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梦终有你—— by不蓝卡
不蓝卡  发于:2023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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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脸,衣柜里的衣服已经飘出来浮空在她的身侧,她动作迅速地扣上白色衬衫的纽扣,下身依旧是方便行动的西装长裤。
系好皮带,套上灰蓝色的羊毛开衫,卡罗尔最后瞥了眼镜子里的人。
嗯,朴素,稳重。
完美适配她的双重身份。
走出卫生间时猫头鹰已经挣扎着钻出了被子,像颗导弹一样气势汹汹地朝卡罗尔扑过来。她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一把将它夹在腋下,任凭它激烈地扑腾翅膀,轻柔又坚定地抚摸着它的后背给它顺毛。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乖乖,伊洛拉,好宝贝,是我的错,不生气了。”
黑白色的眼镜鸮在主人的安抚下渐渐恢复了平静,到底还是心里有气,扭着脖子在卡罗尔的手背上重重啄了一口。
有点痛,但卡罗尔没生气,毕竟本来就是她理亏。
伊洛拉跟了她快十二年了,和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估计才一年。而且除了休假时烦人的紧急加班通知,和每年数量不多的圣诞节礼物,她平常基本都用不上它。好好的一只家养猫头鹰,混得跟只没人管的野鸟一样,天天在外流浪,吃喝全靠自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伊洛拉的身上带着点凶悍的野性,脾气更是桀骜暴躁,每次见面都要先愤怒地痛打她这个不合格的主人一顿。
卡罗尔曾和把伊洛拉当圣诞礼物送给她的拉尔夫抱怨过这个问题,拉尔夫眼神微妙地看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说:“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什么人养出什么鸟呢?”
卡罗尔:“……”
不用怀疑,她就是被骂了。
但她找不到话来反驳。
八点四十五分,卡罗尔关上门,跨进电梯。
八点五十分,卡罗尔从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个司康饼和一罐咖啡。
八点五十八分,卡罗尔疾步走进一条和昨天出来时不同的暗巷里。
八点五十九分,灰蓝色的羊绒开衫变成了绿色的长袍,链条包变成了挂在腰带上的腰包。
九点差三十秒,卡罗尔出现在了圣芒戈的橱窗外。
九点差二十秒,卡罗尔的脚稳稳落在了圣芒戈的地砖上。
踩点是每个上班族最倔强的抗争。
正当卡罗尔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准备用三十秒解决完手里的早餐时,门突然被敲响。
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把早餐塞进了抽屉里,高声喊:“进来。”
“早上好,卡罗尔。”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凯瑞·麦克特尼,也是一名治疗师,在圣芒戈的资历比卡罗尔还要老一些,两人共事了十八年,交情还算不错。见到是她,卡罗尔端起来的表情变得和缓。
她露出笑意,熟络地说:“早,凯瑞。”顿了顿,又一脸警惕,“别告诉我你带来了坏消息。”
卡罗尔最怕的就是早上刚上班就被敲门,十有八九就没好事,要么是她不在的时候收治了病情棘手的患者,要么是患者病情恶化,又或者是最糟糕的情况,患者已经死亡。
“放心,昨夜平安无事,连四楼那个一直大喊大叫的都安稳睡了一觉。”凯瑞笑着打消卡罗尔的担心,“我只是想问一下,戴伊·卢埃林病房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在转移到谢珀·亚斯塔禄病房后,谁是负责的治疗师?平时看护的又是谁?”
卡罗尔了然。凯瑞掌管五楼的魔咒伤害科,她得确认斯内普是继续由生物伤害科负责,还是转到她手下的治疗师里。
想了想,卡罗尔说:“主治治疗师由我负责,日常看护的话,现在实习治疗师人手紧张,让琼安和杰罗姆轮换吧。”
凯瑞有些意外,“如果是担心我们忙不过来的话,我这里还剩四个治疗师,排班还有些余裕……”
再说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也增加不了多少工作量,相对治疗师来说,压力主要还是在实习治疗师的日常看护那块。
卡罗尔摇头,“不是,是我对斯内普的治疗方案有一些想法,所以还是划到我这来比较方便。”
凯瑞看了看她,点头道:“我明白了。”
一个不喜欢刨根究底的同事总是叫人喜爱的,特别是她的工作能力还很强的话。
卡罗尔微笑道:“斯内普不是还没转病房吗?你怎么想起来要问这件事?”
