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买的吃食随意往长辈那送一些,那留下这些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向来理解不了萧衡的心思。
这画舫还要在湖面泛上许久,傻站在这也不是个事,正要开口问却见萧铎拦住摇船靠岸的艄夫,叫到:“艄公,十两纹银,载小爷一趟,干是不干?”
寻常商贾家亦会赁一条乌蓬小船载着女娘子,去湖心放花灯。
萧铎提着一大串大大小小的油纸包,与萧衡二人踏上蓬上竹篾有些破了的乌篷船,不大的船上更加逼仄窄小。
只是在岸上瞧了二人一眼,通身华贵,金相玉质之姿便令艄公不敢再多瞧。
知道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压下心惊站在船头卖力摇着桨橹。
小船上几晌无话。
给南栖表妹带街上的吃食是此趟重要之事,表面答应他娘亦是另外一件要事。
萧衡知道,若他不应,柳氏有在任何时刻千种百种法子达成目的,不若就用这种他涉事其中能随时解围的。
小船离两艘画舫还有数十丈距离,后头张灯结彩,坐着女眷的那艘画舫却一阵骚动,隐有女子尖利的叫声。
原是船上贵女之间发生了口角。
张侍郎家的姑娘,父亲任刑部侍郎,在萧珏手底下办事。前个晚边在家吃多了酒念了一嘴自己老大把年纪被一毛头小儿压在头上,真是憋屈臊的慌。
正巧被张婉容听了去。
张侍郎家中独这一个闺女儿,自小也是千娇百宠着长大,一听得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为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可不管是什么萧氏王氏的。
心头不爽利,连带着看萧家的人也不顺眼了。
尤其是这个据说是萧氏二夫人的表外甥女,簪了支点翠缠枝蝴蝶钗便在这耀武扬威,笑死个人,一表三千里,要不是萧氏没有个正经的女娘子由得她戴个破钗来这神气。
听说她还有个妹妹,想必是一丘之貉。
当下就要拉着人来见见。
叶湘怡见这人一脸牛鼻子气,一看就是好利用的,本想假意与她发生口角佯装被推落水。在两处画舫上安排好的下人便大声叫喊道表姑娘落水了。
以叶南栖那贱蹄子勾搭人的本事,萧二公子听得表姑娘落水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是她。
今夜叶湘怡还特意穿了身同叶南栖同样颜色花样的罗裙。
为着这水红上襦,还特意在面上敷了层厚厚的脂粉。
容安斋出品的俏货,据说出了汗亦不会留下白印子,她为着落水一事特意花大价钱买下。
却不想这张娘子脾气虽爆,却不上钩,还要去寻叶南栖,这不是坏事吗?
眼看着画舫已行至湖中央,再过不得多久就要靠岸放花灯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闭上眼往柳婉容那处撞去,平素波澜不起的江边却陡然翻起个大浪。
水波扬起几丈高,重重击打在江面飘着的大小船只上。
沾染了满城灯火,呈五霞光彩,惹得隔岸百姓惊呼。
艄公弄船技高,随波而起自是不怕。
