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世上怎会有如此温和的三品大员!
高扬都觉得,自己先前不爱念书,肯定是家里请的先生不够好!要是让他碰上萧大人这样好的先生,指不定他现在也是进京赶考的一员呢。人家萧大人都说了,他在写文章上很是有些天分,还特地圈出了几句话来夸他呢。
听说正宁帝点了萧景曜当上书房的夫子,给皇孙上课。高扬顿时觉得正宁帝真是英明无比,知人善任。像萧大人这样温和风趣尊重学生的好夫子,就该去教导皇孙!
萧景曜还不知道他又多了一个迷弟。额……算算年纪,高扬还比萧景曜大几岁,该叫迷哥?反正一通教学下来,高扬已经彻底被萧景曜折服,准备在游记里将萧景曜吹个天花乱坠。反正他的书他做主,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萧景曜是个多么好的大官!
高扬带着满腔的雄心壮志离开了京城,殿试也如期而至。
这一次殿试,萧景曜当然不会再当考官。殿试的主考官只有一个,那就是正宁帝。但萧景曜也没有空闲,被正宁帝和福王抓了壮丁,来了太和殿监考。
看着满殿紧张兮兮的考生,萧景曜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六年前,他也是站在太和殿等着开考的考生一员,现在竟然变成了监考的官员了?
萧景曜顺势看了一眼最前面的位置——他参加殿试时,坐的就是那个位置。
现在那个位置上也坐了个年轻人,眉目疏朗,青衫落拓,站在那儿便让人想起苍松翠竹,动起来后又有几分潇洒之态。
一看就是江南考生。极具地方特色。
正宁帝很是满意,大齐人才济济,每一届殿试都有人才,各行行业遍地开花,分明已经有了盛世之象。
他一定是个明君没错了!
福王也很高兴,用看肥羊的眼神一一扫过殿中的考生,还偷偷走到萧景曜身边说悄悄话,“今年倒是有几个人才,但我感觉他们都比不上你。”
萧景曜:“……”
所以您就逮着我这一只肥羊准备薅到底了是吗?
福王嘿嘿一笑,坚决不承认自己的险恶用心,只是撺掇萧景曜,“我给你安排活,你也可以让别人分担分担。这不,这么多大好人才,就等着你调/教出来了。”
萧景曜幽幽地看着福王,叹息道:“殿下,您该庆幸,您投了个好胎。”
不然早就被人套麻袋了!
福王一脸得意,“那是当然!”
他,福王,世上最会投胎的崽。超棒!
萧景曜不想搭理福王,送了福王一对大白眼,而后认真地观察起这一届考生来。
太和殿监考,人才抢先看。新奇的体验,萧景曜必须得好好把握。
余思行的位置在最后,萧景曜遥遥望了过去,正好对上余思行的视线。余思行本来还有些紧张,见到萧景曜后就淡定了,安全感十足,脑海里就跟放电影似的,浮现出这段时间萧景曜教导他的种种情景,每一次指点他都记得牢牢的,不慌。
萧景曜又在靠前的位置找到了卫昭,他依然是那副镇定稳重的模样,萧景曜看看他,又看看成竹在胸的沈意之,只觉得殿中英才,唯这两人最为出众。
福王不知什么又凑了过来,乐呵呵地对着萧景曜叭叭,“你也发现了这两人吗?我也觉得他们挺厉害。”
有多厉害,福王说不清楚。但以后能把一些棘手的事情扔给他们应当不会出错。
能力出众的人才越来越多,福王很是满意。
萧景曜嘴角抽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为沈意之和卫昭高兴,还是该为他们点蜡。
殿试只考一天,正宁帝这个考官,致力于给考生的考试制造些阻碍,又带着福王下去遛弯了。萧景曜顿时回想起自己当年殿试时的情景,正宁帝也是不声不响就来到了自己身边,还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要是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当场就得写废一张纸。
这不,萧景曜抬眼看去,已经有三个考生手一抖写废了字,还有个倒霉蛋打翻了墨汁,全身都在发抖。
萧景曜站在一旁,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忍不住再次回想自己当年殿试的情景。很好,非常稳,一点差错都没有,完美!
