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影响力和地位,陆含章当然被萧景曜吊打。
萧景曜最近两年,重心全放在朝堂上,一桩又一桩的大事,基本上都有他的手笔。萧景曜也因此成为了《大齐日报》的常驻人口,百姓们现在还在津津乐道六元及第天才状元郎的事迹呢,尤其是去年会试殿试考完后,百姓们还有些遗憾,一甲前三同萧景曜那一届相比,那真是差得不是一点点。
只不过萧景曜一心断案,连卖科举资料,都让邓氏书局代劳,萧景曜只管收分红便是。
也正因为如此,萧景曜鲜少有诗词流出。或者说,诗词算是萧景曜的弱项。但萧景曜的笔杆子可不弱,直接将战场搬到了《大齐日报》上,决定走群众路线。
在《大齐日报》发表的文章中,萧景曜真心实意提到:“听闻如今兴起给女子裹脚之风。圣人曾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当父母的,如何能忍心看着儿女受苦?缠足一事,伤在女儿身,痛在父母心。为人父母者,又怎能忍心置儿女于不孝之地?”
“有人大肆吹捧三寸金莲,以至于现在裹脚之风盛行。你们若是真的觉得三寸金莲美,不如先把自己的脚给裹上,亲自体会一下,因为你们一句话,给无辜女子们添了多少痛苦。人生于天地之间,自自在在,天行有常,人亦在其中。如今你们将痛刑施展于女子身上,如此违背常理,几十年的圣贤书读到了何处?”
萧景曜还是收敛了一点,没有直白地指着陆含章的鼻子骂他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但这篇大白话,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更要命的是,正因为写的都是大白话,百姓们都听懂了,一时间纷纷对缠足之事唾弃不已。
“好好的姑娘家,缠什么足?还穿小鞋,大家长身体的时候,没穿过小鞋吗?鞋子不合脚,多受罪,还故意让姑娘家穿小鞋,这些大户人家在想些什么呢?我们家闺女可是我的心头肉,我才舍不得让她遭这份罪!”
“你没听先前的话吗?人家说那叫什么三寸金莲,好看!”
“那我还觉得姑娘家瘦点好看呢,也没让我姑娘饿得剩一把骨头啊!”
听到这话的一些读书人神情微妙,瞬间想到了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典故。
好细腰的楚王,那可是暴君昏君的代表啊。
谨慎的官员们不敢吭声了。
读书人中也分了两派,一派觉得这不过是文人偏好,雅事一桩,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另一派觉得此风不可长,就如同萧大人文章中说的那样,因一己私欲而让无辜的女子们苦痛加身,这完全不是君子所为。
有行动力强的御史,已经匆匆赶回家写奏折了,内心很是羞愧。她们身为御史,本就有监察百官之责,合该关注这些市井消息,揪出言行不端的官员。现在竟然让萧大人抢了先,这岂不是衬得他们这帮御史无用至极?
百姓们还在那儿对给女儿缠足的大户人家指指点点,顺便唾弃一句最先提倡缠足的人。
御史们已经埋头苦写弹劾奏折,矛头直指陆含章。
御史们喷人的威力,那是经受过整个朝堂的检验的。嘴皮子不够利索的御史,都不配在御史台多待。能留在御史台的御史,那都叫一个文辞犀利,字字如刀,不将被弹劾之人片成肉丝儿都是他们失职。
反正怎么耸人听闻怎么来,有多少帽子能往被弹劾之人头上扣就扣多少帽子。死刑起步,上不封顶。一不留神就得将人满门都给送下去。
现在,御史们盯上了陆含章。
御史台的标杆人物,让正宁帝都头疼不已的许季陵亲自出马,气势凌人,将陆含章喷了个狗血淋头,最后质问他,“尔欲陷陛下于不义乎?”
陆含章满心脏话,十分想要口吐芬芳。他就是写诗夸了一下三寸金莲而已,女子自愿缠足,关他屁事?
陆含章真心觉得自己巨冤!
他喜欢三寸金莲也有错?有本事将那些缠足的女子都弹劾一遍啊!
