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现代言情青春校园情有独钟久别重逢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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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有人问陈羡的名儿是哪个“xian”时,旁边都会有人替他回答:“令人羡慕的羡呗。”
那可不是,样貌、家世、才华样样不缺,简直人生赢家没有半点儿缺憾。
直到他遇上周柠,简直像碰上克星似的,三天两头碰壁吃瘪。
后来有人再问陈羡:“你有什么羡慕的人吗?”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自嘲地说:“倒是挺羡慕周柠的,能毫无顾忌地轻易抛弃别人的真心,是不是也是一种本事?”
人物设定:
女主周柠:冷血恶女也有柔情。
男主陈羡:天之骄子也有软肋。
两棵树如果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势必交织缠绕、错节盘根。
按理说,周柠和陈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可能会是长在同一块地方的树。
直到陈羡八岁那年,陈振涛突然被组织派去东岙村定点扶贫,陈羡才偶然踏进了那个似乎永远蒙着层泥和土的世界。
“哎呀,这破地方,我都后悔带孩子来看你了。”
沈清文拎着大包小包,带着两个孩子坐了半天车才到达这个小山村,一见到丈夫就忍不住抱怨开了。
虽然坐的是自家小车,又有司机,但这半天的山路还是把她颠得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陈振涛的“办公室”,一小破屋子连个空调都没有,老式电风扇在头顶嗡嗡嗡的,简直能烦死人。
陈振涛笑着接过行李,摸了摸陈羡和陈悠的脑袋:“天天在城里呆着有什么意思,乡下很好玩儿的,能偷鸡摸鱼,还能追狗撵鹅。”
“瞧瞧,你都教孩子些什么。”沈清文不满道。
“爸爸,下次还是你回城里来看我们吧,我不喜欢这里,又脏又热的,一点也不好玩儿,是吧哥哥?”小女陈悠不过五六岁,一看就是城里富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一身粉色的公主裙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陈羡也不过八岁,穿得干干净净,白衣白裤一尘不染,跟村里那些总在泥里打滚的臭小子简直云泥之别。
“是挺破的,而且也没有游戏机,我还是想回去打游戏。”陈羡如实说。
“哎,你们啊,真是好日子过惯了。”陈振涛叹了口气。
沈清文却说:“好日子过惯怎么啦?难道非得像你似的,下来受受苦啊?”
这次陈振涛被派来这小破村当第一书记,沈清文老大不乐意。
生完孩子后,她家庭主妇当惯了,一切围着老公和孩子转。陈振涛这一走,家好像空了一半儿。
可所有人都劝她忍耐,陈振涛的仕途刚刚开始,官场上想往上走,少不得先得往下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组织让他来扶贫,无非是往履历上再镀一层金,熬一年贫苦日子,今后是要再提拔的。
陈振涛这一步走得关键,所以她不得不忍了下来,总不能耽误老公的大好前途不是?
陈振涛知道沈清文心里不乐意,也就笑笑转了话题:“带你们去河边看看吧?村里的那条小河还挺美的。”
“行吧,在这儿也没别的事儿可干。”沈清文皱眉道。
一家人转向门口,这才发现门边儿站了个小姑娘,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周柠?找我有事儿吗?”陈振涛认出了她,摸底调研的时候,村支书特意给他介绍过周柠家的情况,家里没个顶梁柱,算是村里比较困难的一户。
“嗯,陈书记。”周柠说着走了进来,毫不怯场,“听说上头给村里拨了两万块慰问款是吗?”
陈振涛有点儿头大起来,这刚拨下来的款,怎么就走漏了消息?
穷怕了的人,但凡看到一点油水,没有不扑过去的,所以这两万块钱怎么分配,是个大问题。
搞平均主义吧,每家每户分到的钱还买不了一两肉;可要挑几家给,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儿——穷的人太多,凭什么给你不给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患寡而患不均呐。
陈振涛来东岙村的时间还不是很长,这个分配方案,他一时还没想好,就先把这事儿摁了下来。
“你从哪儿知道的消息?”陈振涛问。
“听隔壁王婶儿她们聊天的时候说的。”
“村里人都知道了?”
