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老师朝摄影师抬手示意,后者就暂时关了摄影机。
道具老师微笑着提议道:“三位老师,咱们休息一下,然后我们两位主演老师,等会儿麻烦去换一下剧里的服装,我们拍一个ending哦。”
道具老师话音落下,门外的两位助理赶紧上前,帮男女主演递水、补妆。
舒杳小跑着回了卧室,沉野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提电脑,看上去正在工作。
舒杳并没有打扰,拿起热水壶,发现他已经烧好水,并且凉到了适宜入口的温度,于是她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沉野扫了她一眼,切断和团队工作人员的会议,按下电脑。
“怎么了?不顺利?”
舒杳摇摇头:“没有啊,就是讲得我口渴。”
沉野起身,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又帮她倒了一杯。
隐约间,外头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不好吧,万一被人看到。”
“你看这哪里有人,放心啦,就换个衣服,节约时间。”
“回家再说。”
“我下午就得飞帝都拍广告,哪来的时间。”
是陆晚乔和许家玏的声音。
舒杳的卧室有洗手间,外面那个,是专门给客人用的。
她停下喝水的动作,侧头听了下,洗手间的门被关上,而后是“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门板上。
“……”舒杳偷偷地往门口挪了点距离。
下一秒就被拽了回来。
耳朵被人用双手捂住。
沉野俯身凑到她耳边,带着笑,极轻极缓地说了一句:
“非、礼、勿、听。”
沉野的掌心很温暖。
但舒杳此刻的心头有点凉。
她转过身,眉头微蹙,有些不悦:“他们不会在这里做那种事吧?”
沉野眉头轻挑:“哪种事儿?”
“就是……”舒杳欲言又止,“一些站不给写的内容。”
“他应该没那个胆子。”沉野轻笑一声,手倒是松开了,但是右手还搭在她肩膀上,拇指和食指顺势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注意力都被洗手间里的俩人吸引,这么亲昵的动作,舒杳却没有察觉到任何不适。
直到听到道具老师在外头喊她,舒杳如梦初醒,赶紧应了一声。
沉野把她送到门口,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大概再半小时就结束了。”舒杳踮起脚拍拍他脑袋。
说完,她跟兔子一样转身跑了。
沉野靠着门框,总觉得她这个告别的动作有点眼熟。
他想了想。
哦,每次小饼干送她出门,她就是这么拍拍它脑袋告别的。
“呵。”沉野哼笑。
真把他当小狗。
他摸摸头顶。
但是别说,还挺舒服。
退回到卧室,他正想关门,对面的洗手间门却突然被打开。
许家玏和陆晚乔的兴致大概也被道具老师那一声打断,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一个不爽,一个尴尬。
看到沉野,俩人同时愣住。
许家玏的目光闪躲了一下,尬笑道:“沉、沉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如果说是从会客室出来,他还能猜测是谈合作,但沉野身后,显然是个卧室。
沉野靠在门框上,悠哉悠哉:“我在我老婆房间,有问题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许家玏没多问,着急忙慌道,“我这还有工作,先去了啊,有空一起喝酒。”
说完,他都没顾上身后的陆晚乔,就急匆匆先走了。
“沉总,我是陆晚乔,之前在晚宴上见过,您应该还有印象吧?”陆晚乔倒是淡定,脸上带着一抹得体的笑,“没想到江老师居然是沉总的太太,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沉野没什么表情,但还是客气了一句:“谢了。”
陆晚乔嘴上套着近乎,心里却在打鼓,她虽然主业在演戏,但初心一直更想成为歌手,所以她最近一直在努力争取骤雨科技旗下一款热门竞技游戏的主题曲演唱。
按照前两年的经验,这款游戏的主题曲一经推出。基本就能霸屏各大音乐排行榜和短视频网站,只要争取到了,她的歌唱实力一定会被无数人看见。
只不过上次在晚宴上,沉野就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她根本没找到机会,现在居然还被他看到她和许家玏一起从洗手间出来。
虽说她不是爱豆,在恋爱方面没那么多限制,但现在因为恋情塌房的明星太多了,这或许多少会拉低沉野对她的印象分。
不知道沉野其实听到了俩人的对话,陆晚乔不慌不乱地解释:“沉总别误会,我和许家玏已经分手,刚才是他在洗手间堵我想要复合,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沉野似乎并不感兴趣,淡淡道了声:“那恭喜陆小姐。”
陆晚乔皱了下眉,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您什么意思?”
