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by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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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们说完又追问他——
“这咋算拐带了?”
“你来是干啥的?”
“不会是要抓我们村儿的娃娃们和顾校长、吴老师吧?”
她们越说越急,看程干事的眼神甚至升腾起敌意。
程干事忙说:“不抓小娃娃,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老太太们半信半疑。
程干事赶紧问清楚树根儿的所在,就径直往生产队小学走。
而一个老太太跟他前后脚离开老槐树,往队委会去报信儿。
程干事进到学校,开始四处打量寻找。
吴老师脾气好,学生胆子大,发现陌生人后,第一时间告诉了她。
吴老师让学生们先自习,出去一询问,得知对方是找树根儿的,有些惊讶。
“我是公社的干事,来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不要有隐瞒。”
吴老师一肚子的疑惑,领着他来到一二年级的教室外,指着后排个头最高,呆坐着的孩子说:“就是那个。”
程干事惊讶,“他不是傻子吗?怎么在上课?”
吴老师不太喜欢“傻子”这个称呼,领着他到不打扰学生上课的地方,认真地说:“树根儿虽然心智不太健全,但他很乖,从来不打扰课堂纪律,孩子们也都很喜欢他,大家都不反对树根儿进教室,他当然能在教室上课。”
程干事皱眉,“我听说树根儿住在学校?我能看看吗”
吴老师点头,“是住在学校,我带你过去。”
树根儿的小房间,原来是学校的一个小仓库,以前堆满杂物,顾校长和吴老师一起收拾了好几天才收拾出来。
房间还算干净,但环境确实很一般。
而这种环境,在程干事眼里,实在很差,“就这么一个小窗户,没多少光,还有点儿潮阴,就让孩子住在这儿?”
吴老师轻描淡写,“我们就是心疼孩子,给树根儿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毕竟再差,也好过住在柴火堆吧。”
程干事没话说了。
这小房间和柴火堆相比,小房间当然好上许多倍。
但要了解情况,当然不能有遗漏,程干事又提出请吴老师带他去刘树根儿家看看。
吴老师回班级交代了一声,领着程干事就去了刘广志家。
刘广志家跟学校离得很近,就隔了两条道,大门口绑的紧紧的,站在院外能看到大门上的锁。
“刘广志夫妻都上工去了。”吴老师指向豆秸堆,心疼道,“树根儿以前就住在那里,冬天的时候住在厨房,你看他们家都不给树根儿留门儿,就是压根儿不在意树根儿。”
程干事若有所思,也没要求进去,跟吴老师问清楚队委会的位置,两人就分开了。
吴老师回到学校,有个村里的老太太正拉着顾校长和余秀兰说话。
说的正是那个干事在村口打听的事儿。
吴老师听到“拐带”两个字,一下子捂住胸口,待到老太太走了,才庆幸道:“幸好赵柯没让咱们领树根儿回家,不然真是说不清了。”
余秀兰察觉不对劲儿,疑惑地问:“跟赵柯有啥关系啊?”
顾校长和吴老师对视后,跟她坦白,赵柯好几天前就让他们给树根儿准备屋子了。
余秀兰的火蹭地蹿起来,咬牙切齿:“死丫头,瞎胡闹!”
另一头,程干事到了队委会就直接亮了身份,开门见山地通知大队长赵新山和赵柯一起去公社一趟,依旧没说缘由。
赵新山答应下来。
赵柯主动提出让赵新山骑她家的自行车一起去。
于是三人拐到赵柯家,骑上自行车出村。
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程干事才笑着问:“赵同志,你认识我们段书记啊?”
赵新山也看向赵柯,不解她怎么认识公社书记的。
好像是跟她有关……赵柯心中一动,含糊地解释:“我高中同学是段书记女儿,去他们家玩儿过。”
程干事一听,笑得更加热情,提点她:“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不用太紧张。”
赵柯笑了笑,向他道谢。
而村口老槐树下的妇女们眼瞅着赵新山和赵柯跟着那陌生人走了,纷纷猜测是啥原因,最后众人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跟树根儿有关,不然那人问树根儿干啥。
到中午下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这事儿。
越是不知道内情,越是好奇,议论的越欢实。
唯有两个人,心情完全不一样。
刘广志心情很好,似乎已经看见,赵柯他们回来的时候,赵柯就不是妇女主任了,树根儿也得回到他身边。
另一个就是参与整个过程的赵芸芸。
她不知道这里面哪一环是不是有问题,赵柯是不是有麻烦,整个人坐立不安,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李翠花一筷子敲在她手上,训她:“你不好好吃饭,想啥呢!”
