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by张佳音
张佳音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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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柯又道:“不谈,我走了?”
胡和志紧张,“赵书记……”
赵柯依然作势要走,“再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可别怪我不管,我公社里事忙着呢……”
“等等!”
赵二奶叫住赵柯。
赵柯嘴角上扬,重新面向赵二奶,“那在这儿谈还是单独谈?”
赵二奶瞅瞅这老些人,道:“进我屋。”
“行。”
赵二奶又瞪向胡和志、赵芳芳他们,“离远点儿!”
然后对赵芸芸道:“看门儿!”
赵芸芸嘟囔:“我又不是狗……”
身体却很听话地走到门口,看着。
赵柯和赵二奶一进屋,第一句话便是:“二奶,你有问题。”
赵二奶理直气壮,“我就知道你贼得很,我都是跟你学的。”
赵柯哭笑不得,正义凛然地申明:“二奶,我是很正派的人,你不要坏我形象。”
赵二奶斜她一眼,倒也没反驳。
正派和心眼子多,又不矛盾。
赵柯不在这上纠结,问:“二奶,你想干什么,你直说,我听听,我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乡里乡亲,咋不能帮?”赵二奶叉腰,“我是知道你说话好使,事儿解决得快,才闹得你回来的。”
赵柯好脾气道:“我帮理不帮亲,你先说你要干啥?”
赵二奶浑浊的眼睛泛起精光,“我看咱们大队几场选拔考试,胡和志成绩都挺好的,他考出去的可能肯定很大,你说得对,谁有不如自个儿有,那这个坏人我当,我孙女和曾孙女都是好人,他胡和志想考出去,那就帮芳芳一起考出去,也得带我孙女孙子去城里!”
屋外,看门儿的赵芸芸惊呆了,僵硬地回头,傻乎乎地看着门。
啥意思?!赵二奶胡搅蛮缠不是为了不让胡和志高考?!是为了让赵芳芳也高考?!
这是赵二奶?!
赵二奶不是只会占小便宜吗?
赵芸芸人都傻了。
而其他人看到赵芸芸的表情更是抓耳挠腮,都想知道赵柯在里面说了啥。
胡和志和赵芳芳更是焦躁不安。
屋里,赵柯听后也是一怔,她们竟然不谋而合。
她和赵二奶?
这太奇妙了!
赵柯粲然一笑,道:“只要你有道理,你不闹,我也管。”
“……”
赵二奶老脸少有的尴尬,“顺手了……”

赵二奶有大局观, 但是不多。
不过到她这个岁数,还会因为经历而成长,而豁达,人生的意外收获甚至比年轻的时候更珍惜。
赵柯就事论事, 该夸夸该说说, “撕书、看人, 都不能解决问题, 没有下次了啊。”
“我还能盼着我孙女不好吗?我也不想有下次。”赵二奶振振有词,“那我闹得凶, 不就更显得芳芳和小妮儿好吗?”
赵柯一针见血, “也有可能迁怒。”
赵二奶噎住, 也迁怒:“要不是胡和志不是个玩意儿, 我犯得着吗?我当初就不同意芳芳跟他在一块儿,就是拗不过她……这些年我看得可清楚,就她傻,一个被窝也看不出他是个冷心冷肺只想自个儿。”
当初没拗过, 现在和以后也可能拗不过, 这种事情很难评价。
赵柯叫她一起出去。
赵二奶追问:“你准备咋搞?这事儿好办不?”
赵柯微微侧头,淡淡道:“二奶,我现在是公社书记。”
“还用你特地说?我还能不知道你是公社书记?”
不,她不知道。
赵柯踏出门。
院里院外,胡和志、赵芳芳还有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全都紧盯着赵柯,只有看门的赵芸芸, 眼神一下一下地瞥向赵二奶, 像是第一天认识老太太。
“我批评过二奶了。”
赵柯视线扫过众人, 并没有在胡和志身上特别停留, “恢复高考是国家的重大决策, 国家需要,我们就要支持,有问题我们要积极地解决问题,而不是用这种激进的方式,制造更大的问题,造成不良的影响。”
大伙儿都在认真听她说话。
赵柯转向胡和志,道:“胡知青,你收拾收拾,先回公社上班吧。”
胡和志和赵芳芳面露喜色。
赵二奶一急,“诶——”就这样儿?