沉野没再多言,转身关上了门。
第42章
在黎穗的帮助下, 舒杳的直播渐入佳境,三次过后,她已经能够一心二用地一边创作, 一边回答一些弹幕中的提问。
观看人数也有了稳定增长。
周六下午是本周最后一场, 结束直播后,舒杳收拾好桌上的工具,陪黎穗回了房间。
黎穗每周都是周四上午来, 周六傍晚离开。
舒杳看她收拾好东西, 送她到门口。
踏出庭院, 黎穗突然转身,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
“杳杳姐, 送你!”
舒杳接过,却没明白:“这是?”
“之前签合同的时候,我看到你身份证了,明天是你生日吧?明天我不在, 就预祝你生日快乐吧!”
舒杳确实没想到, 黎穗居然这么心细。
知道不好拒绝, 舒杳开玩笑道:“你这还没拿实习工资, 就先送我礼物了,这有点亏本啊。”
“没有啦,很便宜的礼物, 希望你别嫌弃。”黎穗眨眨眼, 嘴角弯起浅浅的梨涡。
“当然不会。”舒杳低头看了眼礼物, 又抬头, “我可以拆开吗?”
黎穗:“当然。”
舒杳拆了礼盒, 发现里面是一条细细的手链,上面挂着个“Y”的吊坠。
应该是代表她的“杳”字。
“好漂亮。”舒杳顺手就带上了, 戴完,她笑笑道,“要不然你别回去了,明天我请你吃饭。”
“啊?”黎穗看着有点惊讶,“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和姐夫一起过二人世界?”
舒杳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听黎穗这么说,才觉得生日对很多人而言确实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也对。”舒杳笑笑,没有多解释。
等回到房间,她洗完澡,趴在床上回看今天的直播。
脑海中突然又浮现起黎穗的话。
她的下巴埋在枕头里,双手捧着手机,鬼使神差地给沉野发去一条消息:【你明天准备干嘛?】
沉野很快回复:【要出差去一趟南城。】
果然……沉野并不知道她的生日。
也是,毕竟他唯一能知晓她生日的途径,就是那张结婚证,上面有她的身份证号。
但当时领证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感情,结婚证估计早就压箱底了吧。
舒杳什么都没多说,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
沉野问她:【怎么了?】
舒杳想了想:【没事,我明天好忙,到你这儿找点心理平衡。】
周日,去除生日这个因素,对于舒杳来说,就只完全是一个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波澜的工作日。
照旧是八点,闹钟响起。
舒杳摸索着,发现上面有两条生日祝福,一条来自赵恬恬,一条来自她的母亲。
自打她和沉野结婚以来,舒美如好像就越来越懒得管她了,以前每天都要发消息确认她有没有到家,结婚后是三四天,现在基本上一周才会来一个电话。
最开始的时候,舒杳是觉得如释重负的。
但现在情绪逐渐趋于平淡之后再想起,舒杳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她收下舒美如发来的生日红包,主动给舒美如打了个电话。
那头过了许久才接听。
“妈。”舒杳顿了顿,隐约听到电话里好像有风声和交谈声,她疑惑问,“你在哪儿呢?”
“我在外头旅游呢,和几个新认识的小姐妹。”舒美如扯着嗓子,“天巨山,这儿风景还挺好看的,我们刚看完日出。”
舒杳颇感讶异,母亲是个交际圈极小极小的人,连平时能吃顿饭的朋友都没有,更别说是一起出去旅游的了,而且旅游这件事本身也奇怪,舒杳之前建议她出去旅旅游,她一直都嫌太贵,这回怎么突然想通了?
