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新车了?”杨帆看清了她停在车位上的崭新的宝马车标。
“嗯,买了。”她说,同时想强调,是业务需要,想起上次已经说过了,她没再重复。从电话听筒里,周格听到那边,气息的声音,是一声不明显的叹息。
杨帆挂了电话,走到她车边,看了一会儿。
他到家时,也发现家里竟然只有周格一个人,那一大家子人呢?
“木木学校里诗歌朗诵活动,还没放学!”周格看出他脸上的疑惑,先开口说。
“哦。”他回应,难得的,这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忽然有种面对面的无所适从。他把手里的车钥匙,放在鞋柜上,走进去坐在餐桌边。
像是等着开饭的样子。
周格也过去坐下来,便不像开饭了,像谈判。“买车的钱,是映姐出的,我用公司名义购车,作为公司资产使用。”她最后强调:“没有用家里的存款。”
他端坐着,和她隔着这桌子的距离。夫妻间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这就是危险境地,互不相知,才无从说起。“我没有不肯花这笔钱的意思,只是……”他说到这儿,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他没想好,她想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家庭存款用来抵御意外风险,不轻易挪用。”周格想的比他多,“这点上,我和你意见不同,一个家庭使用存款来抵御风险,还是用彼此成就的个人能力来抵御?我倾向提高能力。不过,我也没非要你赞成,咱们各自保留意见,求同存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件事,我是想你知道的,公司我一定会做,并且做下去。关于会不会做的不好,我觉得既然开始了,就一门心思往越做越好去,不往后看。我原先的想法也不成熟,觉得你们不赞成不要紧,我自己好好干就行;现在看来,这事没法独善其身,就算你们不支持,但也需要得到你们的尊重。”
周格说了这些,其实她也没有想的特别透彻,“我目前只想到这些,就先说这些。”她实话实话,非常诚恳,不知道能不能说清楚,但尽力了。
人有时候并不知道事情的症结究竟在哪里,怎么才能让彼此都明白,哪怕亲如夫妻;所以词不达意,所以答非所问。
正是落日时分,屋里光线渐渐暗下来,映在杨帆脸上,由明转淡。“小格,我没有不尊重你想做好公司的想法,是你的工作你的目标,家里面大小事情也尽量不让你操心;但我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多分配一些时间到家里来,不只是你,我也是,特别是木木刚上小学,不能把孩子完全推给老爸老妈。我真的从来没觉得我们需要用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挣钱。你不觉得从你开公司开始,我们已经离好好生活越来越远了!你要觉得我没有上进心也好、不肯付出也行,我说的是心里话,这里面究竟哪个更值得,像你说的,咱们先放下,不争辩。可是,小格,我的看法还是,做公司性价比不高,你真的不能认真考虑考虑么!”
“对,现在公司的情况没有起色,确实是,看起来不值得。可如果公司运营的非常好,年收益上百万。到那时,你还觉得性价比低么?”她语速平静,看着他眼睛,并没带着情绪,就事论事而已。这世间万物,成王败寇,不过都是这样!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他没想明白,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他不熟悉的样子。她没告诉过他,她从前不是没做过在家相夫教子合家欢乐的打算的,但从第一次问他要钱开始,她就知道了什么叫被动人生,同个时刻,也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此前,总听见有人教导别人,做这个选择、那个选择,关键看你想要什么!可往往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下好了,她至此完全知道了。
周格有时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楼下车水马龙,会觉得自己真有正能量,人性简直闪闪发光!她从没觉得这种困境是某个人的错,不然真成了祥林嫂,得到处诉苦去。她反而时时鞭策自己努力,从没想过要老公、婆婆以及全家人都玩命儿似的关心自己,而是告诫自己,走出来,多成事才能掌握主动权。
她想,如果这么积极都过不好眼前的生活,那生活真是太难了!
“好,”杨帆看着桌面上原木的花纹,重新抬头来:“我尽力支持你工作,不过像映姐胃出血那晚的饭局,你应该提早告诉我一声,我们可以一起做好防范,不让事情发展到失控的边缘。你也尽力多花一点时间在家里,起码在孩子身上吧。”他是想各退一步,也许能找到平衡点。或者等公司的启动阶段过去,大家都能缓过来。
可惜他这最后一句说的,叫听的人刺心。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不关心木木,你对这个意见这么大,真是不可理喻!你是有一套标准,安在做妈妈的身上是么?哪一条没达到,就是花的时间不够,再不然就是没有尽心尽力!”她忽然变了脸色,怒气从眼底浮上来。“要不,你把标准列出来吧,我看看我能做到多少条,不能做到多少条,咱们不如一次说清楚,你看怎么样?”