画舫却重重倾斜了下,船身趔趄加之叶湘怡那一撞,连带着东倒西歪摔倒了一大片闺秀小姐,木板上洒上大片水花,端着托盘伺候贵人的丫鬟仆妇脚底打滑。
正撒手乱跑到圆桌前吃甜膏的潭姐儿被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撞,小身子便趴伏在板面上,随着舫身倾斜从甲板上甩了出去。
在后头不远处的卢嬷嬷见状目眦欲裂,面上焦急两手在身侧不知如何去摆,惊慌失措大叫:“来人啊,潭姐儿落水了,快来人啊。”
原安排着要喊表小姐落水的下人见状,迟疑了会儿亦张大口呼救。
突闻讯的卢清瑶一手扶额起身,只觉脑目眩晕。
她不会水,扶着阑干去望这江水,这会儿远离了江心,没有花灯照着,深不见尺。
黑黢黢张着大嘴正等着吞人进去。
“二公子,二公子去了,他下去救潭姐儿了,姐儿定会无事的。”甲板那处赶来个丫鬟唇瓣发白哆哆嗦嗦说道。
卢嬷嬷缓过劲来,后背皆湿,满满的后怕。
若是,若是她没有去寻潭姐儿,就让丫鬟这般看着人,那是不是姐儿死透了都没人发觉。
南栖本在船尾赏满城的灯火,在甲板低头看见江里头黑黢黢的江水,再听得后头贵女三三两两聚集之处吵吵嚷嚷的,隐约还听得自己的名字。
再后来江面起了浪花,她已觉事有不对,快速往画舫边沿处走就要抓紧身旁的阑干。
就担心被大力甩了出去。
千防万防防不住,不知是谁往她腰间狠狠一撞,自后背传来的后推力让南栖往前跌去,从甲板上噗通落入水中。
做下了此事的人穿一身黄色衣裳,两手放在身侧颤抖着,想来是紧张的很。
她也没想到有这样好表忠心的机会,附耳于画舫上面色不好的红衣女子,而后见黑沉着脸的人展颜一笑。
去画舫小室内端了糕点回来的绿墨见船尾处没了小姐的身影,踮脚四处张望。
依旧没有,依稀听得江面上有搅动水花之声。
往下头看去,见着熟悉的襦裙衣料子。
手中拿着粉釉小碟咣地一声砸落在厚厚的红色团花绒毡毯上。
她惊慌失措就要往萧大夫人,萧二夫人那去,叶湘怡在画舫中心却先一步去了卢清瑶身旁。
卢嬷嬷将浑身皆软坐于地的卢清瑶扶起来,看见大表姑娘走了过来。
安慰她家夫人:“卢夫人,潭姐儿定会无事的,我那妹妹竟也担心的厉害,刚刚也下水救人了。”
绿墨眼中仿若没了神,拉着二夫人的手便跪下:“二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她不会水。”
听得此话的叶湘怡杏眸一眯,笑道:“绿墨,你也别太担忧了,想来妹妹等会儿便上来了。江南的姑娘又哪个不会水。”
江南水边长大的姑娘大多会水,但她家小姐不是,终日被关在叶府暗无天日,哪能学会凫水。
绿墨跪着不住哀求。
卢清瑶脑中依旧混混沌沌,听得二表姑娘下水救潭姐儿了,开口道:“姑娘下水终究不放心,还是寻几个人去找找。”
画舫内有会水的婆子此刻也在江中寻萧玉潭,剩下的只有艄夫和小厮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柳氏的面色极其不好。
落水相救的戏码没办成,南栖还落水了,要是有个好歹刘老爷那处该怎么办。
是她嫡亲的表外甥女,众人都看着她拿主意。
柳氏一咬牙道:“多派几个艄夫,会水的小厮也全都去,寻到人后不要声张。”
女儿家名声最重要,这溺水之人衣裳半露,春光乍泄。
被下人看去...
