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铁上和高中同学撞衫后—— by岁岁无恙
岁岁无恙  发于:202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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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川正在和人打电话,看到他,意味不明地投来一个眼神。
沉野视若无睹,却在擦身而过之际,听到靠在墙上的周北川突然对着电话里的人,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晚上杳杳约了我吃饭,吃完……都毕业了,你说干嘛?旁边就是酒店,她对我百依百顺的,怎么可能不肯。”
周北川平时不是这种猖狂的性格,话也少,沉野很清楚,他这番话,或许根本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但即便如此,这句话还是奏效了。
走出两三米远的沉野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来,一手攥住周北川的领口将他抵在了墙上。
空气里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周北川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挑衅,渐渐变得狰狞。
而沉野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本来赵恬恬说虽然毕业了,但等舒杳生日的时候要再聚一次,但在他揍了她男朋友后,应该是成不了了吧。
这些事情,本以为已经很遥远,但现在提起,沉野才发现那天的每一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他三言两句解释了当时的经过,舒杳心里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姜亚云之前说沉野高中喜欢她,她不太敢相信,她后来甚至觉得,沉野会不会只是在拿她当拒绝姜亚云的挡箭牌。
但现在,她却有了十足的把握。
舒杳抿了抿唇,直视着他:“所以你那时候,真的喜欢我?”
沉野偏过头来,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身影,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轻笑一声,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选择把真心彻底摊开。
“不然呢?”
“但你当时明明就对我不冷不热的。”
“舒杳。”沉野无奈道,“那时候我如果热情得和那些追你的男生一样,你会加我微信吗?”
舒杳无法否认,确实不会。
小镇的深夜,窗外万籁俱寂,卧室里也安静得只剩下秒针在滴答滴答地走。
舒杳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抬眸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九了,她的生日,即将过去。
就在秒针走到6这个数字的时候,沉野突然再次开口:“舒杳,其实那一年,有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
“什么?”
“十九岁的舒杳,生日快乐。”沉野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笑,“二十六岁的舒杳,生日要更快乐。”
他话音落下,时针正好跨过零点。
舒杳的脑子又开始混乱了,就像有一团团烟花炸开,等绚烂恢复平静的时候,她的眉眼间扬起了温柔的笑意,看似不经意地提起:
“沉野,我生日过后,就是国庆假期了。”
“所以?”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第44章
舒杳的老家在一座名为南江的小县城, 由于和辅川离得远,机票不便宜,又潜意识里逃避和母亲的交流, 舒杳大学的时候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家, 工作之后,基本也就是国庆和新年。
飞机落地是中午,到家已经是傍晚。
小县城人少, 来来往往的, 大家都眼熟, 难得看到两张生面孔, 不少人都好奇地多看两眼。
偶尔有人认出她, 会热情地问她是不是美如家女儿。
舒杳应了声“是”,带着沉野往家的方向走,突然发现这次回来的心境,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没有担忧和压抑, 反而有种拨云见日的轻松。
见沉野一边走, 一边还在发消息, 舒杳好奇地问了句:“你在干嘛?”
沉野直接把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舒杳低头一看。
沉野:【再推荐你一个旅游地, 南江风景也不错,有山有水空气好。】
周景淮:【……】
沉野:【忘了说,是我老婆的老家。】
但这条前面有个红色感叹号, 以及一句无情的提醒——
【ZJH开启了朋友验证, 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对方验证通过后, 才能聊天。】
“……”舒杳被逗笑了, “你之前到底做过什么?”
才能让周景淮未卜先知到这地步。
沉野哼笑:“没老婆的人就是比较小心眼。”
他收起手机,悠哉悠哉地看起了风景。
以前沉野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老婆”两个字, 但自从开了头之后,就越来越肆无忌惮,而舒杳也跟温水煮青蛙一样,越来越习惯于这个称呼。
她无奈笑笑,想着沉野是第一次来,便边走边跟他介绍:“我们这里虽然是县城,但是这几年发展得很好,所以你要买什么,基本都能买到的,空调热水器也都有。”
就回来几天,行李带的少,沉野拖着俩人共用的行李箱,慢悠悠纠正:“你好像对我有点误解。”
舒杳:“嗯?”