“我是这个意思么?”他不觉得他哪一句说得不对,她非要这样会意,简直是没事找事。“我在说,我们互相尊重。我想等你忙过这个阶段,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你听得懂么?”
“你说的互相尊重,就是这样尊重!”她反问,同时也觉得再谈,也谈不出什么来,像谈合同谈报价,谈到僵持处,实在不行就停一停,比谈崩了强。
这道理,杨帆也懂,他停住不再说了,哪怕被反问着,也忍着没有反驳。
天色彻底暗下来,房里没有开灯,门外也想起来奶奶吴芳开门的声音。她嘴里和木木说着话:“你们学校这些活动,也不看看时间,搞到这么晚了还不结束,我等得的心急火燎。”她推门进来,一时没看见屋里有人。
还是木木小家伙眼尖,一歪头就看见餐桌边坐着的爸爸妈妈:“妈妈!我今天背古诗得奖状了!”他先冲过去找妈妈,爸爸晾在一边。
“哦,什么奖状?我看看。”周格低头来说,整理这表情。
“爸爸,我得奖了,你带我去反斗城,我要买那种彩色橡皮,做饭的那种。”木木举着奖状邀功,向爸爸提着物资需求。
杨帆也跟着低头看看,没来得及回话。
“哟,你们俩这是说好了一起回来的,真是难得!”吴芳走过来开了灯,“黑灯瞎火的,干什么呢!”她边说边往厨房去,“回来了也没什么用,也不知道煮个饭!”
她这话主要说给周格听,但也知道,周格不听。杨帆倒是听全了,他起身想说,这么晚了,别做了,咱们出去吃或者叫外卖进来。
还没开口,周格先叫住婆婆:“妈,这时候就别煮饭了,出去吃吧,咱们去君尚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简单吃一口,再散步走回来,刚好两不耽误。”她知道婆婆嫌外面做的东西没营养,这时也不争执,只转头问孩子:“木木,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牛排!”木木马上接话。
“行啊,那走吧,牛肉好,小孩子就是要多吃牛肉才长得高呢!”老杨呵呵笑着,招招手叫孩子,也是叫老伴儿。
“那听木木的,吃牛排去吧,我也省得做了,正腰疼!”吴芳跟过来,朝木木絮叨:“你们学校那小椅子,要折了我的老腰了。”
“老腰是什么变的?”木木接口问道,抬头望着爷爷。
“老腰啊……那可是,美女蛇变的!”老杨思忖着答。
“美女蛇是哪种蛇?”
“喏!你奶奶那种咯。”老杨拉着木木快走几步。
“去!”吴芳赶上来抽他后脖子一记,“嘴里没一句好话。”
周格和杨帆落在后面,他们全家人一起,走在去吃饭的路上。
第69章 六十九 晋江
周格第二天一早接到远映电话,说从南通老家刚回来,“来拿好吃的,我买了特产给你。”
“你回南通了?怎么没多住几天?”周格接到电话,从办公桌前站起来,立刻要走。
“可以了,我都住了好几天了,我八十岁的老外婆都嫌我烦了。这不,我就赶紧回来了嘛。”远映在城郊的养老院睡得特别好,没有电脑电话和手机,脸上隐隐胖了一圈。“哎,给我带杯咖啡来,我要拿铁。”她临挂断电话前,抢着说。
“好。”周格虽然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存疑,这会儿要喝咖啡,肚里的孩子究竟是要还是不要?
她去远映家的路上,边开车边戴好耳机,和鸣跃打给电话,再碰一下,下午出发去泉州参加博饼宴的事。
一直通话到远映家门口。
远映来开门,神采奕奕的表情,伸手先拿周格手里的咖啡,“哎呦,我想这口好久了!你瞧瞧,咖啡这东西真是有瘾,我都那么多天不喝了,回到这儿,还是想要来一杯。”她边走边喝,“我跟你说,但凡是能让人上瘾的买卖,那可都是好买卖!”
