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红兵结婚这事,异常热闹。
江爸江妈一大早起来,就去江大伯家去帮忙了。
江柠也被拉了去,她还挺乐意去江大伯娘家的。
江爸还可惜呢:“红兵结婚,这么大的事,柏子咋就没回来呢?他该回来的啊!”
小儿子不回来,他都少了一个人可以炫耀。
江柠就回了他一句:“他在拍央视的剧。”
江爸立刻就闭嘴不说话了,那当然还是儿子的前程重要,“你去也一样。”
江柠一到江大伯娘家,就被江大伯和江红兵他们拉着去楼上。
江红兵今天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是天生的白皮,这些年虽跟着江大伯、江红军在外面干泥瓦匠,却没有晒黑,而是红,此时新娘子还没接来呢,脸上就爆红了,叫江柠:“柠柠,快,你快上来滚一圈。”
还从来没有被这样要求过的江柠,望着江红兵那一米八的大红床,愣了一下:“我?”
“对对对,快滚,多滚两圈。”
“不是,这不都找小孩子滚床的吗?”
江红兵笑的满脸通红,热情的拉着她:“你不也是小孩子嘛?快快快,给我多滚几圈,保佑我生个和你一样的闺女!”
受江大伯娘影响,江红兵从小就想有个妹妹,眼馋江柠眼馋到不行,可惜江柠天天被江爷爷带在山上,等闲不下山,见不到江柠,就想自己生个和江柠一样白净漂亮又聪明的闺女。
周围看热闹的人简直都笑到不行,沈红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着对江柠说:“你堂哥让你滚,你滚就是了,他喜欢闺女,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衣污。儿二期无吧椅。就让她生闺女,别说她,我们哪个不想生一个你这么聪明漂亮的闺女?”
“就是!柠柠,滚,快上去滚,多滚几圈,叫他多生几个胖闺女!”
江红兵笑道:“那哪里能多生?计划生育管着呢!生两个就行了。”
他们这边是一胎生的是闺女的话,五年后可以再生二胎,但一胎是男娃,就不能再生了。
但还是有很多人家偷偷的生,比如江柏和江柠二人,就是偷偷超生下来的,独生子女家庭很少。
江柠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要求滚床。
江大伯说:“滚一圈就够了,别多滚,最好生一男一女,儿女双全。”
江红兵兴奋地说:“没事柠柠,你就多滚几圈,我就喜欢闺女,从这头滚到这头,再帮我从这边往这边滚!”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全都在外面的走廊上看热闹,房间里也挤满了人。
还有人开口笑道:“红兵,别你自己想要闺女,你媳妇想要儿子咋办?”
江红兵笑着说:“都好,都好,只要是亲生的就行。”
于是所有人都撺掇着江柠赶紧滚床。
江柠就真的坐上去,往床上一趟,想了想,一边滚一边说:“滚床滚床,两头鸳鸯,先生女儿,再生姑娘!”
乐的江红兵抚掌大笑:“这个好!这个好!多念两遍!”
江大伯赶紧说:“可不能再念了,换个别的!”
江柠也笑着说:“滚床滚床,喜气洋洋,滚来滚去,滚出吉祥!”
江大伯抱着他的大孙女在一旁急的不行:“赶紧说生个儿子!”
江柠就偏不说,可把江大伯给气坏了。
他家老大生的就是姑娘,二胎还要等大孙女五岁后才能再生,好不容易二儿子结婚了,想着能抱上孙子了,结果他二儿子不喜欢小子,想要姑娘,还是两个姑娘,那他不是要有三个孙女了?把他给愁的!
目光落到了三儿子江军身上,江军正兴奋的看着江柠滚床呢,等江柠滚完,忙兴奋的说:“柠柠,还有我,到时候我滚床的活也交给你滚了啊!”
把周围的人给笑的啊,乐到不行。
江妈在厨房帮忙,听到外面的欢声笑语,没忍住抬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大家笑得这么开心,不断的有人在喊‘柠柠柠柠’。
她知道,这喊的一定是她的女儿江柠。
全村,只有她一个人叫柠。
在村里姑娘们都叫这花那花的时候,江爸坚持要让女儿跟着她大哥二哥的名字排,大儿子叫江松,二儿子被江爷爷取名叫江柏,江柠的名字是江爸亲自拍板决定的,叫江柠。
对于这一代唯一的姑娘,在江柠出生的时候,江爸是很喜爱的。
江爸和江大伯娘都在外面招待客人,做饭的活是专门请了村里做饭好吃的婶子来做的,江妈就在旁边打下手,做饭的婶子听到外面的动静,羡慕地对江妈说:“你真是有福气,生的三个儿女,一个顶一个的有出息,长得也一个赛一个的体面!”