沈意之最先交卷,还没到午膳时分就出了太和殿。后面陆陆续续也有考生交卷,留到下午的考生也不少,认认真真地将考卷全部答完,没被提前交卷的人影响了心态。
福王又凑了过来,问萧景曜,“明天开始判卷,然后选出前十份考卷,让读卷官读给父皇听。你要不要来听一听?”
这次判卷没有萧景曜的份,最后的读卷倒是轻松几分,反正考卷的高低已经定了下来,让正宁帝选一甲前三而已,不影响排名,福王要带萧景曜过去旁听,也不算犯忌讳。
萧景曜神情微动,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福王就大摇大摆地带着萧景曜于读卷那天跑去旁听。
正宁帝果然没有计较,在读卷官读完前十份考卷后,正宁帝思忖良久,在前十人选中来回斟酌了好几遍,最终还是点了沈意之为状元。
福王还小声对萧景曜吐槽,“父皇当初点你做状元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萧景曜无语地看着福王,也小声道:“我那时候都拿下五元了,有争一争状元的实力,陛下当然会优先考虑我。”
福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反正小伙伴就是最棒的,让萧景曜很是无语。
卫昭紧随沈意之之后,成为本届榜眼,探花出自国子监,三十出头,竟是一甲三人中年纪最大的。
二甲传胪则是出自顺天府学,正宁帝定下传胪后,就有礼部官员捧着小金榜出殿,开始传胪大典。还有官员一左一右护着大金榜出了宫,准备贴金榜。
新一轮的榜下捉婿又要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京师又要多出多少对佳偶。
据说京城各户人家吸取了当年一时犹豫错过萧景曜这个东床快婿的惨痛教训,摩拳擦掌盯着好女婿人选,管他是谁,先抢回家再说,以至于造成几家抢一人的情况,为五城兵马司带来不小的烦恼。
萧景曜想了想沈意之的风采,再想想卫昭也算俊美,觉得今天的京城定然是好戏连连,很想出宫亲自看一看。
只可惜张伯卿父亲去世,要守父孝,柳疏晏则是祖母过世,也得守孝一年,不能进京考试。唐振源倒是不用守孝,但这家伙也不知道被谁忽悠了,先前把夜观天象挂在嘴边,也想着走科举的路子。现在却将大半心神都放在了天文上,不想来考试。萧景曜也无语,只能给他写信,让他进京。就算要专心研究天文学知识,那也该来京城。别的不说,研究院还有好几台望远镜呢。
自己这些朋友,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认真算下来,竟是邢克己最上进,在鲁州干得有声有色,这一轮考评后肯定会升官。
萧景曜很是欣慰,能薅的羊又多了一只。
福王也想去看热闹,奈何被正宁帝叫住,不能出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景曜悠闲出宫去看百姓们榜下捉婿。福王顿时觉得自己输了,竟然是他干活,萧景曜享受,简直是岂有此理!
萧景曜当然猜到福王的想法,出宫的步伐更愉快了,致力于让福王更羡慕嫉妒恨,以报先前被福王薅羊毛之愁。
让萧景曜意外的是,窦平旌不声不响竟然干了件大事——他将沈意之抢回家给自己女儿当女婿了。
萧景曜只能说窦平旌好快的手,干脆利落地将优秀人才扒拉进了女儿手中。
至于余思行,萧景曜都忍不住这家伙的好运气,他又出现在二甲进士的最后一名,如愿以偿,没成为同进士。
刘圭得知这个消息,更是喜不自胜,豪气冲天地掏出银子在太白楼定下一桌酒菜,等到余思行打马游街完毕,立即将人拖来喝酒,嚷嚷着不醉不归,神情也有些怅然。
萧景曜目光一顿,恭喜完余思行后,又问刘圭,“你有何打算?”
刘圭却反问萧景曜,“你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萧景曜微微一笑,“当然记得。只是我快要外放,不知道兄长愿不愿意与我同行?”
当年萧景曜进京时,刘圭可是说过想跟着萧景曜干的。官员不能自己做买卖,却能给亲属或者好友提供便利,当初刘圭就是这个意思,萧景曜也默认了。
刘圭终于高兴起来,一扫先前的郁气,像小时候那样一把勾住萧景曜的脖子,“好兄弟!”