陆含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场就和许季陵吵了起来。
其他官员有觉得许季陵过分的,但转念一想,先挑起这番战火的是萧景曜。
萧景曜这人,多多少少有点邪门在身上的。这几年朝堂大清洗,哪哪儿都有他的份,以至于现在官员们看到萧景曜有动静,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而是思忖着最近朝堂是不是又要发生大事。
属实是有些ptsd了。
陆含章和许季陵还在那儿引经据典吵个不停,朝堂上大多数的目光却都已经集中到了萧景曜身上。
萧景曜很是纳闷:看我干嘛?是他们两个吵得还不够激烈吗?
正宁帝和李首辅等人都多看了萧景曜好几眼,确定这小子真的只是看不惯缠足对女子身体的伤害,仗义执言,并没有其他意思后,正宁帝和李首辅等人才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他们也对萧景曜有些应激了,实在担心萧景曜又在不经意间就扔个雷下来。
不过是不喜缠足而已,正宁帝想着穿小鞋的痛苦,脸上也露出了厌恶之色。
正宁帝当年还苟着当太子的时候,很是受过些委屈,还真的穿过不合脚的小鞋。那滋味儿,正宁帝现在还记得,痛苦不适,还有心中的屈辱不愤,正宁帝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面色一沉。
见许季陵和陆含章还吵个不停,甚至愈战愈勇,大有撸袖子动手之势,正宁帝忍不住眉头大皱,沉声道:“朝堂上如此喧哗吵闹,成何体统?”
陆含章和许季陵终于安静下来。
正宁帝威严的目光扫过二人,最终落在陆含章身上,“朝廷本就不允许官员狎妓,你不仅堂而皇之出入青楼楚馆,还闹得满城风雨,更是罪加一等。暂且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以观后效。”
胡阁老同情地看了一眼李首辅,心里万分庆幸,陆含章没被分到户部来。
李首辅也无奈,陆含章才来吏部不久,虽然进的是验封清吏司,比不得考功清吏司大权在握,那也是要认真干活的,干的还都是和官员封爵,褒奖封赠以及世袭祖荫之事,来往者皆是位高权重之辈。
若是碰上会来事的,在验封清吏司就能积攒下来众多人脉,最后轻松借力,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结果陆含章顾影自怜,说自己郁郁不得志?
掌管吏部的李首辅都被陆含章给整懵圈了,这个职位还能算郁郁不得志?
李首辅不理解,但大受震撼,只觉得现在年轻人,当真是怀有雄心壮志,估计得把他赶下去,自己坐上了首辅之位,才能不算是不得志。
胡阁老则暗喜自己当初要死要活闹着让萧景曜来了户部。同样是一鼎甲,当初殿试时差距还不算太明显。现在一看,高下立现。
户部没碰上这么个糟心的人,真是太好了!
萧景曜注意到了胡阁老和李首辅两人间的眉眼官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又将眼神放在了满脸颓丧的陆含章身上。
大齐确实有官员不得狎妓的规定。只不过律法这种东西……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多。大多都是民不举官不究,更多时候,统治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自己没看到。
比如李唐时期,因为鲤鱼的鲤和帝王之姓撞了,皇室下令,禁食鲤鱼,民间依旧吃得欢,甚至皇室中人也将这个禁令扔在脑后,食鲤鱼者不计其数。
大齐禁止官员狎妓,也不过是一纸空文。可以说,京城各大青楼楚馆,有一大半的收入都是来自官员们。
普通老百姓兜里能有几两银子?真要一掷千金,还得看官宦之家的儿郎们。
别说有监察百官的御史了,御史自己也逛青楼,甚至还能在青楼中和同僚们组个局,互相交流一下心得。
正宁帝又不是聋子瞎子,锦衣卫更加不是吃素的,当然知晓这种情况,不过是故作不知,法不责众而已。
现在正宁帝以官员狎妓的理由处置了陆含章,其他人纷纷菊花一紧。陛下这意思,是对官员狎妓有所不满了?
陆含章你个祸害!没事写什么诗词?逛青楼还这么张狂,现在好了,大家伙都被你给连累得不能去青楼和名妓们把酒言欢了!