凯瑞解释说:“刚好看到报纸,又路过你的办公室,就顺便问一下。”
“报纸?”
“昨天哈利·波特不是来了吗?回去的时候被闻风而来的《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堵在门口采访了。”
卡罗尔皱眉,又松开,“内容和斯内普相关?”
凯瑞:“没错。波特说他是来看望斯内普的,记者便问他斯内普不是食死徒吗?波特说——”她停了停,神情复杂,“说他其实一直都在为凤凰社办事,是个英雄。”
卡罗尔在心里重复这个词。
她不动声色地说:“依我对《预言家日报》记者的了解,他们大概不会喜欢这个说法。”
凯瑞轻轻点头,“如你所说,记者对波特的话表示了怀疑。‘伏地魔第一次倒台之时,幸运的斯内普被邓布利多亲自保了下来,伏地魔回归的时候,他杀了信任他的邓布利多投靠旧主。现在伏地魔终于彻底失败了,我们的救世主又说他是无辜的。或许只有在正直善良的救世主眼里,才存在反复更换阵营、双手沾满鲜血、狡猾却又无辜的刽子手吧’——这是报纸的原话。”
这是在暗示斯内普心机深沉,用狡猾的手段蒙骗了“天真单纯”的救世主。
一片阴云掠过卡罗尔的眉心,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问:“说起来,你比我大两届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斯莱特林学院的。”
斯莱特林学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身份,包括现在,或许还要延伸到以后。
凯瑞顿了顿,说:“对。”
“那你跟斯内普是同一届的同学了。”
“是的。”
“你对他的观感怎么样?”
凯瑞奇怪地看了卡罗尔一眼。
在她的印象里,卡罗尔不是一个会在工作时间里,和同事闲聊与工作无关的流言八卦的人。
她想了一会,摇头说:“我上学的时候性格懒散,除了上课,就是在寝室里睡觉,跟他几乎都没说过话。再说,都二十年了,我连当时的室友叫什么名字都拼不出来,更别说他了。”
也是。别说同班同学,卡罗尔连自己上学时交往过的男朋友叫什么都快忘了。
见卡罗尔没说话,似乎担心她觉得自己是在敷衍,凯瑞又补充道:“如果非要说我个人对他的粗浅印象的话——”她斟酌了一下,“让人不太舒服。”
卡罗尔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凯瑞又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放弃。
“说不清楚,想不起来什么关于他的事,只剩一个模糊的感觉。”说着一笑,“你好像对他好像很有兴趣?难道上学期间你们有过什么交集吗?”
“谈不上什么交集。”卡罗尔耸肩,把心里的费解表现在了语气里,“可你至少应该记得他总是被格兰芬多的那一帮人针对吧?”
“格兰芬多的那一帮人?”凯瑞恍然,“你是说掠夺者吗?”
卡罗尔眨了下眼睛。
凯瑞云淡风轻地说:“掠夺者我当然记得,天天惹是生非,令人印象深刻,在我毕业前恐怕没有比他们存在感更强的人了。不过他们在学校里捉弄过的人太多了,斯内普也是其中之一吗?”
