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何子烨几乎已经确定叶嘉这个对象可能手头没什么余钱,或者说比较拮据,这种时候他如果跟周晋只带张嘴去,万一惹得对方不爽,下叶嘉面子怎么办。
何子烨扯了扯周晋,“走,咱们买点东西去。”
周晋看懂了他的眼色,点下头。
叶嘉无奈的被他们拽进校园超市,超市内暖风盈盈,他摘了帽子,等了十分钟左右,才在结账口看见何子烨和周晋。
何子烨拿了条硬中华,周晋则买了两瓶53°的郎酒。
两人都不太懂这方面的流程,但能肯定的是,送礼送烟酒,肯定不会出错。
重点是,两样东西加起来绝对值一顿饭钱了。
也让叶嘉那对象知道,他们可不图这一顿饭。
“走吧。”刚跟周晋嘱咐了几句,何子烨操心的像个老妈子,这会儿才一身轻松地拎着袋子走出来,笑着对叶嘉道:“别让你对象等久了。”
周晋也点头,说:“对,快走吧。我刚搜地图,看亭南路离这可有半个多小时的距离。”
叶嘉听着他们的话,再看看他们手里的东西,真切地笑意自他眼中流出,他紧跟在何子烨两人身后,挑起唇,“嗯。”
走出学校大门,门口就停着很多辆出租车。
上了车,给了地址,司机师傅开始打表,顺便幽幽的看了眼后视镜:“……”
后视镜内,三个大小伙子挤在一块,鼓鼓囊囊的衣服挨着衣服,硬是没人坐副驾。
司机师傅:“……”
是我长得吓人吗?
他点开导航,搜索到亭南路55号的地址,忽然想起来这地方有点偏,是海市除江湾区外的另一处富人区。
于是又问了遍:“确定是这吗?亭南路离你们学校还挺远的,来回一趟可得一个多小时。”
“是这。”
“你们大晚上去那干什么?”
叶嘉道:“吃饭。”
“吃饭?”司机有些惊讶的嚯了声,“这地方还有饭馆吗?”寸土寸金的地方,不都是风景区和休闲会所吗?
这次不等叶嘉说话,何子烨便不动声色地笑着,先答道:“您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车子平稳的汇入川流。
车内开着暖气,何子烨跟周晋趁这段时间,又问了点有关沈知韫的事。
“他在房地产公司上班,人脉很广,我现在跟他住在……住在和平小区。”叶嘉说。
何子烨连忙查了下和平小区的地理位置,见在比较繁华且有生活气息的区域,微微松了口气:“早知道就去你们家随便吃点了,下馆子还贵。”
叶嘉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还好吧。我们家是他做饭。”
“他做饭?”何子烨再次放心,恭维了一句,“可以啊,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年纪大果然会疼人。
“他一个月工资多少?”周晋问。
叶嘉摇头:“我不了解这些,应该一万左右。”不然付不了云锦苑一月那么多的房租。
何子烨更加放心,一万多块钱,说明这人有点能力、且有上进心。海市消费高,但只要两个人沉得下心,还是能攒住钱的。
短短一路,何子烨和周晋对沈知韫的印象已经从‘配不上叶嘉’的老男人,变成‘还行吧最起码能赚钱养家’的真男人。
问的差不多了,导航无机质的声音道:“前方100米处右拐,进入亭南路——”
亭南路到了。
分坐在后排车窗两旁的何子烨与周晋同时正襟危坐,望向两边——
驶过排排整齐耸立的香樟大道,视野骤然清晰,抬头看去——是一座能清晰看见漫山遍野树野植被的人工山。
海市价值数万亿的人工山盘山公路两侧,是明若白昼的路灯、幽深茂绿的山谷,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在此刻模糊了季节。
掩映在辽阔天空与云层下的人工山巍峨沉竣,如若蛰伏的庞然兽类,俯瞰、镇守着整座海市。
司机连着何子烨两人,全都鸦雀无声。
司机甚至多看了两边导航,头也不敢回的连连问道:“你们确定是亭南路55号吧?确定吧?确定我就上山了——我真上山了啊。”
何子烨比他还懵逼,“不是,师傅你没来过这啊?”
“我也是第一次来啊!”司机师傅踩着刹车问:“到底上不上?”