这表小姐除却这副容貌也没有好的家世,本能凭此寻到门不错的婚事,若她被哪个下人堂而皇之地抱上来。
想到最坏的情况,众人无不唏嘘同情。
萧衍拖着潭姐儿上了甲板,浑身湿透的郎君眉间滴着水。
深紫色缂丝直缀沾了水后色浓发黑,紧紧贴着伟岸的身躯。听闻叶南栖在听得他落水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如玉的容颜发沉,与平素清冷无双的模样大相径庭,叫人觉得心头发颤。
他将潭姐儿呛入胸腹的水按压了出来,丫鬟婆子连忙接过人。
一语不发再度跃入水中。
江水湿冷, 南栖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凫水功夫。
努力?扯掉外罩的折枝堆花氅衣,毛料子充满水又厚又重,坠着身子往下沉。
踢蹬掉氅衣她努力让脑袋浮出水面, 口鼻艰难地?呼吸着。
手和脚划动着水花, 只祈求绿墨发现她不在了,喊人?来救她。
冷水紧紧包裹住手臂, 冷意席卷全身。
她只觉眼前渐渐发黑,手脚要使不上力?了,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南栖用劲扑棱手脚,只求能被?发现。
大浪刚过,余波推着江面上的湖船往一个方向行, 萧衍顺着水流的方向去寻。
他在江水中游曳, 低沉微哑的声音染上焦急:“南栖, 叶南栖。”
如此往复地?喊着, 从画舫始往前游了十数丈依旧毫无所?获。
一身身黑色短打的艄夫和小?厮也从画舫上下饺子般投落到水中,红衣女郎靠着阑干而立,眼底是胜券在握的讥笑。
萧衡在催艄公将桨橹摇的再快些,靠近那两艘画舫。
后头那艘舫上跳下水那么?多?下人?, 定是有哪家主子落水了。
思及柳氏让他带着萧铎远离这两处画舫,究竟是谁落水不能让他和四弟在场。
大哥尚在宫内,若府上哪位主子落水, 二哥还很有可能去救。
南栖表妹!
唯有这个可能了,有小?厮扑棱着从江面游过,萧衡弯下身子一把?扯住人?的衣领子, 问道:“是谁落水了?”
“表小?姐, 是表小?姐落水了。”猝不及防被?从水中扯出来,看见三公子那张脸, 小?厮吐了口呛入的水,结巴答道。
“是哪个表小?姐?!”萧衡扯着人?不放大喝道。
“是二表小?姐。”
心中不愿的猜测成真,萧衡心内发了慌,愧疚愈浓。
丢下大包小?包拿着的萧铎,扯掉腰间挂着的玉佩便跃入水中。
远离了岸边灯火,游过湖心一大片女娘子放的花灯,照的锃亮如白?昼之地?渐渐暗了下去。
萧衍却隐约听见有水花搅动扑棱声,快速朝着声音发出之地?游去。
远远地?便看见浮在水面一片暗红带着银线花样子的衣料,臂膀快速划过水面,在水底下揽过那纤腰。
双手托过她的两肩,将柔软的娇躯尽数搭在他的肩头。
灵动狡黠的桃花眸已阖上,檀口微张,紧紧贴着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因着憋气已久,胸腔内呛入水,此刻呼气太急南栖呛的咳嗽起来。
萧衍一手拨着水面,一手环着她,腾不出手来轻拍她的后背。
郎君眉眼间滴着水,清冷无双的眉宇间竟不似往常出尘模样,漆眸内含着浓浓化不开的忧虑。
他在她耳畔轻轻唤了声南栖。
耳中也灌了水,脑中迷糊不清,眸子睁开之际朦朦胧胧看着萧衍落拓的眉眼紧蹙起。
似是在唤着她。
知道她被?救了,南栖没有乱扑腾,只将身子倚靠着他。
方便人?将她带上岸。
二人?衣裳皆湿,襦裙更是湿透地?不能再透。
绣着银边的衣襟滑落,白?莹莹的玉肌紧紧贴着深紫色缂丝直缀所?拢的宽肩。
二人?一起向数十丈远之地?就?近的乌篷船游去。
似是怕江再起大浪,艄公皆撑着船桨将船只往岸边划去。
兰陵公府的下人?亦赁了数条船只在江面上泊着,两手放在口边张着大喊道:“二公子,二公子你在哪里?”
萧衍将南栖托得?更加高了些,眉眼间滴着水,朱唇凑在她娇嫩的唇瓣边,似是渡了口气。
叫撑船的下人?发现了他们,萧衍亦往那处游去。
天边似是下起了雨,二人?面庞皆湿,也辨不出面上的到底是水还是雨。
雨水天,江边又起浪。
从江心呈一道白?线向岸边涌去,才将南栖放在乌篷船上,解下外裳裹住她因衣裳湿透瑟瑟发抖的娇躯。
浪却打翻了这一叶扁舟。
裹挟着二人?入水,顺着水波逐流。
江面又一瞬平静下来,仿若适才兴风作浪的不是它。
......