赵柯严肃地看向她。
赵二奶下意识收住话,随即不满地小声嘟囔:“得有个说法吧?”
社员们也都在交头接耳。
他们看胡和志的眼光,同样带着审视。
胡和志梗着脖子回视众人,一副受辱不屈的神色。
大伙儿又有些迟疑,没准儿这都是他们的偏见呢?没准儿他们就是用恶意揣测了别人呢?
所以,当一个人平时的表现出来的人品不那么正面,但没做出恶劣的行径时,到底要不要提前进行审判?
或者,当一个人很有可能会做出不道德的事,但他还没做的时候,要不要提前审判?
这是个伪命题。
胡和志也绝对不会是个例。
赵二奶不是也意识到了吗,一辈子这么长,只盯着一个人,眼界太小了,赵芳芳的人生可能遇到很多坎,她自己立不起来,任何一道坎都能绊倒她。
赵柯不在乎所谓的原著,她只在乎她的人生角色,只在乎她脚下走出来的路。
每一场风吹来,花枝摇曳的弧度都不一样。
赵柯是风,其他人又怎么不会成为风呢?
“芸芸,你去跟大伯拿钥匙,我借用一下大队的喇叭。”
赵芸芸二话不说,迈开步子跑出去找赵新山。
其他人不明就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转到大队院儿里。
片刻后,赵芸芸和赵新山脚步匆匆地赶过来,打开办公室的门锁。
赵村儿大队唯一通电的地方就是大队的喇叭,但是乡下的电不稳定,赵新山大多时候做个召集通知,等人到了宣布事情时都是手持个喇叭扯嗓子喊。
不过赵村儿大队现在有柴油发电机,赵新山给赵柯连上。
“呼——呼——”赵新山吹了吹话筒,有声儿,便让开位置给赵柯。
赵柯站在桌前,举起话筒,“全体赵村儿大队社员,听到请注意,再重复一遍,全体赵村儿大队社员,听到请注意,我是赵柯,前赵村儿大队妇女主任,现双山公社书记,接下来,我将进行一场临时动员讲话。”
喇叭声传到赵村儿大队各处,所有人都抬起头。
村子边缘,喇叭声不是很清晰,有些社员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出家来,更多的社员开始向大队部聚拢。
学校里,老师和学生们也都侧耳去听。
不止余秀兰,大家对赵柯的声音都很敏感,即便声音很小,他们依然很快就听出是赵柯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赵柯特意回来,顾校长稍一思索,便让各个班级的老师安排学生们暂停课程,一起去大队部。
大院儿里聚了越来越多的人,赵二奶一家、庄兰和苏丽梅、老师和学生们、村子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我们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靠地,靠山靠水,我们的生存技能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我们口口相传着各种技艺。从前,大伙儿常说,读书有啥用,读书能让我们吃上饭吗?不认字儿我不是照样儿活得好好的?”
“几年前,我成了咱们赵村儿大队的第一个高中生,我进了工厂当工人,我们全家都很光荣。”
“三年前,我成为咱们赵村儿大队的妇女主任,妇女主任管妇女的事儿,管东家长李家短,管鸡毛蒜皮,我是真烦过,不过这事儿咱们说句心里话,你们得理解我,搁你们上来,遇到咱大队有些难搞的社员,也得闹心。”
“赵新山同志、刘三妮儿同志、余秀兰同志还有一些当过大队干部的同志,肯定都深有体会吧?有时候我甚至一度怀疑,刘三妮儿同志和余秀兰同志放下妇女主任的担子时,偷偷一蹦三尺高,可下是解脱了。”
这一句玩笑话,社员们纷纷笑起来,看向村子里“难搞”的人物们,像赵二奶、田桂芝、东婶儿、赵二叔、刘广志……全都是给赵柯的妇女主任工作增添过难度的。
而余秀兰翻了赵柯一眼,气笑了,“胡扯,我啥时候那样儿了。”
赵柯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还跟咱们大队长争论过,我带着年轻人跟全村长辈们对着干,那时候你们背地里都在骂我刺头呢吧?我还说让咱们大队住上砖房,说了两年多,还没实现……”
赵新山想起以前的事儿,不禁摇头失笑。
社员们也笑着大声反驳:
“一个村儿住着,咋还没有个舌头碰上牙膛的时候。”
“我们那不是没文化没见识,不懂那些吗?”