“上。”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叶嘉微微抬了下眼。看见眼前的人工山,他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对沈知韫的信任占了上风。
他道:“跟导航走就好。”
“好!”司机师傅一脚油门,驶入盘山公路。
盘山公路休整的平坦宽敞,弯道处路灯明亮。
一路上,只听导航无机质的女声接连道:“前方弯道,请注意——”
“距离目的地2公里——”
“前方弯道请注意——”
“距离目的地700米——”
“前方直行——”
随之抬头望去,盘山公路终于驶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傍山而建、灯火通明,坐落于环山抱水中的新中式私房菜馆,如若明珠一般,点亮了整片昏暗沉静的天空。
此时门口的露天停车场已经停满,来往客人不绝如缕。
喷泉洒出五光十色的水花。
门童静立在数层台阶下,微笑着迎接各位客人。
出租车师傅火急火燎的把他们撂到马路边的绿化带旁,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寒风中,酒店灯光照映出叶嘉的脸。
何子烨左手拎着硬中华、周晋右手提着郎酒。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叶嘉身边,看着叶嘉也有些恍惚的掏出手机,难得茫然地打了通电话出去。
“知韫哥,你确定是亭南路55号吗?”
何子烨:“……”
周晋:“……”
你男人是有多不靠谱,才能给错地址!!!
很快,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叶嘉便被顺了毛,脸上恍惚的神情消散,变成无奈又温柔的浅笑。
他轻轻道:“嗯,我们到了……好,这就去……包厢名是松鹤轩是吗?不,你不要下来接我们了,我室友还给你带了礼物,你在包厢里等着就好。”
挂了电话,叶嘉转头笑道,“我不是说了他人脉很广么,之前他一个客户送了他一张礼宾卡,就是这家饭店的。所以没走错,咱们进去吧。”
叶嘉率先朝前走去,背影轻松如常。
……你管这叫饭店?!
何子烨难以置信的跟上。
走了两步。
他步伐又是一顿,周晋跟着停下,就见他皱起眉,压低声音说:“得了,周晋,咱俩这点礼物是够不上这顿饭钱了。”
这饭店到底没有外表那么浮夸。
大堂与前台用竹屏风隔开,何子烨看了眼,大堂已经坐满了,很热闹,每桌都摆着十几道菜,有带着孩子一家团圆的,也有朋友聚餐一般性质的。
这让何子烨稍微松了口气,有了“这确实是个饭店”的认知。
等叶嘉报了包厢名,一个身穿旗袍的服务员便走上前,笑意温柔,领着他们上二楼,去包厢。
二楼的楼梯在庭院后,庭院假山流水、池塘游廊,松竹挺拔,迎着天边明月高悬的位置,不过今天没有月亮,便在游廊上点了红灯笼。
到了二楼,越靠近那包厢,何子烨心提的越高。他觉得叶嘉这对象果然不愧为‘社会人士’,饭店选在这里,不说别的,派头倒是挺足的。
让人下意识会觉得他家境优渥、没有任何钱财上的担心。
服务员指了指松鹤轩的牌匾,无声退下。
叶嘉上前开门,才握上门把手,门便被从内推开。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后,看着他,笑道:“嘉嘉?”
——是沈知韫。
沈知韫侧身站在门口窗边,简单的衬衫马甲,身形优越而气质疏朗。窗户正对着庭院游廊,也难怪他如此及时的过来开门。
他先是温和的看了眼叶嘉,牵着他的手,让他进来。接着才去看叶嘉身后的两人,同样笑道,“你们好,我是沈知韫。经常听嘉嘉提起你们,今天终于见面了。”
沈知韫伸出手,何子烨僵硬的跟他握了握。
“你好,沈先生,我是何子烨。”
他看着眼前男人深邃而漆黑的眼睛,这双眼睛眉弓深挺,线条走势凌厉,本该充满沉冷不迫的气势,此时却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格外的温和。
何子烨不由感到些紧张,来之前心里的所有腹诽此刻更是荡然无存。
……这个沈知韫,完全、绝对、一点、也不是叶嘉嘴里的普通形象!
叶嘉啊叶嘉。
他僵笑着收回视线,看着沈知韫将目光转向周晋,与周晋交流起来。叶嘉乖乖站在沈知韫身边,手还被沈知韫轻轻握着,两人之间的气场格外相融,插不进任何外人——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普通”!
