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瞠目结舌,看着镜子里的耀灵垂眸俯首认真的俊美模样,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这……这是怎么了?
耀灵明显不对劲。
她的记忆里,无论是赢王帝还是耀灵,都从来不会出这种负面的情绪。
生来站在顶端的男人,何来失败?
想到刚刚她骂什么耀灵就应什么 ,她惊愕之余,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忍不住伸出试探的爪子。
“耀灵,我的玉石锁,真的不在你这里吗?”
耀灵头也不抬,“不在,它确实和钥匙一起消失了。”
“那、那你的钥匙,真的是从赢王墓带出来的?”
“是,那枚钥匙就放在赢王棺里与赢王帝同葬,应该是赢王帝生前重要的贴身之物。”
“这不可能!”
风神若下意识反驳,耀灵也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镜子中相遇,前者震惊,后者坦然。
半晌,耀灵先败下阵来,百感交集,“若若,我不会骗你。”
又来了,那些不该出现在他那张脸上的低落情绪。
风神若知道他是真的没有说谎,但又不相信那枚钥匙是赢王帝的陪葬品。可两者矛盾,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告诉你,只要你……”别嫌弃我。耀灵喉咙干涩,首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为一人一败涂地。
“那好,那你告诉我……”她咬了咬唇,没注意到他后面消失的话,心如擂鼓般,问出长久藏在她心里的问题,“你进赢王墓后,看到了里面,葬了几个人?”
耀灵一愣,没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赢王墓地图是她给的,里面的东西也没必要隐瞒她,便说:
“赢王墓里只有赢王帝一个人腐烂的尸骨,其余都是陶俑石像。或者还有其他我没发现的地方,但根据守墓一族的秘史记载,赢王帝老年时宽仁,并没有让活人陪葬。”
这话和风神若所认知的事实出入太大了。
别说神隐寺一干被殉葬的得道高僧,就说她自己吧。
她被赢王帝骗进宫,一杯毒酒下肚,醒来就在赢王墓里,身边是早已僵硬的赢王帝,抬头是戴着条纹面具当守墓人的傀儡。
而且赢王帝的身体不可能腐烂,不知道他在哪里寻来的秘法,直到她选择沉睡时,赢王帝的身体都还保持死时模样。
白发俊颜,又老又帅,气质迷人。
再说,她沉睡后,傀儡也还在墓里。
傀儡活着,肯定会保护她和赢王帝的尸体,阻止任何盗墓者。
傀儡死了,也会死在他们尸体的旁边,耀灵不可能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但耀灵没有说谎,没有骗她的话……
“耀灵,你是不是……盗错墓了?”
除了这个答案,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
她眼中有质疑,有不敢相信,也有藏在背后,盈盈弱弱的期待。
耀灵心中的无力感褪去,察觉到她的异常,不动声色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赢王帝没有让宫人将士陪葬这点儿我知道,但是他的身体经过秘法保存,不可能会腐烂。还有傀儡——赢王帝还有一个守墓人,那个人负责守在他的玉棺床边。且守墓人的生死不论,你进入时,不可能会发现不了他的痕迹。”
傀儡。耀灵对这两个字早已形成代号铺抓反应,哪怕风神若快速改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把风神若盯出退缩之意,才缓缓下移视线,关上水龙头,拿过纸巾帮她擦手。条理清晰地回复她的质疑点:
“尸体不朽不烂的秘法也有失效的那天,毕竟六百年期间,墓内变化我们谁也不知道。我进去时墓的内部还保存完好,没有任何被盗墓者破坏的痕迹。你所说的守墓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遇到过,也没有在赢王帝的……玉棺床前,发现其他痕迹。若若,或者这个守墓人找到了离开赢王墓的方法,不然就是死在了其他我没来得及发现的地方。”
就连守墓一族都不知道,赢王帝真正沉睡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一个来自神隐寺的小和尚,从哪里知道,又怎么一口笃定,赢王帝沉睡在玉棺床上?
风神若一心扑在寻找答案上,并没有发现自己露出了马脚。绞尽脑汁片刻,想到了令一个问题,“你说你进赢王墓时内部还保存完好,是怎么个完好法?”