周格跟在她身后,“现在换咖啡赛道,咱们也来不及了!”她就近坐在沙发上说。
远映穿着宽松的真丝睡袍,油光水滑地窝在沙发另一头。
周格等着她喝完咖啡,说说正经事儿。
远映和她对视着,边喝边眯着眼睛:“不告诉你,我不说!”
“嘁,你要不想说,叫我来干什么!”她一接到她电话,就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行了,喝差不多就快说吧,我等着呢!”
远映抿着嘴,笑了,背后是越来越亮的晨光,“我要生孩子!”
“真的?!你想好了?”
“嗯,我可不是想好了才说的嘛,我都多大了,这种事儿还能张口就来啊!”
“所以我才说,你真的想好了?生孩子,可是件任重道远的事儿。另外,你和孝干师兄,你们俩……”周格不自觉地超前挪了挪。
远映也朝她挪了挪,“哎小格,你说,为什么自然界里小燕子、小鸡、大雁都是鸟妈妈带着孩子,没鸟爸爸什么事儿?”
“为什么?”周格没听明白,怎么突然扯到动物世界了,猜测道:“因为男人没一个好鸟?!”
“不是啦!”远映撇着嘴直摇头,这还是读书人呢,什么脑子!“不是因为男人除了下个蛋,其他什么用也没有嘛!”
“哦哦……”周格连连点头,佩服孕妇的联想能力。
“所以你说,谁规定,生个孩子,一定得配个孩子爹?买一赠一么?那不如配个奶瓶有用!”
“哦哦……”
远映索性站起身来,慷慨激昂的表情,“我已经想好了,产检我自己去,不用人陪;坐月子我挑个好的月子中心,好吃好喝好好呆着;完事儿回家来请个育儿嫂,转眼孩子上幼儿园了。”她讲着她的生娃规划,两手伸开给周格看,“没有用得上孩子爹的时候!”
“哦……”
远映越说越兴奋,在沙发前走来走去,说儿童房的设计,住家保姆找什么样的,孩子取个响亮的名字,跟着她姓,上在她户口本上,将来老城区的房子留给 TA,拆迁了能分一大笔钱,不算亏待孩子。“有爹有妈也不过是这样了,咱们也不缺什么,对不对?”远映问。
“.…..对。”周格犹豫着点头,这样的话,不好随便附和。
“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地方,说出来。”远映像是在主持周会,洞若观火。
周格认真想想,想起一些从前生孩子时的细节,“其实,生孩子也没那么简单,顺利的话当然一切都好,像我是顺产的,生完晚上八点多钟,就自己下床溜跶了。可是遇上不顺利的,各有各的不顺利,你父母都没了,到时谁来照顾你。我是说,刚生产完的照顾,是需要非常亲近的人。”
“为什么?什么样的照顾?”远映叉着腰,站在客厅重要。
“比如,我生完因为侧切,伤口要冲洗,每次大小便完,都要用药水稀释好,冲洗干净。自己很难完成,因为太虚弱了,折腾不动……”周格说,没往下说完。她那时是杨帆请了陪产假,在家寸步不离照顾她的,这事儿,其他人实在不好帮忙。她接着道:“当然我也不是说,一定得有孩子爹存在才行,只是举个实际例子,生养一个孩子,不能太乐观,做好心理准备,全面看待。不然,想的太简单,到时手忙脚乱,很容易崩溃。”
“所以你是说,孩子爹,还是有用的!”远映登高望远地看向 25 层的窗外。
周格点点头,“多少有点儿吧!”她说,同时想起木木小婴儿时睡眠差,日夜颠倒,她和杨帆排夜班表。她值前半夜,杨帆值后半夜,白天由爷爷奶奶照看。他们家当年是这样过来的……
她们俩聊到这儿,同时沉默了好一会儿。各自想着各自的。
外头红日当空,冉冉上升。
“映姐,”周格盯着地上那簇日影儿,忽然叹息:“我觉得好累呀!”
“是啊,做人哪有不累的……”
“做猪做狗做苍蝇,会不会好点儿?”
“会啊,可惜你做不了!”
做不了!有什么好说的,周格闭了嘴。
隔了一会儿,她还是想说,又开口:“你说,我全力以赴,堵着口气,要做好这间公司,杨帆为什么就不肯支持呢?”