寒暄终于结束,互相交换了姓名,有了初步印象后,该上座了。
“对了,我们这趟来也没带什么东西,临时买的烟和酒。沈先生,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上座后,何子烨客气的把带来的礼物给了沈知韫。
眼看着沈知韫笑着收下两个红袋子,他松了口气,刚才那边小紧张跟着消失不见——别的不说,他跟周晋可不是空手来的,作为叶嘉的“娘家人”,怎么说也是礼数周全!
何子烨有了底气,才感到口干舌燥。桌面上的小瓷杯里竟然提前被沈知韫倒了水,水温正好,如今喝又暖身又解渴。
他抽抽嘴角,一口饮尽。
一杯水喝完,何子烨痛快的放下瓷杯,再一抬头,眼前顿时被一片金灿灿的红色炫了满眼。
包厢里的大圆桌足够坐十几个人,四人没有按照主座客座的位置来排,何子烨的右手边便是叶嘉、沈知韫。
此时右边的右边,沈知韫从身边递过来一个快要闪瞎他眼的长方形礼盒。
何子烨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盒身上的“4090Ti”游戏显卡字样。
“抱歉。”送过去礼盒,沈知韫笑意温和,靠着座椅,云淡风轻的对他们说:“我也不太清楚现在的大学生喜欢什么。听嘉嘉说你们喜欢玩游戏,就买了这个当送两位的见面礼,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心意。”
何子烨凝固了。
周晋也凝固了。
两人堪称迷茫的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桌上摆放整齐的两个显卡。
合不合心意的先不说……只是现在送个见面礼都这么卷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了入V了!
本章评论的宝都发红包~
明天见大家
么么哒~
收下见面礼后,这顿饭才算正式开始。
不谈长相,沈知韫处事周全、谈吐得体,姿态放的端正,跟几个学生说话也完全不像某些社会人士一样动不动满口大道理和说教。
在叶嘉三人聊些有关学校的事时,他便默默听着,偶尔会帮叶嘉夹菜或者盛汤——不插话、不问问题、不发表看法,在做别的事的同时,又能让人觉得他在认真倾听。
何子烨自知自己哪怕到了沈知韫这个年纪,修养肯定也不到家。他对沈知韫愈发改观了,最后一分偏见也消失后,这顿饭便越吃越顺心、越吃越舒服。
这私房菜馆上菜很快,一桌子满打满算都是大菜,色香味俱全。
何子烨跟周晋晚上还得回学校,没法喝酒,再加上上的菜里有海鲜,沈知韫便点了壶冰镇的酸梅汤。
酸梅汤酸甜适口,颜色清透,一口下去解腻止渴。
饭过半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结婚的话题。
自打收了沈知韫大手笔的见面礼,何子烨跟周晋的态度就肉眼可见的礼貌起来,一口一个沈哥的叫着,暗搓搓的问了他不少职场上的问题。
沈知韫也很有耐心的回答。
直到知道两人没办婚礼直接领的证——
“什么?”何子烨端着茶杯的动作一颤,茶杯里的酸梅汤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他看过去,惊诧不已:“你们没办婚礼?为什么?”
要是来之前知道这回事,何子烨指不定会怀疑沈知韫这是不是在钓鱼,连婚礼都不办,按沈知韫这长相、气质,再加上层单身的光环,妥妥的渣男行径。
但现在对沈知韫有了基础的印象后,他觉得这事儿应该没那么简单。
这次没等沈知韫回答,叶嘉便放下汤匙,解释道:“是我不想办的。当时我们家情况有些特殊,不太适合办婚礼。后面就是因为还在上学的原因,实在抽不出时间。”
“那你们就不办了?”周晋问道。
沈知韫笑着摇头,“婚礼还是要办的。等嘉嘉毕业,我们会在海市办婚礼,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来。”
“那肯定的,我们可得去当伴郎!”何子烨和周晋闻言放下了心,又笑着揶揄,“我跟周晋还是头一次参加同性婚礼,是不是到时就没接亲那一环节了?”
沈知韫没回答,而是侧头去看叶嘉,他放在桌布下的手轻轻捏着叶嘉的食指,有些促狭地勾了勾唇,“那得问嘉嘉了。”
叶嘉耳根微红,镇定地放下茶杯,乖乖由着沈知韫玩他的手指,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看什么情况?