“大伙儿后来都服气了,要不是你领着年轻人们干,咱们大队咋能保住那么多庄稼?”
“房子现在没盖,但大家兜里都鼓了呀,我们都相信大队、相信公社,肯定能盖上的。”
“你当干部,从来没骗过大伙儿,我们都知道的。”
赵柯不需要向谁证明自己,可如果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她会有更大的愉悦和满足感。
甚至于,她听这些的时候,有一种情绪氤氲而生,催使着她的思想产生变化。
赵柯调整情绪,顺着社员们的话道:“所以读书到底能不能吃上饭?事实证明,能,肯定能,一定能。”
“农业科学化、机械化要不要读书?增产创收要不要读书?眼界开阔、妇女解放要不要读书?生活里的方方面面,因为读书产生的便捷和机会,都在告诉我们,一定要读书。”
“现在,高考要恢复了!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更振奋人心的是,高考面向全国,自愿申请、严格审查、择优录取,无论是知青还是工人、农民,都有机会站在同一个赛道上,走向更广阔的平台。”
赵柯鼓励地看向社员们,尤其是一直以来很努力学习的一批人,曲茜茜、春妮儿、潘翠莲、王老三等等。
“我们赵村儿大队所有人都进行了三年的扫盲,有的社员十分努力,你们自己心里就没有期望吗?就不想试一试吗?农民咋了?你们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但不是只能守在这里,知青能考,你们也能考!”
赵柯直接点名,“孙春妮儿同志,女人离婚被戳脊梁骨,你甘心吗?”
春妮儿不甘心,眼里冒火。
“曲茜茜同志,你比谁差吗?别人能看的世界你不想看看吗?”
曲茜茜……想去大学的校园看看。
赵柯又点了两个男同志的名儿,刺激他们的斗志。
大队不少人都控制不住地激动,跃跃欲试,但也有更多的人面露迟疑,“我们能行吗?”
“机会就在眼前,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永远不行。”
赵二奶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推赵芳芳一把,“我们芳芳考!”
赵芳芳又懵又慌,疯狂摆手,“我不行的……”
她顾家顾孩子,虽然也扫盲,可根本比不上春妮儿她们努力。
赵二奶一巴掌拍她后背上,“有点儿出息!咋不行?你不行也得行,要不然等胡和志考上,你一个乡下妇女,给人当保姆人都得嫌弃你!”
她直接就当着胡和志的面儿说:“你不是要考吗?你教芳芳一起考出去,你不带我绝对搅黄你的高考!别以为我说笑话的,我老太婆土埋脖子了!”
赵芳芳和胡和志神色各异。
赵芳芳当然不想被胡和志嫌弃,胡和志也有所忌惮。
赵柯当然不能放任老太太当众威胁,不像话,煞有介事地批评了她几句,才意味深长道:“国家人才短缺,但更需要更信任更会重用的是爱国忠诚、有信仰、有道德、有责任感的人才,所以更要爱惜羽毛、立身谨慎……”
胡和志的眼神闪了闪。
他的忌惮,胡搅蛮缠的赵二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一直对蛮不讲理的粗俗老太太很不屑。
他的忌惮,其实是长时间各种事情的积累,最严重的,最有影响的,是宋明杰那件事。
先不提有结婚证,他很难轻易踹掉赵芳芳,赵村儿大队真的会咬着他不放,赵柯身体力行地在证明她的护短,而且这么年轻就是公社书记了,就凭他,能全身而退吗?
根本不可能。
但有赵村儿大队这层关系,他可以借力,一个只要哄一哄就能全心全意对他的赵芳芳,如果真的能考上大学……
他根本没必要去做个渣男。
胡和志立马坚定地握起赵芳芳的手,“芳芳,我会帮你,我们一起考大学!”
赵芳芳瞬间感动,“和志,真的吗?那如果我考不上……”
赵二奶恨铁不成钢,“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啥也不用你管,你就学!”
胡和志鼓励她:“你肯定可以的。”
赵芳芳顿时浑身充满动力。
赵柯目光平静。
男人为什么爱经营名声?