“不清楚,估计快了吧。”
陈振涛皱起眉来:“那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干嘛呢?”
“我来争取一下。”小小的周柠盯着陈振涛,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陈振涛倒笑了起来:“你家大人呢?怎么派你一个小娃娃来说?”
周柠没有接话,自顾自地说:“您知道,我父亲早就去世了,外婆和妈妈身体不好,都靠做一些简单的活儿赚钱,家里实在很困难。所以这批慰问名单里能有我们的话,会对家里帮助很大。”
“那你觉得你们家这情况,应该领到多少合适呢?”陈振涛想趁机探一探村里人的想法。
“指望都给我们家肯定不现实,还有那么多困难的呢。”周柠眨巴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没有上千的话,几百块钱也是好的。”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陈振涛点了点头,这小姑娘倒是不贪心,看起来比很多大人还明白事理。
“谢谢。”周柠扭头走了几步,却又回过身来,再次认真地说,“陈书记,我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希望您认真考虑我说的话和我家的情况,这几天找您的人一定会很多,如果最后慰问名单里没有我们,我一定不答应。”
周柠的小辫儿一翘一翘地就离开了,陈羡却好久没回过神来。
她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彷佛活在另一个世界,所说所做都是自己从来没见过也没想过的。
她明明是来要钱的,却没有丝毫的害羞或扭捏,语气不卑不亢,目光镇定从容,小小的身形硬是让人无法忽视。
这股气场,莫名把陈羡给镇住了。
而全程,周柠似乎都没往他这儿看过一眼。
“这还是个小孩子?说话一套一套的,也太早熟了。”沈清文似乎也才回过神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看吧,农村工作难做啊,连小孩子都不好对付。”陈振涛苦笑着擦了把脸,“走吧,带你们去河边。”
出了村委会,周柠紧绷的背脊似乎还没放松下来。
外婆老了,妈妈更是性格软弱,如果她再不争取,只怕她们娘仨连慰问款的影子都见不到。
她已经下定决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就算让她天天上陈振涛办公室坐着,她也必须分到一杯羹。
周柠的理想是能分到 1000 块钱,那样可以给外婆备些降血压的药,催着妈妈去镇上治一治她的腰椎间盘突出,还有结余的话,就存着当自己明年的学费。
回到家,周柠赶忙把米蒸上,又把菜切好,这样等妈妈回家炒几个菜就能直接开饭了。
环视一周,确定没什么活儿了,她才急匆匆出门——那几株宝贝草莓秧子还等着她去浇水呢。
去年过年走亲戚,周柠第一次在大外婆家尝到了草莓的滋味儿。
这个头小小、颜色鲜红的果实居然这么甜美,汁水浸到口中的时候,周柠竟然呆住了。后来也顾不得作客,没忍住尝了好些个。
回家时,刘佳爱怜地摸摸女儿的脑袋:“喜欢吃草莓?以后妈妈给你买。”
周柠使劲儿摇头:“我就是尝个味道,吃过就行了,没必要自己买。”
刘佳叹了口气,别过头去,眼里隐隐泛出泪花儿。
又过了一阵子,周柠放学回家,就见到妈妈献宝似的捧来两株秧苗。
“这什么呀?”周柠惊讶地瞧着这矮矮的、瘦不拉几的秧苗。
“我问人家要的草莓苗子。”刘佳兴冲冲地说,“我们自己种吧,来年就能摘了吃了。”
“我们能行吗?”周柠小心翼翼地捧过这两株苗子。
“其实也不一定行,我看别人都是种在大棚里的,我们家没这个条件,不知道随便种在田里能不能活。”刘佳又有些失落。
“试试吧!万一也能成呢?谢谢妈妈!”周柠开心地搂过妈妈,“咱们就种在青菜旁边吧?”
出门左拐就是村里的小河,周柠家在河边有一块小小的地,零零散散种了些蔬菜,平时三口人倒也完全够吃了。
自从把草莓苗子种下,周柠的心可全挂在这儿了,每天都要来看好几遍,就怕这草莓秧子被狗刨了、被猫挠了。
在周柠的细心照料下,草莓秧子缓慢又平安地生长着。看着本来皱巴巴的小叶子逐渐舒展开来,周柠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说不定来年真的能结出草莓呢?
