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令被迫登基(基建)—— by临西洲
临西洲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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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昨天才大言不惭的嘲讽儿子年轻,什么都不懂,今天就要靠着儿子给的办法救命。
陈申多少有些尴尬。
可尴尬过后,还是得照做。
不然陈家这药材铺,真得毁在他手里!
“我们要活命!”
“发水源,发药材,发银子!”
“衙门不要装死,快站出来给老百姓办事儿!”
这天,江县彻底乱了。
最北部靠近沙漠的几个村子,因为水源枯竭,热病肆虐,大家已经没有活路了。
经由郑文峰挑唆,他们结伴来到县城。
这些人穿的破破烂烂,脸色带着病态,身形干枯消瘦,浑身都是被贫穷烙下的痕迹。
有的人嘴巴因为干渴而龟裂。
有的人身患热病,眼前发黑、脚步虚浮,只能靠同伴搀扶着踉跄行走。
苦难人,最懂感同身受苦难人。
这群人经过的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他们嘶吼着、愤怒着,眼神麻木神情狰狞,莫名又带着悲壮。
若非真的活不下去了,谁愿意来闹事呢?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一起,来到了县衙讨要说法。
但两三个时辰过去,衙门的大门始终紧闭。
于是,愤怒开始激化。
衙门,大办公房里。
裴宝来急的团团转:“县太爷,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其余兄弟们也都焦急不安。
再等下去,外面的民众们怕是要冲进来了。
“再等等,快了。”
陈庚年这样说着,心里也在焦急。
但着急没用,他拿不到藿香正气汤配方,现在出去根本无法安抚人心,暴力镇压只会激化矛盾!
而且,对上外面那群可怜人,陈庚年也根本不忍心去镇压。
百姓何其无辜!
算算时间,赵强应该已经快马加鞭赶到凉州了,只要等到——
【叮!污吏邢铁牛已被发配,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奖励:藿香正气汤配方!】
脑海里响起系统提示音的同一时间。
陈庚年蹭的一下站起来往外走,嘴里说道:“早上晨会的时候,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们按照我说的来做。这次,我得让郑文峰丢钱又丢脸,拉他做免费苦力,还得让他落不到任何好名声!”
听到这话,兄弟们都振奋起来。
总算能出口恶气了!
而陈庚年,先是迅速写出一个方子,让牛天明去抓药,接着在自己眼睛上狠狠揉了一把。
但仍旧觉得效果不够,于是干脆从袖里掏出一块生姜,在眼皮上蹭一蹭,霎时间被辣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后面裴宝来等人看的莫名头皮发麻,这得多难受啊。
庚年哥,是个狠人。
县衙的大门被拉开。
接着,江县著名的二世祖县太爷红着眼睛,泪汪汪走了出来。
他生的本就白净,如今哭的眼睛、鼻尖通红,看着惨兮兮的。
民众们下意识安静下来,都有些怔愣。
他……怎么哭的比我们都惨啊。
“乡亲们,我对不住大家啊。我太年轻,能力不足,导致无法处理大旱灾情,没办法救活大家。”
陈庚年红着眼睛,看向众人,哽咽道:“虽然说,我连夜研究出了解决热病的解暑救命神药,但衙门库房里没有一点银钱,我根本无法保证大家都能喝上汤药。所以我决定,现在带领大家,去请县丞郑文峰来替大家主持大局。郑县丞是个好官呐,听说衙门缺钱,他决定主动献银,为大家治病!”
说完后。
陈庚年不顾怔愣的众人,径直往外走去。
人们沉默片刻,突然反应过来,纷纷激动跟上县太爷的脚步。
“县太爷研究出了解暑救命的神药!是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县太爷很会研究发明,这点大家都知道!”
“太好了,这下大家都有救了。可是姓郑的会这么好心,出钱给大家治病?”
“听说县城里那几家药铺都关门了,那都是姓郑的产业。”
“笨死了,姓郑的肯定不会好心出钱,但是现在县太爷带着咱们去郑家,就是逼他出钱啊!到时候咱们跟着县太爷一起闹他!”
“郑文峰经常剥削我们,这次我们也要剥削他!”
谁说底层老百姓脑子笨呢?
真正到这种活命的时候,大家一个比一个聪明!