舒杳有点担心:“你哪儿认识的小姐妹啊?”
“chen……额,就是开餐馆那陈萍阿姨,人还挺好的,最近她来买东西,就总拉我聊天,她有个小姐妹团,经常一起打打牌、出去旅旅游什么的,就把我拉上了。”
陈萍阿姨。
舒杳有印象。
小时候路过陈萍阿姨家,阿姨看她长得乖,经常会偷偷给她塞棒棒糖,在邻里中的口碑也很好。
舒杳放了心,鼓励道:“出去旅旅游挺好的,你钱够用吗?我再给你打点。”
“够用够用,妈的小金库足够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
“老婆——”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距离很近,舒杳愣了下:“妈,谁啊?你不是说和小姐妹团一起去的吗?怎么会有男人?”
“啊那个,路过的小夫妻啦。”舒美如急匆匆道,“好了我不说了,她们走的太快,我都快掉队了。”
“妈——”
舒杳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了。
她一看通话时间,三分二十八秒。
这应该是她和母亲近几年来,时间最长的一次通话了,没有重复地问吃了什么、到家没有,没有介绍谁谁谁家的儿子,更没有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憋屈。
虽然还是觉得刚才母亲刚才的表现有点急,但舒杳听得出,她言语之间是真的开心,便也没有多想。
她推开窗户,抬头望了眼天。
晴空万里,远处一朵白云的形状,看起来有点像一条小狗,仰着脑袋,尾巴上翘。
舒杳心情颇好,拍下来,久违地发了一条朋友圈,文案简简单单,是一个小狗的emoji。
她发完就去厨房做早餐了,等做完再看朋友圈,沉野也刚发了一条,连文案都没有,只有一张小饼干耷拉着脑袋的表情包,上面写着:【原来是在外头认识野狗了,再也不和你天下第一好了。】
底下有几条共同好友的评论。
周景淮:【我还以为你在看什么重要文件,都不敢打断你,结果你在p表情包?】
徐昭礼:【恭喜你终于认清自己了!】
赵恬恬:【狗不一定是人,但有的人是真的狗。】
“噗。”
舒杳笑得差点把嘴里的牛奶咳出来。
她勉强把牛奶咽下,几乎不在朋友圈里点赞的人,默默给这条点了个赞。
断断续续工作了十个小时,转眼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舒杳这才想起,自己连午餐都没吃。
她给自己就近点了个外卖,过了不到十分钟,外头庭院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小镇骑手很少,外卖基本要一个小时起步,所以舒杳平时都懒得点,她放下手里的焊枪,心里疑惑着今天怎么送这么快。
室外已经蒙了一层夜色,她急匆匆跑到门口,一开门,却愣在了当下。
沉野一身西装革履还没换下,看着就像是从什么重要的会议现场临时赶回来的一样,手里提着一个蛋糕。
他举起手,表情显得有点傲娇:“路上捡了个蛋糕,要吃吗?”
舒杳怔了怔,把蛋糕接过,透过透明的盒子,看到了蛋糕上的文字:【舒杳,生日快乐。】
她笑:“你这蛋糕捡得还挺巧,失主和我同名同姓。”
“嗯,你大众名。”沉野迈进门槛,顺手将大门的插销插上。
“……”
我谢谢你。
把蛋糕放在会客室的茶几上,舒杳手里的蜡烛拆到一半,才想起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啊?”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沉野就也陪着,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的大长腿显得有点憋屈,他抽了根蜡烛插上,淡淡道:“结婚证上有。”
果然如此。
“那你之前说今天出差,是骗我的?”
“南城近,赶得回来。”
舒杳特别不喜欢麻烦别人,本来赵恬恬提出要过来帮她过生日,但她觉得来回太折腾,赵恬恬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就想着算了。
但是现在,她才意识到,生日被人记得,或者说,有人愿意花时间来陪她完成这份仪式感,好像也是一件挺令人心暖的事情。
“哦。”舒杳拿着打火机把蜡烛点燃,轻轻应了一声。
“就哦?”沉野的手肘抵在膝盖上,右手托着脑袋,歪头看她,“特意赶回来的,就没点感动?”