何子烨知道这就是一句玩笑话,接亲可得从一方家里接对方去另一方家里。沈知韫是京城人,叶嘉是榕城人,婚礼要是在海市办,怎么听都不可能接得了亲。
除非其中一方安排个专机把对方的亲戚朋友全都拉上,飞越半个华国。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举杯跟叶嘉碰了碰,“别的不说,婚礼当天我跟周晋帮你们挡酒。”
啃着大闸蟹的周晋顿时慌张抬头,“你立军令状可别带上我啊,我酒量就那么一小点。”
“那就从现在开始练么,”何子烨笑着拍他肩膀,“不然你以后见老丈人怎么办?跟老丈人一边吃花生米一边喝白开水?”
铁血宅男·周晋:“……我的赛博老丈人应该不会喝酒。”
饭局就在这些玩笑话中落下帷幕。
一顿饭吃完,时间也来到了晚上八点多。私房菜馆隔壁的停车场内停有一辆辆排列整齐的专车,专门送喝了酒的客人回家。
走出饭庄。
潮湿冰冷的空气拂面而来,吹的人神智从困乏变为清醒。
大门高悬的昏黄灯笼下,叶嘉侧身沐浴着暖光,沈知韫身穿大衣,挡在他身前,低头帮他围着围巾。
两人身高相差半个头,一个高大沉稳,一个清隽而年轻。
不知沈知韫说了些什么,叶嘉手揣在冲锋衣暖和的口袋,仰头弯着嘴角在笑。灯光轻柔的洒在他脸上,他的下颌被一圈圈围巾缠了起来,鼻尖冻得微红,呼出潮湿的白雾,沈知韫垂在身侧的手便抬起来,温柔的抚向他——
那只手很大,手背宽厚、经络清晰,完全盖住了叶嘉的脸颊。一个正常的动作,却莫名让人感到心惊,带着深浓的情感。
何子烨顿时收回视线,缩着脖子跟周晋上了沈知韫叫来的专车。
……两个大老爷们也这么腻歪?
专车牌子是大众,空间很宽敞。
周晋老早就坐上座,正爱不释手的抱着显卡美滋滋的笑,情到浓时,还忍不住亲了亲礼盒外壳。
何子烨:“……”
这位比别人更腻歪。
又静了两秒。
何子烨:“…………”
看来周晋这辈子是真的只能当赛博女婿了。
他怜悯的收回视线,那头叶嘉已经跟沈知韫说完话,快步走了过来。沈知韫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何子烨连忙降下车窗,“你还过来干什么?我们直接就回学校了。”
叶嘉弯着腰,趴在车窗上,“你们两个都是明天的车票?”
“对,现在再不走,等大一大二放假了,我们就抢不到车票了。”
“那我明天回学校拿我的行李。”叶嘉说。
何子烨:“也可以,我明早十点的高铁,周晋中午十二点的,寝室估计就剩个连安笙,我看他这些天挺老实的,你拿完行李赶紧走,别搭理他。”
虽然从叶嘉那知道是连安笙给他提的醒。
但连安笙恶名在外,突然做回好事,反倒让人更加警惕。
他像老妈子一样操着心,叶嘉失笑,“知道了。”
“对了,这个给你。”从口袋里翻出沈知韫刚刚给自己的纸条,叶嘉递给何子烨,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姓名。
周晋凑过来看,“这是什么?”
“一个经销商的电话号码,老何这趟回去不是要帮家里收甘蔗吗?要是甘蔗存量够大,可以联系这个人,他能帮忙卖。”
何子烨呼吸一窒,“经、经销商?!”
在农业大县长大,何子烨太清楚一个经销商对于果农的作用了,多个经销商就多条买卖的路子,多少果农因为找不到买卖路子只能看着满园水果一直滞销到烂在地里。
这其中元素种种,左不过与市场息息相关。
经销商就是打开市场的口子。
这个礼可比游戏显卡贵重多了!
何子烨急急忙忙转过头,想下车去给沈知韫鞠躬。
“别,”叶嘉看出他的激动,拦住他,说道:“这个经销商是知韫哥的客户,他也是才想起来,你能用得上就好。”
何子烨回答的郑重不已:“叶嘉,真的谢谢——沈哥那里我也就不多说了,以后你们俩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直接跟我说,我绝无二话!”