陆含章身上的仇恨值瞬间爆表。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去记恨率先挑起战火的萧景曜?笑死,他们又不是没脑子。正宁帝这一出,看似不偏不倚,实际上还是更偏向萧景曜一些。他们的脑子又没进水,这么拎不清地跳出来给萧景曜添堵。
到时候惹恼了正宁帝,现成的处置他们的理由都摆在那儿——他们也经常去青楼楚馆来着。
一罚一个准。
最终,还是陆含章背负了所有。
正宁帝表露出了对缠足的厌恶,萧景曜又先占据了舆论优势,百姓们已经将给女儿缠足的人都打成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之辈。武将们没参与缠足之事,文官们最重脸面,现在缠足臭大街,他们回家就将给女儿缠足的夫人臭骂一顿,解掉了女儿脚上的裹脚布。
无数闺阁女子掩面痛哭,因着穿小鞋而磨出来的水泡,也都有了治疗休养的时间。尤其是年纪小的女孩子,终于不用再穿不合脚的鞋,开心地原地蹦蹦跳跳,哪怕被母亲斥责也不在意。
受过缠足之苦的女子们,都感念萧景曜的恩德。
萧景曜也长长松了口气,按照现在的趋势,应该不会再有人跳出来吹捧三寸金莲了,缠足之风刚刚刮起来就被萧景曜重拳出击,以后应当也成不了气候。
起码明面上不会再有这些事,不会成为流行的趋势,甚至发展成女子必缠足的陋习。
至于罪魁祸首陆含章,现在已经在家闭门思过,丢了这么个大脸,想必他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出门见人。
陆含章娶的是公孙瑾的侄女,当初公孙瑾的弟妹有多满意陆含章,现在就对他有多少怨言。
以陆含章频繁流连青楼楚馆之事,就够让公孙二夫人心疼自己的闺女了。于男子而言,这不过是风流韵事。但于女子而言,丈夫不着家,成日流连花街柳巷,那真是出门交际都比不得别人有底气,还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公孙瑾对陆含章的行为也有所不满,但公孙二夫人这人的性子很是别扭。她能抱怨陆含章不好,却又拦着公孙瑾他们,不让公孙瑾他们出面教训陆含章,生怕女儿被陆含章厌弃,过不上好日子。
如此种种之下,竟然是萧景曜先将矛头指向了陆含章,让他狠狠栽了个跟头。
至于陆含章会不会对萧景曜心怀怨恨?萧景曜都淡定了。这几年,萧景曜搞了那么多事情,多少人因为萧景曜的缘故而被抄家灭族的?恨萧景曜的人还少吗?
萧景曜都习以为常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只不过这一次事关公孙家,公孙瑾对萧景曜有半师之谊,萧景曜收拾完陆含章之后,还是要登门看一看公孙瑾的态度。
公孙瑾狠狠表扬了萧景曜一番,觉得萧景曜这事儿干得漂亮,正好恶人全让萧景曜做了,还能让陆含章从此之后不再去青楼。哪怕要去,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张狂。
好歹能让公孙家的小姐心中有所宽慰。
便是性子最别扭的公孙二夫人,都没有记恨萧景曜,反而心中喜悦,赶紧指点女儿趁着这个大好机会让女婿收心。
听说萧景曜登门,公孙二夫人还特地为萧景曜备了一份厚礼,以示感谢。
萧景曜简直哭笑不得,忍不住吐槽,陆含章瞧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
娘家人都气愤成这样了,可想而知公孙姑娘嫁给陆含章后,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对妻子孩子漠不关心,反倒写诗吹捧名妓,陆含章这行为,确实够渣。
不过陆含章的惩罚可远不止于此。明面上他是被正宁帝罚闭门思过,实际上仕途基本断了一大半。
认真算起来,陆含章可是萧景曜第一个主动去对付的人。正宁帝考虑到萧景曜的神异之处,自然在对用不用陆含章的选择上,果断选择不用。
陆含章又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才,他能做的事,其他官员也能做,甚至比他做的更好的大有人在。那正宁帝为什么要让他继续给萧景曜添堵?