村里人,谁不羡慕江妈命好啊,生了这三个大宝贝疙瘩。
老大就不说了,老二老三出息成这样,当初谁能想的到呢?
她们对江妈说着一样的话:“你呀,真是苦尽甘来了,以后有的是福享!”
江妈自己却挺平静的,一边往厨灶里塞柴火,一边平淡地说:“享什么福?还不是要干活干到死?”
“等你一双儿女毕业出来工作就好了呀,也就累这几年。”
江妈冷淡地说:“我享不到他们福,也不指望他们。”
对于小儿子和小女儿的冷淡,她又不是傻子,她岂会感受不到。
尤其是江柠,回来连她一声‘妈’都喊的少,面对她的时候,脸上笑容像是戴了一块面具。
那种感觉江妈没念过书,嘴巴说不出来,但她自己是能感受到的。
外面的热闹像是与她无关, 她也说不出来心里的感受,但肯定不是开心。
她现在只想着什么时候大儿子回来了,她跟大儿子一起住, 帮他带孩子。
中午开了个简单的宴席, 一群人就要去接新娘了,江红兵一定要拉着江柠一起去接新娘, 还遗憾地说:“可惜柏子不在,不然把柏子往那里一摆,多有面子啊!”
有人打趣说:“你也不看看柏子长得多帅,有柏子在那,还有人能看的见你?”
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以前真没觉得江柏长得怎么样, 都知道江家江松长得好,那一张脸长得, 十里八乡谁看了不说一声俊?
可自从他们看了《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后,好家伙, 村里的大爷大妈们,看到电视剧里的江柏,怎么就帅成这样?
江柏现在可是他们村公认的村草,全村第一帅!
江柏也有些想家,想江爷爷和江柠, 但他是个十分认真负责的人, 加上有这么多和他一样的年轻人在剧组, 大家对他都非常友善, 还有童金刚这个社牛在, 他在剧组的生活无比的和谐。
许仙这个角色也不需要他有多好的演技, 造型师给他换上许仙的衣服和造型,走出来就是活脱脱的许仙走进了现实, 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天生不疾不徐的慢性子。
导演也是个非常会调教人的,愣是把他的气质和《锦衣卫》中,满门被屠,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冷酷少年,拍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江柏想江爷爷,想念家人,江爷爷也和许多老头子们一起,坐在村口老店门口的高台上,遥遥的看着自家大儿子家高台上热闹的一幕。
这些防水高台都是连在一起的,江大伯家今天高台上全都是人,下午接了新娘子回来,晚上摆宴席,还要在外面的高台上摆上几桌,江爷爷并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和他的老伙计们在一起,听老伙计们吹牛。
今年又有两个老伙计不在了,可高台上的老头子们已经吹的热闹,还加入了一些比他们年龄小十岁的老头子们,大家都夸江爷爷过好了,过年轻了,已经花白的头发,都没有过去那么白了。
江爷爷心满意足的听着他们夸,如今已经不需要他吹牛了,别人会帮着他吹。
可他还是凡尔赛的说起,他去了甜鞍门,去看了升国旗,去见了茅主席,去了天坛、故宫,还爬了长城,并一脸嫌弃地说:“没去之前还以为是什么,结果就是个城墙,什么都没有,还累的半死!我大孙女和我大孙女婿陪着我,爬不动,是真爬不动,那玩意儿有啥好爬啊!要是我年轻那会儿……”
吹牛和凡尔赛的快乐,是别人替代不了的,说起他今年一年去了京城的经历,江爷爷那是滔滔不绝。
还有人问他:“你去了京城,那去京大了没有啊?坐火车去的啊?坐了几天啊?”
江爷爷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坐啥火车啊?做飞机!那好家伙,飞在天上,轰隆隆地!”
周围的老头子们听的都惊叹不已:“连飞机都坐上了?啥感觉啊?高呢吧?怕不怕啊?”