“我爸妈对我向来秉持的是穷养政策。”
“也是。”舒杳想,如果他这都不能接受的话,当初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出去吃路边一块一串的烧烤、十块一碗的汤面。
“那里就是我家了。”舒杳伸手指了一下。
沉野顺着看过去,看到了路边一幢两层的自建楼房,楼上是住所,楼下是小超市,名字就叫“幺幺超市”。
正是下班时间,有七八位旁边工厂的员工在挑水果,看起来生意还不错。
“超市是妈开的?”
听他喊得那么熟练,舒杳一怔,但没说什么:“嗯,我高中的时候就开了,是近段唯一的小超市,所以生意还挺好的。”
收银台后的舒美如正探头往外张望,看到他们,她笑着挥了挥手,把最后一个顾客的单子结掉,就拉上了卷帘门。
转身时,俩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舒杳和沉野异口同声:“妈。”
“哎。”舒美如心花怒放,脱下身上的围裙,“一路辛苦了吧?菜我都切好了,炒一下就行,去楼上吧。”
舒美如是急性子,话说完,不等他们动,自己就先蹬蹬蹬跑楼上去炒菜了。
楼上就两间卧室,舒杳的那间空间更大一些,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旁边的书桌前就是窗户,即便她大半年没回来,里面依旧干干净净,不落一丝灰尘。
沉野把行李箱推进去,舒杳已经去了厨房帮忙,但没有成功,很快被舒美如赶了出来。
厨房里的翻炒声显得极为热闹,舒杳坐在沙发上,眼神一瞟,看到了舒美如落在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动不动就亮一下,都是微信消息提示,但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是谁。
“妈,你微信有消息。”舒杳看向厨房提醒。
本以为舒美如会无视,却没想到她立刻就了跑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她拿起手机,满脸笑容地低头手写输入。
舒杳试探着问了句:“妈,谁啊?”
“朋友,小孩子别管这么多。”舒美如一边低头写字,一边回了厨房。
“……”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舒杳扯了扯沉野的袖子,有些担心地问:“我妈,不会是有男朋友了吧?”
“咳。”沉野正在喝水,闻言像是被她的脑洞吓到,清了清嗓子才问,“为什么这么想?”
“我生日那天,她跟我说和小姐妹一起在外面旅游,但我明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我妈节省了大半辈子,以前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去,怎么突然就变了?而且刚才回消息还那么开心。”
沉野笑:“所以你不希望她找?”
舒杳毫无犹豫就否认了:“没有,我反而还挺希望她能再找到一个合得来的人,这些年,她几乎没有自我,我希望她的生活能以自己为重心,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那你担心什么?”
“我就怕那男的不靠谱。”舒杳扫了眼厨房门口,低声嘟囔,“我妈开小超市,接触到的男人其实不少,但不靠谱的也多,我怕她被骗。”
舒杳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母亲的位置,现在似乎调转了,以前是母亲为她的婚姻操心,现在她变成了操心的那个。
沉野揉揉她后脑勺:“别想这么多,说不定真是朋友呢。”
“嗯。”舒杳点了点头。
除了那条消息以外,舒美如并没有其他奇怪的表现,舒杳也就暂时没再追问母亲关于消息的事情。
吃完晚餐后,舒杳帮着沉野把碗筷收拾了,回到房间一看,发现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
家里是老房子,地板没有那么干净,舒杳不可能让他打地铺,但双人床就算了,这张单人床,怎么睡两个人?