陆含章不是自称郁郁不得志吗?那就继续不得志下去吧。
正宁帝做决定,就是这么果断。
萧景曜也不会再让陆含章有任何能爬起来的机会。经此一事,萧景曜明白,文人的影响力也是一柄无形的刀。只要陆含章的影响力还不如现在,又不能再去青楼楚馆,能写的赞美三寸金莲的诗词也有限。这家伙写的诗词,水准也没高到流芳百世并选入教科书。
一点都不可惜。
缠足之事终于告一段落,萧景曜再让顾希夷关注各家是否还有女子缠足,得到的都是好消息,原先缠了足的,都放了脚,现在小姑娘看着更加朝气蓬勃。
萧景曜很是欣慰,还好他处理的够快,没有任何女子因为缠足而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萧景曜上辈子的院长妈妈曾经提过她的母亲,那位就是缠了足的旧式女子,农忙时同样要下地干活。男的甩开大步走,她只能跪在地上小步小步的爬。
那时候萧景曜年纪还小,听到这话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自此对缠足印象深刻,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反人类的东西,趁早消失别再祸祸人才好。
也正因为缠足一事,一心扑在朝堂上的萧景曜也蓦地发现,现在的女子,当真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哪怕是要伤害她们的身体,她们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连说个“不”字的资格都没有。
日子的好坏,全在他人的一念之间。未出阁时看父母,出阁之后看丈夫。但凡碰上一个没良心的,都是一辈子的噩梦,想逃都逃不了。
令人唏嘘。
萧景曜想到自己公司里那些能力出众,掌控自己命运的闪闪发光的女性,再看看她们,也是一声叹息。
顾希夷不知道萧景曜心中所想,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萧景曜的怅然,下意识地握住了萧景曜的手,展颜一笑,“夫君不必为此忧心,缠足之风已经散去,她们定然能有个更好的前程。”
顾希夷简单代入自己想一想,缠足才能嫁个好人家,脚大就得被嘲笑,整个人都要窒息。照这个标准,娘子军全军覆没,全都是惹人笑话的大脚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好这股歪风邪气被制止住了,不然,女子身上的枷锁又要多一道,简直不给人活路。
萧景曜低头,温柔地摸了摸顾希夷的肚子。
胎儿现在已经七个多月,很是活泼,对着萧景曜的掌心狠狠踹了一脚,力道还不小,在顾希夷的肚子里打了一通王八拳,凶得很。
萧景曜只觉得掌心被轻轻踹了好几次,几乎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小家伙的手脚的大小,萧景曜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伸手点了点顾希夷的肚子,“就你调皮。现在乖乖在你娘肚子里待着,别折腾你娘。等你出来了,想玩什么,爹都陪着你!”
顾希夷摸着肚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这笑容中还带着满满的母性光辉,让萧景曜觉得微微有些晃眼,情不自禁地将顾希夷轻轻拥在怀里。
顾希夷熟练地在萧景曜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满脸憧憬地问萧景曜,“夫君希望,这胎是男是女?”
萧景曜一愣,当即说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不过,我更希望是女孩,甜甜的,像你一样神气漂亮,还会向我撒娇,多好!”
萧景曜说着,神情也带了些向往。
顾希夷心中一定,压力去了大半,脸上的笑容更甜蜜了,“我也想要个女儿,姑娘家和娘有更多的悄悄话,也不用到了开蒙的年纪就搬去外院,可以在我身边养到嫁人,多好。”
说着,顾希夷又拍了拍心口,长松口气,“好在缠足之事解决了。不然的话,若是姑娘家都得缠足,不得外出,那我们的女儿该多遭罪。”
萧景曜脸色一沉,“谁敢让她缠足?”
真以为萧景曜这个亲爹是吃干饭的呢?
想到女儿将来要面对的恶劣环境,萧景曜心里的怒火就蹭蹭暴涨。
让我女儿伺候女婿全家,要恭敬柔顺,要贤良淑德,婆婆再刁钻刻薄也只能忍着,不能不孝……
呸!你也配!
萧景曜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有种杀人的冲动。
不爽之下,萧景曜又跑去了研究院。
萧景曜心里很清楚,要想改变女性现在的处境,口头说说是没用的。
只有点亮科技树,生产力上去了,社会百花齐放,拥有更多的工作岗位,又因为各种便捷工具的出现,让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没有那么大,女子才有机会走出闺阁,真正走向广阔的天地,任由她们施展自己的才华。
而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萧景曜愿意做那个创造一点点机会的人。
世上的事,从0到1往往是最难的。哪怕为了自己未来的女儿,萧景曜也愿意努力拼一把。
段研究员的研究进度条又往前走了一大截,萧景曜看着他的实验室中摆放的那个大家伙,总觉得自己就快见证蒸汽机时代的到来。
更让萧景曜信心满满了呢。
而刘白芨,给了萧景曜一点太医的震撼。
早在刘白芨一心要用芥子镜来观察病人的腌臜物的时候,萧景曜就知道刘白芨绝不是一般大夫,而是具有科研精神的医学家。
但萧景曜都没想到,刘白芨的想法会如此跳脱——既观察腌臜物后,刘白芨又用芥子镜观察了一下男子的精/液。
萧景曜大为震撼。
活佛还跟在刘白芨身边做实验呢,刘白芨观察这玩意儿,真的不会让活佛跳脚对他破口大骂吗?
