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第六年—— by芋孚
芋孚  发于:2023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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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对上时,好像刹那空白。嬿央顿了顿,随后偏了眼,也叹着推推他胸膛。
“有气,但之前本也没什么了。是你刚刚要问,这可不就又挑起我心里的恼火了?”
“你看看孩子们之前花成什么样了。”
祁长晏抿唇,无声望她。
所以……还是他刚刚问错了?
定睛注视她的神情。
但他的注视嬿央没看见,因为她的眼神早偏开了,她只听到他接下来终于又一句,“嗯,好,那算我没看好孩子。”
嬿央却觉他话里听着勉强一样,眼神偏回来,差点一笑,“什么叫算?”
是本来就是。
她这一笑配着这句话莫名看着像不满的冷笑,但祁长晏看着她脸上完全不赞同的笑意,却是真笑了,还伸手抚了抚她脸。
“……”嬿央微愣,因为竟觉得他此时抚着她脸有些不一样的意味,这短短发愣的时间,还觉他的手掌在她脸上摩挲了下,嬿央差点不知是何反应。
而终于有了反应时,只是下意识想偏开。但她的下巴被他又挪了回去,他嘴角有浅笑。
嬿央都要被他笑的惊疑。
也脱口忍不住问,“你总笑什么?”
又顿了会儿,说:“……正和你吵架呢。”
应该是吵架吧,虽然谁也没说什么重话。
祁长晏也的确不认为两人是在吵架。
不过一个问又一个答而已,说得清楚明白,哪里算吵架?
而他这时的笑……不为其他,仅仅是此时拥着她心里忽然而至的一些异样而已。这些日子两人吻过,却好像直到现在才又走近了些。
嘴角微勾,垂眸看她一回,忽然想再吻她。嬿央更愣,之后,也是直到他的鼻梁都抵上她的了,才退了退唇。
还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说:“你好好说话。”
这一句自然好像没什么用,他的鼻梁仍旧是抵着她,她还觉腰上被他慢慢摩挲一次,竟似缱绻。
嬿央一怔,接着,好像一瞬间时间过得很漫长,漫长到他好像仅仅这般抱着她只是十几息而已,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这时他的额也抬了。
“嗯,承认下午是我做得不好。”
又一声,“以后也不会了。”
嬿央抬眸瞧他,祁长晏也看她。
两人之间徒有沉默,但这瞬间的沉默里却谁也没觉得煎熬。
后来,嬿央才终于回他,也似乎要从他怀里起来。
“嗯——”
也说:“再有以后,以后孩子们做功课时你便都去看着罢。”
让他彻底学会到底该怎么看孩子。
当然,这些现在他也得做,也是他该做的。
这回轮到祁长晏沉默了,因为下午那一趟后,他实在觉得心累。
但一叹气,最后也答应了。
答应过后,看她一眼,竟又把她抱回来。之后,是到外面许冀过来说有事,祁长晏才再次出去。
在他出去后,李嬷嬷进来了。
这时嬿央因为祁长晏突然走了都还没坐稳呢,是双腿斜放着的姿势。也不知怎么了,此时面对嬷嬷竟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是要掩饰。
眸光偏了一下,开口先转移嬷嬷注意,“信寄出去了?”
“已经交给二爷身边的许冀了。”
“那韶书和霁安呢?”
“街上有人放爆竹,安哥书姐想去看,这会儿正在大门那凑在一起瞧呢。”
李嬷嬷说完,又道:“您放心,都有丫鬟和小厮们跟着呢,不会让小主子们跑到大街上去。”
嬿央点点头,“如此。”
又说一件事,“环枝可有和你提过说找绣娘和稳婆的事?最近可以开始找了。”
李嬷嬷:“说了的,奴也和管事的还有许冀说过了,他们说这几日便物色了合适人选过来,到时夫人您挑。”
“嗯,好。”
入夜,晚膳再次出现了韶书心心念念的菜苔。而过了这夜,祁长晏能休息的时间便只剩下一日了。
这一日一家子都没有出门,甚至连走亲访友也没去,一是这里确实没什么亲戚,二是因为嬿央现在的肚子大,远了的坐马车完全坐不住,去不了,近了的则不算亲近,不用去。
所以这一日好像一恍就过了,转瞬到初四这日。
这天,一早用过膳就再没见到祁长晏的人,韶书和霁安还有些不习惯。
因为自从年关爹爹回来以来,这些天他们无论早中晚都能看到爹爹,今日是第一回 不见爹爹的人影。
韶书忍不住问,“阿娘,爹爹去哪了?”