陈庚年简单露个脸,就把场子给控住了。
因为他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热病,那人们自然肯听他的!
等衙门前人都走没了。
裴宝来等人,抱着提前准备好的大铁锅,水桶,柴火走出来,他们准备在郑文峰家门口熬制藿香正气汤!
胡铭迟疑问道:“这什么藿香汤,真能治热病?”
孙成则是笃定道:“庚年哥说能治,那肯定能治!”
好吧,就算能治病。
可陈庚年还说,能让郑文峰输钱、丢脸,免费做苦力,还落不到好名声。
这……是不是有点太敢想了啊。
兄弟们面面相觑。
虽然信任庚年哥,可心里还是觉得没底。
另一边。
县太爷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赶往郑家。
可有人赶在他们之前到了。
是陈家的老爷,陈申。
陈老爷站在郑家门口,大声哭嚷:“郑县丞,郑县丞啊,草民知道错了。草民这就回家,和陈庚年那个逆子断绝父子关系,您大人有大量,开开恩吧,放过我们陈家吧。是我家不自量力,胆大包天和您争夺县令这个位置,您放心,我马上就让陈庚年辞官!”
哭嚷完以后。
陈申回头,刚好瞧见走来的陈庚年,于是一把拽住儿子,怒道:“逆子!你哪点能和郑爷比,将江县治理的一团糟,立刻辞官,跟我回家!”
说完后,陈申拉着陈庚年就要走。
跟在县太爷身后过来的民众们慌了。
县太爷可不能走啊!大家还指望着他熬制解暑救命神药呢!
有人慌忙去拦陈申:“陈老爷,陈老爷且慢,县太爷不能辞官啊!”
“再不辞官,我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陈申回头,哽咽道:“就在刚才,我家的药材铺被人给砸了!”
陈老爷也是个狠人。
为了演这出戏,愣是把自家药材铺给砸了。
你郑文峰不是勒令我涨价药材,然后让我做活靶子吗?
那我干脆把自家药材铺砸了,反向把你当活靶子祭天!
可民众们不知道啊。
陈申既然来郑家求饶哭诉,那谁砸的陈家药铺,这不明摆着的嘛!
郑文峰这个狗东西!
表面站出来,说为了大家好,让衙门发钱,背地里却把陈家药铺砸了,这是准备垄断市场,将来好把自家药材涨价,搜刮民脂民膏呢!
“这狗官!”
“难怪县太爷一直在哭,看他把县太爷欺负成什么样了!”
“县太爷确实年轻了些,可他懂得多,还研发出解决热病的神药。”
“郑文峰,滚出来!”
“县太爷已经把药方研发出来了,郑文峰这狗官,就应该出钱!”
民众们本就对郑文峰不满。
如今新仇旧恨积累,立刻把矛头对准了姓郑的。
陈申试探般的用手指悄悄蹭了蹭儿子的手背,用眼神说道:怎么样,老爹演的还不错吧。
陈庚年一把将他推开,拒绝交流。
被推开的陈老爷表情悻悻。
这臭小子,脾气真大。
外面动静闹得越来越大。
郑文峰被惊动,沉着脸走了出来,显然,他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陈申立刻入戏,推了儿子一把,呵斥道:“还不赶紧跟郑老爷道歉!”
“郑老爷,是小子先前鲁莽,抢了您县令的位置,小子道歉。请您不要为了私仇,再来为难我父亲。”
陈庚年红着眼睛,看起来可怜弱小又委屈:“小子自知能力不足,昨夜虽然研发出了治疗热病的医方,但县衙实在没有银钱可用,所以甘愿献出医方,求郑老爷出面,为江县百姓分忧。”
先前,郑文峰用‘以退为进’的招数,恶心了陈庚年好几次。
这次他也以牙还牙,恶心对方一把。
一个堂堂县令,带着自己的老父亲,当众来给一个县丞服软。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陈庚年现在姿态放的越低,民众们就会越痛恨郑文峰。
县太爷好歹为大家研发出曲辕犁、耧车等有用的物件,姓郑的做了什么?
只会剥削大家!
果然,听到这话,郑文峰脸皮气的直抽抽。
这陈家父子俩,一个两个的都很会演戏呐!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陈庚年,敏锐的抓住问题的关键:“县太爷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能解决江县的热病?”