“咳咳咳”南栖止不住咳嗽,肺腑之间呛了水如今撕心裂肺般火辣辣地?疼。
她两手撑着地?面,从趴伏于地?的姿势起来,动弹之间似乎是碰到了什么?。
手下是礁石,厚厚一层黄泥上长?着绿油油的青苔。
只着深紫色里衣的郎君阖着眸子,两手交叠在腰腹上,仿若睡着了一般。
南栖揉着发疼的脑袋,仔细回想。
她被?人?推落水,等了许久也没人?来救她,昏过去前似是瞧见了萧二公子。迷迷糊糊间有记忆,他将自己揽在肩头往水面上托着。
所?以,是他救了自己?
南栖跪坐在他身旁,白?嫩嫩的柔夷沾了些黄泥,就?这般摁在深紫色交领前襟上。
她摸了摸他的胸膛,这里边儿?装着心。
难以想象,她虽多?次勾搭他,但哪次这人?不是正襟危坐,用表妹请自重的眼神瞧着她。
唔,就?除却上回,她亲了他的面颊,他吻了她的唇。
可亲归亲,平素里也见不出他有丝毫心悦于她啊?
南栖不傻,相反还十分清醒,她不信素昧平生之人?会平白?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就?是父子亲戚都?还有反目成仇的。
二人?身份差距巨大,若她只知道痴心妄想,到头来难过的只能是她。
手下的触感硬邦邦的,远比不上她的好。
虽感受到他的胸膛有序起伏,南栖还是伸出手指探到郎君面上,感受到他的气息才松了口。
继续琢磨刚才的事。
都?说兰陵萧氏的二公子端方雅致,谦和有礼,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南栖觉得?这话不假。
就?连初见她伤了腿设计跌入他怀,也被?他归咎成是他的责任,一日三顿汤药伺候没有少过一次。
只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南栖知道他虽瞧着谦和有礼,却实?则清冷不过,难以接近。
南栖看着郎君此刻阖上眼未醒的面庞,威压浓浓的漆眸阖着,通身少了些清冷,多?了些艳色。
郎艳独绝的容颜如玉,平素无人?敢细瞧,发丝散落于深紫色衣襟上,莫名有些勾魂夺魄之味。
等等,他不会是以为是她听得?他落水的消息,才主动跳下去救他的吧。
南栖在船尾,不知道萧玉潭落水之事,只是依稀听得?二公子,二公子下水去了。
不论缘由,南栖决定先认下此事。
感受着身旁躺着的人?动了动。
她伸手揉了揉眼眸,眼角泛出泪花,低低啜泣了起来。
“呜呜,衍哥哥你不要死,都?是南栖不好,呜呜呜。”
一睁开眼,日光曝亮,他眯起眸子便瞧见那小?女子跪坐于他身旁,衣袖掩泪,哭的好不可怜。
二人?似是被?水冲到了此处,南栖比他先醒来。
应是醒来也没多?久,他的外裳罩在她身上,被?礁石钩破了一大道口子,一半从香肩滑落。里头水红色齐胸襦裙被?水染成深红色。
堪堪裹着雪白?绵软。
她低头拭泪,露出脖颈后侧细细的水红色小?衣带子。
此刻随着娇躯微颤,豆大的泪珠从纤长?的睫羽上滚落。
更要命的是那银绣纹齐胸襦裙摇摇欲坠,衣襟前鼓鼓囊囊呼之欲出。
再听得?她哭的好不可怜,话里话外都?是他死了。
萧衍只觉喉间发紧,伸手掐住那把?纤腰,低沉的声音沙哑:“别哭了,我?没有死。”
听得?他的声音,南栖迟疑地?放下手,正对上他的目光。
白?皙的娇靥发丝垂落,黑与白?交织,叫人?惊艳。
面颊一侧还沾了抹黄泥,萧衍抬手,感受到她略微后退的动作,轻声笑了起来。
南栖手下摁着的胸腔震动,笑声闷闷的酥麻人?耳。
粗糙的指腹从面颊一侧磨砺而过,擦拭掉那抹碍眼的黄泥,萧衍感受着手下娇躯颤抖。
忆起他找回潭姐儿?后听到的话,既然?这般怕,为何还敢下水去救他?