嬿央:“忘了?说过爹爹去治所了呀。”
没忘……韶书嘟囔一句,她就是忍不住再问问。
“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到夜里。”
若是忙的话,可能还得到深夜,从前他也不是没有深夜回来过。
“哦。”韶书蔫巴。
嬿央摸摸她小肉脸,几天下来,韶书也会黏祁长晏了。
十月南下那会儿,韶书还心心念念着何时回去呢。
祁长晏这一忙直接忙到初十这日荀休。
荀休过后,他不如最初忙碌了,每日能按时归家。
而韶书,她最近最喜欢的也是在爹爹快归家的时辰,跑到大门处去等。因为她常去,甚至门房那边还特意为此备了几张小凳子,好能让小主子有地可坐,不用再靠在门槛上。
正月十三,这天韶书照例又跑来,她开始还不乐意坐,就爱站着。
几个门房瞧她玉雪可爱站在那,看得欢喜,便和她攀谈,“小姐,您今日来早了,离二爷前几日回来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呢。”
韶书一听,摇头,“没来早,我早早的来等。”
但哪里是来等啊,其实是来看热闹的。
大眼睛圆溜溜,一个劲盯着街上的景致看,偶尔瞧有小贩走过,还伸伸小手一问,“那是什么?”
“是核桃仁做的糖葫芦。”
“好吃吗?”韶书好奇,她只吃过山楂的。
门房一哂,“听说挺好卖的,应该好吃吧?”
他没买过。
韶书便多盯了两眼。
盯着盯着,忍不住摸摸小兜,一摸,只有一个铜板。
小女童叹了气。
原本她身上不止一文钱的,但有一回和哥哥在这等时瞅着什么都新奇,但凡有小贩路过,什么都买了点,兜里的钱不够,还撒娇让嬷嬷先付,回头再找阿娘要。
那次之后,兜里每天就只有一文钱了。
摸了又摸,掏出来给门房看,“一文钱能买吗?”
门房讪讪,“小姐,恐怕买不着。”
“哦……”韶书便又把钱揣回小兜。
那乖乖却又惋惜的小模样,看得门房都差点说小姐若真想吃,那他去买!但不行,夫人下令说过不准,便只能有心无力而已。
而韶书买不着也不失落,她继续看新鲜似的往大街上看。看着看着,终于站累了,往边上一跑,去挪小椅子。
门房见状赶紧帮她搬。
韶书还有要求,小手指一指门框边角,“要坐这,我坐这。”
“好!”门房把椅子按要求放好。
他放好了,韶书不用人扶,自己踮脚坐上去。坐好了小手搭在腿上也不怕冻,仍旧是新奇的看着外面。看着看着,瞧见远处一个妇人拎着个盒子,在街巷里穿行而过。
“她也卖东西吗?”韶书指着,仰头忍不住问。
门房:“不是,应该是去给家里人送饭。”
有些人开铺子的地方并无灶台,便会叫家里人每日饭点送饭。
“送到哪去?”韶书昂着小脖子,接着问。
“她家里人正经营的地方。”
“这样啊……”小韶书似懂非懂,接下来她没再问了。
而坐着坐着也似觉得有点冷,尤其这时还吹来一阵风,便冻的小韶书一个激灵,小脸发白。
环枝见她打哆嗦,道:“书姐咱们回吧,进屋里等好不好?”
韶书不大想,可她确实冷。
搓搓小手,便最终还是点头爬下椅子。门房见此便又把小椅子收好了,留着给她下回坐。
同时也准备把大门关了,若非韶书想在这看新鲜,郡守府的大门是不会一直开着的。而也是韶书被环枝牵着往里走了几步的时候,忽然,小小的稚童耳朵一支,听到了熟悉的马车驰骋声音。
眼睛一瞬亮了,也一下回身往大门处颠颠的跑,环枝惊了,“书姐!”
韶书:“我听到爹爹回来了!”
说完,已经整个人趴到门槛上,眼睛晶晶亮的盯着一辆马车。
果不其然,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祁长晏。
“爹爹!”韶书用最大的声音喊。
祁长晏被叫,目光抬来。一抬,轻笑,“又在这等了?”