而且母亲房间也是单人床,不然她还能去挤一挤。
舒杳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纠结之下,她决定当一次鸵鸟,把这个难题扔给他。
趁他去洗澡的时候,舒杳率先上了床,侧躺着,整个人几乎快贴上墙壁。
旁边空出了三分之二,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点空间还是显得狭小。
她闭上眼睛,过了不知多久,依稀听到关门声,继而是沉野喊了她一声。她假装没听到,很快,木板床咯吱一声,有人躺了上来。
他并不安分。
舒杳听到了被子翻动的动静,随后耳朵感受到些微热气,他带着笑意的嗓音传入耳畔:“睡着了?”
一瞬间,耳朵微微发痒,舒杳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掉了一拍。
她缩在枕头下的手,不自觉蜷了蜷。
灯暗下。
小镇的夜晚大家都睡得很早,舒杳奔波一天,也不知不觉陷入深眠,一觉醒来,已经是清早,她发现自己竟然和睡前完全一个姿势,规规矩矩,非常安分。
旁边已经空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舒杳坐起身,暗自松了口气。
她掀开被子,去了浴室洗漱,正往脸上拍着爽肤水,却依稀听到外面客厅里传来交谈声。
沉野管舒美如要了一床被子。
舒美估计此刻才想起来舒杳房间里是单人床的事情,语气十分抱歉:“哎哟!都怪我,你们结婚我就该想到换张床的,昨晚睡的不舒服吧?难怪我凌晨还听到你们谁起床去洗手间。”
沉野不置可否。
舒美如又道:“但是沙发睡着也不舒服吧?要不让幺幺睡我房里,你睡她的,我来睡客厅。”
沉野自然不会同意:“妈,没事儿,沙发挺大的。”
“那好吧,真是委屈你了,过些天我就换张床。”
话音刚落,舒美如的手机响起,她应了几声,就急匆匆出门了。
舒杳推开浴室门,看到沉野抱着一床被子放在了沙发上。
她从茶几上的零食盒里拿了两根棒棒糖,低头拆着其中一根,看似不经意地问:“你晚上要睡沙发吗?”
沉野:“嗯。”
“为什么?”舒杳觉得自己不能太小气了,“昨晚不是睡的还好嘛?”
沉野动作一顿,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拆了另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口味和牌子,都是他常吃的。
“舒杳同学。”他开玩笑似的问,“你对睡得好,是有什么误解?”
舒杳的嘴里含着棒棒糖,右颊微鼓,脸上满是疑惑,显得很无辜:“你昨晚睡的不好吗?”
“嗯。”沉野混不吝地笑,语出惊人,“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强了。”
“!!!”舒杳赶紧上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小点儿声!”
说完,她才想起,母亲已经出门了。
沉野闷笑,右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妈给隔壁麻将馆送面包去了。”
“哦。”这里没有外卖员,近段的店铺如果忙不过来,就会打电话让母亲把需要的东西送去,舒杳也经常当跑腿,所以并没有怀疑,脑子很快又转回了刚才的话题上,“你刚、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沉野耸肩:“字面意思。”
舒杳腾地红了耳朵:“怎么可能!我睡相一直挺好的,额……最多也就是抱抱你手臂而已,而且我今早醒来的时候,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姿势。”
“是,作案完还懂得收拾现场。”沉野点头,给予了她赞扬,“你现在是懂犯罪的。”
舒杳还是不信,拽着他身上还没换下的睡衣将他扯进了房间。
“砰——”
门被甩上。
舒杳往床上一坐,挺直了腰板:“不可能,你说说我昨晚是怎么做的。”
“说不清楚,要不——”沉野慢悠悠踱到了她面前,俯下身来,右手撑在她身侧的床沿,“我给你演示一下?”