耀灵抬眸与她对视,“若若,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她咬咬牙,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赢王帝不是和神安王后合葬在一起吗?你说你只看到赢王帝,这本身就是一大疑点。”
神安王后。耀灵反复默念了几次这个名字,心里有种陌生的异样在作祟,令他蹙起眉,眉峰划过一丝冷意,“那张玉棺床上只有赢王帝一人的衣服尸骨,身边很空很干净,没有其他痕迹。”
“……很空很干净?!”风神若只觉匪夷所思,下一秒,神色一松,“那我知道了。”
确定了,耀灵肯定是跑错墓。
沉睡前,为了让自己睡得更舒服,她跑去陪葬品里找了好多龙袍锦衣垫在床上,才在傀儡的守护下入睡。
就算她多年后身体忽然在神隐寺出现,人消失在赢王墓里,那些龙袍锦衣也会存在的痕迹。
再退一步,衣服被傀儡收起来了,墓里被她泄愤过,各种翻箱倒柜,机关也反反复复被她开了又关,墙上地上都有不少弩箭刺中的痕迹,墙顶上的弩箭她和傀儡根本没有拔出来过。
而耀灵却说里面没有被盗过墓的痕迹。
想想也是,以赢王帝那霸道谨慎的样子,不可能只做一个墓,让后人打扰他们的清静。多做一个墓出来混淆视听,也不是不可能。
说不定赢王帝的身体还在墓里完好保存着,傀儡就守在旁边,至今无人打扰。
好吧,赢王帝可能还活着,人死了,灵魂还在。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耀灵也帮她擦好了手,她的恶心感也没了。
一直观察她一颦一笑的耀灵,没错过她脸上忽如其来的放松,及锋而试,“若若知道了什么?”
她哼了哼,精神头恢复了不少,“知道我现在不想吐了,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好。我抱你回去。”
原本还想说自己走的风神若,见镜子里的男人弯腰动作温柔的样子,慢了一拍,等想开口时,人已经被打横抱起。
算了算了,想到他之前脸上那奇怪的表情,就当是安慰他,想抱就抱吧。
回到自己的床上,风神若自己滚进被窝里,“你回去吧,我要——你干嘛呀?”
她的双脚被耀灵从被子中拉了出来。
耀灵睨了她一眼,拿过床头的纸巾盒,帮她仔仔细细地把脚擦干净。
“不穿鞋也不洗脚,嗯?”
仿佛被钉上‘脏孩子’标签的风神若:QAQ
好、好嘛,刚刚太急,忘记穿鞋了。
等两只脚都擦完,她立即缩回被窝里。
又听到耀灵声音无奈地说:“先别睡,吃点东西。”
“不吃不吃,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饿,只想睡觉。”反正她不吃不喝,身体也没有任何事情。
没想到,说自己不饿的人,下一秒肚子就传出一阵咕噜响。
耀灵眼里充盈着戏谑,“这就是你说的,不饿?”
风神若:“……”
她被自己的肚子给惊呆了。
双手隔着被子摸摸软软的肚子,不敢置信地看向耀灵,“刚刚那个声音,真的是我肚子里发出来的吗?”
“不然呢?”耀灵说着站起身,“乖乖等着,不许乱跑。”
“……哦。”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又去摸自己的肚子。
等耀灵离开,确定门被关上后,风神若立即坐起来,先摸了摸发烫的额头,又摸向咕咕叫的肚子。
她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听到过肚子饿的声音,但就在刚刚,她不仅肚子咕咕叫,她还……真实感觉到了肚子饿。
明明以往就算不吃不喝,她都不会感觉到饿,要不是要应付这个现代世界,人不吃饭会死的死律,她甚至都懒得吃东西。
可现在什么情况?
不仅会生病,还感觉到了饥饿。
风神若想了许久,脸色一变再变,满腹狐疑。
一个异想天开的大胆猜测,也在脑海中渐渐成型。
消失的玉石锁,该不会……
“发什么呆?”
耀灵端着一碗粥进来,也成功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脸上的疑疑惑惑还没来得及收敛,声音也恍恍惚惚,“我就是忽然觉得……肚子饿的感觉,也挺好。”
会肚子饿,那是不是她也可以尝出味道了?
想到这个可能,风神若迫不及待地朝粥伸出手,“给我给我。”
“……小心点,撒在床上,你就得搬过去和我一起睡了。”
“我才不去呢!”