韶书高兴,“爹爹你回来了。”
“嗯。”祁长晏这时已走过来。
韶书立即踮脚伸长了小手,小手才伸,便觉腾空了。她高兴的乐了乐,小身子缩到爹爹臂弯里。
祁长晏笑一笑,摸摸她脑门,抱她往里走。身后,随着他和韶书进府,郡守府的大门重重合上。
前面,一大一小的声音响起。
“哥哥呢?”
“哥哥看书。”
“你没跟着一起看?”
韶书没看,但她强调,“今日学的字已经都认会了,我没偷懒。”
嗤,祁长晏忍不住一声笑,也没说她偷懒。
韶书见爹爹笑了,也笑,她还道:“爹爹,我想吃糖葫芦,核桃仁的糖葫芦。”
祁长晏挑眉,同时也把她身上的小衣服掖一掖,小袄随着她刚刚抬手往上跑了跑,怕她肚子着凉。
“是见着卖糖葫芦的了?”
“嗯。爹爹买糖葫芦好不好?”韶书期盼。
“要吃饭了,哪天荀休了爹爹让人买。”
韶书扁嘴了,那还要好久。
之后,嬿央看到回来的父女两时,瞧到的便也是韶书扁嘴似乎不大乐意的神情。
好奇,“怎么了?”
“阿娘——”
韶书立刻探了小手想嬿央抱,但嬿央月份大了抱不动她,祁长晏也知道嬿央抱不动她,直接把小稚童伸出去的小手又拿回来,“和你阿娘说也是一样,要吃晚膳了,今日不买糖葫芦,回头爹爹荀休再买。”
嬿央从他这话里知道了因果,她也是差不多的意思,“要吃晚膳了,下回再买。”
行吧,韶书彻底死心。
且觉得晚膳都没胃口用了。
但……之后瞧见桌上的炸鸽子,还有甜甜的红豆甜汤,她又觉得有胃口了,十分积极的喊着要吃,嬿央失笑。
第二日,这天已经十四了。
嬿央这天夜里也听祁长晏说他明日还要应值。
嬿央诧异,“明日不是元宵?”
“嗯,但元宵治所里也要有人看着,今年由我值守。”
嬿央:“……如此。”
点点头,“我知道了。”
祁长晏:“……”
神情差点一皱,就一句她知道了?
她不说些别的什么?
微有不满,也未遮掩神情里的差别,拉着她的手肘一扯。
被他握住了手肘,嬿央正整理孩童衣物的手便一顿,不由得扭头看他。
才扭过去,就见他摆着脸色,且看她看过去了,男人嘴角轻轻一掀,淡淡说:“我明日回不来,你便只一句知道了?”
嬿央:……不然呢?还要巴巴的抱怨几句他回不来的事?
差点忍不住一笑,嗤的一声笑,也忍不住瞧一瞧他,说:“又不是我多说几句你便能回来的?”
祁长晏却蓦然神情微顿,旋即眼底骤深。
更淡更薄的一声,“没准呢。”
嬿央却不信,也失笑,“别唬人。”
“你都说了是每年都要有人看着的,今年轮到了你,可以突然改变主意?”
“而且就算能改主意,都已经快夜深了,明日直接就元宵,谁乐意明日被你换了回不得家。”
祁长晏没和她明说,但乐意自然是有人乐意的。
可她刚刚对他明日回不来毫无所动,他又何必特地大费周章欠下一番人情。所以一瞬沉默之下,最终也没反驳她这一句。
“我去洗漱。”
掀了衣摆,下榻往外去。
嬿央手上已经重新拿起小孩子的衣裳,对此没说什么。因为其实早半个时辰前她就催他去过了,可他当时仍然坐在这,到这会儿才说要去。
耳畔男人的脚步快速远去,但忽而不知怎么回事,嬿央却又听脚步声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抬眸望向声音方向。
目光中,很快便出现他不算好的脸色,他在快速走近,且快速走近之时,还不待她开口问一声他怎么又回了,见他脸色一淡,也抬手忽而伸来。
嬿央微微惊讶,惊讶之中,嘴角至颊边那块软肉已被他捉住微微一按。
嬿央:“……”
不算疼。
之后,只见他这一掐罢后,扯嘴凉凉说一声,“明日温着碗元宵,我回来后吃。”
这一声猛然听着只是有些凉而已,但言语之下,不满溢于言表。祁长晏这时也一直盯着嬿央看,有些沉却又无奈的想,他也不指望她能留着晚膳等他了。
也到底,他明日的确回不来,要过了元宵才会回来,让她留着晚膳等他并无意义。
是为这,嬿央脸色微淡,差点横他一眼。
那他不知好好说?