俩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舒杳甚至觉得,稍稍往前三四厘米,俩人的唇就可以来个亲密接触。
暖风吹开了窗帘,不知从哪里飘进来一股烤玉米的香味,甜腻腻的,仿佛把彼此的呼吸也粘在了一起。
舒杳的右手抠着床沿,一紧张,嘴里还剩一小半的棒棒糖,“咔”一声被她咬碎。
白色的小细管掉在大腿上,舒杳甚至都没再咀嚼,就这么活生生把那点糖碎吞了进去。
“首先。”沉野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坐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他脸侧,缓缓往下滑动,直至停留在胸口的位置,贞洁烈夫般控诉,“你就这么对我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的抚摸。”
“……”掌心在发烫,舒杳不忘为自己挽回尊严,低声反驳,“就算是真的,这还不到你身体的二十分之一,哪里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还有二十分之十九,不便演示,你可以自己想象。”
“……”
“其次。”沉野往床上一躺,右手抚在她后脑勺的位置,轻轻一按,舒杳的脸贴上他胸口的同时,沉野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的脑袋好像对这地方情有独钟。”
“最后——”
“停!”舒杳没忍住,打断了他,她抬起头,额头轻轻擦过他的下巴,本来想说她还是觉得不可能,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他锁骨处一条细细的血痕,她所有的自信都消失了,
舒杳眼神轻颤:“这……是我抓的?”
她伸手摸了摸,已经结痂了,但摸上去,能感觉到一点若有似无的凸起。
“对、对不起啊。”舒杳垂着头,无地自容。
沉野却突然失笑:“舒杳,你怎么这么好骗?”
舒杳一愣,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地冲他手臂咬了一口,但咬住的当下,舒杳就清醒了。
她在干什么?
书桌上手机的震动,让一切有些错位的情绪,突然恢复原位。
舒杳赶紧从床上退开,理了理微乱的头发,确认情绪恢复平稳才按下接听。
电话是舒美如打来的,说娟娟面馆急需一瓶酱油,让她帮忙送去。
舒杳应下,拿起桌上的钥匙。
沉野说:“我陪你去?”
“不用,就两三百米。”舒杳淡定地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回头扫一眼他手臂上浅浅的牙印,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评价,“那个,你小臂肌肉练得也不错。”
“……”
房间重归安静。
沉野坐在床边,对面就是镜子,他抬手摸了摸锁骨处的那道痕迹,昨晚的回忆一股脑又涌了上来。
他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还是保守了,她那都不是占便宜,简直是要在他身上进行一场游泳比赛的程度。
大腿处仿佛还有肌肤摩擦的触感,床上熟悉的香气,也成了催化剂,凌晨靠冷水澡强压下去的躁动,又在某处重新燃起。
“靠。”沉野往后倒在床上,闭着眼无奈轻笑一声。
还真是一如既往。
该记得的,一点不记。
娟娟面馆在超市南边,和阿萍餐馆比邻而居。
舒杳去面馆送了酱油,出来时,正好遇到隔壁的老板娘陈萍阿姨在外头喂狗。
陈萍是这一块出了名的热心肠,看到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说:“帮你妈送东西啊?”
“嗯。”舒杳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顺口问,“陈萍阿姨,你去过天巨山吗?”
“天巨山?没有啊,那儿好玩吗?”
舒杳不动声色地把这话题带了过去:“我也没去过,我听说你经常去旅游,所以想着问问你呢。”
“那是以前啦,现在这餐馆这么忙,抽不出空了。”陈萍遗憾地叹了口气。
舒杳和她闲聊了几句,回家的路上心情沉重。
果然,什么天巨山,什么陈萍阿姨拉她一起去的,都是撒谎。
难不成真的恋爱了?
舒杳加快脚步,准备回去和母亲好好聊一聊。
二楼的门关着,舒杳握住门把,正准备推开,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舒美如的声音——
“你妈说你不吃芒果,那你尝尝葡萄和柚子。”
舒杳陡然停下了动作,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妈和沉野的妈妈,怎么会认识?

晚上, 趁着沉野在洗澡,舒杳去了舒美如的房间。
舒美如又在低头发消息,见她进来, 有点心虚地收起了手机。
舒杳关上门, 开门见山地问:“妈,你和沉野妈妈一起去的天巨山,为什么不告诉我?”