现实就是,夫妻和睦、家庭稳固,对男人是加分项,如果在这个基础上,这个男人在成功的时候不抛弃糟糠之妻,甚至亲自教出来带出去,但凡人知道,都要高看一眼。
哪怕有些男人会对此不屑,可名利场上,什么样儿的人值得信任,不需要多说。
赵柯完全不介意胡和志伪装君子,也不在乎胡和志和赵芳芳维持家庭的圆满假象,有些人装着装着,自个儿都不敢放下面具,只要他没有行凶作恶,为非作歹,虚伪又怎么样呢?
赵柯如今没什么不忿,也不会恨铁不成钢,也没必要去叫醒一个不想醒的人,遵循发展的自然规律,尊重任何人的选择。
以她的性别,如果她走下去,只要站得更高,就是一张有力的名片,有心之人,不需要强扭瓜。
赵村儿大队因为赵柯的动员,满心鼓舞。
年纪大的社员们基本上放弃,可他们还有孩子,年轻人们完全可以尝试,万一就考上了呢?能光耀门楣的!
这时候,过去三年没有太努力的年轻社员看着其他踌躇满志的人,都有些懊悔。
突然,有人问赵柯:“干部也能考,赵书记,你要参加高考吗?”
大伙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所有人都静下来,望向赵柯。
赵柯微顿,随即一笑,“我当然要积极支持国家的决策,响应国家的号召。”
赵柯也要参加高考!
当初,赵柯调任到双山公社记时,众人没觉得什么,只有喜悦。
现在,赵柯说要高考,他们没人怀疑她能考上,考上……就要走了……
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一下子百感交集。
胡和志这个知青和本地妻子的矛盾,有赵柯亲自加码,必定会传开。
赵柯打算当天回公社,安排人推动发酵。
赵柯家——
赵柯问庄兰:“我之前让你帮忙整理的东西,整理好了吗?”
庄兰找出一大摞书本,全都递给她,惊疑道:“你让我整理的这些,是为恢复高考准备的复习资料?”
“什么?!”苏丽梅在旁边震惊,“赵书记,还没确定恢复高考的时候,你就开始准备了?!”
赵柯接过来,边翻越边道:“几个月前的报纸,就有苗头了,不是吗?”
可是……谁敢确定呢?
庄兰和苏丽梅四目相对,都是震撼。
庄兰就是接到赵柯的任务,也不敢去深想会恢复高考,可赵柯已经在行动。
苏丽梅好奇,“赵书记,这些复习资料,你要发给大家抄吗?”
“差不多,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赵柯卖了个关子,转而对庄兰不吝啬地夸赞,“这份复习资料,你整理的非常好,看得出,你这几年的学习很扎实。”
正式的通知和《招生简章》没有下达之前,赵柯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宣扬,让大家加紧复习。
她只能在职权范围内,先安排毕业生们悄悄回学校补习。
而其他大队的农民,无论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五个月,都已经来不及;其他大队的知青们经过这两年赵村儿大队知青的带动,倒是一直在坚持学习。
所以,赵柯收集了不少书籍,找傅杭和庄兰分别制定文理科的复习资料。
一文一理,傅杭极其擅长理科就负责理科复习资料,庄兰扫盲工作做了三年,她就负责文科的复习资料。
笔记全都是他们整理、手写出来的。
赵柯之前认真看过傅杭的笔记,她对理科是不擅长的,但傅杭整理的笔记很清晰易懂,正适合知识水平参差不齐的知青、工人、农民们。
庄兰的笔记,赵柯简单看了看,不拖沓,不废话,简洁明了。
赵柯问庄兰:“你打算学什么专业?”
以庄兰这三年的扫盲工作来看,她很有韧性,也有学习的天赋,教书育人、与人沟通还有抽丝剥茧、整理归纳,这都是优势,可选择的方向很多。
而庄兰很果断地回答:“我想考师范。”
赵柯点头,也行。
她又转向苏丽梅,“你呢?”