下意识碰了碰才被他掐了的地方,真横了他一眼。但她跟前的他此时却又朝她伸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嬿央也头脑一时快,起身同样忽然朝他走去。
其实不是走,她起的动作过急,又大着肚子不便,快像扑了,祁长晏这时则快速伸长了手,扶住她。
哪想扶住之时,脸上瞬间异样,女人手指掐上他脸侧。男人脸色一顿,一顿之下瞧她神情,却见她正望着他,但到底是何神情,一时分辨不清。
祁长晏眯了眼,接着……二人竟也不知如何就闹作了一团,只到屋中忽而有一声完全没有任何恼意,纯粹只是愉悦的低笑响起时,才各自忽然微微停顿。
这时嬿央也才惊觉两人的情形,刚刚二人说是闹,但也不过就是手掌一个探一个捉而已,期间祁长晏也一直注意着她的肚子,在半揽着她,所以这时一回神,他一直揽着她的那条臂膀存在感便也格外的强。嬿央深呼了一口气,压一压脸颊里的热感,不知是刚刚笑闹间乐的还是累的。
抬眸,最终哂然一声,只推推他,“快去洗漱罢,再耽搁真要三更都过了。”
说着,抬眸眼角已不自觉全是轻松。
祁长晏扬眉,但看了眼发觉时辰的确已经不早,这才点点头,再次往外走。
出来时被夜里的寒风一吹,心间的躁意好像冷却了。但觉得冷却了,往前走了几步时却又回眸看正屋方向。

次日,清早。
韶书是到爹爹都走了之后才忽然记起今日是过节,爹爹不该去上值才是, 怎么爹爹这会儿却出去了呢?
跑到嬿央跟前一问,“阿娘,爹爹是去哪?”
“今日十五,不是元宵节?”
“嗯,是元宵节。但郡城治所里仍需留人, 爹爹今日便要留在那。”
“!”韶书呆了, 还要忙?
呆了好一会儿, 懵懵的又问:“那爹爹晚上回来吗?”
“不回, 估计要明早才回。”
韶书彻底惊了, 大眼睛瞪圆溜。
霁安也惊了,“晚上也不回?”
“是啊。”
霁安小脸难以置信。
嬿央知道两人是想祁长晏,但这事也没别的办法,祁长晏不可能因此就回来。
只摸摸两人小肩膀,“没事,忙完今天明天爹爹就回来了,你们明日散学回来肯定能见到爹爹。”
“……好吧。”两声不大有精气神的声音。
之后, 好像连玩都没心思玩了, 兄妹俩只在小书房里窝着。
窝着窝着,快到中午之时两人忽然听到爆竹声, 听到的那刻两人眼睛便又亮了。也同时都跑了出去,只剩两道稚声稚气的声音响起,“嬷嬷, 我们去看爆竹。”
说完就跑远了。
李嬷嬷也没喊人拦着,只快步跟上去, 在小主子们跟前守着。
霁安和韶书一直跑到大门处才停,才停下就喊门房开门。
门房知道两位小主子是又瞧热闹来了。
且今天也的确很热闹,这会儿才白天还没到灯会时候呢,各处就已经人声鼎沸笑闹不绝了。
嘴上一句好嘞,麻利把沉重的大门打开。随着大门洞开,街上远处的爆竹气味隐隐也飘到了鼻端。霁安韶书嗅嗅鼻子,之后更是又往前几步,尽量站到视野开阔处瞧。
眼神不约而同,眨巴着都是望着远处的大街上,看过大街,又往更远处去看。也亏得两人眼睛好,不然这么远的距离上了年纪的人恐怕还看不清。
霁安定定看着,韶书也定定看着。
而且,这么一看,两人竟是直接看到嬿央亲自过来找两人吃饭的时候。
“还没看够?”失笑一声,嬿央走来。
这一声让霁安和韶书回了神,两个小脑袋同时回头。
嬿央:“厨房的饭已经做好了,别瞧了,回屋用饭。”
“好——”两人点头,跑过来。
吃饭时,韶书用着用着,小嘴都还鼓着呢,却忽然仰头看嬿央。
看了一会儿,小嘴迅速蠕动把饭嚼下去,含糊的说:“阿娘,下午我们去大街上,好不好?”