让萧景曜意外的是,活佛接受良好,甚至面不改色地为刘白芨记录数据。
因为刘白芨从中发现,不同人的精/液,在芥子镜下的会动的小东西的数量是不同的。所以刘白芨大胆猜测,男子不孕不育,可能就和这些在芥子镜下活蹦乱跳的小东西的多少有关。
萧景曜:“……”
为什么刘白芨每次都能用挑战现在人的三观的方式,得出最科学的结论?
萧景曜人都麻了。
不止于此,刘白芨顺便还提出了外科手术。比如各种刀具上的小东西,在用烈酒喷过后,就会少一大部分。这些东西大概就是邪祟,邪祟越少,对病人的恢复就越有利。有些需要动刀子的伤势,就该想办法把身上和刀具上的邪祟都消灭掉,这才能让病人撑过最危险的时刻,提高病人活下来的可能。
对此,刘白芨十分骄傲地告诉萧景曜,“我已经通过实验证明了自己的推断!”
萧景曜震惊,“你给别人做外科手术,成功了?”
刘白芨琢磨了一下外科手术四个字,还没转过弯来,只道:“外科不外科我不知道,但我对病人动了刀子。刀子都是烈酒泡过后的,非常顺利!现在病人都活蹦乱跳到处跑了,一点事都没有。”
萧景曜整个人都惊呆了,不是,医学发展得这么快的吗?外科手术都能做了吗?
震惊之下,萧景曜赶紧追问,“敢问刘院判,您给病人哪一处开了刀?”
一旁的活佛神色有些微妙,刘白芨却很是淡定,面不改色道:“自然是魄门。”
魄门,就是□□。
□□的手术……
萧景曜脸色木然,原来现在刘白芨就能为病人割痔疮了吗?
真是离谱中又透着一丝合理。
萧景曜这个对医学不了解的人,只有在一旁喊666的份。
在刘白芨的解释下,萧景曜才明白。原来现在已经有了给病人动刀的医术。尤其是痔疮,咳……先用火罐将它拔出来,再绑上细绳,最后用刀割掉。
前人的医书中就有过记载,只不过这对大夫的医术要求很高,也有许多病人动过刀后,高热不退,身体出问题的。
刘白芨十分专业地告诉萧景曜,“我推测,这都与大夫用的刀具上的邪祟的多少有关。有了芥子镜,邪祟一览无遗,我还发现了消除它们的好办法,酒越烈,消除邪祟的效果越好。”
“可惜酿酒费粮食,现在最烈的酒,也没办法将邪祟全部消除。”
说着,刘白芨又忍不住感慨前人的智慧,“没有芥子镜的时候,先辈们看不到邪祟的存在,竟然也知道用烈酒能消除邪祟吗?医书上有过被狗咬的治疗记载,有一步就是用烧酒反复冲洗伤口,这就是在消除邪祟吧?”
萧景曜也听住了,真心实意地感受到了中医的神奇。
怪不得刘白芨奇思妙想那么多,对各种类似现代医学操作的接受度那么高,原来是医书中就有过记载。
想到中医,萧景曜就瞬间想到了一样东西,“麻沸散,现在失传了吗?”
刘白芨点头,“但我正在复原,已经有了头绪,到时候再给人动刀,也能让他们减轻一些痛苦。”
萧景曜肃然起敬,惊叹地看了眼刘白芨的脑袋。刘白芨的头脑,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啊!
萧景曜都能想到后世提到刘白芨,会有多少赞美之词了。
他值得!