郑文峰不信,但又有些担忧。
如果陈庚年真的能解决热病,那局面马上就对他不利了。
“自然。”
陈庚年说完后。
裴宝来等人立刻上前,当众架锅烧水。牛天明将准备好的药材,悉数丢进锅里。
人们看的瞪大眼睛。
这是……要当众熬制汤药吗?
“此汤名为藿香正气汤,是治疗热病的神药。”
陈庚年笑着解释道:“一碗汤药下肚,保证药到病除。”
药到病除!
当真有这么神奇吗?
天气炎热,又围着这么大一个火堆,人们一个个汗流浃背。
但谁都不愿意离开。
大家盯着那锅汤药,神情带着殷切的期盼。
能来参与游/行的,就算得了热病,也是轻症,他们家里还有很多人得了重症热病,上吐下泻无法好转,就等着汤药救命呢!
许久后。
当郑文峰已经等的开始不耐烦的时候。
“好了!”
裴宝来说着,上前盛出一碗汤药,问道:“有谁愿意第一个来试试吗?”
人们面面相觑。
在不确定药效之前,谁敢轻易去试药呢。
这时候,一个模样在十六七岁、嘴巴干裂的少女,苍白着脸从人群里走出来,说道:“差爷,让我试试吧。”
裴宝来有些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
随后他点点头,将那碗汤药晾凉了一些,递给对方。
少女试探性的用嘴唇测了测温度,确定可以喝,这才咕嘟咕嘟都喝了下去。
众人都都瞪大眼,等待她的反馈。
连裴宝来等差役们,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少女喝完药不久,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震惊道:“头不晕了,也没有要想呕吐的感觉,身体也有劲了。真的有用,太好了,我爹有救了!”
原来,她竟然是为了救治自己的爹,才主动愿意试药的。
裴宝来没忍住,又看了对方一眼。
而围观的民众们,则是集体欢呼。
甚至有人红了眼睛,纷纷朝着县太爷叩拜。
因为这个年代,很多人若是得了重症热病,要么留下严重后遗症,要么只能等死!
“真的有用,我们得救了!”
“感谢县太爷,感谢县太爷啊,我家娃子能活下来了。”
“果真是救命神药,老天呐,终于有治疗热病的方子了。”
“江县再也不会因为热病死人了啊。”
热病,在江县这种落后的地方,治疗起来相当麻烦。
郑文峰怎么都想不到,陈家小子竟然连这病都能治,脸色气的发青。
陈申也很震惊。
他惊异的看了一眼儿子,余光扫过郑文峰铁青的脸色,心中格外舒畅。
这狗东西终于吃瘪了!
“大家请起身,我只是研发出了这种汤药,但实在无力保证每个人都能喝上。”
陈庚年说着,看向郑文峰:“接下来,还得郑老爷出面,为大家主持大局。”
听到这话,民众们非常羞愧。
县太爷才是个好官呐,他连热病都能解决,先前大家还嫌弃他年轻,甚至想要郑文峰出来解决问题。
现在一看,姓郑的懂个屁!
既然什么都不懂,那就出钱吧,狠狠宰这狗官一波!
“郑老爷,捐点银子吧。”
“郑老爷,救救大家吧。”
“您不是最开始提倡衙门发钱、发药材的吗,现在该做个表率了。”
被众人盯着的郑文峰,自知今日事情无法善了。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个笑脸:“既然如此,本官捐出十两银,帮助大家渡过难关。”
他刚说完。
裴宝来在远处嗤笑道:“才十两?够几个人吃上药啊,郑老爷可真是嘴上说得好听。”
郑文峰被噎的下不来台。
片刻后,他沉着脸说道:“那就二十两,再多本官也拿不出来了。稍后,本官会联络江县各家乡绅老爷,说服他们捐款,交给县太爷买药材,和江县民众一起共同渡过难关。”
陈申在心里骂娘。
这老东西,不仅慷他人之慨,还要赚名声,什么东西!