“好啊,”叶嘉笑着应下,“这次算你欠的账,以后再让你还。时间不早了,你们走吧。”
大众车远去。
尾灯一闪一闪。
何子烨和周晋从窗户探出头,跟他招手。
叶嘉也招招手,身后有阴影传来,他的手被牵住,沈知韫道:“嘉嘉,回家了。”
回到云锦苑已经快晚上九点。
叶嘉先去洗澡,浴室水雾蔓延,热气蒸腾着充斥四周。水温正好,从头淋到尾,他回想着今晚的事情,觉得这顿饭请的很是时候。
何子烨和周晋解开了对沈知韫的误会;
沈知韫也认识了他身边最好的两个朋友。
不过对于结婚这件事,叶嘉觉得办不办婚礼都可以。叶家的亲戚范围里同性结婚的少,也就大一那年叶嘉参加了一场远房表哥的婚礼。
婚礼上他跟几个老太太、老大爷坐一桌。同性婚姻合法近二十年,可惜对于这些更老一辈的人而言,同性结婚还是有违人.伦。
酒桌上叶嘉听了不少尖酸刻薄的话,当时他便想,要是以后轮到他结婚,他绝对不请这些思想落后且碎嘴子的亲戚。
不过听沈知韫的意思,他们的婚礼是要大办一场?
那到时候要请几桌呢?
叶嘉想想海市一场婚礼的花费,再想想沈知韫一向浮夸的行事作风,觉得这场婚礼的花费只会多不会少。
他想得入神,洗的便有些久了。
浴室的门很快被敲了敲,磨砂门倒映出沈知韫高大结实的身影,黑沉沉的压在磨砂面上,莫名有些催促的意味。
“嘉嘉?”他问,“洗好了吗?”
叶嘉正在冲头发,睁不开眼,闷闷的开口:“还没有。知韫哥,我在想一件事。”
沈知韫嗯了声,倚着浴室门等起来,“想的什么?”
“我们婚礼的事。”叶嘉闭着眼,水流的冲刷着他的五官,乌发湿漉漉的黏在眉梢、眼前,他嘴唇浸着水,一张一合:“其实有一些亲戚,我不太想请他们。”
耳边静了许久,没有听到沈知韫的答复。
叶嘉冲完头发,微微睁开眼睛,恍惚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发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沈知韫走了进来。
他一愣,接着一慌,赤脚踩在吸水地毯上,下意识想往后退,才退一步,便被沈知韫扶住了胳膊。
沈知韫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水流冲刷着他英俊深挺的面孔,他眼眸漆黑、滚烫,意味不明的望来,俯身,欺近了些,“躲我做什么?”
叶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
只是沈知韫的身影压在浴室磨砂窗户上的一幕,让他莫名想到了某种庞然兽类,即将进食前的压迫感。
沈知韫没脱浴袍,花洒水流很大,转瞬便淋透了他的浴袍。丝绸质地的浴袍贴合着优越完美的身躯,饱满的胸肌、宽阔厚重的肩膀,以及俯身压来时,被水流冲刷得越发具有侵略性的眼睛、薄唇。
那双眼黑沉沉的,却含着深浓笑意。
沈知韫捧起他的脸,开始细碎的、温柔的亲吻他的眼睛、鼻尖、唇瓣,声音也在热气的氤氲中,变得温沉低哑:“嘉嘉,你在想我们的婚礼吗?嗯?”
他好像很愉悦,尾音都带着笑。
有了刚才退后那一下,叶嘉被沈知韫一声询问问的愧疚,尽管腿软的有些站不住,他还是乖乖扶着沈知韫结实的小臂,唇瓣乖巧张开,被滚烫的吻淹没的前一秒,喘息着说道:“……我不想请、那些会说闲话的亲戚。”
沈知韫便问他:“说什么闲话?”