萧景曜则想到了研究院一些研究的进度,拍了拍刘圭的手背,认真笑道:“说不得兄长日后也能做出一番大事,青史留名。”
“我这样的小商贾还能青史留名?”刘圭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仰头喝完一杯酒,爽朗道,“别人说这话,我肯定以为他在消遣我。但这话出自景曜弟弟之口,我肯定信!”
“你自己铁定能青史留名,我蹭蹭你的名声,指不定也能留下只言片语。”
萧景曜拍了拍刘圭的肩膀,“若是研究院做出了蒸汽机,那就是许多人大展身手的时候。”
蒸汽机的进度已经到了尾声,而且是大型蒸汽机,能做大动力的那种。到时候,萧景曜想要的蒸汽船完全不是梦。
海上贸易搞起来!
萧景曜很是期待。
刘圭不懂萧景曜嘴里的蒸汽机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无脑相信萧景曜,呵呵笑道:“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余思行也喝了杯酒,跟着刘圭一起笑,“那是,听景曜的,一准没错!”
余思行还要准备庶吉士考试,只能说时刻在考,等到进了翰林院,才能过点轻松的日子。
说实在的,翰林院的大部分工作,还挺适合躺平摸鱼的。看看周翰林,一大把年纪了,依然精神矍铄,一点被工作祸害的疲倦都没有。
萧景曜回家后,还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他。
本来还处于爬行动物的小汤包,见了他后,开开心心地迈着小短腿朝他奔过来。
萧景曜都吃了一惊,“小汤包会走路了?”
十个月就会走路的崽崽,优秀!
萧景曜蹲下身张手,准备迎接自家崽崽,并时刻做好护驾准备。
小汤包两条腿迈得飞快,刚学会走路,看着摇摇晃晃,实际上走得还挺稳当,一段不近的距离,愣是被他稳稳走完,高高兴兴地扑进萧景曜怀里咯咯笑。
萧景曜也高兴地抱住小汤包,语气夸张地夸他,“我们小汤包就会走路了,真厉害!”
小汤包笑得更开心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萧景曜好一会儿,突然字正腔圆地蹦出一个“爹”字。
萧景曜瞬间傻爸爸,笑得见牙不见眼,“小汤包会叫爹了!来来来,再叫一遍!”
齐氏几人也吃了一惊,纷纷凑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教小汤包喊人。
爹和娘以简单的发音成功打败其他称呼,顺利成为小汤包掌握的两个字。
小家伙的大脑袋左摇右晃,看看爹又看看娘,还要喊人,没一会儿就累了,窝在萧景曜怀里呼呼大睡。
倒是齐氏认真盯着萧景曜怀里的奶娃娃半晌,迟疑道:“刚刚小汤包是不是对着曜儿叫爹,对着希夷叫娘,一次都没错过?”
萧元青好奇地探头,“这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稀奇。”齐氏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盯着萧元青幽幽道,“你当初一岁才说话,还分不清爹娘,念经一样,拿着糕点叫爹,看到管家也叫爹,把管家吓了个半死。”
猝不及防被亲娘掀了黑历史的萧元青:“……”
齐氏这么一说,萧子敬也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师曼娘满脸犹豫,“曜儿当初开口更早,好像没认错过人。”
她只有萧景曜这一个儿子,实在没有参照物进行对比,还以为这是普遍现象。
齐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般孩子,都和元青差不多。”
一家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正在呼呼大睡的小汤包身上。萧元青伸手戳了戳小汤包圆嘟嘟的小脸蛋,惊喜万分,“所以咱们小汤包也随了曜儿,是个小神童?”