她气呼呼地接过粥,立即舀了一勺粥放嘴里,迫切地品尝味道。
一下两下,不死心地又吃了一勺粥,失望极了,“怎么没有味道?不应该啊!”
她都感觉到肚子饿了,怎么还尝不出味道?
耀灵在她身边坐下,闻言不咸不淡地说:“生病的人只配喝白粥。”
风神若一呆,你早说嘛!
她气得喝完一碗白粥,还是觉得肚子饿,又伸手要了一碗。
耀灵也乐得其见,下楼又给她弄了一碗上来。等她喝完粥簌了口,将温度枪往她额头一测,还是三十九度多点,重新强调:“晚上九点还没退烧,就吃第二颗胶囊。”
不提还好,一提让风神若又精神了些,但不多。
她捂住嘴,慢腾腾地缩进被窝里,闷声闷气地抗议:“我不吃,你再逼我吃药,我就、我就回神隐寺,再也不出来了。”
“回神隐寺你也要吃药。”
“才不用……我去医阁,针灸也可以退烧……”
“针灸?”耀灵沈思默想片刻,接受这个退烧方式,“也不是不行。”
退烧药起效的风神若,影影绰绰片刻,最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风神若出了一身汗,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好一会儿才发现耀灵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专心敲笔记本电脑。
她想出声,奈何喉咙火辣辣的,疼得她立即冒出眼泪,只好尝试翻身,引起他的注意力。
耀灵立即走过来,倒了一杯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先喝点水。”
风神若喝了大半杯水,才如梦初醒。
耀灵竟然在照顾她诶。
一改他霸道的性格,很体贴,又有点儿温柔。
有些不太习惯……
看在他现在那么照顾她的份上,以后可以用心一点儿帮他保命。
但话说回来,生病真的好难受啊。她哭丧着脸,生病后就连做梦都是恐怖的、
好嘛,她现在难受得有些后悔,虽说是第一次生病,但生病起来太痛苦,她还是早点把病治好。
至于怎么治这点小发烧,扎几针就好了,都不用吃药。
温度枪在她额头停顿,不出意外又发出一阵高烧警告。
耀灵眉头一蹙,做出决定,“还是三十九度,若若,起来先喝点粥,再吃药。”
“不……吃……”嘶哑的喉咙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但并不影响她用颦眉蹙頞来拒绝。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你就一直高烧不退。”耀灵喟然叹息,说什么也不肯再放纵她,拿出手机打电话交代了一句,转身走进浴室。
风神若睁着柔弱似水的眸子,看耀灵拿着湿毛巾出来,支支吾吾两声,“我……自己……治……”
耀灵在床边坐下,一边动作难掩温柔地擦拭她额头的汗,一边沉声应她:“你自己怎么治?”
“我……扎针……”她艰难地说完,喉咙一阵痒,吃力的咳嗽起来。
“还自己扎针,话都说不全 。”耀灵捏了捏她脸颊,转头拿回水杯过来,“再喝些水。”
把剩下半杯水喝完,她才缓和了咳嗽,试图睁大眼睛证明自己,“我会医术……”
耀灵也不怀疑她会医术,但一个神色恹恹的小病鬼,怎么给自己治病。但也认真征求她的意见,“真想扎针?”
她小幅度地点头,现在给她一套针,她能立即给自己扎上。
“好,我派人请医阁医生过来。但医阁到这里也要一个多小时,你得先吃点儿东西。”他开始拿手机发信息。
“……哦,”她撇撇嘴,试图谋取些好处,“粥可以加点儿甜的吗?”
“葡萄糖?”
“不要,不要葡萄糖,就普通的白砂糖……”
上辈子打的吊针里十有八九都是葡萄糖,她光听到就讨厌。
耀灵发信息问了医生,才抬头答复她,“那就加一勺白糖。”
“两勺不可以吗?”
“好。”
“……三勺?”
“若若,我给你拿灌糖要不要?”
“……不、不用了,三勺就三勺。”
风神若已经翻了个身,捂住耳朵不听。
只要小病鬼肯配合治病,要什么都可以给,耀灵心想。
但如果可以看到小病鬼不再怕他,还会撒泼打滚的和他讨价还价,不给好像也不是不行。
耀灵将手机放好,紧盯床上鼓起的一团,片刻,得出结论。
——可以给,但不多。
风神若:?