二十六。
舒杳就只插了六根蜡烛,全部点燃后,她右手攥着打火机,火口还在微微发烫,刺激着她的手指,她低声嘟囔:“没有。”
沉野哼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小白眼狼。”
耳朵好像在发热,幸好头发垂着遮住了,不然估计又要被他笑话,舒杳暗戳戳想。
“许个愿吧。”沉野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起身关了灯,会客室里立刻陷入黑暗,蛋糕上的几缕火苗跳动着,些微光亮后是舒杳沉静的脸庞。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得格外认真。
沉野没有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等她吹灭蜡烛,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礼物盒。
舒杳惊喜抬眸,听到他说:“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的狗狗摆件,狗狗仰着头,大概十二三厘米高的样子,白色的身体,黄色的耳朵,看起来和小饼干有七八分相似。
“谢谢,这是照着小饼干做的?”舒杳拿起来摸了摸,好奇地问。
“也不算。”
沉野模棱两可地回答完,把蜡烛拔掉,修长的五指握着刀,小心翼翼地切开蛋糕,就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般赏心悦目。
不知道他是在哪儿订的蛋糕,连配的碟都不是一般蛋糕店里那种泡沫或塑料的,而是陶瓷做的。
瓷碟上装了满满一大块,舒杳伸手接过的时候,脸颊上突然感觉到一点暖意。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手里的蛋糕本就摇摇欲坠,上面部分的奶油直接倾倒,掉在了他的裤子上。
准确来讲,是正中□□。
“……”
舒杳摸了摸刚才被他触碰的地方,摸到一点奶油,这才意识到刚才应该是他的手指,而不是……
“想什么呢?”
“不、不好意思。”舒杳赶紧从包里翻出纸巾想帮他擦,但一看地方,又只能把纸巾丢给他,“你自己擦擦吧。”
“还真会找地方。”沉野拿着纸巾把蛋糕处理了,但黑色的西装裤上,残留的白色奶油还是异常明显。
这走出去,任谁看到了都会多看两眼。
或者偷拍一张发条微博说在路上遇到变态了。
“额。”舒杳想了想,提议道,“你上次的睡衣还在,要不你先去换上,就是你这西装,是不是不能水洗啊?不能的话,我明早出去帮你买套衣服。”
“行。”
蛋糕并没有吃多少,俩人回了卧室。
舒杳从房间衣柜里翻出睡衣,给他递进洗手间。
沉野也不客气,顺便洗了个澡,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出来。
黑色的睡衣勾勒着颀长劲瘦的身材,胸口的两颗扣子没扣上,隐隐可见流畅的锁骨线条,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他的头发半湿着,额头碎发凌乱,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多了几分不羁和随性。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俩人共处一室很多次,这幅帅哥出浴的场面,她也见过很多次,每次都可以说是心如止水,但此刻,她却没忍住,趁他吹头发的时候,偷偷往他锁骨处瞟了一眼。
他好像没发现。
靠坐在床头的舒杳假装在看手机,视线微微上移,再瞟一眼白皙的胸口。
沉野关掉吹风机,靠在桌上,一条腿抵着地,一条腿屈起,双手反撑在后,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胸口的衣料因他的动作,更往两侧扯开了些。
舒杳眨眨眼:“你头发还没干,不吹了吗?”
“等会儿。“沉野勾着一抹笑,漫不经心道,“你先看。”
舒杳:“……”
他抬起右手,搭在那第三颗扣子上,非常大方又贴心地问——
“需不需要我再解几颗?”