苏丽梅有些犹豫地说:“……也是师范吧。”
一直以来,苏丽梅都是被动接受、配合着扫盲工作,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好,应该也不是多爱教书。
赵柯便道:“不用着急做决定,除了极特殊的工种和专业,也没什么男同志适合女同志不适合的,我统计了高校名单,到时候你们可以看看有没有目标,努力起来也有动力。”
庄兰和苏丽梅点头。
赵柯拿着复习资料出门,这才有工夫跟亲妈聊几句。
母女俩拌了两句嘴,赵柯鼓励余秀兰:“妈,你也考吧,我跟我姐通过电话,她也要考的,你看你一直在学习,有机会上大学的话,咱们全家都支持你。”
余秀兰神情有些向往,但还是摇了摇头,“我算了。”
“为什么?你不想吗?”
“想,可学校那些孩子咋办?”余秀兰深吸口气,缓缓吐掉,认真地说,“顾校长和吴老师也都不打算参加高考,总得有人要留下,你们年轻人飞吧,我们守着。”
赵柯脸上轻快的笑容全都收敛,只剩下震动,这一刹那触发到了机关似的,有什么东西终于破土而出。
两天后,在公社的有意推动下,胡和志和赵芳芳这对知青和本地人结合典型因为高考而发生的事传到了各个大队。
但其他大队混合夫妻中的本地人大多并不像赵村儿大队的社员,经过三年不缀的扫盲,他们很大一部分,甚至也没有领结婚证,完全没有安全感,冲突和矛盾频生,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各个大队的生产生活。
各大队的大队长都很犯愁,各种敲打、安抚、教训……可是人心散了,工作不好干啊,只能向上打报告,询问公社到底有啥协调办法。
同时,全公社对于新书记刚上任一年,可能又要离开,都有不同程度的焦虑不安。
公社稳如泰山,按部就班。
秋收在即,不容有失,与其拖拖拉拉,不如提前引爆,一并协调。
10月29日,一封由公社书记赵柯和公社主任共同签署的《致双山公社全体社员书》,下发至全公社。
书中表示,公社的第一要务是秋收,土地是根,无论谁会离开,土地永远是双山公社社员们的底气和保障,养育着双山公社所有人。
其次,公社鼓励所有有知识有理想的知青、工人、农民积极参加高考,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阻挠。
第三,公社为了输送更多的人才,将组办高考集中补习班,辅导老师从高中老师和下乡知青中择优选取。
第四,赵柯诚恳地疏导,任何一种职业,都值得尊重,任何一个家庭角色都在家庭关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知识有储备多少之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赵柯鼓励大家认真地对待自己,努力地学习,积极地投入到生产生活中,公社不会放弃任何一人,未来也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
最后,附一份高校名单,最下方,是赵柯亲笔手书的祝语——
【祝各位得偿所愿,展翅高飞。】

赵柯是一根定海神针, 公社就是一座结实的房屋,一人定风波,一屋遮风雨。
而双山公社从这一封《致双山公社全体社员书》开始,便迅速分流, 一部分要高考的人进入到高考备战阶段, 另一部分人全副心思在秋收。
赵村儿大队, 曲茜茜、春妮儿、潘翠莲、王老三等社员, 包括唐副队长和尹知青在内的知青们参加了补习。
顾校长、吴老师、余秀兰则承担起学校的课程,赵芸芸不高考, 也分担了更多的大队工作。
他们依然坚守在岗位上。
整个双山公社有三百余人参加了补习班, 大部分人都是四十岁以内的中青年。由于人数太多, 补习班又分了几个小班, 择优选出来的老师们每天交替上课。
傅杭、庄兰都是科目补习老师之一。
卫生所配合,给老师们准备了大量的润喉茶,没多久,老师们的嗓子还是嘶哑了, 却始终没有人下火线。
补习班中, 夫妻互助,父母子女成为同学,为了能多学一分钟,连上厕所都带着书,吃饭的时候也人手一本书,晚睡早起, 每个人都全力以赴、分秒必争。
而公社里, 参与秋收的人员大减, 更需要仔细调配各项工作, 赵柯一心扑在秋收上, 分身乏术。
吴主任也忙得脚不沾地,但还不忘对赵柯表示担忧,“省里头要求公社在十二月前举办初试筛选出一批人,再参加全省统试,我相信你的水平,可不复习能踏实吗?要不你就别管了,公社有我呢。”
赵柯瞅着吴主任比去年更白的鬓角,笑着摇了摇头,说出她最近做出的决定。
吴主任听后,震惊,“你、你真的决定了?”