她莫名觉得背后发凉。
◎耀灵嘴角微勾,语气温和,“看来下手还是轻了。”◎
加了三勺糖的白粥, 很快就被抢了秋池工作的陆光凝送进来,并带来一个好消息。
“小师弟,寺主们听说你刚下山就病了, 说什么都要请梓文师叔祖过来,约莫还有半个小时到学园, 你要见见吗?”
“梓文……师叔祖?”
此时已经垫着枕头靠坐在床上的风神若, 身体还软绵绵的, 喝粥的效率低到耀灵和陆光凝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陆光凝一边盯着她慢吞吞勺粥的动作,一边解释:“梓文师叔祖是咱们师父的师父的最小师弟, 他医术了得,素以针法名扬天下, 二十年前就拿下赢州大陆神医榜第一名, 有他出手, 小师弟你肯定会好起来。”
“……听起来很厉害。”她张开嘴,等着手上慢吞吞的粥勺挪到嘴边,但手上力气小的可怜,只能因粥迟迟到不了皱起眉。
陆光凝被自家病恹恹的小师弟逗乐了, 尤其看她软乎乎傻愣愣, 谁路过都能逗上一逗的样子,心生家有软妹待养成的想法, “那小师弟, 我半个小时后请师叔祖过来?”
风神若终于成功把一勺粥放进嘴里, 吞咽含糊地问:“针灸吗?”
“具体治疗方法, 还得等梓文师叔祖看了才知道。”
“他带针来了吗?”
“带了,梓文师叔祖有一套上古遗传下来的传家针法。”
“粥真的加糖了吗?”
“……啊?”
陆光凝被她话题转折过猛,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按耀少爷的要求, 加了三勺糖。”
那怎么还是不甜?风神若气鼓鼓着脸,用眼神质疑他,“勺子多大呀?”
……这讨糖的小孩儿怎么那么软啊!陆光凝身心都差点儿被软飘了。
而原本还想让小病鬼自己喝粥的耀灵,终究是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坐到床边抢过她的粥碗勺,无视她的抗议。
“张嘴。”
“……再加糖嘛。”
“嗯?”
“再加两勺,都不甜。”
“不甜是因为你生病,味觉失常。”
“胡说……”
后面的话因为被强行喂了一勺粥而含糊不清,等她刚吞下,又一勺粥喂了过来。
有耀灵这样高效的投喂方式,风神若又喝了一碗没有味道的白粥,小脸上的怨气都快成团了。
“平时胆子那么小,生病起来倒是会作威作福。”耀灵帮她擦了嘴,见她额头又出了蜜汗,换一条帕子继续帮她擦汗。
陆光凝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才放心地离开。
耀灵这样凡事亲力亲为地照顾自家小师弟,全然没有传闻中的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冷心冷面的模样。
若耀少爷真能这样一直对小师弟,那师父预言这个神隐寺女婿也不是不可以……
半个小时后,快九十岁的梓文背着药箱到来,浑身写满仙风道骨的神医字样。
“这位就是我那……”辈分太远,算不清。梓文话锋一转,“风小少爷,把手伸出来,让师叔祖瞧瞧怎么回事儿。”
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风神若慢吞吞地伸出手,表达自己的意愿,“师叔祖,帮我扎几针就好啦。”
“针可以扎,但得先让我看看什么情况。”梓文搭了一会儿脉,摸了摸胡子,问她,“你今年多大了?除了头疼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脑子反应过慢的风神若,下意识回答:“十八岁,除了头疼没有哪里不舒服。”
“肚子有没有发凉发热的情况?”
“没有。”
“手脚有感觉到凉吗?”
“也没有。”
梓文又看了她的舌苔,才松开她的手,转到一旁开始掏出针包,边摆弄边继续问:“以前针灸过吗?”
“没有。”
“怕针灸吗?”