“不怕!谁怕那玩意儿啊?稳得很!高!周围都是云呢。”江爷爷坐在长凳上,周围围着一群听他吹牛的老头子,“就是耳朵嗡嗡了,跟塞了泥巴一样,要好一会儿才好呢,我大孙女说什么压力差导致地!”
听的周围老头子们都一愣一愣地,看着江爷爷,都像是看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了,你看他现在身上衣服穿得,多好啊,哪像他们,身上衣服都洗了好些年,还有补丁呢。
江爷爷的好友,老忠华也笑呵呵的看着江爷爷吹牛,跟着吹说:“我儿子也要让我坐飞机,说让我大孙子出国去留学,到时候也带我去国外看看。”江国泰的父亲,老忠华爷爷满脸嫌弃地说:“我不去,那洋鬼子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众人听的都哈哈大笑,又羡慕地说:“你儿子今年承包了三个沙厂,那一艘艘的大船,天天在沙河上跑,真是发啦!”
“谁能想到这沙子还能卖钱呢?你说外面人钱该多烧得慌啊?沙子还用钱买,那河滩上不是到处都是吗?”
“也是你儿子脑子活,谁会想到承包那玩意儿?也你就儿子聪明,敢去承包!”
“一般人也没那钱啊。”
他们对于十里八乡好多人去沙厂干活,卖沙子能挣钱都知道了,但具体能挣多少钱,他们其实都不知道,以为一船沙子也就是二三十块钱呢。
毕竟随地都有的沙子,这要能卖的贵,还能有人买?那不是跟黄金一样了?
说到这个,老忠华就但笑不语了,挥手说:“我不懂,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
正好接亲的队伍经过他们高台了,大家又都看起了江红兵他们去结亲。
江柠跟在接亲的队伍中,看到江爷爷,忙抬头大声喊:“爷爷!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小爷爷……”
她一个人都没放过,看到的每个人都亲切的打招呼,每个被她喊到的人,脸上都是和蔼的笑容,羡慕的看着江爷爷。
在人群中没看到江松江柏两个大高个,他们好奇地问:“咋没见到你两个孙子?松子这都好几年没回来了吧?哪去了?还有柏子怎么也没回来?咋他堂哥哥结婚,他不回来?”
江爷爷可不是以前的江爷爷啦,他现在是见过世面的江爷爷,他笑着说:“他拍戏呢,剧组不让回来,说要等拍完了才能走,不然拍摄的每一天都要烧掉好多钱呢!”
之前江柠跟江爷爷说过央视的要保密的事,江爷爷不该说的从来都不开口,别人很难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话,问的多了,他就沉默地笑。
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个沉默的老头子不说话的样子。
大家一听江爷爷说江柏在剧组拍戏,回不来,都理解了。
这年头,大家对工作这事还是很重视的,尤其江柏这个还是上电视呢,那多重要的事啊,当然是工作重要啊。
不回来过年有什么?他江国安,还跟个上门女婿一样,年年不回来呢。
江松不是也几年没回来了吗?
还有那谁谁谁家的小儿子,听说是一年没挣到钱,没路费,也没回来,说是没脸回来。
多的是人一年到头也就挣了小一千块钱回来,年轻人一年到头挣的钱,刚够他们自己吃喝的。
倒是村里姑娘们,吃厂里的,一年到头也就年底买套好衣裳回来过年,省下的钱全带回来了。
男孩子们都是长身体贪玩的年纪,从小家里的教育环境就是对他们很宽松,所以在外面挣了钱该吃吃该喝喝,再说了,谈对象不要钱啊?
钱挣得多少不重要,能带个对象回来,比什么都强!
这是村里人普遍的观念。
他们又问江爷爷,江柏过年回不回来。
江爷爷也和老忠华爷爷一样,笑着挥挥手:“唉,我不懂,他们年轻人的事,我哪里懂啊。”
老头子们一想,也是哦,他们也不懂呢!