那红艳艳娇滴滴的果子,看着就让人心软。
周柠兴冲冲地提着一小桶水走到河边儿,却一下子傻了眼——
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儿正站在她家地上,那女孩儿左手拿着几朵刚摘的野花儿,右手正用力扯着她的草莓秧子,似乎要把它们拔下来看个究竟。
“住手!”周柠急得扔下水桶,快步跑过了过去,推了那女孩儿一把,“你是谁?干嘛拔我的草莓?!”
陈悠被推得一个屁股墩儿摔在地上,手却没松,草莓秧子正好借力被连根拔起。
周柠一看,心疼坏了,两三步上前从陈悠手里抢过草莓苗,一拉扯,叶子又扯掉不少。
“你……”周柠生气极了,指着陈悠大喊:“你赔我的草莓!”
陈悠一向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哪儿尝过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滋味儿?人还没站起来,就不服气地大声嚷了回去:“哪里有草莓?明明是些野花野草!”
周柠气呼呼地一把把陈悠拽了起来:“你刚手里扯掉的这些就是!它们以后会长出草莓来!”
陈悠也不示弱,立马反驳道:“才不会呢,我妈妈带我去农场采摘过,草莓长在大棚里,根本不是长这样,你这些就是野草,根本不是草莓!哥哥你说对吧?”
陈羡还没来得及回答,陈悠就被一把推倒在了地上。再一眨眼,周柠已经坐到了陈悠身上,小拳头如雨般地砸了下来,她可真是气疯了。
“哥,哥……”陈悠一边挡着周柠的拳头,一边气喘吁吁地求救。
陈羡赶忙上来帮忙,可没想到周柠发起狠来,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拉了一把居然没拉动,只得弯下身,一把把周柠拦腰抱了起来:“别打了,我们赔你就是!”
周柠气愤地在陈羡手上咬了一口,陈羡吃痛松手:“你疯了吗?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上来就又打又骂的?”
周柠转过身来,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满眼的恨意让陈羡一时顾不得手上的疼。
“你们拿什么赔?赔得起吗?”周柠愤愤地说。
“有什么赔不起的?不就是几株野草吗?”趁乱陈悠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打我,还咬我哥,看我不打回来!”
陈悠哪里是周柠的对手,三两下就又被摁在了地上,粉色的裙子滚满了泥。
周柠一边挥舞着小拳头,一边哭着喊道:“你们从哪儿来的?凭什么欺负人?凭什么拔我的草莓?”
陈羡只得再次上前试图抱起周柠,他搞不懂区区几株草莓秧怎么了,值得这么大发雷霆吗?
周柠一边用手巴拉陈羡,一边还试图用脚踢陈悠。这次饶是被挠得再疼,陈羡都不敢松手了,生怕一个没留神又出什么岔子。
可周柠挣扎的力气太大,陈羡也不过是个八岁的男孩儿,没多会儿力气也用尽了,周柠再一使劲儿,两人双双向后跌去。
陈羡下意识地用左手撑住了地,稳住两人的身子,周柠不再挣扎后,才扶着她一起爬了起来。
“疯了吗?有话好好说!苗已经被拔了,再生气也种不回去了,咱们再想别的解决办法不行吗?”陈羡也有些生气了,气喘吁吁地盯着周柠吼道。
可周柠却没有答话,直愣愣地看着陈羡的左手,似乎被吓到了。
陈羡顺着周柠的眼神往下看去——
左半边的白衣白鞋红了一片,原来左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血还在不断哗哗地往外冒。
陈羡也傻了,在他的人生里,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这到底是谁欺负谁?