“说我们……我们不该结婚。”叶嘉眼睛潮湿,薄红蔓延到耳后、颈侧。
他呼吸急促,站在沈知韫怀里,抓着他胸前的浴袍,继续仰着头,努力张开嘴,承受着深重、粘稠,几乎要将他灵魂拖入海底洞穴般的深吻。
这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叶嘉已经没有力气的跪坐到脚下的吸水地毯上。
他眸光微微涣散,眼尾湿漉漉的、洇开潮红,被亲的肿胀、烂红的唇瓣,像雨中打碎的细软花瓣,温顺又听话的轻张,小声喘息。
阴影随着跪坐的动作笼罩住全身。
沈知韫也蹲了下来,修长的五指插入他耳后碎发,俯身与他抵着额头,攀升的雾气中,沈知韫眼底笑意很深,说道:“那就不请。”
叶嘉已经快忘了这个话题,有些茫然地抬起眸。
……不请什么?
他薄而潮红的眼皮又被亲了亲,不自觉轻眯起眼睛。
接着便被抱起来。
沈知韫步履轻松的朝外走去,“好了,嘉嘉。”
“我们该睡觉了。”
这一晚叶嘉不知几点才睡着。
卧室中央湿漉漉的大床被褥凌乱,水迹暧.昧,羽绒被也随意搭在床边,半坠不坠。
第二天。
叶嘉一个人睡到十点。
沈知韫已经提前和周晋联系,九点多的时候便把他的行李带回了家。
当叶嘉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时,落地窗外天空低垂,阴翳的云层如若某种不祥的征兆。
沈知韫闻声皱着眉,推门而入。
他一身家居服,坐到床边,关切的揽住叶嘉。
叶嘉也迷迷糊糊的依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接了电话,“喂?”
“嘉嘉!”
电话那头,尖锐而慌乱的声音如若一道警钟,敲得他瞬间睁开了眼。
叶母急道:“不好了!你姥爷昏迷住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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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你们也该睡觉了,晚安晚安
在叶嘉的印象里,姥爷一直是个精神矍铄、身体倍棒的小老头。
今年已经六十多岁高龄了,年初拜年的时候,姥爷还能早起遛弯散步,去公园里头打打太极拳,晚上吃饭配点小酒,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
叶母是个讲究人,很关注家里人的身体健康,年年都会带家里人一起体检。姥爷身上小毛病不断,高血压高血脂,需要定期复查。
他性子又犟,一定要住在乡下老家。这些年一直是舅舅家照顾他,这次姥爷突然晕倒,被送到县城医院,叶母已经紧急请了几天假,飞速赶往县城,也是在路上给叶嘉打的电话。
接到电话伊始,叶嘉便开始准备回家的事宜。
小县城不比榕城,没有直达高铁票,沈知韫正在假期,便决定开车回去。
两人匆忙吃完中午饭出发,一路上天色昏沉,驶出海市范围内后,远方阴翳的云层缓缓散去,天空稀薄、阴暗,却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
大众车内,叶嘉决定到下个服务区跟沈知韫换着开车。
他的驾照是高考结束那会儿拿到手的,到现在也有三年多了,再加上身边有个熟手,上高速是没问题的。
坐在副驾驶上,叶嘉眉心紧蹙,眼底忧虑不减。
沈知韫看了他一眼,无声加快车速,“嘉嘉,别担心,现在爸妈还没打电话过来,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叶母的电话还是上午十点打来的那一通,如今已经快下午一点。叶嘉控制着自己想要打过去电话的冲动,点了点头。
榕城离海市不算远,开车五个多小时就能到。只不过姥爷现在在榕城下属的安清县里,还得开半个多小时的车。
刚踏上通往安清县的省道。
叶嘉便接到叶母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叶母声音疲惫,“嘉嘉,你们到哪儿了?”
叶嘉看了眼导航:“我跟知韫哥已经到榕城了,现在正在往县里去。妈,你们是在人民医院吗?”
“对,人民医院。你们都走到榕城了?”叶母无奈道,“我还想着你们要是才过半截,就让你们回去呢。你姥爷没事,来医院又是验血又是CT,做了一大堆检查,最后医生说你姥爷是疼晕的。”
叶嘉:“?”
叶嘉:“什么?疼晕的?”
他手机放的免提,一旁的沈知韫也挑了下眉,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看过来。
叶母没好气道:“对,你姥爷那个膝盖磨损的严重,叫什么半月板吧,都快磨没了,膝盖里头的骨头互相蹭着,医生说得做手术,具体怎么做得等明天挂专家号再看看。你要是跟知韫已经来了,就来医院一趟吧,你舅舅小姨他们都在这,也来打个招呼。”
膝盖磨损,听着就比脑梗或者心梗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