“神童不神童的还看不出来,但小汤包一准比别家孩子聪明。”
萧景曜也没想到小孩子刚学说话时还有这些门道,低头看了看睡成小猪崽的儿子,萧景曜高兴了一阵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聪不聪明,都是我儿子。”
当天才的儿子,从小被寄予厚望,也很累。萧景曜希望小汤包可以开开心心过完一辈子,不用背负太大的压力。
小汤包很快就展现出了聪明劲儿,没过多久就学会了祖父祖父曾祖父曾祖母这些高难度词汇,就是受制于生理条件,说的不够流利,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小家伙现在已经长出了四颗小米粒牙,开始吃米糊糊菜糊糊,眼巴巴看着给他喂饭的奶娘,一口一勺,干饭干得喷香。嘴边有菜渍不舒服,小家伙还会吩咐奶娘,“擦。”
一顿饭下来,身上脸上干干净净,是个十分省心又爱干净的好宝宝没错了。
沈意之和卫昭顺利进入了翰林院,沈意之和萧景曜原本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在听到会试判卷时,是萧景曜最先发现他的考卷,并将他的考卷列为会元预备役后,沈意之见了萧景曜,都会恭敬地叫一声“小座师”。
胡阁老这个主考官是座师,萧景曜是副考官,年纪比沈意之还小,叫一声小座师,倒也没毛病。
萧景曜横看竖看,都觉得这家伙一脸聪明相,不学点经济学知识可惜了,顺手就从研究院那边拿了套数学教材送给对方,神情很是期待,“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政治经济都要抓,从培养经济学人才开始。
沈意之莫名后背一凉,总觉得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还是恭敬地接过书,谢过萧景曜,说自己一定好好研究这些算学知识。
萧景曜十分欣慰,仿佛看到一只小羊越长越肥美,再过一阵就能开始薅羊毛了。
更快乐的是,历经好几年,段研究员终于做出了强大动力的蒸汽机,能用在战船上的那种!
他这边的成果一出,另一位研究员研究了好几年的纺织机也同时问世。
萧景曜听到消息后,先是大喜,而后抬手捂住眼睛,指缝间依稀有晶莹的亮光。
终于让他等到了。
新一轮变革要出现了!
萧景曜想着蒸汽机一问世后就立马推进了纺织机的出现, 更是在心里放起了烟花。
什么叫做双喜临门啊/战术后仰。
公孙覃等研究员对蒸汽机和纺织机会给社会带来怎样巨大的变革毫无所知,但他们依然为两位研究员感到高兴。
同为研究员,研究院中谁还没经历过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试过一次又一次的材料,又一次次失败的灰心丧气时刻呢?眼下小伙伴们多年的心血终于得到验证,代入感太强, 他们已经在高兴了。
希望他们也能蹭蹭小伙伴们的喜气,自己的研究也马上出成果!
萧景曜来到研究院时, 段姓研究员和另一位研究纺织机的研究员正被众人团团围住,排着队往他们身上摸一把。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入了一个什么大型祈福现场, 看得萧景曜的眉头都扬了起来。
这叫什么?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不愧是大佬, 就是不走寻常路。
公孙覃等人看到萧景曜也很是兴奋, 对萧景曜很是敬重。毕竟谁不知道, 要不是萧景曜坚持, 研究院都办不起来。他们这一帮天南海北的怪人也没办法聚在一起群策群力, 开开心心地搞发明,甚至还能当官。
萧景曜对研究院来说, 是尤为特殊的存在。
公孙覃笑着迎了上来, “萧大人是为了蒸汽机而来吗?”
萧景曜含笑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等了那么多年,本来只是个设想,没想到真的有人做出来了,我怎么可能不来亲眼看一看?”
段研究员听到萧景曜这话,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原本他看到萧景曜还有些拘束,现在却主动乐呵呵地朝着萧景曜走来, 恭敬地邀请萧景曜,“大人想看蒸汽机,尽管跟下官来。”
研究院并入朝廷后,公孙覃这个院长被授了五品官身。其他做出了成果以及手上有研究的研究员们,都得了七八品的官身。后头进来的暂时还没有这个待遇,给的是最不入流的九品官身。不过他们也都很高兴,甭管入流还是不入流,好歹是将官袍穿在了身,不比先前拼死拼活却一直上不了榜强?
有了正经官身,不说赚多少俸禄,单就能给家里免除徭役,让家族地位飙升这一点好处,就足够让他们大半夜笑出声来了。
更别提研究员就在正宁帝眼皮子底下,他们做出来任何成果,都能直达天听。
看看公孙覃,在正宁帝心目中的印象,指定比一些外放的四品知府深多了!
大齐好几百个府城,研究院可只有一所,能为正宁帝磨出各种透镜的看看新鲜的,也就一个公孙覃。
简在帝心,不外如是。
萧景曜看了看段研究员做出来的蒸汽机,觉得大体和自己印象中的蒸汽机差不离,就是部分材料有所不同,但最重要的是,它真的能给战船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不管段研究员在其中改了哪些材料,能用就是王道!