赵芸芸吓了一跳,问她:“妈,你不担心我爹吗?”
李翠花莫名其妙,“生产队也没捅啥篓子,有啥好担心的?”
也是,又不是啥大事儿。
赵芸芸不断安慰自己,心稍稍放下点儿。
相比赵芸芸,余秀兰倒是不担心,就是纯生气。
她生气到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骂赵柯:“死丫头不知道蔫不登干点儿啥,还闹到公社去!”
赵建国安抚她情绪:“回来就知道了,应该没啥大事儿。”
赵枫心虚地埋头扒饭。
余秀兰眼睛厉,一看小儿子异常老实,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你是不是知道啥?!还不跟我说实话!”
“没有~”
余秀兰瞪眼,拍桌子,“不说就别吃饭了!”
赵枫:“……”
跟亲娘和饭比,姐姐只能暂时排到后面去。
不过赵枫也就大半夜当过一回赵柯的保镖,别的啥也不知道,就只跟亲妈说了那天晚上跟着赵二奶的事儿。
余秀兰听完,“……”
连赵建国都没想到还有这出,夸:“老二脑瓜子还挺灵哈……”
赵枫点头,“一下子就拿捏二奶了。”
余秀兰一个眼神瞪过去,父子二人全都消停,坐得板正,口风也改了。
“赵柯这就不对了,怎么能传播封建迷信。”
“我也是不赞成我姐这么做的。”
余秀兰恶狠狠地说:“我就说二婶儿怎么舍得送赵芳芳去公社生孩子了,她口袋是有窟窿吗,这么攥不住钱!”
赵建国赵枫父子:“……”
原来是为这个生气……
路上,赵柯骑着自行车,一个喷嚏一个喷嚏地打,只能腾出一只手揉揉鼻子。
程干事问:“赵同志,不舒服吗?”
赵柯摇摇头,“没事儿,应该是灰尘呛的。”
程干事语气轻松地跟她闲聊:“也没准儿是有人想你呢。”
赵柯又打了一个喷嚏,笑:“谁会想我啊?”
赵家——
余秀兰愤怒:“等她回来,看我不没收她的钱!”
赵建国说和:“姑娘大了,手里哪能没钱……”
余秀兰瞪他:“你们也跑不了,一会儿把钱全都给我交出来,一分不能留!”
赵建国:“……不用吧?”
赵枫哭丧着脸,“妈,我攒几毛钱容易吗?”
余秀兰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叫屈,直接去翻。
父子俩:赵柯,害人不浅。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会比较晚

第35章
双山公社总共有二十个生产大队, 每年春耕前、秋收后都有一次公社大会,需要大队长来开会。
偶尔县里有义务项目,也会临时招各大队来公社分派任务。
妇联也有会议,经常有一些针对妇女的培训, 就像接生员培训, 有些生产队没有旧时代产婆, 都是妇女主任顶上来, 参与接生员的培训。
所以各个大队的队委会成员,跟公社的干部干事们都有一定接触。
赵新山自然认识段书记。
两人进到段书记的办公室, 段书记先跟赵新山寒暄了两句, 问了问赵村生产队的生产状况, 然后才转向赵柯, 笑道:“要不是舒怡回家说,我都不知道小赵你当上妇女主任了。”
赵柯腼腆地笑:“也是我们大队长信任我支持我,要不然我年纪轻轻哪有本事担这么大的担子。”
她这是让赵新山露脸呢。
赵新山在旁边儿露出一抹笑,反夸赵柯:“赵柯虽然年轻, 不过有文化, 脑子聪明,处事也公平,在我们生产队评价很高。”
段书记颔首,“以前舒怡带小赵来家里玩儿,我就看出小赵性格很稳重,我是很希望有更多像小赵这样的青年在农村发光发热的。”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 提到举报信, 说了信中一些要点, 让赵柯一一解释。
而信虽然是匿名, 但赵柯通过某些说辞, 几乎可以确信写信的人是刘广志,毕竟有些对话没有外人知晓。
也不是完全没有……
主要是别人没有动机。
况且,她表面上什么也没干,顶多就是没有管社员家务事,以及建议顾校长和吴老师给树根儿安排个住处。
这么一封举报信对她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甚至再有别的举报,最差也不过是没了妇女主任这个工作。
所以赵柯面上很诚恳很淡定,逐一解释。
段书记已经听过程干事的汇报,对于她的解释也都能接受,只是在最后提醒:“还是要跟社员们处好关系,免得社员们不理解你的工作。”
赵柯点头答应。
这时,赵新山才说话:“我们大队也会对赵柯进行监督。”
到此,应该就算过去了,但赵柯没有打住,而是问:“段书记,刘树根儿被后妈打骂虐待,住在豆秸堆,大队人尽皆知,能强制变更抚养权吗?”