“不不,小子惶恐,怎敢收这些善款。小子方才已经说了,愿意将这医方献给郑老爷,接下来,由郑老爷出面,为江县渡过这次热病危机。先前小子鲁莽,将县衙的人全部开除,如今,还望郑爷出面,联络组织这些人,为民众们分发汤药。从今天开始,我会自动请辞归家,不再负责江县事务。”
陈庚年说完后,看向民众们,指着远处那一大锅汤药,道:“至于这锅汤药,算是我自己出钱,请大家治病的。后续汤药不够,或者出现问题,还请大家都去找郑爷解决。”
这他妈也行?
陈申刚才还在心里骂郑文峰慷他人之慨呢,现在被自己儿子的骚操作惊呆。
这小子也太损了吧!
果然,郑文峰闻言脸都黑了。
钱是他出,事儿是他办,最后好处都落在陈庚年身上了!
不仅如此,后续藿香正气汤若是出问题,还得他郑文峰负责!
但民众们可懒得管郑文峰怎么想。
大家看向眼泪汪汪、满脸自责的县太爷,都觉得自责极了。
看啊,县太爷这么好的官,咱们这是把他的心都给伤透了,所以他才要辞官。
他说辞官的时候,声音颤抖,眼泪还忍不住一直掉。
这明显是担心大家的安危啊。
“县太爷,您可千万别辞官!”
“您是我见过最好的官!”
“感谢县太爷研发出藿香正气汤,救了大家的命。”
“全靠县太爷,江县才能渡过这次危机。”
“县太爷,你可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要那狗官!”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官民一家亲的和谐场面,郑文峰气的眼前发黑。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事儿闹到最后,没有整治到陈庚年,竟然所有的报应都落回到自己身上!
不行,不能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否则就再也无法翻身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在水源上做文章!
江县水井陆续枯竭,不仅人们吃水成问题,地里的庄稼怕是也要枯萎而死,搞不好就要颗粒无收。
热病解决了又如何,只要老天爷不下雨,没有水源,没有粮食,照样得发生动乱!
他就不信陈庚年还能管得了天上的事儿!
这样想着,郑文峰眼睛里浮现出一抹阴冷。
而稍微远点的地方。
裴宝来等差役们,一边给民众们分发汤药,一边互相激动的挤眉弄眼。
庚年哥就是牛逼啊!
还真狠狠的坑了一把郑文峰,爽!
至于孙成。
他早就迫不及待的端着一碗汤药,神情激动的回家了。
他爹还等着治病呢!
而随着人们陆续领到汤药回家,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也在江县迅速传开。
县太爷陈庚年研发出救命解暑神药,藿香正气汤,还免费请全县人喝,但是你得去找郑文峰去领!
因为县太爷请客,郑文峰出钱!
今天民众们去县衙示威,裴仲、胡志峰等乡绅老爷们,都神情紧张,一边在心里骂,一边焦虑的想着,该如何给那群臭小子擦屁股。
可听到最后事情的结局,一个个目瞪口呆。
郑文峰,那可是郑文峰啊,这群小子们,还真让郑文峰吃瘪了!
等等,藿香正气汤——
他们家里也有人得了热病,急需要这个汤药啊!

木盒里,放着一碗藿香正气汤。
他刚到门口,还没进去呢, 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娘的咒骂声,和妹妹的哭声。
“你就是活该,孙元河我告诉你,我巴不得你得热病赶紧死了呢!你说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碰到你这么个脑子坏掉的男人, 还生了俩脑子坏掉的崽子,天天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嘲笑。”
孙成的娘,许彩云,站在正屋门外狰狞着脸怒骂。
因为骂声太激烈,她十二岁的女儿孙烁金吓的哇哇直哭。
许彩云又把矛头对准女儿:“哭哭哭,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你脑子坏掉了,嘴巴也跟着坏掉了吗?”
男人咳嗽中带着痛苦的声音传出来:“彩云, 你可以骂我, 但是别拿烁金撒气。”
许彩云冷笑道:“用得着你在这里装老好人?你当好人还没当够吗,你看看这个家,哪里有半点家的样子?”