这不,段研究员刚把蒸汽机搞出来,那边的甄研究员就借助蒸汽机做动力,紧随其后将纺织机做了出来。
都不用其他人再进行说明,正宁帝都看明白了蒸汽机的巨大潜力。
研究院的成果已经上报给了朝廷。正宁帝对于研究院再次给他长脸的行为表示十分欣慰,大手笔的赏赐根本不带犹豫的。
嘿嘿,现在研究院并入了朝廷,给研究员们的赏赐也应该走国库的账!
还没上任首辅,继续在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待着的胡阁老脸色漆黑,恨不得继续拍着桌子和正宁帝吵一架。
赏赐不就是意思意思就行了吗?赐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他辛辛苦苦给朝廷攒了这么多的家底容易吗?
胡阁老委屈。
萧景曜还安慰胡阁老呢,“别委屈,想想蒸汽机,再想想纺织机,纺织机真有那么大的功用,日后百姓们的温饱问题,就能解决一半了。”
温饱温饱,没有足够的布,怎么能解决温的问题?
现在,纺织机问世,一台更比十人强,生产力这不就蹭蹭蹭上去了?
产能上来了,自然就能走平价亲民路线。到时候布匹的价格也能再降一波,再穷苦的百姓,也能给家里多买一两匹布,多好!
布匹同时还具有货币属性,必要时刻以物换物也完全没问题。百姓们也乐意买布。
胡阁老更看重纺织机一些,作为正统文官,胡阁老一贯是不太瞧得上这些奇技淫巧的。现在蒸汽机和纺织机问世,对胡阁老而言,也就是出现了一个可以给诸多机器提供动力的东西,以及多了个能更快织布的机器,并未意识到这会是一场变革的起始。
不过布匹的双重属性还是让胡阁老颇为看重。铁公鸡守财奴嘛,当然把钱看得跟命根子似的。在胡阁老眼中,能昼夜不息不断织出大量布的纺织机,和一台台印钞机差不离。
你看那纺织机织出来的布料又白又亮,像不像那白花花的银子?
胡阁老最喜欢了。
现在听萧景曜拿这能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来安慰他,胡阁老哼哼两声,终于不再计较正宁帝给研究院太多赏赐的问题。
萧景曜还故意去戳胡阁老的肺管子,“当初陛下给我的赏赐也不少,您不会也暗暗心疼了许久吧?”
胡阁老脸色漆黑,眼神不善地瞪着萧景曜,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什么趁手的东西好抽萧景曜一顿。
皮了一下的萧景曜很是开心,见势不妙赶紧乐呵呵跑路,气得胡阁老鼻子直喷气,忍不住破口大骂,“这臭小子,越来越不稳重了!哪里还有三品大员的样子!”
福王不知从哪里探出头来,大力点头,继续给胡阁老拱火,一脸气愤地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个萧景曜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也不知道像谁学的臭毛病,越来越会气人。胡阁老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胡阁老不善的目光落在了福王身上,很快又收了回去,低眉敛目,冷冷道:“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福王:“?”
孤怀疑你在内涵孤,并且有证据。
胡阁老可是福王的老上司了,哪里不知道福王是什么德行。更何况福王成了太子后,也没想改变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依旧咸鱼瘫得舒服,爹宝程度更是令人发指。瞧瞧他三天两头就气得正宁帝把他抽得嗷嗷叫,就知道他的气人功夫有多炉火纯青。
就这,福王还好意思问萧景曜是和谁学坏的?
胡阁老心下冷笑了无数声。
福王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是他萧景曜自己要学的,和我福王有什么关系?
萧景曜哪里知道,他这么一跑,福王和胡阁老还有这么一场言语官司呢。现在纺织机已经能吭哧吭哧织布了。不同于时下的手摇一锭纺车,这台织布机有了纺轮和纺锤,织起布来飞快,操作起来更是不费事儿,简单易上手,多做几天就能成为熟练工,继续增加纺织效率。
这样好的东西,当然是要掌握在朝廷手上的。要是全都被商贾们给掌握,以商人逐利的天性,那只能是一大堆伙计被解雇,以纺织为生的人家,怕是要迎来一次危机。
万事万物都有利有弊,织布机能提高生产力,那必然就会影响另一些以此为生的人力。工业取代人力,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这些会在时代洪流中被浪头打得晕头转向的人,萧景曜也希望尽可能地护住他们。
现在蛋糕只有那么大,市场只有那么多,只要想办法把蛋糕做得更大,许多危机便能迎刃而解。
萧景曜的目光再次放在了海禁上。开海禁,迫在眉睫。
萧景曜又问段研究员,“若你现在回段氏造船厂,要多久时间能造出蒸汽船?”