南栖那双潋滟桃花眸像是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指尖那抹黄。
便听得?他沙哑缱绻道了声“过来。”
他爱洁,院门前几丈的地?都?没有落雪,南栖心虚地?看了他衣襟前那一块黄泥,膝盖动了动挪了过去。
郎君只着里衣,不似平常将衣襟高高竖起,此刻布料子透着水可看见他劲瘦的腰肢以及纤长?有力?的两条腿。
南栖及时收回目光,柔夷搭上他的臂膀将这件事坐实?到底:“衍哥哥,南栖听闻你落水了,心里疼的厉害。没想到没能救上你,还害得?你落到这番境地?。”
本纤细白?嫩若青葱的手指此刻布满一点一点被?礁石砂砾划破的红色血痕,惹人?疼惜的柔夷此刻擦拭着美人?泅红的眼角。
她似是愧疚难当,不敢去瞧萧衍,两靥因哭的急泛上潮红。
整个可人?若熟透的蜜桃。
竟这般爱他吗?连性命也不要。
萧衍扶着一旁礁石起身,深紫色的里衣若细看便能看清一大块呈现发黑的深色。
浪打的急,他只来得?紧紧将她紧紧环在身前,撞上岸边礁石,腰腹侧被?礁石划掉了大片皮肉。
他拉过南栖擦拭泪水的那双柔夷,才养好没多?久,如今又成了这幅模样。
缱绻低沉的声音带着些令人?安心的味道:“我?无事,莫哭了。”
日光下,郎君清冷的眉睫滴着水,此刻正低着头细看她手上伤痕。
一见萧郎误终身,但凡换个旁的人?来都?要沉溺进去。
南栖唇瓣动了动,别过眼去。
她知道她赌对了,萧二公子信了她的话。
再次回过眼来,里头泪花盈盈将落不落,就?那般忐忑看着他。
“衍哥哥,怎么?了?”
软软的声音亦如她这个人?般,浑身绵软像一团面,任人?掐揉欺负,就?算还手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萧衍松开她的手,细微划痕回去好好养着无大碍。
女儿?家爱俏,便不同她说了。
“看看你可有伤到哪,自己想一想,身上可有哪处疼。”即使心里再想看,也不能乘人?之危做这等事,南栖便看见他伸手将她身上破掉的外裳拢好。
遮住了脖颈下,又露出一段盈润手臂。
不论不类,还不若适才那般。
瞧着不顺眼的萧衍眉梢蹙起,又将拢回去的破衣裳往左肩拉了拉,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日光照耀下泛着盈盈润润的光。
如此摆弄数回,被?礁石钩破了一道口子的小?衣带子再也撑不住了。
只听得?一声布帛破裂之声清脆,南栖尚且懵懂地?看着他。
只觉两臂间倏地?一凉,似有什么?东西飘走了。
两个他巴掌大小?的水红小?衣从松散的衣襟里落了下来,正落在他支起的腿上。
两朵并蒂莲,粉色的绣线刺的细细密密,在上头开的格外艳丽。
无端地?,他觉得?那处比这两瓣并蒂莲所?绣之物?还要更加盈润饱满,是不是只能够裹住一半。
南栖自是不知朗月清风的萧二公子在想些什么?,待她瞧清那是什么?,两靥滚烫。
从面颊顺着脖颈蔓延而下,雪肌泛着一层嫩粉色,羞地?她恨不得?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外衣却传来桨橹划水声,隐隐约约还听得?男子说话声。
莫非是兰陵公府的人?寻到了这里?