“不知道,杨帆真是个傻子,这世上还有人不支持老婆赚大钱的!”远映从来不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她站累了,一屁股坐下来,抬腿把脚搭在沙发扶手上,翘着。
杨帆是个傻子!这话周格结婚那会儿常常听到,因为她家境不好,他家境小康,这场婚结下来,人人都说他傻。
所以她才想努力往前走,不能止步在朝九晚五的工作上,是不是想用收入弥补两人间明晃晃的差距,这点,她没有想明白过。她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看看,这么急着往前走,是不是越走越远了,隔得太远,怎么走回来……
“小格,生意想要做好,就是闷着头往前冲,一打退堂鼓,就完了!”远映放下脚,说。
“没打退堂鼓。”周格抬头来说,耷下去的眼角,重新扬起来,“你现在都半退休了,孕妇,我就更不能退了。”
“不能退!”孕妇强悍地说。
周格在远映家待到中午,没吃午饭,赶着走,“我车上带着给秦总的中秋礼品,他时间太紧了,就中午这一会儿,先走了啊,你老老实实在家养几天,孝干师兄那儿,我来安排,等节后吧。”
“好,”远映仰躺着没起身,又操心:“你带了什么?给秦总的小娇妻送燕窝最好,这女的最近正备孕。”
映姐真是个消息小灵通,周格边走边回头,“有,准备了一盒燕窝,你放心!”同时在心里想,这世道真是,小娇妻要备孕生孩子了,将来好和原配的孩子分家产……
过年过节,最是要迎来送往的时候。周格大中午去了秦总公司一趟,略坐了坐。出来后又提前出发,开车去泉州,同样带了礼品给之前帮忙牵线的师姐,两人在办公室又聊了几句。
知道她晚上去参加商会的晚宴,师姐点头:“泉州这边,受宗族文化的影响很深,一般你拿下一家的业务合作,和这家公司有关联的企业,都会愿意和你合作,这块土地真的要好好耕耘一下,特别是,那边。”师姐笑着,抬手指了指窗外的方向。
窗外,是几家赫赫有名的晋江系产业园区!
她跟着朝窗外望去。
杨帆公司的文艺汇演,刚好也是这晚,他作为部门负责人,受邀坐在第一排。
快要到他们部门节目前,丽娜发微信给他:“帆哥,我好紧张啊,手指都在抖。”
杨帆正坐着犯迷糊,看了,呆滞了一会儿,打字回给她:“怎么会呢?你舞台表演经验丰富,比今天上台的所有演员都强!”
丽娜马上回复:“可我从来没在这么多同事领导面前表演啊,真是紧张死了!腿也开始打颤了……”
“别紧张,放轻松,就当是你平常在酒吧的演出,台下都是陌生人。”他说着宽慰人的话,觉得能缓解紧张。
“还是紧张!”她发了一个牙齿打颤、哭出两行眼泪的表情。
他实在词穷了,没想好还能再说点儿什么,丽娜的消息又来了,她说:“如果你答应,演出完陪我去环岛路兜风,我觉得我会好一点儿。”
杨帆看到时,台上主持人已经在报幕了。他马上回复:“行啊,等晚会结束就去,你先安心上台。”
所以,丽娜在上台时,满脸笑模样,还悄悄朝自家老大招了招手。
杨帆和工会的陈主席坐在一起,偶尔低头说话,端庄持重的模样。集团的文艺汇演是要评比的,总部推送的节目当然是第一名,毋庸置疑;剩下的各部门、各分公司,大家一起争一争二、三名。
老陈说:“你们的节目很新颖啊,比资运和产投的节目有亮点。”
“她们几个小年轻策划组织的,还可以,我也挺喜欢的,难得主席能看得上她们!”杨帆低头过去,谦虚说:“一会儿,主席可得给我们投一票啊。”
老陈笑着点头,嘴角的皱纹像湖面漾开的涟漪。
丽娜她们表演的,是摇滚加民谣,中间一段《让我们荡起双桨》,引的全场老领导们跟着合唱,有种暗黑少年带着葫芦娃爷爷一起玩儿的大团结氛围,效果让人热泪盈眶。
杨帆低头时看见,陈主席一只手搁在膝头上,正跟着节奏打拍子。
现场一片祥和!