其中之一。
卡罗尔扯了扯嘴角,“也许吧。”
一个被霸凌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原来也只不过是给霸凌者增光添色的战绩之一。
两天后,始终没有清醒的斯内普被转移到了谢珀·亚斯塔禄病房。
拉尔夫听说了这事,抬起褶皱深刻的眼皮瞟了卡罗尔好几眼,见她一直装傻,他只好主动开口。
“你打算动用你的能力?”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先试试再说。”
“鲁莽。”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卡罗尔是个严肃冷漠,理智谨慎的人,然而拉尔夫知道,这不过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表象,方便她拉开和别人的距离。
他叹了口气,缓声劝说:“如果事实真像哈利·波特所说,西弗勒斯·斯内普一直是个游走在凤凰社和食死徒之间的双面间谍,那他的精神世界绝对比一般人要危险百倍。治疗隆巴顿夫妇对你的精神负荷已经很大了,再接手情况不明的斯内普,恐怕会影响到你的精神稳定。”
见卡罗尔张口要说什么,拉尔夫加重语气:“卡罗尔,你愿意牺牲自己来治疗病患的心情值得称许,也让我钦佩,但目前来看他的病情并不严重,没有急迫到需要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如果因为他危害到你的身体健康,耽误了你治疗其他的病人,不是因小失大吗?隆巴顿夫妇现在正在逐渐好转,我建议你先集中精力治愈他们。”
卡罗尔沉默不语。
在魔法界,除了最基本的施展魔法的能力,极少数幸运的小巫师还天生就拥有奇特而罕见的魔法天赋。例如天生的摄神取念师、预言师、蛇佬腔,这些天赋能力有的来自于血脉遗传,有的则是像中奖一样随机抽取。
卡罗尔就是一名中奖者。
除了拉尔夫,很少有人知道她拥有一项特殊的能力。
她能进入别人的梦境。
卡罗尔很晚才意识到自己有这个能力,因为进入别人的梦的前提条件是要和睡着的人有身体接触,所以小时候她只偶尔进过阿莎丽姨婆的梦,醒来后还懵懂地以为那是她自己的梦。发现不对劲是某次上魔法史课时她和同桌都睡着了,两人的胳膊靠在了一起。
但在那以后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她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更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这个能力对她来说还不如魔药课上的龙皮手套有用。
直到她成为治疗师,她才发掘出了这个能力的真正用途。
“‘因小失大’。”卡罗尔缓慢重复,目光直视着拉尔夫,“拉尔夫,在你看来,生命是有大和小,轻和重的衡量的吗?”
拉尔夫温和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卡罗尔当然知道,所以指责的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抿了抿唇,立刻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
拉尔夫笑了下,有些好奇地问:“你好像急着想要斯内普醒过来,为什么?”
卡罗尔犹豫了一下,说:“这几天的报纸你应该也看了,很多人都认为波特对斯内普的看法不可信,是斯内普用特殊手段迷惑了他。斯内普不是英雄,而是诡计多端的奸诈小人。”
拉尔夫有些吃惊地看着卡罗尔,“你认为他不是?所以你想让斯内普醒过来自证清白?”
卡罗尔移开视线,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出神。
她淡淡地说:“我只是觉得,每一个和黑暗斗争的人,都不应该被破晓的光辉遗弃。历史必须给予他们公正的铭记,人们也应该赐予他们应得的荣耀。否则,我们该怎么告慰那些埋葬在黑暗深处,不为人所知的……无名英雄呢?”
拉尔夫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说:“我好像没有阻止你的理由。不过你最好记得量力而为,不然我就要动用院长的权利,做个蛮横不讲理的老人了。”
卡罗尔大声地叹气:“魔法部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制定劳动法,规定退休年龄呢?”
拉尔夫装作没听到。
离开拉尔夫的办公室,卡罗尔先去杰纳斯·西奇病房看了眼隆巴顿夫妇。
他们正在睡觉,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其实是因为给他们使用了药剂。从进入圣芒戈的第一天起,在不服用魔药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办法一夜安睡到天亮,而是刚睡着就会尖叫惊醒,然后陷入惊恐的歇斯底里。
卡罗尔进入过他们的梦境,亲眼见过那番可怕景象,所以她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恐惧和疯狂。
换成她,可能也没办法在那么可怕的折磨下保持清醒。
一群披着人皮,抛弃了良知和人性的禽兽!
在心里激情辱骂了一番,卡罗尔转向这个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
吉德罗·洛哈特。
表情和心情都瞬间变得复杂。
这个有着漂亮脸蛋和波浪一样金色头发的男人在睡着时都仿佛笼罩着一圈金光,仿佛是一幅描摹希腊神话中沉睡的美男子的油画,让每个看护过他的治疗师都对他格外的怜爱。
然而同样进过他的梦境世界的卡罗尔表示,如果不是出于治疗师的职业道德,她真的很想对他放弃治疗。
怎么会有人在失去所有记忆的情况下,都能在梦里把自己塑造成沐浴着鲜花和掌声的王子?甚至给自己安排了凄惨动人的身世、曲折离奇的冒险经历和卓越的成就——最后当然还要收获一个美貌动人的公主老婆。
居然还代入了她的脸!