段研究员知道萧景曜的意思,眼中难掩兴奋,“一年!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能造出来!”
他本来就是段氏嫡支子弟,又在造船上颇有天赋,祖上的造船技术基本都被他给吃透了,融会贯通后,他才突发奇想,去探索另外能让战船战斗力飙升的道路。
生在闵州长在闵州的人,谁不希望大齐的战船更威猛一些呢?最好一炮火下去就将那些该死的倭匪全部送去阎王殿,直接将倭匪的老巢都给轰平了才好!
段研究员年纪也不大,正是愤青的时候。早年间见过被倭匪凌虐而死的无辜百姓,段研究员每次提到倭匪,都恨不得对方族灭,一整个岛全部都消失在世上,省得祸害人。
主观情绪十分浓郁,完全没办法让他客观看待倭人。
萧景曜都忍不住好奇,这位段研究员在研究蒸汽机时,脑海里都脑补了一些什么画面。
想来应该是些十分令人心情愉悦,专治高血压和心梗的画面吧。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脑补的愉悦程度,大概和现代人看到近代史的愤怒成正比。
萧景曜很能理解段研究员。整个研究院的人都能理解段研究员,知道他立志要造出最厉害的战船,将倭匪全都人道毁灭,大家纷纷夸他有志气,这才是咱大齐的好儿郎!
不过现在出了一点点小意外,朝廷已经将倭岛拿下,还从那边源源不断地运回了黄金白银。现在倭岛对朝廷来说有大用处,都给它改了个名,名字十分质朴,就叫金银岛,一听就知道岛上矿产资源十分丰富。
段研究员高兴之余,造船的动力更足了。倭匪彻底清除,如此辽阔的大海,难道不值得他造出新的战船,让大齐水师的威名传遍寰宇吗?
萧景曜不知道段研究员还有这般志气,听他说给他一年时间,他就能造出蒸汽船,萧景曜当即给了他一个诚恳的建议,“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不如早点回造船厂,早日造出蒸汽船,早日能让水师征服大海。你如今也有官职在身,又得陛下赏赐,想来去了造船厂,也不会有人敢轻慢你,估计是争着抢着想跟在你身边帮忙,向你学几手本事。”
蒸汽船可是在正宁帝面前挂过号的,段氏造船厂要是能配合段研究员成功造出蒸汽船,那未来几十年都不用再发愁了。
好在现在朝廷富得很,造蒸汽船的经费还是给得起的。不然的话,哪怕段研究员真的能做出来蒸汽船,朝廷也不会给拨资金。
闵州水师又不是没有战船,大齐开国时,能弄到的战船全给水师了,水师还有什么不满足?
萧景曜都能想象的到胡阁老有多么气急败坏,甚至能想象到胡阁老会唾沫横飞嚷嚷些什么话:国库的银子要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去。还能撑住的千万别来挨边!
段研究员眼神一亮,觉得萧景曜这个提议非常有道理,当即表示,“我离家多年,也该回去好好侍奉父母了。”
萧景曜则笑道:“侍奉父母也不能把自己的学问给落下。”
段研究员表示自己很懂,“多带着父母去造船厂转一转就好。”
萧景曜则琢磨着,明年就到三年考评年了。他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干了三年,正宁帝也有意让他外放,闵州总督这个位置,他要定了!
就不信他还搞不定一个海禁!
闵州地方豪强再厉害又怎么样?他在闵州也是有人的。闵州总兵梁千山,才领着水师拿下倭岛,正是兵精粮足的时候,谁敢闹事试试?
还有段研究员这样的技术党,以及在闵州根基颇深的段氏造船厂。萧景曜自觉手中筹码很不错,可以和那一帮地方豪强掰一掰手腕,实在不行,就能请梁千山物理消灭他们了。
萧景曜打定主意,明年就去闵州。
正好那时段研究员的蒸汽船也造了出来,萧景曜都可以准备画航海路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