赵柯笑容毫无阴霾,自信,且对未来充满干劲,“只要公社不嫌弃我离岗时间长,主任你和同事们不嫌我麻烦,这就是我的决定。”
吴主任失语许久,方才拍了拍赵柯的肩膀,“你是我们双山公社永远的骄傲。”
“我也以生在这片土地上为傲。”
天公作美,十一月下旬,秋收在双山公社社员们披星戴月的辛勤努力下,顺利完成。
伴随着丰收的喜悦,双山公社举行了初试,考卷由县城统一出题,包括赵柯在内的三百余人踏进初试考场,参与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场考试。
公社学校是考场。
由于这一年公社更多的资源都投入到了生产建设中,还没有来得及对公社学校的环境进行改善。
室外零下二十多度的温度,室内即便烧了炉子,手脚依旧冰凉僵硬,搓手声、跺脚声、哈气声不断,还有断断续续地压抑地咳嗽声。
每一个微小的声音,都加重了考场气氛的紧绷。
赵柯认真答题的间隙分神想,今年又丰收了,明年一定要建一所新学校,改善孩子们的学习环境。
初试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很多人的情绪都比较低落。
三天后,初试成绩公布,三分之二的人刷掉,无缘统考。
赵村儿大队参与考试的知青和社员们全都通过初试,喜气洋洋之余,又有了更大的压力。
赵柯作为通过初试的考生之一,并没有出言安慰落选的人,由着他们自行回去消化。
补习班空了大半,变成了两个班。
等到交粮也结束后,赵柯抽出空来,才出现在补习班中。
她阅读量大,尤其研究过大量报纸和公文,对这一类文章制式烂熟于心,且有供稿经验,熟练把握文章尺度。
关于这方面的思路,她甚至比学校老师都鞭辟入里,众人生怕错过知识点,每每她讲课的时候都更聚精会神。
补习班里,有好些对儿知青夫妻,年纪太小的孩子丢不下,只能带到补习班来,待在备考的大人们中间。
孩子们全部待在小小的角落里,受着知识和氛围的熏陶,不敢打扰长辈们,课间也只是小声窸窣说话。
唐国伟和尹知青的女儿唐小婉从养猪培训陪读到高考补习,在她说话还不利索的时候,就看着赵主任和庄老师在讲课。
小小姑娘坐在下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们,充满向往。
赵柯不是时时都在,但她过来,就会轻轻摸摸孩子们的头,轻声地询问几句,还会教他们几个字。
其他人往往会抬起头看着这一幕,浅笑,仿佛赵柯在,仿佛看着孩子们稚嫩的脸庞和纯真的笑脸,就能抚慰紧张的心弦。
大半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高考到来。
12月22日,赵柯叮嘱众人检查考试要用的东西,注意考前状态,好好休息。
大多数人紧张地无法自抑,神经紧绷,根本没心情休息。
赵柯站在讲台上,打气道:“来来来,都别蔫头耷脑的,跟我念!”
众人抬起头,看向她。
傅杭更是目光灼灼。
赵柯:“我是青年。”
傅杭等赵村儿大队的人率先开口响应:“我是青年。”
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跟着念,声音杂而不高。
赵柯也不纠正,继续高昂地朗诵:“我是青年,是朝阳,我不惧怕黑夜!”
跟着念的声音开口时齐了些,“我是青年,是朝阳,我不惧怕黑夜。”
赵柯情绪饱满,字正腔圆:“我是青年,是骏马,我不惧怕险阻!”
第二句,大家的声音几乎完全一致,“我是青年,是骏马,我不惧怕险阻!”
赵柯:“我是青年,是磐石,我不惧怕岁月的侵蚀!”
众人的声音坚定了很多,“我是青年,是磐石,我不惧怕岁月的侵蚀!”
赵柯:“我是青年,是大海,我不惧怕汹涌的浪涛!”
和声有秩而激昂:“我是青年,是大海,我不惧怕汹涌的浪涛!”
赵柯高举起拳头,“风雪刺骨,热血难凉!青年有为,长风破浪!”
大人们同样举起拳头高喊,喊到激动,脸红脖子的筋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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