在遇上周柠前,陈羡刚觉得这小山村居然还有点美景,并非一无是处。
陈振涛半途被村民拦下问些事情,沈清文也只得陪着应付几句。陈羡和陈悠觉得无聊,就悄悄溜到了河边。
仔细一瞅,清清河水绕着一排矮矮的砖瓦房潺潺流过,河边不大的田地被切成一块块的,每家都种了些蔬菜瓜果。边儿上还有不少无名的小野花儿,开得很是灿烂。
陈羡眯起眼睛,试图感受一下这小山村的美好。陈悠则兴冲冲地摘起花儿来,说要拿回去给爸爸的办公室装点个花瓶。
谁知没过多会儿,就被突然发疯的周柠打断了。
“哥哥,你流了好多血啊!怎么办?”小小的陈悠被吓得六神无主。
陈羡这才觉出疼来,低头看去,发现地里有块棱角锋利的大石头,估计刚才左手就恰好撑在这上面了。
“我带你去卫生站看看吧。”周柠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拉起陈羡的右手试图往前走,“吴医生今天应该在。”
“你把我哥哥伤成这样!我爸妈肯定饶不了你!”陈悠一边哭一边说,“你要带我哥去哪里?这破地方能治得好我哥的手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羡觉得周柠有股特殊的魔力,她拉起他的手,他竟就愿意跟着向前走。
可陈悠一直跟在后面哭哭啼啼唠唠叨叨的,周柠忍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了,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她:“别哭了!手都划伤了,再哭有什么用?先去卫生所看看怎么办吧!”
陈悠被吓得瞬间止住了哭声,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又打又骂的,把哥哥弄受伤了居然连句对不起都不说。
在周柠恶狠狠的注视下,陈悠不得不闭了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委屈。
见陈悠稳住了情绪,周柠拉着陈羡想继续向前走,可陈羡却突然不动了。
周柠只得又回转身来,看向陈羡:“你又怎么了?”
“你刚说了,手都划伤了,哭也没用。同样,草莓苗已经拔了,再吵也没有用,我们就算扯平了,同意吗?”
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差不多的个子,午后的炎炎烈日下,手还拉着,却是一副互相僵持的模样,试探地看着彼此。
半晌,周柠放开陈羡的手。
陈羡有一瞬间心慌,以为她不答应。
周柠却淡淡开了口:“就当扯平了,走吧,跟我去卫生所。”
周柠扭头继续向前走去,陈羡松了口气,快走两步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周柠为了那几株草莓秧想要拼命的样子深深烙在他的脑海里,比起手上血淋淋的伤口,他竟然更担心陈悠拔了草莓秧的事儿过不去。
刚走到大路口,就看到了远处快步走来的陈振涛夫妇。
“你们这两孩子,大人说会儿话的功夫,跑到哪儿去了?吓死我了!”沈清文急急跑了过来。
陈振涛却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在这小村子里能有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
陈振涛话音未落,沈清文就看出了两兄妹的不对劲儿。早上还白白净净的两个小人儿,怎么没多会儿就变得跟泥地里捞出来一样?陈羡的裤子是怎么了?怎么还红了?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血?伤哪儿了?”沈清文惊慌地搂住儿子的肩膀上下打量。
陈振涛也赶紧跑过来,问:“发生什么了?”
“就是她!是她把哥哥打伤的!”靠山一到,刚憋了半天的陈悠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周柠哇哇大哭起来。
陈振涛皱着眉看了周柠一眼,想不出她怎么会跟自家的孩子起了冲突。
“爸妈,我们正要去卫生所看看。”看沈清文急红了眼,陈羡赶紧宽慰道。
“疼吗?”沈清文心疼坏了。
“还行,能忍。”陈羡咬了咬牙。
“跟我走吧,我先带你们去卫生所,看看再说。”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周柠开口道。
这个节骨眼儿,沈清文来不及跟这小丫头片子计较,只是狠狠瞪了老公一眼,拉着陈羡赶紧往卫生所走。
“伤口挺深,可能需要缝针啊。”吴医生用生理盐水细细地冲洗了陈羡的伤口,又简单包扎了下,“赶紧到大医院去吧,我这儿不行。”
沈清文一听,更急了,气急败坏地冲着陈振涛喊:“你看看你来的这个破地方,早知道不带孩子来看你了!”
“这是意外嘛,我怎么会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儿?”陈振涛无奈地说。
沈清文又把怒火对准了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周柠:“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野蛮呢?有这样打架的吗?”