卡罗尔真想把他的美梦变成噩梦,可恨的是职业道德再次拦住了她。
巡视完,关上门,卡罗尔跨进了隔壁的病房。
不知道是因为病房里只有一个病人而显得空旷,还是避开了洛哈特的光环影响,周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幽寂而冷肃。
床上躺着的人和洛哈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浓黑的头发,惨白的皮肤,突兀的鹰钩鼻在脸颊一侧打上了暗淡的阴影,眉心和两腮上深刻的纹路使他过瘦的脸看起来就像一块逐渐被风沙侵蚀的贫瘠岩地,似乎留下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奥古斯都已经对斯内普反复做了无数遍的检查,非常肯定他的身体和大脑都没有任何问题,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的沉睡绝对和生理上的病症无关。
那么,他为什么不醒呢?
是被噩梦困住了,还是贪恋美梦?
卡罗尔注视着他,想起了自己向凯瑞提出的问题。
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印象。
这就是她对他的印象。
在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处在麻烦的境况下。
彷徨,愤怒,窘迫,痛苦,一片狼藉。像一只找不到出路的困兽,迫切地渴望撞开牢笼。
对这样的人来说,凝视似乎都会成为一种冒犯的压迫,所以她本能地避开了对他的关注。
没想到,兜兜转转二十年,她还是要避无可避地靠近他了。
卡罗尔挪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喝下了准备好的生死水,然后把手轻轻盖在了斯内普的手背上。
这是一只枯瘦且冰冷的手,尖锐的骨节硌在柔软的掌心里,像裹着几个坚硬粗粝的小石子。
没有再多想,她趴在床头柜上,闭上了眼睛。
是噩梦还是美梦,她马上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凯瑞,是《看着你》里奥莉薇亚的室友,联动一下,就当是我创造的宇宙里的平行空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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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卡罗尔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受。
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骨头冻在了血液凝结的冰层里,连睁开眼睛这一简单的动作几乎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卡罗尔眨了眨眼睛,有冰冷的水淌进眼里,涩而刺痛。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愕然四顾。
她并没有立刻看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因为天色很黑,四周没有半点光亮,天上还在往下倾倒着雨水,而她头顶没有遮蔽,淋得她既睁不开眼又透心凉。
视觉一时间派不上用场,听觉便自动捕捉起信息。
雨落在高处积聚坠地的哗啦声。
雨打在石头或砖块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雨敲在玻璃上弹射出的噼啪声。
风在狭长纵深的空间里穿行而过带来的呜咽般的呼啸声。
这里应该是一条巷子,两边有不算高的房屋。卡罗尔一边做出判断,一边想要去抽腰上的魔杖,然而手却摸了个空。她一愣,紧跟着快速摸了摸自己的手、脸和湿透的身体,心里一紧。
她变小了,眼镜没了,魔杖也不见了。
卡罗尔吸了口气,结果呛了点水,低咳了两声。
拉尔夫的话是正确的,斯内普的梦果然和一般人不同。
在她进入过的梦境中,很少有人做的梦能让她感受到切实的五感。大多数人的梦就像是通过一台老旧的录像机看磨损过的影碟,声音时断时续,画面抖动模糊且经常跳跃,更别说让观影者同步感受到影像中的场景带来的真实体感。
而如果不是身体出现了明显变化,卡罗尔几乎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进入了斯内普的梦。
太真实了。
彻骨的寒冷,冻得麻木的手指,湿掉的衣服贴在身体上的黏滞,行动间带起的一片鸡皮疙瘩,雨落在不同物体上变化出的清晰声音,甚至是适应了黑暗正在隐约看到的房屋轮廓——一切由环境引起的生理变化,都真实得不像一个梦,而是她幻影移形到了某个陌生的地方。
然而,在梦里,真实并不是一件好事,它意味着危险。
不仅是因为她可能会感受到疼痛,也是因为如果在这样的梦里待得太久,她会对世界的真实性产生动摇。一旦她把梦当成了现实,她就会和梦境的主人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卡罗尔提高了戒备,但并不慌张。曾经有个同样擅长构筑梦境世界的人——也可能是更加擅长——自愿给她当过试验品,所以她对现在的情况有充足的心里预设和不算丰富的应对经验。
身体缩小,没戴眼镜,魔杖消失,这些代表了她现在是进入霍格沃茨前的年纪,而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很有可能是因为梦境的主人——斯内普,他不希望自己的梦里出现成年人。为了不被他的梦排斥,她在他的梦里必须迎合他潜意识的期待,绝对不能让他产生厌恶。
那么,斯内普现在在哪?