“这个……”
赵新山一见段书记语气停顿,便皱眉喝止赵柯:“这种小事情,不要打扰段书记。”
段书记摆摆手,笑着说:“我为公社服务,工作不分大小,不过关于小赵问得事情,一来归妇联专管,二来你们大队如果能够自己解决,其实不必用强制手段。”
赵柯说不上失望,也不是认为她和段书记之间这种薄弱的关系一定能得到个好的结果,就是来都来了,总要问一下。
现在段书记既然这么说,她就很痛快地结束这个话题。
段书记笑着说:“我还有别的工作,就不留你们了,小赵再来公社,有空跟舒怡去我家里玩儿。”
赵柯和赵新山一起道别,退出书记办公室。
公社办公室也都是平房,赵柯在大院儿里望了一眼,看见妇联办公室,就跟赵新山说:“大伯,我想去一趟妇联办公室。”
赵新山皱眉,压低声音不满地问:“你还想干什么?要不是你跟段书记认识,你以为你被举报会这么轻松的过去吗?这种家庭虐待,程度很难界定,年轻人不要太较真儿。”
其实赵柯是想去妇联问一下接生员的培训问题,可他这样说,赵柯有些无法接受。
“我是妇女主任,难道明知道不对,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生产队的事儿那么多,该管的不该管的,你要有衡量。”赵新山很严肃,“你觉得树根儿被虐待,可生产队多少小孩儿不是被打着管的?你管?你凭什么管?你管得过来吗?”
这个妇女主任她本来就不想长干,赵柯不想争论的,可是反复深呼吸,仍然没有压住内心的疑问:“习惯,就一定是对的吗?普遍,就一定是对的吗?”
“当然。”
赵新山毫不犹豫地回答。
明明不是。
赵柯不服。
而赵新山已经转头往出走,“你要去找赵棉就去找,但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赵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骑上自行车,离开公社大院儿,微微闭眼,平复情绪。
她只干三个月,没必要太真情实感,反正就像余秀兰同志说得,干一天负责一天,问题找上来,她就处理。
就是这样。
赵柯重新扯起嘴角,恢复如常,走进妇联办公室,询问接生员培训的事项。
妇联办公室的张主任很热心,“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年轻的妇女主任。”
张主任让干事给她拿来各种册子,不止有接生员的,还有妇女动员、妇女扫盲等等,然后给了她一份报名表:“每年都有两次培训呢,你们生产队原来那个冯接生员只来参加过一次培训,后来再没来过,不过我记得她年纪大了,确实需要新的血液进来。”
赵柯笑着道谢,告别后,抱着一堆东西骑车去找大姐赵棉。
赵棉下班看见她,特别高兴,但很快就察觉到她的情绪,“小柯,你心情不好吗?”
赵柯为了装作没事儿,故意抱怨:“被大伯批评了,当然心情不好。”
赵棉温柔地问:“怎么了?可以跟大姐说吗?”
“可以啊。”只不过有些事儿被别人听到不好,赵柯就说等到了大路上再跟她说。
赵棉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坐在后车座上,简单看了看,问:“工作很辛苦吗?”