“是他们先拔了我的草莓秧,我们扯平了。”周柠答得不卑不亢,提到“扯平”两字时,瞟了一眼陈羡。
“妈,别吵了,赶紧叫司机过来回城里吧。”陈羡也不想这事儿持续扩大下去。
“刚已经叫了,小李正往这边开呢。儿子,忍一忍,坚强些啊。”陈振涛拍拍儿子的肩。
陈羡倒是点了头,沈清文却依然不依不饶,指着周柠的鼻子骂:“家里穷,是不是也没人教?小小的孩子如此恶毒!医药费你赔得起吗?”
沈清文的这番话,倒像戳到了周柠的痛处,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小拳头,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陈振涛开口道:“这件事儿不会影响我们家的慰问金吧?”
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羡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伤口疼得更厉害了——这个肇事者全然看不到他哗哗流的血,一心只想着那点慰问金。
真是……
好狠的心!
可是陈羡刚开始替自己不值,就看到了周柠眼里隐隐泛出的泪花,心又突然软了一下——难道那点慰问金对她真这么重要?
“还想着慰问金?可笑,先把医药费赔了吧!”沈清文气极,倒真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起来,“把你家长叫过来,爸爸没了,妈妈总还在吧?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教的孩子!”
“行啦,你别添乱了,小李到了,我们赶紧去医院吧。”陈振涛不想让外人看笑话,赶紧打着哈哈推着沈清文往外走。
“你也跟着回去?”沈清文问。
“当然,儿子受伤了我能不去吗?”陈振涛一边把人往外拉,一边回头对周柠说道,“你不要多想,公是公,私是私,这段时间我再排摸下村里的情况,慰问金的事儿你就等消息吧。”
为了不让沈清文再发飙,陈振涛快速把一家人塞进汽车,嘱咐司机赶紧开。
陈羡忍不住回头向车窗外望去,周柠站在烈日下,衣服裤子早脏得不能看了,与那张透着光又倔强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她紧皱眉头,咬着下嘴唇,手指不自觉地被拧成了麻花儿。
陈羡突然好奇,在她满面的愁容里,不知是否有一丝担忧,是为了他手上还流着血的伤口?
周柠回到家,把头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刘佳急急忙忙跑过来,捧起女儿的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
“妈妈,草莓苗被人拔了,它才刚长大一点点。”
“拔了就拔了,妈妈再给你讨几株来好吗?”刘佳赶紧说。
周柠却摇了摇头:“不要了,妈妈,草莓太难种了,我以后再也不想吃草莓了。”
说完,又把头埋到了被子里。
周柠很少哭成这样。
五岁那年父亲去世,奶奶把她们孤儿寡母撵出家门,只得回了娘家。
娘仨老的老、弱的弱、小的小,没少被村里那些势利眼欺负。渐渐地,周柠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村子里,比的就是谁拳头硬、性格狠,不然看你家没人出头,别说慰问奖励等好事儿,自家的地都能被人强占了去。
小小的周柠发了狠。村里混小子多,孩子们玩闹难免发生口角。只要有人打她,她必然十倍地打回去,渐渐地连那些个混小子都不敢轻易得罪她。
村里人都说,这一家三口女人,外婆和妈妈温柔得很,倒是这个闺女,是个狠角色。
环境催人早熟。
小周柠没有一般小女孩的软糯,也从没向家里提出过想要什么玩具、漂亮衣服或什么好吃的,她知道外婆和妈妈不容易。
要不是妈妈带回来这草莓苗,她本不会再对这娇贵的水果产生什么想法,尝过也就行了。可绿油油的苗子一捧在手里,却莫名给了她一丝希望,好像她也可以拥有这娇嫩又美好的东西。
所以当看到草莓秧被拔走的时候,她才发了狂,被毁坏可不仅仅是几株草莓秧,更是妈妈对她的爱,和内心一丝丝没有说出口的奢望。
陈羡的手腕被缝了 13 针,心疼得沈清文捶胸顿足。
等待拆线的那半个月,陈羡难熬极了,左手什么都干不了,伤口处刺挠得厉害,又碰不得抓不得,简直跟周柠带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幸亏小孩子对美丑还没什么太大的概念,伤愈了以后,陈羡也就不再在意。
一年又一年过去,这道疤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时时能看到,但也不会放在心上。
陈振涛在东岙村呆了一年就调回了城里,陈羡也再没回去过。
他曾以为,自己与那小山村的缘分也就止于那一次不太幸运的探亲了。可没想到十年后,自己又把自己作了回去,还迎面就碰上了周柠。
两人都不再是孩童的容貌,周柠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没起一丝波澜。
可陈羡却一眼认出了周柠,因为一见到她,手腕上那道疤就开始隐隐发痒。
第003章 令人羡慕的“羡”
“羡哥,你真要翘第二天的期末考?”刚结束第一天忙碌的考试,吴鹏远和陈羡并肩走向食堂,听到陈羡的打算,吴鹏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嗯,那可是舒马赫,千载难逢的机会。”陈羡肯定地说。
吴鹏远挠挠头:“可那也是期末考欸,你不怕被李老头 k 死?再说,你爸妈能放过你?”