“不怕的。”
“真是勇敢的孩子。来,把袖子和腿都撩起来。”
后面的话是对一旁等待的陆光凝说的。
陆光凝撇撇嘴,暗藏不满地指了指已经起身的耀灵,“师叔祖,小师弟的未婚夫在这儿呢。”
原本担负全职特助的陆光凝,只要有耀灵在,就完全只是碍事儿的那个。
梓文抬头看向已经弯腰帮风神若卷拢袖子的耀灵,打量了好几遍,“我倒是忘了,耀少爷如今是我们神隐寺的女婿。”
女婿??晓是头脑迷糊,风神若也察觉到危险 ,嘴上下意识 反驳,“师叔祖误会了,我们不——”
“若若,抬手。”耀灵面色无异,撩起她两边的袖子拢到胳膊底下,又掀开被子拉拢她的裤腿。
“哦。”她应了一声,想继续开口反驳,“师叔祖,我和耀灵——”
却被耀灵再次截胡,“等过段时间,我会请族人到寺里拜访,到时有劳师叔祖了。”
梓文看看耀灵又看看一脸惊愕的风神若,点点头,“好说好说。”
风神若顿时急了,“耀灵——”
“好了,师叔祖请。”
耀灵推到一旁,用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凝视她。
风神若:QAQ
怎么会有那么过分又那么吓人的男主啊!!
她不甘心的双腿挣扎了几下,都被耀灵的大手桎梏一般紧紧按住。最终眼睁睁看着手脚都扎上针,头上也挨了两针。
虽然不疼,但画面看着很刺眼。
“劳烦耀少爷在一旁看着,针半个小时后我再来拔。”梓文说着,看向当背景板的陆光凝,“小光凝,跟我去煎药。”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风神若和耀灵。
托银针的刺激,她脑袋清醒不少。手脚不好大动只能瘫在床上,干瞪眼了一会儿,看向沉默不语的耀灵。
“你怎么不走啊?”她心里生着闷气,又不敢爆发,只能想出赶人眼不见为净的方法。
耀灵神色淡淡,稳稳坐在一旁,“走了好让你拔针?”
她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耀灵扯了扯嘴角,“老实呆着,拔完针再睡觉。”
“……你不应该很忙吗?”好像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照顾她,刚盗完墓,肯定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他处理。
“不是说第一次生病?”耀灵眼眸紧盯她,眸底隐约有暗芒闪过 ,“你的第一次,我必须在。”
风神:“……?”
她又觉得头疼了。
耀灵轻笑,转头倒了杯水,插上吸管放到她嘴边,“多喝点水。”
“……谢谢。”喝了小半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没问过,“耀灵,你干嘛要去盗赢王墓?因为我的图?”
耀灵也不瞒她,“赢王墓之行我策划了三年,你的图只是加快我计划的进度,即便没有你的图,最迟年底,我也会去一趟。”
“三年?”她惊呼,末了只觉得匪夷所思,“三年前你才十五、六岁吧?你盗赢王墓为了什么?你可是耀家继承人,钱财不缺,豁出命进去一遭图什么?”
耀灵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说:“有几个缠绕我多年的问题,只有在赢王墓里才能找出答案。”
“什么问题?”她潜意识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实在好奇是什么能让耀灵冒险。
但这次耀灵不再配合,“目前我还没得出真正的答案,等查明再告诉你。”
她不满极了,努力扭头抗议,“哪有你这样吊人胃口的啊,你说嘛,说不定你告诉我了,我还能替你排忧解难。”
“涉及多方因素,有些事情你现在不知道为好。”
“……最讨厌动不动就是为我好,什么都不告诉我了。”
耀灵不想说的事情,谁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风神若气呼呼地扭头,打算不再理他,片刻,忽然有些心虚。
三年前就开始策划闯赢王墓,那她之前惩罚他言而无信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耀灵并不是因为看了她的墓图才忽然言而无信去盗墓,而是早早就打算去了。
而他与赢王帝之间肯定存在某种联系……
赢王帝会在耀灵身上出现,肯定有所关联,说不定就和耀灵所探知的问题息息相关。
——咦?
她重新扭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耀灵的胸口,“你的伤口今天看过了吗?”
耀灵顺着她的眼神低头看了眼,点头,“怎么?”
“伤口恢复得怎样?是不是已经开始结疤了?”他们的赌约可还有效,今天是第二天,风神若敢打包票,耀灵的伤口肯定已经开始结疤了。
瞬间猜到赌约事件的耀灵勾了勾唇,“对我那么自信?”