“咚咚咚——”
隐约传来的敲门声, 让舒杳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从这种尴尬又暧昧的氛围里脱身。
“这回应该是外卖到了,我去开门!”舒杳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
“纸老虎。”沉野哼笑, 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从好友的祝福, 到和母亲的电话,再到沉野突然的生日惊喜,舒杳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以至于连开门的时候, 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然而就在看清门外人的脸之后, 她脸上的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北川手里抱着一束花, 鲜红的玫瑰中间围着一个同色的礼物盒。
他微笑着, 就像七年的隔阂不复存在,把手里的花束递了过来:“杳杳,生日快乐。”
舒杳并不意外,他能找到这里来, 或许那天陆晚乔莫名其妙盯着她看的几秒, 就已经是答案了。
她毫无犹豫地拒绝:“我老公会吃醋。”
周北川的脸色沉了下来, 视线微微往下一扫, 就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
那天打她电话的时候,周北川喝了点酒,刚开始并没有听出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是谁, 后来挂断之后, 才越回想越觉得像沉野, 但他依旧不敢相信。
直到现在, 舒杳手上的情侣戒指, 如针一般刺目。
难怪那天在晚宴上,沉野会特意向他讨句祝福, 想起自己还祝了他们百年好合,周北川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你和沉野真结婚了?”
舒杳淡然点头:“是。”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没有一个同学知道?”
舒杳真的很想说一句关你屁事。
但是长久以来养成的性格,让她连粗话都没法说出口,她的右手搭着门板,冷淡地说:“与你无关,没事我关门了。”
“舒杳,你是不是疯了?”周北川一手按住了门板,有些气急败坏,“你真觉得他那样的出身看得上你?他要真看得上你,会连婚礼都不办?”
“关你——”
舒杳这次是真忍不住了,但还没说完,腰部突然感受到一股力。
腰被人搂着,轻轻往后一按,她整个人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我这样的出身——”沉野不顾他人死活的一面,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坦然地直视着周北川,嗓音满是嘲讽。
“唯一看不上的,只有周先生这样的畜生。”
深夜的小镇,小巷中穿堂风卷过,吹散了夏末的燥热,却吹不散周北川眼里的震惊。
眼前的俩人,穿着情侣款的睡衣和拖鞋,沉野的头发还半湿着,一看就是刚洗过澡,亲密的姿态展现在这每一分细节里。
他实在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舒杳和沉野并没有关系。
周北川怒极,扔下手里的玫瑰花,一手攥住了沉野的睡衣领口,面露狰狞:“你他妈果然当年就想着要做小三了吧!”
舒杳愣了下,反应过来,原来当年,周北川也意识到了沉野对她的感情,难怪他时不时就会在她面前透露一些对于她去参加四人聚会的不悦。
舒杳眉头一皱,试图阻拦,但手刚伸到半空,就被沉野牵住,掌心温热,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把她护到身后,慢条斯理地拉下了周北川的手。
明明知道真相,沉野却没有戳穿,他笑了一下,完全是挑衅的姿态,在周北川的怒火上,又浇了桶油。
“是啊,所以老同学,不恭喜我得偿所愿吗?”
陆晚乔刚卸完妆,正想躺下休息,却听到门口传来按密码的声音,但第一次没有输入正确,滴一声后,来人再次尝试。
作为最近风头正盛的女演员,陆晚乔之前有过被私生摸到家门口的经历,她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透过猫眼往外看,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如释重负,直接拉开了门。
门外的周北川浑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一旁的酒柜前,从里面拿了瓶高浓度的茅台。
陆晚乔关上门,拿着杯子往里扔了几片茶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喝这么多酒干嘛?”
周北川坐在沙发上,手肘抵着大腿,双手交叉撑住额头,整个人佝偻着,看起来疲惫不堪。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陆晚乔拿着茶杯走到他身边:“喝口茶吧,解解酒。”
周北川接过,却没有喝,反而把杯子里的茶直接倒在了垃圾桶里,随后,又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白酒。
合作这几年,陆晚乔很了解他,他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喝红酒,心情不好,才喝白的。
本来也没什么,但周北川这人有个毛病,喝醉了就口无遮拦,之前在一次聚餐上,因为醉酒,口头上得罪投资方,差点让她丢了资源,还是她去道歉争取回来的。
想到这些糟心事,陆晚乔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情不好?”