周格比鸣跃先到泉州,也先到酒店,她在车里等了一会儿。
鸣跃载着钱教授姗姗而来,钱教授人虽然在高校,心却是颗大市场的心,教书育人和公司发展两不耽误,在泉州商界圈子里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特别是晋江青创会,他可是导师样的存在。
周格和鸣跃跟在钱教授身旁,沾了教授的光,坐在主桌上。她们来的略早,桌面上还有一半人没到。
鸣跃欠身和周格耳语,“要不要帮你把红酒换成葡萄汁,或者掺一杯,看不出来。”
周格盯着桌面,想了想,“还是不要了,这种场合,来真的吧。”
鸣跃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见机行事,想要结交人的酒局,只能硬碰硬,不能掺一点假。他也只好看情况帮衬,也许最后至多帮她叫个代驾。
不多时,贵宾就陆续到了,多贵呢?身价过亿的贵。商会的晚宴果然热闹非凡,开场舞简直堪比村子里一年才唱一次的社戏。主桌正对着舞台,周格给喷的,一只手臂上全是金粉。
等舞蹈一过,场子里才开始有了交流的声音。钱教授很快成了桌长,对面的石董,主动向他举杯,“钱老师,最近怎么很少回来呀!”
“是啊,厦大管院排了我的课,年纪大了,来回跑身体受不了。”钱教授笑呵呵说着,石家的二公子从前是他的学生,还是石董亲自送到他跟前来拜的师,不是一般的交情。
周格看着石董,知道他的运动帝国正在风头上,等会儿当然要找机会去敬杯酒,认识一下,如果能和这样的大集团形成业务合作,那真是,够她这样的小公司吃一整年的,不,吃三年!
鸣跃公司其实做国内市场不多,今天来,全然是因为要拉着钱教授,为周格站台。晚宴后半段,主桌上并不真的博饼,主要还是沉浸在各方见面交流中。
钱教授起身时,周格也马上端酒跟着他。他却没有先朝对面去,而是绕到旁边隔了几个座位的女士身边,“啸吟啊,今天有空来参加博饼,真是难得!”
徐啸吟笑着起身来,她和钱教授也熟,当然不及妹妹啸知和他熟到那种程度,“我陪老石一起来的。钱老师最近在厦门多吧,我可是两边跑,没法只顾一头。”她语速轻快,一听就是脑子很好的人。
钱教授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顾着哪一头,看他常住在哪里。他没接她的话头,只管端着酒杯碰杯,又转头介绍身旁的人,“周格,这位可是咱们水头镇上最有名的奢石工厂的女老板,徐啸吟女士。来,你们认识一下。”他帮着在旁打标签,“上过央视二套的,他们家的展厅,那真是,现代化石材工厂典范。”
“徐总好,幸会!”周格客气地举杯,“我是钱教授的学生。”
“你好你好!”啸吟深谙这中间的含义,自动开口问:“周总公司在厦门?做什么的?”
周格点点头,“我们做企业咨询的,企业培训、猎头业务,都做的不错。”
“哦?那很厉害,是培训师啰!”啸吟嘴角挂着点笑,商务接洽专用。
周格也是,“还可以,我们做的不大,算比较细分的行业。”她笑得更多一点,有求于人嘛。
两个女人很有涵养的碰了杯,徐啸吟看着真年轻,她手腕上戴的钻石看不出牌子,但显得含蓄又意味深长。周格跟着钱教授往前走时,多看了她一眼。
钱教授其实是轻易不为人引见的,他这把年纪已经过了在社交场上刷存在感的时候。不过是看在鸣跃面上的,当年和他一见如故,算忘年交,特别是,瞧着他跳了火坑,更有种看人挑担不吃力的悲天悯人感。他主要还是带着鸣跃,顺带手捎上周格,和周格的小公司。主桌转了一圈,才终于转到石董身边打卡。
石董身边还围着其他人,钱教授也挤不进去,站在外围,还是石董自己看见了,挤出人群来,“钱老师,你还是像当年一样,愿意提携后辈啊!”石老板慈眉善目,恭敬写在脸上,先伸出酒杯。