“想不了那么多,考试常常有,舒马赫可就来这么一回,你说哪个重要?”
吴鹏远倒是被问住了——
正常的高中生,谁会觉得去看 F1 比期末考试还重要啊?!
也就是陈羡,能这么毫无顾忌地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选择。
陈羡从小就热爱一切带轱辘的东西,家里的汽车模型没有上千架,也有八百架,都被擦得一尘不染,放在透明盒子里好好珍藏。
初中起,他就迷上了赛车,只要不上课,F1 的比赛几乎场场不落,发动机的引擎一响,浑身血液也就跟着沸腾了起来。
这是中国第一次承办 F1 赛事,恰好花落 N 市。这么好的机会,陈羡怎么可能错过?
他早早就买了最贵的票,事到临头才发现比赛跟期末考居然是同一天?
连一秒钟都不需要犹豫,跟能见到舒马赫相比,期末考试算个 p!
第二天,陈羡的座位上果然空空如也,也不知他用什么方法逃出了学校。
吴鹏远羡慕地望着那个空座位,心里感慨:难怪都说陈羡的“羡”,是令人羡慕的“羡”。
外人只看到他长得帅、成绩好、家境又牛逼,可作为死党,吴鹏远觉得陈羡身上最令人羡慕的,还是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洒脱劲儿,想干就干,干了再说,内耗几乎为 0。
他也爱赛车,可吴鹏远知道,别说期末考,自己连逃月考的胆量都没有。
赛车场上马达轰鸣,一圈又一圈,保持着领先位置的法拉利 5 号,不断刷新着陈羡对赛车的认识。
当舒马赫穿着红白相间的法拉利队服,跳上领奖台打开香槟的那一刻,陈羡激动得在看台上跳了起来,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直到晚上回家,耳旁都还是马达的轰鸣声,和观众席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可一进门,家里的温度瞬间就让陈羡打了个寒颤——
“臭小子,期末考都敢逃?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天去哪儿了?”沈清文怒气冲冲的脸闪现在眼前。
陈羡向后退了一步,不以为意地说:“我不是跟李老头说了今天去看 F1 比赛吗,他没跟你说?”
儿子这大大方方的样子倒是把沈清文给噎住了……
别人请假吧,好歹也找个身体不舒服啊、家里有事啊这种说得过去的借口,陈羡可真是连谎都不屑撒,直接给老师留了字条说要去看比赛。
“你是要气死我!今天可是期末考试,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到底把不把学习当回事儿!”沈清文恨不得上前把儿子的耳朵拧下来。
“学习和考试是两码事儿,考试又不是学习,只不过把会做的题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再答一遍而已,我并不觉得有太大意义。”陈羡振振有词。
“你……”沈清文一时语塞,只得气呼呼地抛下一句:“你爸已经知道这事儿了,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
陈羡倒是不怕,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还是这个理由。
他觉得自己很占理,知识么,学会了就好,平时大大小小那么多考试,翘一次怎么了?值得那么大惊小怪么?
他又不是翘了高考。
可陈振涛一回家,那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还是让陈羡不自觉地收敛了些,至少不敢再斜躺在沙发上。
陈振涛这些年发展得愈发顺利,已经是 N 市分管经济的常务副市长了,位高权重,事务繁忙,平时不怎么着家,但一但过问起家事,说的每一个字还是很有分量的。
陈悠偷笑着斜睥哥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