东西被摔砸的破破烂烂,院子里到处都是垃圾, 整个家看起来一团糟。
更何况每天还有无休止的争吵、和哭泣。
孙成默默推开门走进来。
许彩云瞧见他, 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还敢离家出走, 你是不是觉得你能耐了, 翅膀硬了——”
“爹有救了, 这个是藿香正气汤, 庚年哥研发出来的,专门治疗热病的。”
孙成看着他娘,微红着眼睛说道。
许彩云愣住。
那个瞬间,她表情明显是欣喜且松了一口气的。
可很快,许彩云绷住脸,嘲讽道:“那你爹这老东西,又能活下去了,真是晦气。”
孙成没有理这话,从小到大,他已经听了太多他娘言不由衷的诅咒。
但是,能怎么办呢,老天爷好像天生就对他家充满了恶意。
孙成提着汤药进屋。
他将床上躺着的父亲扶起来,仔细给他喂药。
妹妹孙烁金小心凑过来,不太能聚焦的眼睛看着床上的哥哥和父亲,神情茫然。
她是普通人嘴里的‘傻子’,智商低下,偶尔犯病的时候,会不停地抽搐,一直哭。
孙元河喝了药,很快身体明显就有所好转,他惊讶问道:“这藿香正气汤,是陈家那小子研究出来的?”
“是,是庚年哥研究出来的,他可厉害了,咱家的耕犁、耧车,都是庚年哥研发出来的。”
看着老爹身体好了,孙成喜极而泣,红着眼睛说道:“爹,我以后想跟着庚年哥。他可厉害了,什么都能办到。你放心,我一定立起来,我不愣了。我得让你跟娘过上好日子,寻找名医给妹妹治病,让咱一家都好好的,谁也别想欺负咱,嘲笑咱,好不好?”
说话的时候,他视线看向老爹孙元河扭曲成诡异形状的右脚,眼睛里浮现出仇恨。
18岁的愣子,跪坐在父亲床边,哭着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愣了。
孙元河既感动,又心疼,他抱着儿子的头,颤声道:“好,爹信你。”
“衙门里还有差事,我得回去帮忙。烁金,在家不许哭,要听爹娘的话。”
孙成抹了一把眼泪,虽然妹妹不见得能听懂,但他还是认真交代了一番。等出门后,他跟许彩云打招呼:“娘,我走了。”
许彩云恶声道:“赶紧滚!”
然而,等孙成走后,她转过身,眼睛早就已经哭的通红。
孙元河拖着一只跛脚,踉跄着从里屋走出来,看着妻子这般模样,轻声道:“咱家愣子最近变化真的很大。我猜测,应该是受陈家那小子的影响。以后就让他在县衙待着吧,说不定,这孩子还真能给咱俩带来一些惊喜。”
是啊,惊喜,那是跟希望一样美好的东西。
可满目疮痍的孙家,早就没了可以期待的希望。
许彩云擦掉眼睛里的泪水,狞声道:“陈家那位也是二世祖,能混出什么名堂?说不定明天就被郑文峰收拾了!而且你不知道吧,愣子跟着他,去割猪的那玩意儿,连我出门都被人笑话!我们能指望愣子?那还不如指望你早点死呢,你死了,我日子反倒是过的轻快些!”
离开家后,孙成抹掉眼睛里的泪水,又变成了那个满脸憨愣,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愣子。
他回到县衙的时候,陈庚年正跟兄弟们开会。
因为挫败了郑文峰,而藿香正气汤又是能解决热病的神药,所以大办公房里一片兴奋笑声。
值得一提的是,赵强也从凉州回来了。本来还有些羞愧自己办砸了差事,但一听说县太爷解决了热病,顿时也就没了丧气的心思。
孙成沉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咧开嘴笑着走了进去。
“愣子来了!”
“快坐快坐,庚年哥说了,等着你一起开会呢!”
孙成依言坐下。
陈庚年瞄了他一眼,关切道:“怎么样,你爹好了吗?”
孙成笑道:“喝了药,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
陈庚年松了口气,随后看向众人,说道:“热病的问题,有郑文峰出面,最近咱兄弟们也都累了,这事儿咱就撒手不管,让他头疼去。但是水源的问题是要解决的,咱衙门后面那口井,水源还算充足,以后让那些缺水的村子,派遣一些男人过来,用板车拉水。”
汤药可是要入口的东西,很容易被敌人做手脚。
所以陈庚年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让郑文峰出钱出力,去负责分发藿香正气汤。
但水源,同样也是个大难题啊。
最近这天气温度越来越高,也没有半分要下雨的意思。
陈庚年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忧虑。
这样下去,怕是要渴死人,不仅人,地里的庄家怕是也撑不住。
裴宝来道:“打井水比较好安排,只要排队来打,稍微看护一下就行。可藿香正气汤的事儿,咱就一点不管了?”