南栖慌了神,手臂交叠紧紧环着身前,这地?除了湖面上横七竖八插着的焦黄大荷叶,岸上的几块破石头,根本没有容身之处。
她看向倚靠在礁石旁的郎君,眸光内满是急切。
却见地?面上一抹水红色晃眼而过,似是被?他收到了衣袖里头。
但现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湖面上那头一听便是好几个男子的声音。
她如今这副模样不能叫人?看去。
随着桨橹拨水声越来越重,男子在船板上走动说话声也越发清晰。
美人?急地?眼角沁出泪花,萧衍却扯过披在她身上的深紫色缂丝直缀。
在她未反应过来之际揽她入怀,娇靥紧紧贴着他炙热的胸膛,南栖静静地?不敢说话。
柔夷搭在他身前。
似是有人?下了船,跳上岸边了,大笑道:“怎么?样,我?就?说了吧。我?家后院外湖中这块荒岛垂钓那是绝佳的地?。你看,刘兄,才下过雨,这湖里的鱼儿?多?肥,跳得?多?欢啊。”
“这么?好,怎的之前不带咱们来啊?”
“就?是,就?是,王兄不地?道。”
“话哪能这么?说啊,你们不知道,这外湖恰好同兰陵公府的外湖相连着,我?这不是得?打探打探清楚才好请你们来此地?小?聚。”
声音很耳熟,好像是梅园宴里头听到过的。
南栖皱了皱眉头,却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琼鼻在衣襟前蹭了蹭。
却招致大掌在她后腰处掐了掐,示意她老实?些。
三三两两的公子哥向二人?这处走来,手上拿着钓鱼的杆和桶。
为首一人?却仿若见了鬼一般,瞪大眼停在原处,不可置信般再揉了揉眼。
王三最没耐心,提着两大桶府上小?厮密制的鱼饵料,肩上还挑着根钓杆,走在滑溜的泥地?上身子都?要打摆了。
前边儿?却停住了,他这杆就?差撞上人?将他自己挑飞咯,连忙开口嚷嚷道:“怎么?了这是,刘兄你怎么?不走了?”
前头的人?侧身让给了他道缝,好让他也看清前边儿?。
王三倒霉,刚看过去,正巧与萧衍那双清冷的眸子对上。
瞬间从脚心凉到后背,他往前走了些两手不忘紧紧抓着饵料桶,略有些谄媚地?笑道:“萧二哥,许久未见,今日竟在这撞上了。还真是巧啊巧啊。要不要同我?等一起湖面泛舟,享农家垂钓之乐?”
才说完这话,他却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
适才未看清,现下可看的一清二楚。
素来朗月清风,冷的像天上月的萧二公子哪次出行不是副不染尘埃的仙人?模样,哪能同这会儿?般发髻乱了,衣裳破了。
等等,王三的眼睁地?更大了些。
那披着的直缀里头似乎罩着个姑娘,只到萧衍肩头上一些些,再看那露出的绣履,虽布满了泥。
但一瞧便是女子的。
一同来此的几位公子哥亦看清了。
好奇心害死猫,他们虽心头发凛却悄悄地?瞧着,实?在是好奇究竟是何样的女子勾得?本朝为官以来最年纪轻的大理寺卿与她在此幽会。
萧衍漆眸微眯,冷冷瞧了过去。
毫无温度的声音比昆仑山脉的寒潭水还要冷刺骨:“王三”
陡然?被?叫了名字的人?抖了个激灵,下意识哎了声。
装着饵料的桶一阵晃荡,水花溅在他崭新的裤脚上,藏蓝色黑了一大块,狼狈模样掩不住。
“今日这鱼某先要了,下回和盛楼请你吃酒。”
王三公子反应了过来放下手中的桶,连连摆手道:“萧二哥客气了,我?和三哥那是最好的哥们。他哥们就?是我?王三的哥们,别说是这区区小?鱼了,二哥要什么?只要我?王三有都?拿出来。”
开什么?玩笑,他们这群二世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萧氏二兄弟。
哪敢想象真同他坐一桌喝酒的画面。
萧衍不置可否,清冷微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今日之事...”