卡罗尔抹了把脸上的水,魔法不能用,她就只能用肉眼努力辨别。她往旁边走了一步,手扶在墙上,摸到了粗糙的砖石,脚底的细微起伏则告诉她这是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坑洼小路。她判断不出前后的方向,只能摸着墙壁,向着醒来时正面对着的方向慢慢走。
墙角边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堆积的垃圾和杂物,偶尔踩到松动的石头和水坑会溅起一股积水,鞋子里灌了水,走一步就吧唧一声。卡罗尔忍不住再一次感慨起这个梦在所有细节上的真实感。
走了三十七步,到了拐角,左边是墙壁,右边则是连接着另一条巷子,卡罗尔惊喜地发现那条巷子的中间竖着路灯,虽然灯罩破了一半,灯泡也在时不时地闪烁,发出岌岌可危的电流声,可对没有边际的黑暗来说,再微弱的光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借着灯光,卡罗尔才看到她所在的巷子其实也有一盏路灯,只是灯泡坏了,没有起到照明的功用。
这个地方看来应该是个麻瓜社会的住宅区,房屋和设施都很破败,估计住在这里的人普遍经济水平较低。
卡罗尔研究过很多关于梦境和心理的书,有巫师的,也有麻瓜的,她知道没有人能在梦里构想出他不曾见过的东西,不管是谁,其梦境里出现的所有场景、物品和人都是来源于现实经历的投射。
联想到这个梦里斯内普可能的年纪——难道这是他童年时期的住所?
正思索着,卡罗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来自于右边的巷子,同样带着踩水的吧唧声,节奏不是很规律,听起来有些拖沓和沉重。
是斯内普吗?
她眯着眼睛盯着路灯那里看。
片刻后,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路灯下。
“呲啦呲啦。”
路灯明灭不定,光线被雨幕笼罩,朦胧而昏暗,那道简直像座山一样高耸的轮廓时隐时现,摇晃而扭曲,缓慢地向卡罗尔走来。每次从黑暗中恢复光亮时,那道身影看起来都比陷入黑暗之前更近、更大、压迫感更强。
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卡罗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吧唧。”
庞大的身影忽然停顿。
卡罗尔的心脏也随之停跳了一拍。
虽然看不清楚那道身影的脸——或许也并不存在这玩意,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被一道癫狂而凶恶的目光锁住了,像是饿急了的狼在垂涎,又像是被违逆了的暴君在震怒。
卡罗尔不由地屏住呼吸。
“呲啦。”
路灯又灭了。
诡异的身影连同灯光一起消失了。
就在这时——
吧唧吧唧的踩水声连续密集地响起,由远及近,以惊人的速度缩短着距离。
条件反射地在心里爆出一句世界通用的脏话,卡罗尔转身就跑。
这要不是一个噩梦,她就不姓弗罗加特,改姓斯内普!
积了水的鹅卵石道路简直滑得像冰面,湿透的鞋子也不怎么跟脚,还很重,更糟糕的是巷子里没有光,人是没有办法在黑暗的环境中直线行走的,更别说是跑。尽管如此,卡罗尔还是最大幅度地摆动早已冻僵的手脚,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奋力奔跑着。
她不得不跑。
在隆巴顿夫妇的梦里,和食死徒对战过无数次的经验使她明白,如果被噩梦中幻想出来的怪物或恶人抓住,她便会体验到和梦境主人相同的痛苦折磨。
她还不想连斯内普的人都没找到就死出去。
身后狂乱的脚步声正在逼近,卡罗尔已经能听到对方像野兽一样粗重而兴奋的喘气声,而她却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一吸气或张嘴,雨水就往她的鼻子嘴巴里灌。
脚下冷不丁踩到一个玻璃瓶,哐当一声,卡罗尔重重地向前扑倒,她反应极快地用胳膊护住头,这才没让自己的头撞上墙壁,取而代之的是手肘上传来的钻心刺痛。
然而容不得她有半点迟疑,一股酸腐恶臭飘至鼻尖,卡罗尔后背的汗毛根根竖立,潜意识的示警让她往旁边一滚,下一秒,一道凛冽的锐风擦着她的耳朵削过。
“叮!”