他们是坐船去的对岸,又转车去的姑娘家。
这个姑娘是江红兵当泥瓦匠,盖房的那户人家帮着介绍的,是被盖房子那户人家的姑姑,觉得江红兵这小伙子踏实肯干,又有一门泥瓦匠的手艺。
江红兵他们这些结亲的一到,女方那边的人就全涌出来了,他们不知道江柏和江红兵的关系,但是知道江柠啊,当初介绍相亲的时候,主打就是借的江柠的名气,说是江柠的堂哥,才二话不说就结成亲的。
不然河对岸呢,路又不通,都是河对岸的人往外面嫁,没有外面人嫁河对岸里面的,很多人对于河对岸的印象,都还停留在原始、落后、穷山沟沟里。
这些人全都盯着江柠瞧热闹。
亲家母看到江柠,笑的那叫一个热情啊,上来就给江柠塞了个红包,抓了一大把涂了红颜料水的花生给江柠,让江柠塞口袋里当零嘴吃。
一个个的注意力全都在江柠这,倒是把江红兵这个新郎官给忘脑后了,结果没堵住门,还没开始要红包呢,新郎官已经进了屋子里,一把抱起了新娘子就往外面走,吓得看江柠看糊涂了,这才反应过来的大娘们忙跟着喊:“不能这样走,要新娘兄弟背着出门的,哪里能这样出门子啊!”
一群小姑娘把他往外面推,大声喊着:“快堵门啊快堵门,要发红包的,没有红包新娘子不给带走的!”
新郎身后负责发红包的,忙将他们提前准备的小红包一个个的发出去,里面全都是二毛的小钱,发的再多也不算多,大家图的就是热闹。
江红兵抱着新娘子,又被推了回去,找了新娘子的哥哥来背着她出门。
原本欢欢喜喜的场面,马上随着哭嫁而悲伤起来,新娘子在走出门的那一刹那,手里抓着的一大把筷子,猛地向后一甩,筷子散开了花。
江柠也不懂这样的风俗是什么意思,却不妨碍她在这样的热闹中,莫名的有些伤感起来。
江柠前世异性缘不咋地,同性缘却极好,有很多女性同志,都愿意对她打开心扉。
前世工作中,就不止一次有结了婚的女性对她说:“女人成年后,就没了家,娘家不是家,婆家也不是家。”
在娘家你是嫁出去的外人,在婆家,你还是外人。
这一刻江柠脑中想的是,发展地方经济,提高女性地位,这件事依然任重而道远,需要许许多多的同路人,继续的持续的共同的来发声,来努力。
第225章 225
只有经济发展起来了, 社会足够的平稳安全,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女性收入提高, 可以完全不需要依靠别人就在社会上生存, 那时候,女性地位才算是真正的提上来, 但实际上,依然有很多路的要走。
比如现在依然有很多地方的农村,不给女性分地分宅基地,非独生子女家庭的,依然默认是男性继承家中全部财产, 女孩子嫁出去就可以了。
甚至就连很多女性自己,也默认了这种规则。
江柠前世在工作中, 也遇到过在重男轻女家庭长大的女孩子,她本身是这种环境下的受害者, 可在生男孩后,她就立刻变成了她过去最为厌恶的规则的拥趸者。
明明她自己就是一无所有的从原生家庭中脱离出来的受害者,但她在自己生了男孩后,立即理解了她的父母,并成为了她的父母。
一开始江柠无法理解, 后来就想明白了, 实际上还是利益导向, 她将财产留给儿子, 其实是最符合她自己利益的事情。
也并不是每一位母亲, 自己淋过雨, 就会想要为女儿撑起一把伞的。
她自己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当然,也有越来越多优秀的女性在觉醒, 在反抗这种不公,在发声拒绝这种不公,尤其是在新婚姻法出来后,越来越多的女孩开始努力在婚前买房,保障自己的权益,当一个‘有产者’,因为法律只保护‘有产者’。
前世有个案子,当时在网络上很轰动,全职妈妈在结婚多年后离婚,分得一万多块钱的家务补偿。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原来做家务的全职太太在多年在婚姻中的付出,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那时候江柠是那么清晰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在婚姻中,不要让自己成为那个不受法律保护的,没有价值的人。
妇女与儿童的权益,在婚姻中,始终得不到保障。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不结婚。
前面的世界热热闹闹,江柠独自走在后面含笑看着,前面的人见她落在最后,忙招呼她上车:“柠柠,这里!”