“今日我?们什么?也没看见。”这会儿?几人?倒是整齐划一,说着差不多?意思的话。
吊儿?郎当的来,步履匆匆的走。
不一会儿?,桨橹声又响起,岛上又恢复了平静。
南栖闷地?要喘不过气起来,听得?没了声音抬起头看向郎君,正撞入他低头瞧她的目光。
似是看出她眼底疑问,萧衍松开了蒙着南栖的外裳。
终于,南栖后退了半步,得?以喘上气来。
白?如玉的大掌却依旧搭在她后腰上,身前绵软挤压地?变了形状,南栖不解抬眸看向他。
却见着那漆眸内晦涩不明瞧着她:“表妹你确定要这样示于人?前,王三他们走了但保不齐还有另外的人?回来岛上。”
外氅丢了,上襦从左肩那还裂了一半,如今最重要的物?甚还在他那。
南栖两靥羞红,低声问道:“衍哥哥,那该如何是好?”
柔夷被?迫抵在他腰侧,南栖却感觉指尖黏腻湿滑。
她疑惑地?低头看去,看见郎君深紫色的里衣下边颜色深了一块。
抬起指尖,白?白?的指腹上沾着点点血红色。
当下顾不得?小?衣了,南栖没想到他为救自己竟落了伤。
看着她僵在原地?,萧衍抬手将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声音如常听不出什么?:“冲上岸时湖边礁石所?伤,并无大碍。”
为救她所?伤,南栖没有忘记她此刻是爱他如命的模样。
且这确实?是她未想到的状况。
桃花眸边尚且还带着未落的泪花,乌黑的瞳仁又变得?雾蒙蒙,眼瞧着又要留下泪来。
萧衍低头噙住那微微上翘的唇瓣,叫她说不出话来。
大掌从衣襟后侧划过,游离至锁骨下三四寸处。
南栖微微睁大了桃花眸,只觉有蜻蜓点水般,不安落在她心尖,起了丝波澜。
一吻毕, 南栖倚靠在他肩头喘着气,两?手抵在深紫色里衣上。
那作乱的手还紧紧掐着她侧腰斜上方,南栖潋滟的桃花眸似沁了水。
就这般抬起看向他。
后者仿若一夜间学会了什么, 白如玉的指节纤长有力?, 用力?了些,粗糙的指腹磨砺而过。
感受着身前?娇躯微颤。
他?清冷的漆眸低垂, 另一手抚上南栖的面?颊。
低沉微哑的声音细听含着隐忍道:“下回还敢如此?吗?”
什么下回,南栖不?解,只是摇着头。
“下回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某说的是什么吗?”萧衍漆眸沉沉看向怀中微颤的小女子,眼?尾泅红泫然欲泣的模样?无时无刻都在招惹他?。
本想避开,却自己一头撞上来, 如此?发生了什么都怪不?得他?了。
纤长睫羽所?覆的清冷漆眸内划过一抹晦涩不?明的光。
不?可明说之处在旁人手中, 看他?的意思若是说的不?对, 还有旁的惩罚。
南栖低头细细琢磨着, 眼?下那处难受的紧,顾不?上哄骗他?了。
她仰着头颤着音忖度着道:“表哥,南栖下回再不?胡乱行事了,害的你如此?狼狈模样?还被王三公子瞧去。”若是他?口风不?紧, 过不?了半日?满临安都会知道萧二?公子衣冠不?整与一女子在湖边幽会。
想来王三那么害怕他?,应当是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