尖锐的敲击声在巷子里震出回音。
金属砸在墙上引起的强烈震动,让趴在地上的卡罗尔都耳内嗡鸣,崩散的碎石划过她的脸滚落到了黑暗深处。
是斧子!
卡罗尔心脏骤缩,她一秒都不敢停顿,又往外滚了一圈,手刚好摸到了刚刚踩到的那个玻璃瓶。瓶身很厚实,手感像是个酒瓶,她想也不想地拿起来,朝着巨影的位置用力扔了过去。
“唔!”酒瓶击中了目标,又摔碎在地上,看不清楚面貌的黑影发出了一声狂怒的痛呼。
卡罗尔听到斧子从墙壁里拔出来的咯吱声,不等黑影举斧再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再次向前飞跑。
前方光线渐明,她心里一喜,看来那边连接的巷子里路灯没坏。
转角处左右两边都有路,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有路灯的那条,正要往里跑,从身后的黑暗里忽然伸出了一只冰冷的手,捂住她的嘴用力向后拉拽!
卡罗尔本能地想要反抗,但在察觉到那只手的大小后瞬间反应过来,收住力气,顺从那人的力道折身转向另一条无光的巷子。
那人松开手转而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拼命跑。
他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在他的带领下,卡罗尔一次都没有跌倒或撞墙。但卡罗尔同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紧紧箍在她手腕上仿佛要嵌进肉里的的手,正在痉挛般的颤抖。
她也在发抖,是出于冷。那只手的抖,却似乎并不是。
带路的人突然停下,卡罗尔因为惯性往前又冲了两步,撞上了一堵墙。
尽头?是条死路?
不等她再想,那只手又扯了扯她,她转了个方向,被一道门槛绊了一下,趔趄着跌进了一间屋子里。
房门被无声地关上,极轻地落了锁。
屋子里漆黑一片,卡罗尔站在原地不敢动,钳住她的人也没动,两个人在黑暗中如同凝固了的雕像,屏息听着外面的雨声和里面的两道压抑的呼吸声。
沉重的脚步声停滞在了门外的不远处,迟疑而烦躁地徘徊了一会,发泄般地四下挥砍斧头,有几下几乎就砍在了门外。
随着门板的震颤,跟镣铐一样铐在手腕上的那只手抽动了几下,像砍了头后神经仍在跳动的蛇。
过了像是有一个世纪,脚步声终于朝着有路灯的方向逐渐远去。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又过了数分钟,卡罗尔感到手腕上残留着余颤的束缚一点一点地松开。
她听到一声长而缓的深深吐息。
又过了片刻,黑暗里才响起衣料摩擦的轻微窸窣声,一点黄豆大小的火焰乍然亮起,一根短短的蜡烛显现在光晕里,成为了屋内微弱却稳定的光源。
卡罗尔眯着眼睛看过去,执着蜡烛的手指骨棱棱的,指甲略长,难以想象这只像鸡爪子一样的手刚刚爆发出了那么强大的力量。
蜡烛后有一张暗黄的羸瘦小脸,油腻的黑发几乎盖住了上半张脸,下半张脸鼻勾突兀,紧抿的嘴唇上毫无血色,还有一排深刻的咬痕。一双惊魂未定的漆黑眼睛里跳动着两点火光,躲在发帘后警觉地打量着她,像是在估摸她的危险性。
“你是谁?”他还没完全平复,微喘着用气音轻轻地说,语气里充满了提防,“为什么要在晚上出来?”
晚上不能出来?看来这是他对这个梦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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