他们早已给她留好了位置。
新娘和新郎一辆车,同坐一辆车的还有她的小姐妹们,江柠也被安排在第一辆三轮车里,坐在车里她看着新娘子,新娘子和她的小姐妹们也害羞的看她。
大家都没有说话。
江家包了好几辆三轮车,三轮车拉着接亲的江家村的人,和送亲的新娘家的人到码头,再一船拉到了许家村的堤坝,再由新郎江红兵背着新娘回江家村,这个过程中,新娘子的脚是不能落地也不能回头的。
婚礼婚礼,他们这地的婚礼也是在黄昏之时举行,他们到了许家村堤坝时,已经是傍晚。
年底二十六和二十八这两天,结婚的人非常多,许家村的人早已经候在马路两旁要糖吃。
负责发喜糖的人,就一路拎着袋子往两边的人群中撒喜糖,这才顺顺利利的回了江家村,到了江家村,孩子们欢喜的喊着:“新娘子到喽!新娘子到喽!”
老三江军拎着一袋子糖果米团子满脸喜色的喊:“还不去高台上等着捡糖,扔喜糖了!”
小孩子们便是一声欢呼,老人、孩子、妇女们,都欢欢喜喜的等着去捡喜糖。
喜糖是从楼上往下扔的,大约是日子好过了,过去撒喜糖,只是象征性的撒一些,散散喜气,现在是用蛇皮袋装了小半袋的喜糖喜果,除了糖果外,还有部分的橘子和爆开的大米团成的米团子,象征着团圆和美,米团子不能扔到地上,在撒完糖果后,就往人群中分发,没人拿两个,洗的捡到糖果橘子和米团子的人,都笑的合不拢嘴,祝福的话不断。
老大江红军和大嫂子就负责招待安排新娘子家这边送亲的人的座位,已经傍晚了,夜灯已经支了起来,马上就要开席了。
或许真如江妈说的,江柠眼里没活,在这种情景下,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正站在高台的黑暗处,静静的看着这满院子的人间烟火气呢,被村长看见了,村长拉着她就往主桌去了,给江柠吓一大跳,坐在主桌的,全是村里德高望重且上了年纪的长辈,江爷爷也在,她就被摁坐在江爷爷边上。
老忠华爷爷见她不敢坐,就笑着说:“叫你坐你就坐。”
江柠哪能坐啊,回头就得被人戳脊梁骨。
她笑着说:“那我就给爷爷们倒酒。”
正好一桶桶的白米酒就上桌了,江柠就起身给长辈们分发筷子酒杯,恰好此时冷菜也上了桌,江柠就立刻给长辈们给长辈们斟酒,等待开席。
等八个冷菜全上了桌,鞭炮声响了,众人也就可以吃了。
结果,没一个人动筷子,八个冷菜摆盘漂亮到不行,再一看,花生、凉拌木耳、白糖黄瓜、白糖西红柿、白糖橘瓣、白糖苹果、白糖莲藕、松花蛋。
漂亮是漂亮了,不实惠啊,大家都留着肚子吃后面的大菜呢!
现在吃这些没用的玩意儿把肚子吃饱了,后面上了大菜怎么办?
也就只有孩子们对这些白糖橘子、白糖苹果感兴趣了。
满桌子的人都等后面的大菜,江柠倒是先吃了一波。
她没别的兴趣,就爱吃橘子、苹果、黄瓜之类,就连白糖藕片,她都吃的津津有味。
于是一桌子人,都看着江柠吃。
老忠华爷爷还笑话她:“这傻孩子,这些东西吃饱了,后面上的菜都吃不下了!”
村长也说:“她爱吃,这些东西都拿去给她吃。”
桌上的人就开始聊天吹牛,吹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江柠忙找了个机会溜了。
路上遇到正喜气洋洋招待新娘娘家送亲队伍的江红兵,想了想,走过去提醒江红兵:“你是不是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鸡汤面,先叫人送上去给新娘子垫吧一下?”