赵柯摇摇头,“不辛苦,就是有时候很烦心。”
“为什么?你不喜欢做妇女主任吗?”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赵柯仔细想了想,说,“就是找上来的事儿,总是充满争吵,而且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今天这家丢了一把菜,那家鸡少下了一个蛋……都能成为争吵的理由。”
算下来,赵柯干妇女主任一个多月的时间,总是在调解这种纠纷,老王家和树根儿的事儿都算是大的。
“村子里一直是这样的。”赵棉认真地点头,然后扶着她的腰微微探头,“那你处理好一件事,会有成就感吗?”
成就感……
赵柯沉默,转移话题,笑道:“姐姐你这样好像老师在开导学生。”
赵棉好笑,“那你有被开导到吗?”
赵柯夸张地说:“有,肯定有。”
两人说说笑笑,就出了公社,骑上回村那条路。
没走多远,自行车突然停下。
赵棉疑惑,“怎么了?”
她一侧头,就看见停在前面的赵新山,立即叫人:“大伯。”
赵柯也跟着轻轻叫了一声。
赵新山沉声应完,就跨上自行车,骑在前面,“回到村子,天该晚了,你们两个小姑娘不安全。”
两人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赵棉来回看,戳戳赵柯的后背,小声问:“你跟大伯怎么了?”
赵柯没回话,盯着前面的赵新山。
背影依旧很可靠,人也很固执守旧。
总不能僵持着,等长辈来低头……
赵柯盯了一会儿,使劲儿蹬了两下,主动打破僵局,“大伯,我年轻莽撞,考虑事情不充分,下午的事儿您别跟我计较。”
赵新山侧头看她一眼,下了台阶,“行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你妈当妇女主任的时候,那脾气更冲,也该咋样就咋样。”
余秀兰同志确实是冲。
姐妹俩都笑了。
气氛轻松下来,赵新山直视前方,问她:“说吧,刘广志举报你,不可能就你跟段书记说得那么点儿事儿,你还干啥了?”
赵柯沉默几秒钟,还是决定诚实,缓缓开口。
赵新山只听了一会儿,就控制不住烟瘾,停下自行车,卷起旱烟来。
等到他的烟抽到嘴里,赵柯也差不多说完。
赵新山绷着脸继续抽烟。
赵柯脸上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她做错了。
而赵新山一看赵柯这表情,抽得更狠。
赵棉悄悄看一眼妹妹,又看向郁闷的大伯,不知为何,低下头嘴角上扬。
赵新山抽完一根烟,只剩下小小的一截烟嘴,扔到地上,脚踩上去碾了碾,开口:“你可真能啊,不让封建迷信,你还能搞这么出事儿来。”
赵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正面管不了,当然只能迂回处理。”
反正办法不在好孬,有用就行。
赵新山又想抽烟了,强忍住,骂她:“你倒是相信你二奶,万一她怀恨在心,举报你一个封建迷信,你能落着好?”
“所以我逮她个正着,还给了她好处。”
赵新山深呼吸,没说树根儿能不能保守秘密的事儿。
因为全村都知道,树根儿对外人有时候跟半个哑巴没区别,赵柯能让他听话,也确实够本事。
赵柯这事儿办得,就算没有段书记过问,她今天也不痛不痒。
可这跟赵新山乃至大队一贯的行事作风都不一样!
赵新山越想越生气,忍不住了,又掏出烟纸,开始卷烟。
赵柯试探地问:“大伯,段书记说,这事儿咱们大队可以解决,您看,您能不能给树根儿决断决断?”
“我还决断?”赵新山无语,“你不是都搞好了?接收的人安排好了,刘广志也整不了你,我还咋决断?”
赵柯睁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就比如……狐假虎威?”
赵新山一瞬间都想直接把烟塞进嘴里嚼了。
他终于知道为啥她姑娘和赵柯玩儿得好了,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赵新山把卷好的烟揣回兜里,一蹬停车架,语气不咋好,“回去了!”
赵柯驮着大姐,紧跟在后头,“大伯?”
赵新山嫌烦,“行了,别叫了,回去给你收拾尾巴。”
赵柯瞬间开心,脚蹬得飞起,驮着个人甚至超过赵新山。
赵新山:“……”
赵棉坐在后头,头靠在妹妹背上,低低地笑。
果然是赵柯,谁到她面前,都拿她没办法。
赵村——
余秀兰这一个月,按部就班地上课,下班就挨家挨户地磨,虽然收效甚微,但也确实有经不住她磨的,决定下学期就送孩子去读小学。
而就算不同意,大部分人态度也都还行,除了田桂枝。
田桂枝见到余秀兰,简直要把不耐烦写在脸上,“我说余老师,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可能送包小雨去上学!”