舒美如一向不擅长撒谎, 眼里本能地闪过一丝慌乱, 磕磕绊绊道:“啊?不、不是啊。”
“行了, 沉野都跟我说过了。”
“啊?他都和你说了?”舒美如如释重负, “那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很好, 果然沉野也知道。
舒杳心里冷笑一声:“其实他没跟我说。”
“……”舒美如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你这孩子……”她拉着舒杳到床上坐下,无奈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但是别和阿野说啊。”
舒杳直截了当:“你和沉家,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接触的?”
舒美如琢磨了半天, 说:“其实, 你们领证的那天下午, 沉野就来你舅舅家找过我。”
舒杳心头一震,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砸下一块巨石,激起浪花一片。
“他去找你干嘛?”
“他跟我说了你们领证的事情, 也和我坦白了, 你并不是因为喜欢他, 才和他结婚的。”
舒杳一时失语。
脑子陷入短暂空白。
她一直以为自己瞒得挺好, 但原来从故事的起点, 母亲就已经知晓了一切。
难怪当时她打电话告知领证的事情,母亲只是惊讶, 却完全没有指责她仓促、冲动等等,现在看来,或许连惊讶的情绪,也是装的。
“他……”舒杳顿了顿,感觉嗓子像被棉花堵着,“为什么和你说这些?”
“他说,如果不说的话,仓促结婚,怕我会骂你,再跟你起冲突,也怕即便以后你们真在一起了,你会为曾经欺骗我的事情而感到不舒服。”
舒杳攥了攥手,她不知道沉野怎么看出来她在意这种欺骗的,但不可否认,此刻知道母亲一早就知情,她心里确实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同时啊,他说,他也希望我能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让我相信,即便你们的婚姻不以爱情开始,但,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所以,他妈妈,也是他介绍你认识的?”
“嗯。”舒美如想起这段时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其实一开始吧,我还觉得有点紧张,人家是阔太太,怎么能和我们这种乡下人玩到一起,但是接触多了,发现曼青和那些眼睛看天上的有钱人真不一样,她没架子,来你舅舅家打麻将,赢了就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
“你们还打麻将了?”舒杳脑子里涌起一个猜测,“所以你这几天,一直是在和他妈妈发消息?”
“是啊。”舒美如无奈地说,“你看我就是把你生得太聪明了,你知道一个点,就会把所有事情都摸索出来,所以我才不敢和你说,一说你肯定就知道阿野找过我的事了。”
“可是你在天巨山旅游那天,我明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那男的是谁?”
“曼青她老公啊,你不知道,她老公可粘她了。”
“……”看来喊老婆这事儿是真的,就是对象整岔了。
不需要再瞒着女儿,舒美如倒是放松不少。
她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说:“其实要不是阿野,我真的意识不到,我居然给你这么大的压力,让你宁愿找一个人假结婚。”
“他简单几句话,就把你说服了?”舒杳不敢相信。
“那……当然不是。”
其实,沉野来跟她坦白的那天,舒美如第一反应是,这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神经病。
姑且不说他解释了俩人不是真情侣,就算是真情侣,自己的女儿向来乖巧,怎么可能先斩后奏就和一个男人结婚。
然而当沉野拿出结婚证,摊开放在她面前的瞬间,舒美如仿佛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僵在了沙发上。
自己的弟弟当场抄起扫把,骂他诱拐小姑娘,又说要报警。
沉野都不躲不让。
舒美如最后阻止了。
倒不是心疼他,而是因为他一开始就自报了家门,听弟弟说,那是个有钱人家。
舒美如向来胆子小,觉得得罪不起,要是弟弟真打了人,对方家人追究,就完蛋了。
她最终听他解释了前因后果,可依旧无法理解,明明自己只是希望女儿过得安稳,身边有个人照顾,不要和自己一样,到了五十多岁,身体日渐变差,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她有什么错?