江红兵还真没想起来这事,此时被江柠一提醒,忙跑的比兔子还快,去厨房给新娘子准备吃食去了,还一事不烦二主,很快端了一大碗鸡汤面出来,让江柠送上去。
新房内并不只有新娘子在的,还有几位她娘家的小姐妹在陪着新娘,一见她进来,都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之前车上船上就见到了,但一直没好意思和她说话,觉得像两个世界的人,现在灯光下近距离看江柠,真的是觉得江家人长得真的好。
又看看新娘,也都理解了新娘子怎么就一眼相中了江红兵,同意嫁到这路都不通的河南(沙河以南)来。
新娘子实在是长得有些普通的,四方脸,小眼睛,塌鼻梁,个子也不太高,大约一米六的样子,但是很白,整个人一眼看过去就是白白软软的,笑眯眯的,说话声音也柔和,慢慢的,不疾不徐的样子。
看到新娘子的气质,江柠一下子就想到了大伯娘。
大伯娘也是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气质也和这个姑娘类似,但江家的每个人都喜欢她。
江家人生的都好,新娘子原本是有些自卑、害羞,还有些独自一人来到陌生地方的不安的,没想到江柠笑容很是亲和,且声音都柔了好几个度的对她说:“是我二哥叫我端来的,怕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热的垫吧一下。”
新娘子还真的没吃什么东西,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为了婚礼不出什么意外,只吃了两个鸡蛋,现在早就饿了。
一听是她新婚丈夫特意叫人端上来给她的,心底顿时涌入一股甜甜的暖意,不安也消除了几分,笑着说:“谢谢你啊。”
新娘子家在水埠镇与邻市交界处,口音与他们水埠镇方言并不同,而是带着浓郁的邻市特色。
江柠早就习惯了他们这地方的不同的方言婚嫁混居,他们村就有好些个说着不同方言的,比如她的叔奶奶,几十年了,还是她自己老家的方言,但一点都不妨碍他们沟通。
其实今生的这个嫂子,和前世的二嫂,并不是同一个人。
前世的二堂嫂子同样很白净,只是个头还要更娇小一些。
她前世这个时候还在大学里艰难的为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努力着,寒暑假都在打工,二堂哥结婚她并没有回来,大约是江柏回来了吧?
后来也与二堂嫂接触的很少,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偶尔她过年回老家见到,只笑着点头打招呼,是个很羞怯的姑娘。
鸡汤面是用汤碗盛着的,新娘一个人吃不完,招呼她的小姐妹一起吃,江柠就招呼她们下去吃席,小姐们说:“没事,不用了,我们留在这里陪她就行。”
不留个熟悉的人在房间陪着,她们不放心。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俗,有些地方的婚闹很下作,江柠也知道这事,笑着和新娘子还有她的姐妹团说:“没事,这里我陪着二嫂就行,你们下去吃饭吧,别担心,我们这里没有婚闹的习俗,不闹洞房的。”
即使是闹,也是闹新郎,不闹新娘,最热闹的,也不过是用线绳钓上一只苹果,让新郎新娘吃苹果,但就在他们要啃到苹果时,坏心眼的把苹果扯开,然后恶作剧成功一般哈哈大笑。
但很多时候,连这个环节都是没有的。
大家都去灌新郎酒,这一点对他们这个地方的人也没用,因为家家户户有酿些米酒的习俗,他们这个地方的人不说人人都有一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但一般人真喝不过他们这地的人。
从小就在酒缸边长大的啊。
江柠下去时,江红兵看到她,还羞红着一张脸过来小声问江柠:“怎么样?”
“她们在吃呢,估计不够分,我再给她们端一碗上去。”
江红兵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整个脸和脖子都红了,眼睛水润晶亮,带着一股得意的炫耀表情,朝她眨着眼:“你嫂子怎么样?”
江柠已经习惯了江家男人个顶个的恋爱脑,笑着说:“情绪稳定,性格温和。”她拍拍江红兵的肩膀:“二哥,你有福了!”
“嘿嘿。”江红兵傻乎乎的挠挠后脑勺,略有些骄傲地说:“我就知道!”
对爱情江红兵懵懵懂懂的,没有概念,但他是从小看着他爸妈怎么相处的,也是看着隔壁二叔家,是怎么鸡飞狗跳,也是看到小堂弟和小堂妹小时候是怎么被打的,所以他很怕二婶那样个性强势的人,他几乎是寻着本能去找到现在的妻子,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
很多人都说两人不配,沙河外面的姑娘,不应该嫁到河对岸去,以后有的苦吃。
也有人说江红兵大眼睛高鼻梁,身材也高高大大,一看就是个精神小伙,怎么就找了个小眼睛塌鼻梁的姑娘,可江红兵就是喜欢,就觉得她好,和她在一起,他仿佛就能看到未来和和美美的好日子。
江柠给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夸赞他说:“聪明人。”
这一点,前世的江柠是真的不如他。
江红兵又嘿嘿地傻笑起来。
让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的江柠,在此时此刻,莫名的想念起了宋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