余秀兰屡次失败,已经开始尝试收敛脾气,好言相劝:“我说桂枝啊……”
田桂枝根本不想听她的,直接打断:“没钱,除非你给钱,否则说多少遍都不可能!”
哪有那么好的便宜占!余秀兰差点儿没压住火。
田桂枝撇撇嘴,咣当关上了大门,一拧身回屋了,直接把余秀兰晾在了院外。
余秀兰气冲冲地回家,一进屋就看见他们一家四口在一块儿笑模笑样儿的,火气一下找到了出口:“赵柯!你看你干得好事儿!”
赵柯的耳朵被揪住,赔笑,“妈,你消消气,怎么火气这么大……”
“你还笑得出来?”余秀兰揪住她的耳朵,一拧,“我已经知道你都干什么了,你还有脸笑,现在回屋,把你攒的钱都给我拿出来,没收!”
赵柯微微睁大双眼,余光瞄向爹和赵枫,一下子发现两人神色都有异样,“你们竟然不跟我说……”
赵枫心虚地埋头。
赵建国咳了一声,劝她:“听你妈话,以后要正用,爹妈肯定给你。”
余秀兰不给赵柯藏钱的机会,揪着赵柯回她屋。
赵棉跟在后头,轻声劝:“妈,你轻点儿揪她,疼的。”
“你是亲姐,我又不是后妈。”余秀兰白了她一眼,转向赵柯,态度又凶恶起来,“别磨蹭,快点儿!”
赵柯没办法,只能从柜子里翻出她的钱袋子,递给余秀兰同志。
余秀兰掏出来一看,竟然有一百七十多块钱,眉头一动,“你平时花钱可不省,咋剩这么多?”
赵柯说:“你不是知道嘛,有时候厂里的熟人会托我捎点儿东西,肯定是有报酬的嘛。”
余秀兰一听,毫不犹豫地揣回兜里,警告她:“以后皮紧点儿,知道吗?”
“知道了。”
余秀兰移走,赵柯赶紧又从柜里翻出三十来块钱,塞到赵棉手里。
赵棉边向外望,边飞快地卷起来藏进腰带。
果然,门又被推开,余秀兰同志杀了个回马枪。
她在赵柯身上摸完,又去柜子里摸了摸,确定没有了,才满意地关门离开。
姐妹俩对视一眼,击了个掌。
保住了。

晚间, 余秀兰奢侈了一把,点着了家里唯一一根蜡烛。
然后她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炕柜的锁,拿出一个老木匣子。
赵建国端热水盆进来, 开门的动静吓得余秀兰一激灵, 飞快地甩被盖住她的木匣子。
“你偷偷摸摸干啥呢?”
余秀兰心突突地跳, 没好气道:“谁偷偷摸摸, 你进来咋没个动静?”
赵建国放下热水盆,不跟她争论, “都是我的错, 赶紧洗脚睡吧。”
“你先洗。”余秀兰重新掀开被子。
赵建国无奈, “过一会儿你又嫌水凉, 又嫌我脚埋汰。”
这个家,余秀兰是老大,得余秀兰先洗完脚,他再洗, 水温正好, 洗完也能直接倒掉。
余秀兰抱着木匣子蹭到炕沿边儿,脚伸进脚盆,上半身又拧侧过去,注意力全在木匣子上。
赵建国问:“你又搬出钱匣子干啥?”
余秀兰美滋滋地说:“搁几年前,我做梦也想不到咱家现在这么有钱。”
“能多有钱,小棉那事儿的赔偿, 我宁可没有。”
“谁说赔偿了。”余秀兰斜楞他一眼, 得意地拿出赵柯的钱袋子和她之前攒的钱, 故意举起来数。
“你哪来这么多钱?”赵建国惊讶, “这都有两三百吧?”
余秀兰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二百二十五块八毛八。”
那算上赵棉的赔偿,就有五百多块了!