“谁对你自信啊……”她嘀咕,她明明是对自己恢复能力的经验自信,又见他胸口的衬衣白皙无瑕,没有崩坏出血的痕迹,肯定道:“你伤口肯定是结疤了,不信你看看!伤口结疤时会有痒麻意,你也可以感受感受!”
“若若——”耀灵忽地皱起眉,按了按胸口的伤处,像是响应她的号召一般,伤口刚刚传来一阵明显的痒意。
“是不是伤口痒了?不要挠它,你再等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疤就会自然脱落啦!”风神若一副经验之谈的样子,眉眼间还浮动几分得意。
隐约意识到什么的耀灵,“那么肯定?”
“当然啊,我受伤到恢复,基本都是两三天的事情,我昨晚看到你伤口时,就知道你这恢复速度和我差不多。不过也可能是……你喝的药、用的药太好太有效。”
像她这种恢复能力的人应该属于异类,少之又少。有时候她都忍不住认为,这和她的体质无关,只是单纯因为她不老不死,伤口都没法儿在她身上停留。
耀灵沉吟几秒,忽然站起身,一边解开衬衣纽扣,一边凝视她说:“若若那么笃定,不看看似乎有些不识好歹。”
手好看,动作又优雅,人更是俊美绝伦谪仙似的。
风神若被勾住眼睛,回过神来时,耀灵已经开始低头拆解缠绕的纱布。
一圈又一圈,解下的纱布被他顺势缠在手心,更衬得他那双矜贵的手修长迷人。
不愧是……男主,真好看,比娱乐圈那些大明星还要好看千百倍。也得亏男主不是大明星,不然她怕是要忍不住,重拾追星梦了。
很快,纱布解开到尽头,伤口也不再有遮掩,暴露在两人眼中。
昨天还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伤口,此时变成一个菱形状的弩箭深色血疤,疤的皮肤附近有些红肿,但已经看不见丝毫渗血的地方。
风神若难掩高兴,一副我就猜到的嘚瑟模样,“看吧看吧,结疤了你还不信。”
耀灵眼帘半垂,掩去眸底划过的异样,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她,眼神隐晦不明,“若若昨晚就知道了?”
“那当然啊!我都说、都说……”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的风神若囧着脸。
“若若既然猜到我的伤口恢复情况,还故意引导我打赌,这个赌约——”
“当然算数,必须算数,你不能耍赖!!”死死瞪着他,大有他敢耍赖,就要和他同归于尽一样。
不对她耍流氓,实在是为难刚解锁有未婚妻之好的耀灵。但想到她对亲吻的反应……一个叹息无声滑落,他深深看了眼床上的小病鬼,到底没舍得让她失望。
“算数,不对你耍流氓。”话音一顿,狡猾地补充,“在我们正式订婚前。”
“……啊?你真要和我订婚啊?”风神若如获噩耗,哭丧着脸,“我可是个光头和尚……你还要跟我订婚,肯定会沦为赢州大陆的笑柄的。”
“谁敢笑。”简单三个字的背后,暗藏了多少肃杀之意。
她心肝颤抖,欲哭无泪,“那个、那个莫潍息就敢,说你被我的美貌迷惑,笑你没用。”
“莫潍息?”耀灵嘴角微勾,语气温和,“看来下手还是轻了。”
风神若蓦地眼皮一跳,十分肯定,他所谓下手轻了,绝对不轻。
这可是黑暗系阴狠手辣的男主啊……
她刚刚竟然敢拒绝男主的订婚要求,她是不是被赢王帝惯过头,胆肥了?
想到她这个角色的命运,她噎了噎口水,壮着胆子试探问:
“耀灵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是善了大师的关门弟子,也不是风家遗落在外的亲生子,更不是你的未婚妻,那你会不会……”
杀了我。
后面三个字光想想就足够让她头皮发麻,小心脏被密密麻麻的恐怖包围。
连与耀灵对视都不敢了。
怕被立即血溅当场。
面色苍白的小病鬼神色恹恹的,眼神还乱瞟,一派心虚脆弱的模样。
伤口结疤,耀灵没再缠回纱布,而是重新穿回衬衣。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一颦一笑收进眼底,紧盯三秒,突然心情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