因为妹妹这一句,霁安原本正大口大口吃饭的手停了,抬头也看嬿央。
嬿央一时没答好还是不好。
“阿娘——”韶书满眼期盼。
嬿央无奈。
最终,她答应了,但答应的条件是,“就在外面最近的那条街走走,玩两刻钟就回来。”
最多两刻钟,时间再长她就吃不消了。
“好!”只有两刻钟韶书也满意。
霁安也是一样,点头。
嬿央:“那好好吃饭,吃完了便去。”
“嗯!”小脑袋点的很用力。
吃完饭,嬿央按承诺的带两个孩子出去,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而这一趟出去,再回来霁安和韶书俱是满载而归。
霁安左手拿着糖人,右手拿着新买的笔洗,还有一只他很喜欢的老虎花灯。
韶书右手上也有一盏花灯,除此之外头上还簪了两个新得的小红灯笼首饰,左手上也满满当当,抓着个小布袋,里面是一个崭新的小书袋。
其实这个书袋做工很粗糙,用料也一般般,远不如嬿央亲自给韶书缝的那个,但架不住韶书当时就是看什么都高兴,那会儿见它颜色鲜艳,奶声奶气偏要买,嬿央最终也就允了。
这会儿韶书也宝贝的不行,嬷嬷要帮着拿她还摇摇小脑袋,“我自己拿。”
嬿央看得笑了笑。
她也以为这一趟出去过,两人应该能安生一下午,但午后之时,她才眯了会儿刚醒呢,就见韶书在外面喊,“阿娘,阿娘——”
嬿央失神一会儿。
随后是等披好厚实的裘衣在床头坐好了,这才叫环枝去放韶书进来。
韶书很快颠颠跑来,她矮墩墩趴到她床沿,“阿娘,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
嬿央愣了一会儿,更忍不住想,韶书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爹爹在忙活呢。”
“那……”韶书歪头想了想。
想了一会儿,眼睛骤然一亮,接着她还踢踢小腿,努力想爬到床上,“那我们去给爹爹送晚膳好不好?”
她记起了昨日看到的那个妇人,还有她手上拎着的盒子,门房说她是送饭去的!
嬿央这回是惊到了,因为没想到韶书能说出在今日这样的节日里去给祁长晏送膳的事,但一想也能理解,估摸韶书是在学塾里耳濡目染,见有人送过这会儿才会提起。
而她一想,又瞧韶书实在蠢蠢欲动,之后更是在她嘴巴张了张还没说好不好的时候呢,见韶书的小手又探来抓着她的手一摇……
小小的手掌还不如她一半大,握着她的手时肉肉的,软软的,她跟前这个稚童还眼睛滴溜圆的巴巴瞧她……哂笑一下,点头应了。
“嗯,好。”
韶书眼睛弯弯,高兴的笑出声。
既答应韶书给祁长晏送晚膳去,嬿央便出声把嬷嬷唤进来,让她去做这件事。
李嬷嬷听了,当即便喜,又保证,“奴一定办得妥妥的!”
难得夫人要去二爷治所!
嬿央点头,“嬷嬷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嬷嬷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人,其次便是环枝了。
嬷嬷心窝热,也火急火燎立刻去置办。
她下去时,身后韶书哒哒哒追来,“嬷嬷,我也去!”
边说边迈力的跑。
但最后韶书没能成功跟着往厨房去,嬿央把她又叫了回来,让她去收拾书袋去了。
“过完元宵,明日便要去学塾了,韶书去把先生安排的功课放到书袋里去,别明日忘了。”
“再去小书房里喊喊哥哥,让哥哥也一起收拾。”
说到哥哥一起,韶书小脸上的犹豫不定——其实是想跟着去厨房玩耍的心思,也就立即变了,腆着小肚子,答应,“好!”