刘白芨看了看萧景曜,故意逗他,“日后你若是有了难言之隐,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一刀割完,不让你受太多的罪。”
萧景曜敬谢不敏,“多谢刘院判好意,希望我这辈子都别来找你动刀子。”
刘白芨大笑不止。
有了芥子镜,刘白芨确实如虎添翼,将目光从病人的伤口转到了手术环境上,为手术的成功率以及病人存活率做出了巨大贡献。
萧景曜每次看到刘白芨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天才的光芒是真的遮掩不住的。
刘白芨就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医学天才。
医学天才刘白芨也有自己的烦恼,对着萧景曜叹气道:“只可惜现在的烈酒都不够烈,无法将邪祟全部消除,病人还会有邪祟入体的隐患。若是能酿出更烈的酒,那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这说的不就是酒精吗?萧景曜心下一动,酿高浓度烈酒,提取酒精,这事儿萧景曜会啊。
这技术难度,比造蒸汽机低多了。
现在玻璃坊的技术越来越熟练,玻璃杯和滴管都有现成的,更是方便萧景曜酿完酒后来提取酒精。
就是这个粮食消耗的问题吧……
要是想大力推广酒精,那萧景曜怕是要被愤怒的胡阁老给打死。
银子还能从倭岛上的金银矿运回来,粮食呢?地里的产量都是有数的,酿酒败掉的粮食多,长此以往,国库存粮就堪忧了。到时候再来一场天灾朝廷拿什么去赈灾?
朝廷现在实行榷酒制,私人酿酒可是大罪,各大酒楼若想卖酒,得向朝廷买下酿酒权,才能酿酒售卖。
萧景曜想尝试提取酒精,为刘白芨的医学事业做出一点贡献,还得去找正宁帝报备一下。
不然的话,御史弹劾萧景曜一本,萧景曜就只能去大牢里蹲着了。
正宁帝听到萧景曜准备酿酒的消息,大为诧异,“你不是不饮酒的吗,怎么突然间想起来酿酒了?”
第090章
酿酒这事儿, 正宁帝都难得问了一嗓子,毕竟国库有部分收入就是来自榷酒的。朝廷实行榷酒制度,私人做酒曲酿酒可是犯法的。酒楼要想卖酒, 得向朝廷买榷酒权,这才能自己琢磨酒曲,酿出不同口味的酒来。
相当然耳, 榷酒权价格可不便宜。就算在京城,也只有那些叫的上名字的大酒楼能卖自己酿的酒。至于其他小店也有酒水?那都是小店从大酒楼里买的, 简而言之,小店算是大酒楼的经销零售商, 跟着大酒楼喝汤的, 大头肯定还是被大酒楼得了去。
正宁帝听说萧景曜想酿酒, 第一反应就是, “你莫不是有什么神仙酿的酒方?”
别人肯定没这个能耐, 但萧景曜本身就神异非凡, 正宁帝一直真心拿他当祥瑞看,觉得萧景曜保不齐还真能拿出什么神仙酿。
萧景曜听了赶紧摇头, 打住正宁帝这个不靠谱的猜想, “微臣哪有这份机缘?不过刘院判近来有所收获,发现在芥子镜之下,被烈酒清洗过的东西,上面的邪祟少了一大半,是以刘院判觉得烈酒有清理邪祟之用,酒越烈,清理掉的邪祟越多, 更能活人性命。”
萧景曜顿了顿,又将刘白芨给人动手术之事说了, 点头确定刘白芨的思路没毛病,“刘院判所言不无道理,尤其是征战沙场的将士,最容易受伤。若是能有烈酒消毒,确实能减轻伤口受感染以至于病情恶化,甚至丢了性命之事。”
萧景曜一个秃噜,又讲了两个正宁帝没听过的名词。正宁帝在脑海里琢磨了一下“消毒”“伤口感染”,大概也能理解萧景曜想要表达的意思,微微颔首,等着萧景曜继续往下说。
若是真的能活人性命,那这酒,称一句神仙酿也不算夸张。
萧景曜不知道正宁帝内心的想法,见正宁帝听得很是认真,萧景曜的信心更足,接着说道:“得知此事后,微臣便琢磨着,能否从烈酒中提取出浓度更高的酒精,将……邪祟全都杀死。这样,刘院判再给人动刀治病,病人活下来的几率许是能更大一些。”
只可惜现在没有解剖课,大型的外科手术肯定做不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人都死了,也得给人留个全尸,把人的尸体解剖一遍又一遍,实在太过挑战大齐人的三观。
再残暴的刑法也不至此啊。
以萧景曜浅薄的认知,觉得若是有一天外科手术真的大兴,可能还得借助另一个被人嫌弃的职业的力量:仵作。
医者救死扶伤,仵作为死者张目,常常需要仔细检查尸体,才能找出死者致命伤,推断其死因,在尸体上发现关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