她觉得是舒杳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理解她的出发点都在女儿身上。
直到,沉野把李成伟被抓的照片摆在了她面前。
那是舒美如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她不敢相信,媒婆口中那个老实、孝顺、可靠的男人,居然是个性骚扰惯犯。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决定都是在为女儿好,却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把女儿推入了深渊。
那一天过后,她答应了沉野,暂时接受他和舒杳的婚姻,但她也提出了条件,两个人暂时不能同居,不能发生任何亲密关系。
一旦被她发现,他违反约定,沉野需要赔偿给舒杳五千万。
五千万,本来是她随口说来吓吓他的,却没想到沉野不仅没有犹豫,甚至直接在后面又添了一个零。
后来的一段时间,沉野隔三差五会联系她,跟她说一些舒杳工作上的事情。
舒美如每次都冷言冷语,不太搭理,他也从不生气。
舒美如不理解,好歹也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拉得下脸来的。
直到沉野的母亲特意来家里拜访,舒美如想通了。
钱曼青对于舒美如来说,就像是电视里的女明星般,可望而不可及,她妆容精致、温婉秀丽,对比之下,自己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但钱曼青毫无阔太太的架子,一举一动都无法让人拒绝,钱曼青还给她看了在展览上拍的江岸的作品,那是第一次,舒美如听明白了,舒杳辞职之后究竟在干些什么,原来这么精致漂亮的东西,居然是自己女儿一点一滴亲手做出来的。
俩人渐渐从名义上的亲家变成了朋友,钱曼青也就找她找得更频繁了。
她经常分享一些名山大川的视频,渐渐的,从来不曾想过要出去旅游的舒美如,也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她跟着钱曼青出去旅游了几次。
那是她第一次,以“游玩”的心态,走出那个小镇。
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变化那么大,地铁几十分钟就能从城市这头到那头、机器人能取代真人服务员、点菜都不用看菜单,扫码就行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所谓的那些“安稳”的生活,有多落后。
舒美如大致把事情讲了一遍,感慨道:“在和沉家的人接触多了之后,我才觉得,好像确实不应该,用我生活在小县城里几十年的经验,去指导你一个大学生的生活。”
“妈……”
“要是我这些经验这么有用的话,你辛辛苦苦读书十几年,又是为了什么呢?曼青说,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我现在想想,是对的。”舒美如苦笑一声,语气变得严肃了些,“杳杳,以前呢,妈可能确实管的多了些,不放心这,不放心那,以后,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妈妈支持你。”
舒杳心口像有汩汩温泉,扑通扑通地往外流。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很能把控情绪的人,但此刻,却不自觉地鼻子泛酸,眼前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
她用手指抹了下眼角,擦去些微湿润。
“妈,我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只有三个观众,除了沉野的妈妈和奶奶,还有一个英文加数字的账号,是不是你?”
“嗯,阿野发给我的,虽然妈妈没舍得打赏,但是每次直播都有看的哦。”
舒杳数年来第一次,抱住了自己的母亲:“谢谢妈。”
“谢我干嘛。”舒美如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该谢谢阿野的。”
“我才不。”舒杳低声嘟囔,“他骗了我那么久。”
“这怎么能叫骗呢?”温情的氛围荡然无存,舒美如拍了下她的手臂,“你们那时候的关系,他要跟你说,他跟我坦白了,你不揍他?”
也是,舒杳那时候一直觉得,和母亲的矛盾积压已久,是两代人阅历、观念等各种方面的差异导致的,根本无法用简单的沟通来解决。
所以如果沉野当时和她说了,她一定会觉得他在多管闲事,甚至当场拉他去离婚也有可能。
她沉默地低下了头。
看到舒杳的态度,舒美如便懂了:“而且阿野不让我告诉你,也是怕你因为这种事情感到有压力,觉得他做了这么多,你就必须喜欢上他,他说不想绑架你,我也不懂,这和绑架有什么关系?”
舒杳没忍住笑了出来:“是道德绑架吧?”
“哦对对,你们年轻人的这些词,我也不懂,反正啊,他为你考虑太多了。”
“我知道了。”舒杳点头,又想起一个问题,“不对啊,你知道我们不是真的,昨晚你还那么放心让他睡我房间?你就不怕他对你宝贝女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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