赵建国伸手去拿,被余秀兰拍了一巴掌,又收回来,“你从老二那儿没收回来多少啊?”
“一百七。”
赵柯在工厂上班一年多点儿,每个月手里剩下十块钱,一年才一百二,她又有花销,竟然还多出来钱了。
赵建国更惊讶了,“她没事儿就买点儿肉啥的回来,咋还这么多钱?”
余秀兰说:“她自个儿说的,顺带手帮厂里捎点儿东西,我估计以她那个德性,没准儿还帮人倒腾票了,不然咱家买自行车的票哪那么容易凑够。”
赵建国不放心,“能安全吗?”
“一身懒筋,哪会不要命地倒卖?”
所以余秀兰知道赵柯咋弄来的钱,也没说啥。
赵柯一点儿不贪心,不贪心就不会冒险,不冒险就没啥大危险。
余秀兰拿干净的手绢儿。
赵柯的是赵柯的,赵棉的是赵棉的,都得给存着。
余秀兰边把钱分别卷好,边嘴上不断絮叨:“小棉有三百赔偿,还有她以前在学校当老师,攒的二十来块钱都砸进自行车里了,也得给补上。”
“不知道她在厂子里有没有遇到合适的男青年,到时候咱们再给她准备点儿陪嫁,肯定很风光,你说五十还是一百?”
赵建国说:“一百吧,一时半会儿结不上,她每个月还往家交一部分,那五十应该容易凑。”
余秀兰点头,“行。”
钱重新放回钱匣子,余秀兰突然有个想法,“要不自行车卖掉一辆吧?咱自家留两辆自行车没啥用,还招眼。”
赵建国面露犹豫,“工业票不好攒,卖了再想买可不容易,可以给小棉当陪嫁……”
余秀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也不嫌膈应,就算要陪嫁,再想法子买就是了,实在不行把钱都给她带走。”
这么一说……确实很膈应。
夫妻俩对视,赵建国答应:“那就卖。”
他们没多少舍不得,除了儿子有点儿废,女儿让他们很满足,日子肯定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盼头。
余秀兰把木匣子放在炕里,准备等一会儿洗完脚再放回柜子里。
赵建国问她:“你回来的时候脾气那么差,咋,又在外面窝火了?”
提起这个,余秀兰就生气,“还能是谁,田桂枝呗,我现在不当妇女主任,她是真不拿我当回事儿了,啥态度,还甩我门!”
“消消气,她没你思想进步,别跟她计较。”
“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懒得搭理她!”
赵建国给她递了擦脚布,才把自己脚伸进脚盆,提了个建议:“不然你问问老二有没有啥办法?”
余秀兰满脸不情愿,理由充足,“我要是找她,她还不得飘起来?”
“我看你就是放不下面子。”
余秀兰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上炕去锁木匣子。
姐妹俩屋里——
赵柯也在打听姐姐身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赵棉摇头,“没有。”
赵柯不信,侧躺盯人,“姐你人又漂亮又温柔,怎么可能没有男工友献殷勤?”
“我暂时没有找对象的想法,只想多赚一点钱。”
赚钱当然重要,但万一有人使劲儿撬墙角,也不见得把持得住。
赵柯眼睛里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个人,打探:“于师傅的儿子最近有来公社吗?上次拿回来的肉酱,咱爹妈都说好吃,想要回点儿山货。”
赵棉点头,“前几天来过一次,想回礼的话,可以带给于师傅。”
赵柯凑近了些,看不太清楚姐姐脸上的神色,只听声音还挺正常。
她以前完全没关注过于师傅的儿子来得勤不勤,但一个月来一次,不算勤吧?
赵柯又表现出很好奇的样子,“不知道于师傅儿子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什么厂的研究员,单位比较偏,交通挺不方便的,出来都得等单位的班车,再转道到咱们公社,要在路上一整天,所以他只能替同事值班,再调休过来。”
赵柯有点儿泛酸,“不是才见了一面,怎么这么清楚?”
“上次方大哥过来,于师傅叫我去她宿舍吃饭,一起聊到的。”
她语气没啥不对劲儿,赵柯怕再多说反倒引起姐姐注意,就转开话题,“我就说于师傅肯定喜欢你多过我。”
“哪有,我和于师傅常说你,她也想知道你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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