陈庚年笑道:“那肯定不是,郑文峰多半是要找先前衙门开除的那些差役去办事儿,兄弟们没事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就当监工嘛。”
众人闻言哄笑出声,还是庚年哥招儿高!
咱可以不出力,但可以去博个好名声嘛!
这时候,邵安带人推着好几辆板车走进县衙。
板车里,放着木匠铺定制好的大办公桌,以及一些简陋的床。
陈庚年说道:“赶紧帮忙抬进来。”
大家纷纷去帮忙。
衙门里条件实在太差劲。
房子只有外面的门头是青瓦搭建的,后院大多都是草棚屋顶,晚上闷热,还到处都是蚊子。
这也就算了,大家连个睡觉的床都没有。
好在有邵安在,让家里的木匠师傅们帮忙,先搞出来一批木板床抬了过来。
木板床放在大办公区后面的里间。
七八张床贴在一起,大通铺就这样搞定了,睡十几个兄弟没问题。
相比于家里,县衙条件确实很简陋,但大家都没人愿意回家。
一想到家里老爹对自己的评价,谁肯回啊?
兄弟们就是憋着一股劲,要在县衙里干出来一番成绩,让家里人看看!
“这员工宿舍确实有点寒碜啊。但好在,最近曲辕犁、耧车的买卖进行的很顺利,衙门收上来一批税银。银子的事情,愣子来负责吧。回头愣子清点好以后,跟邵安你俩合计合计。”
看着这简陋的宿舍,陈庚年叹了口气:“先把房子修补修补,昨晚我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叮的浑身包,至少别让再进蚊子了。其余的,等条件好了,慢慢来吧。我跟大家保证,以后不仅有单人员工宿舍,咱们还得搞员工食堂,每天换不同的菜系。再以后的以后,等江县生活水平提高了,衙门收到足够多的税银,我给兄弟们分配房子,分配马匹。兄弟们要是混出头了,有本事了,我再以县衙的名义出面,组织一些联谊会,找一些江县尚未婚嫁的女孩们,吃吃下午茶相相亲,把人生大事也给解决了。”
简陋的宿舍里,裴宝来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如果他们在衙门多厮混几年,有了工作经验就会明白,这是老板在给自己画饼。
可现在他们还稚嫩。
所以每个人都觉得,庚年哥这个饼,画的太香了!
“哥,真给分房子啊?那我要三进砖瓦房,比我家还气派那种,让我老爹眼红一把!”
“员工食堂什么时候安排上啊,真能每天换不同的菜吃吗?可不可以顿顿有猪肉!”
“要是分配马匹的话,也太酷了吧,出门骑着骏马,想想就风光。”
“咳,难道就只有我关心那个联谊会吗,真能解决人生大事儿?”
“庚年哥,你说的我现在浑身干劲儿!”
先挫了一把郑文峰的气焰,接着又被喂了如此香甜的大饼,众人都干劲十足。
大家身处破漏的草屋棚里,互相挨着挤着躺在板床上,一边挠着身上被蚊子叮的大包,一边兴奋的谈论着未来。
兄弟们,都要好好干!
将来住漂亮宽敞的砖瓦房,吃顿顿不重样的食堂饭菜,出门骑高头骏马,然后,咳,然后娶江县最漂亮优秀的女孩儿做夫人!
在众人的一片憧憬中。
唯有胡铭眼睛里浮现出一抹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哀伤。
因为他弄丢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个女孩儿。
中午,孙成负责给大家做饭。
为了公平起见,兄弟们商量着又出了一个‘做饭表’。以后每天,有人负责晨起敲锣,有人负责给大家做饭。
可惜,孙成的厨艺实在是太糟糕了,熬的麦饭带着一股糊味儿不说,麦饼甚至都没烙熟。
陈庚年好不容易画的饼,险些被愣子一顿饭给搞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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