风风火火抬着小短腿就找霁安去了。
傍晚,天黑之前,厨下的膳食完全做好了。
李嬷嬷也这时过来告诉嬿央,“夫人,吃食都已经在食盒里装好了,奴还叫带了两个小炉子,到时到了二爷那了,再把炉子重新生起来,您和二爷还有小主子们也能吃上现成热乎的东西。”
嬿央笑,“嬷嬷想的周到。”
李嬷嬷也笑,这是应该的啊。
接着她又特意净了手,要上前来把嬿央的厚裘衣理一理,但嬿央摇头,“嬷嬷你去霁安和韶书那看着,等会儿要出门,让两人穿严实些。”
李嬷嬷道好,往小主子们屋里去。
一刻钟后,一大两小都捂的严实,朝府门外已经备好的马车去。
其中韶书和霁安,穿的最暖和。小小矮矮两个稚童,这时头上都戴着裘毛的小帽,身上则穿着暖暖和的小袄,脚上也更是都穿着双小裘鞋,防着风往脚脖子里钻。
两个裹得圆滚滚的稚童这会儿自然一点不觉得冷,且俱是兴奋,只眼前短短的从府里到府外的一条石子道,也能一前一后追逐嬉乐起来,之后跑到马车跟前时,更是都用不着人抱,自己便像模像样踩着小凳子爬上去。
才爬上去钻进马车里,两人马上又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冲嬿央这边喊,“阿娘快来,去找爹爹。”
嬿央嗤的失笑,“好,来了。”
由李嬷嬷扶着上马车。
等她上了马车坐好了,车夫扬鞭,往治所赶去。
路上之时,韶书和霁安隔一会儿便会问一句到了么,又到哪了。
这般喋喋不休,听得嬿央差点耳朵疼。一刻钟后,终于到了地方,便没好气,点点二人,“行了,这回真的到了。”
“好——”
霁安韶书纷纷下马车。
下了马车两人才站稳,却又马上站着不动了,因为治所门前衙役见她们把马车停在这,还突然一瞬下来两个圆滚滚裹得只露一张小脸小耳朵的小童,这会儿都看了过来。
韶书和霁安来时都被嘱咐过到了地方后不能擅闯,这会儿被瞧了,眨巴眨巴眼睛,便先都乖乖站着。
而守门衙役见两人没有吵闹着擅自闯来,心里便生一分好感,接着目光又再次扫向马车。看了几眼,几人面面相觑一会儿,随后一人走过来,冲这边的车夫道:“这边不能乱停马车,你们往前边去。”
车夫立马说:“几位差爷误会了,我们不是过路停在这的。”
“我家夫人是来给二爷送膳的,二爷今日在治所值守。”
是如此?衙役眼里多了分探寻。
接着,又见嬿央被人扶着正好下马车,一扫她身上衣着,还有身边奴仆穿着,心想倒不是太差。但……瞧着却也不是极富贵。
心里便想了一圈今日值守的那几位大人,最终,估摸着是那位通判的夫人,心里猜测着,嘴上却未定论,只继续问:“是治所里哪位值守的大人?”
车夫:“郡守大人。”
“哦,通判大人啊……”嘴一快,直接说瓢了嘴,是都下意识说出来了才猛的一顿。随后,眼睛瞪大了。
“郡守大人?”
这……衙差诧异。
车夫点头,“是啊。”
衙役更诧异。
诧异好半晌,拿不定主意了。因为怕是有人冒充……毕竟不能随便什么人说句是郡守家眷,他就把人放进去吧?
为难的皱了眉,便只道:“可大人这会儿出去巡看去了,不在治所里。”
元宵点灯的多,为防火患,郡守亲自领人去城内几处灯会处巡看去了。
这回轮到车夫傻眼了,二爷不在?
嬿央也愣了一下,不在。
难道她跑空了一趟?
皱眉了,又想,难道便这么乌龙的又回去?可看看不大想回的一双儿女,便问一声,“那他何时回来?”
“大人已经出去一个时辰了,约莫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回来。”
嬿央舒一口气,那还好,不算太久。
“那我们等等。”
要在这等?衙役再次犯难,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们,他不敢随便打发了,但同样也不敢随意就把人领去大人办公之地。
于是再三犹豫,道:“那您先在前衙里歇歇?”
嬿央无所谓在哪里歇,有个地方能坐着就行。
“好。”
衙役松一口气,幸好她没有挑剔嫌弃,不然他还真是难办。
半个时辰后。
祁长晏比衙役说得还晚回了点,是又过了快一刻钟才回来的。而才踏进治所大门就忽而见一衙役跑来说嬿央来了时,他是极其出乎意料的。
定神瞧他,神情不知是沉还是不确定,因为他半眯了眸,瞧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我夫人?”
衙役讪讪点头,“是,那位女眷自称是您夫人,身边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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