。孕妇的丫鬟求到了夫君面前,夫君就?去了府上想要为其医治,但那富商坚决不?同?意说是不?能让男子?见他妻子?的身体,只是最后可怜那女子?一尸两命。”
“所以那小白脸还是个郎中?”牧晏不?可置信道,她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说错话了:“那个不?是……什么小白脸……我说的是你夫君。”
她含含糊糊地喝了口水,又作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景儿听到这却并不?生气,而是噗嗤一笑:“您说这小白脸倒是很符合我家夫君,若是我家主人在的话只怕也会这么说他。”
“是呀,他不?仅是个郎中,还是个妇科郎中,我嫁给他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这呢。”景儿眨了眨眼,看向?牧晏白白净净的脸,忍着笑道:“大?师若是有需要也可以来找我家夫君。”
牧晏被?景儿看出是女人这件事并不?奇怪,她只涂粗了眉毛但耳朵上耳洞是在的,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只要离得近些?就?能看出她是女人。
不?过让牧晏觉得奇怪的是,不?同?于现代妇科医生在很受人欢迎,在这个时代妇科病是个极忌讳的事情,尤其男郎中看妇科病只怕会被?人诟病成?下九流。没想到是景儿居然?一点都不?介意。
景儿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像是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起初当然?是介意的,可是他既是个怪人也是一个好人。他家世代都是在太医院里的给贵人们看病,唯独他天天在街头免费支棚子?给人看病,而且还只给女人看病,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因为此他父亲一气之下将?他扫地出门了。我那时刚出宫不?久,一个人也不?知该做什么,正好我家主人给我留了很多钱。我就?想着做点小生意,于是自己?开了一家药铺聘了他当郎中。他免费为女子?医治开药方,我以比外?面低一半的价格给那些?女子?抓药,时间久了一来二去也就?彼此喜欢上了。”
牧晏看着她的笑容,方才想要说的话说不?出了,从?方才到现在景儿一直都在笑着的,显然?是过得挺开心的。
听景儿这样说,好像她真的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
牧晏心里涩涩的,既为她高?兴,又有些?难受。
“那你这次出京城是做什么?”她有些?艰难地问道。
景儿指了指外?面的马车:“我这趟打算去漠北,那里有许多稀缺的药材,从?漠北到京城来的药贩子?价格抬的太高?了,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漠北联系当地的供货商,甚至如果可以我想在别的地方也把药铺开下去。”
牧晏头压得更低了。
景儿现在有理想有事业有孩子?有爱情,活脱脱的人生赢家。
而反观她现在既没有理想,也没有事业,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烂桃花。
她像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在这世界到处飘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而飘。
牧晏垂着头不?说话,藏在袖子?里的手被?人握住,她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不?解地看着她。
景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姑娘,如果顺路的话你可以与我们一起,我的药铺常年都在招女学徒,如果你愿意的话加入我们,我可以包吃包住的哦,别在到处装作算命先生坑蒙拐骗了,这挺不?好的。”
第82章 理想
牧晏瞪大了眼:“才没有, 我才没装算命先生坑蒙拐骗呢,再说了我可都说出了你的生辰喜好?,怎么还说我骗你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乱飘明?显有些心虚,但又硬撑着不想真被景儿认为是个“坑蒙拐骗”的人。
景儿显然是不信这些玄学的东西的, 也?没有这么好?糊弄。
“其实我生辰并不是您说的六月十五。”
牧晏有些迷惘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很能理解景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 我从前是?在宫中当差的, 当时帝王年迈沉迷炼丹之术,送进?宫的宫人不仅是?样貌就连生辰八字都得讲究,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命福之人,上面的大人这般要求,底下的人阳奉阴违, 总之不过是?篡改几笔的事情。”
景儿摩挲着手?中粗粝的茶杯,不由得想起刚进?宫的那段时日,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一场梦。
“姑娘, 知道我这个生辰的人并不多,难不成你认识我?”
牧晏完全没料到景儿的生辰竟还不是?真的。
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又把自己给坑了, 面对景儿的询问, 牧晏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那个我……”牧晏更心虚了,低着头?不敢看景儿,支支吾吾半晌都没想好?该怎么说。
“姑娘,所以你愿意与我们?一起吗?”景儿见她不愿意说,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这牧晏肯定是?愿意的,忙不迭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如果我能与你一起那可太好?了。”
她自己一个人骑马是?真的累, 不仅不认识路,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如果能可以跟信任的人一起去漠北,这于她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那好?,今晚你好?好?歇息,明?早天不亮我们?便要早早起身赶路,现在南边水灾刚结束北面又开?始打?仗世道不太平,咱们?还是?最好?别赶夜路。”
景儿抚摸着鼓起的小?腹,盯着桌上那碗喝得汤都不剩的面碗,碗里面只剩了几根青菜梗,她若有所思道:“我从前的主人也?很喜欢我煮的面条,她说每回吃到阳春面就好?像回到了家乡,很巧的是?她也?只喜欢吃青菜叶,不喜欢吃青菜梗,每回吃完碗里都要剩好?多青菜梗。”
牧晏再度察觉到了掉马的危机感。
怎么这一天天的这些人心眼都这么多,怎么她说句话吃个饭都能怀疑她身份啊。先是?谢幸川后是?景儿,她是?真的心累。
牧晏并不想在景儿面前暴露自己,想了想很果断地?糊弄道:“是?嘛,那还挺巧的,我喜欢吃阳春面是?因为我死去的丈夫很喜欢,每回我吃阳春面就想到了他,就好?像他还没有死一直陪在我身边。”
景儿点?了点?头?,那表情显然是?不相信的。
牧晏根本不敢再跟她多说几句话,连忙找了个借口,就急匆匆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找店小?二要了热水随便洗了个澡,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凌晨。
正好?景儿敲门叫她起床,而且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一套女装。
牧晏正好?没有衣服穿,正愁着要不要穿昨天的脏衣服,景儿正好?解救了她。
于是?牧晏作为一个“四处流浪的孤女”顺利加入了商队,商队里景儿完全是?一言堂,根本没有人反对牧晏的加入,反倒每个人见她长得漂亮都格外欢迎她,一口一个小?妹妹叫她。
商队里绝大部?分都是?女性,只有几个负责搬运货物的还有车夫是?男人,景儿这次去漠北不仅是?要去谈药材生意的,她也?想买京城这边盛产的药材卖到漠北,随行的有马车里有几大箱子?的药材。
牧晏一开?始还不是?很习惯和陌生人相处,但时间长了彼此间也?渐渐熟络起来,她本就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很快就和除了景儿之外的几个姐姐成了晚上能睡一个被窝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