白酒入喉,从喉咙口一直烧到胃,周北川却跟感觉不到似的。
就在他再次把酒杯举起来的时候,陆晚乔忍无可忍地伸手按住了杯口:“你疯了?这杯下去,我得打120了吧。”
她强硬地把杯子抢了过去,周北川感觉眼前的物品在摇晃,他闭着眼睛摇摇头,放弃了争夺,往后一靠,脑袋仰着,什么都不说,就盯着天花板。
嘴里嘟囔着什么。
陆晚乔凑过去才听清,他在说:“她本该是我的。”
“她?”陆晚乔秒懂,“又是你那个几年没联系的白月光啊?我不过就提了一句,你还真去了?”
“她本该是我的……”
陆晚乔的双臂环抱在胸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周北川,我说你到底在这儿装什么?在帝都风月场上厮混的时候,见你也挺开心的啊,怎么的,你的深情还能想存档就存档,想读档就读档是吗?”
周北川像是根本听不到别人的声音,瘫倒在沙发上,还在自言自语:“如果不是沉野,她本该是我的。”
陆晚乔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转身到他身边坐下:“你什么意思?你高中的时候就认识沉野了?”
“嘭——”周北川突然怒从心起,拿过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砸了出去。
烟灰缸把电视机砸了个坑,碎裂一地。
周北川突然跟疯了似的,一脚踹上茶几:“要不是沉野!要不是那天他打断了我的计划,她早就是我的了!”
“计划?”陆晚乔拍拍他的背,安抚着问,“什么计划?”
周北川闷声不吭,伸手又想拿酒。
陆晚乔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把酒瓶夺了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跟我说说什么计划,我就把酒给你。”
周北川的眼神没有聚焦,摇头晃脑地胡言乱语着:“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实我那天……”
陆晚乔怔了怔,右手揣进口袋,一声不吭地任他发泄。
舒杳和沉野默契地没有谈起关于这个人的一丝一毫。
俩人上床没多久就关了灯,只留下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夜灯。
黎水雨水多,夏天平房的地板很潮湿,根本不能打地铺,所以他来这儿都是睡床,舒杳也早已习惯,但今天,她却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木板床吱呀作响,一旁终于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想什么呢?”
舒杳躺平不动了,双眼瞪着漆黑的天花板,轻轻柔柔地回答:“我在想,周北川——”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覆上一个人影。
他的脸部轮廓,一边被右侧的小夜灯照亮,一边陷入在黑暗里。
就像舒杳眼里的他。
一半自由坦荡,如舒杳大多数时候所见。
一半深沉难懂,如七年多前忘不掉的最后一面。
他目光灼然,透着几分不悦:“舒杳,别把塑料老公不当老公。”
舒杳被逗笑了,本来还挺紧张,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松懈下来,也没有推开他,只坦然地回视。
“我只是在好奇一件事情。“
“什么?”
“当年,他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动手?”
提起往事,沉野的身体仿佛有一瞬间的僵硬,他躺了回去,过了会儿才低声道:“我那时候不是给你发消息解释了?”
舒杳察觉不对,索性坐起来开了灯,盘腿面向他:“什么消息?我没收到啊。”
沉野一怔:“揍他的那天晚上,我给你发了微信。”
舒杳倒吸一口凉气:“那天晚上,我和他闹了矛盾,他把我手机砸坏了,维修店的人说修一个的价格还不如买一个,所以我就放弃了。后来我去买了个新的,登陆之后消息都没有同步,所以我不知道你给我发了消息。”
“……”沉野突然觉得,自己那段时间的emo好像喂了小饼干。
舒杳急切地追问:“所以你发了什么?和校篮球队里的矛盾没关系是不是?”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沉野嗤笑一声。
那天,好像也和这个夏天一样像个火炉,远处的天空黑压压一片,风雨欲来,却不解燥热。
沉野本来心情不错,因为志愿填报即将截止,而他和舒杳填报了同一个大学。
直到在经过巷子的时候,意外遇到了周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