“哪里哪里,我就发挥点儿余热。这位是我的小老友,这边是我的优秀学生,公司才起步,做人力资源方向的,找人、培训、组织架构调整,挺好的专业能力,别埋没了。”钱教授帮着腔。
“哦?人力资源方向好啊,现在人才难得,人才就是核心资产!钱老师是惜才的人,我知道。”石董饶有兴趣的表情,和周格举了举杯。
周格马上回应他,“石董,久仰大名,您是咱们闽商圈子里的楷模!我们要多向您学习。”
“都是艰苦奋斗出来的,你们年轻人才是未来。”他随口说着大道理,但听着很受用,转头想起来问:“你们刚刚和啸吟喝过一杯了吧,她公司正在找猎头,你们可以对接看看。”
“哦!那我等会儿要找徐总好好喝一杯了。”周格笑着,先把自己酒杯一饮而尽,多谢石董提示的意思。
石老板辈分高,只抬了抬酒杯,没有动。
鸣跃跟着陪了一杯,他边走边替周格计算着,喝了多少!周格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在人群里找徐啸吟时,悄悄侧头和鸣跃说:“不要紧,这点红酒,我没问题的。”
鸣跃笑笑,跟在她身后。
徐啸吟这会儿刚去了洗手间,顺便在走廊拐角给女儿丽娜打电话,连打了两个,她都没接。她气得站在窗口,深吸了口凉气。
回来还没走到自己的位置,就被周格截住了。“徐总,我再敬您一杯,听石董说您公司在找人啊,什么样的人?我可以帮忙。”
啸吟没端酒杯,听到周格嘴里说的石董,隔着人群,瞟了老石一眼。“是啊,我们海外公司经常缺人,我最近又没出去,所以一直在接触猎头,我刚刚还说,周总的公司很对口,应该找你多聊两句呢!”
“我这不是来了么?”周格笑着,回身帮啸吟拿了酒杯来,两人碰了碰,“我加您微信吧,顺便我把我们公司的情况发您,您给我们指导指导。”
“哎呦,不敢指导,我是门外汉啊,我学习一下。”啸吟热络地拉着周格,坐在自己身边。
丽娜这时,也坐在一个人身边,这人不是别人,是周格的老公。不过,她拉长了脸,挤不出一点儿笑容来。
第71章 七十一 爱睡
杨帆在文艺汇演结束后,顺手叫了工会陈主席一起聚餐,他特地和老陈一起,走到后台慰问演出人员,同时找到自家团队的人,当着丽娜和众人的面宣布:“谁也不准先走啊,一起去吃夜宵,我请客。咱们部门拿二等奖,有史以来最高奖项,主席的认可和支持我们得好好感谢一下。尤其是主唱及活动总策划,徐丽娜女士!功不可没。”他笑着点丽娜的名儿,把荣誉和掌声归给她。
她本来看见杨帆走进来,不自觉站了起来,满心笃定他是来看自己的,这时听了他这番话,有点儿僵在那儿,呆着脸。荣誉和掌声她不想要,他这个人,她想要。
“来吧,咱们开拔,去不夜城。”杨帆招呼大家。同时特地关照丽娜,“走吧,你别开车了,坐我车。一会儿经过环岛路,带你兜风!咱们演出前说好的。”他强调。
说好的……丽娜在心里骂着三字经,说好的可没有这么多人。
“丽娜真不错,多才多艺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啊,下次工会活动,邀请你来参加,你可不能推辞哦。”陈主席和蔼可亲地和小同志说,给了很高的评价。
可惜丽娜板着一张脸,只“哦。”了一声。
杨帆这一晚上着实忙,又电话把看演出的西燕也叫上,“来吧,一起去吃点东西,吃完送你回宿舍。”
西燕跟在他身后,亲戚关系,当仁不让地坐在他副驾位置上。挤得丽娜只好和老主席挨着坐在后排,她板着的脸更臭了。
不夜城的这顿烧烤着实烧痛了丽娜的心,她前两天背着妈妈,搬到小姨家去住,听啸知给她传授叱吒男人世界的经验。
啸知说:“男人越是一本正经,越是骨子里骚。你那个“要紧人”啊,我只用看一眼,就知道他是骚在里面的人。什么看不见你,是你给他的机会不够多啊。”
“怎么不够多?我特地跑到上海去,跟他住同一家酒店,他也没理我。”丽娜趴在床头上,朝小姨瞟了眼。
把啸知听笑了,“天啊,我的大小姐,你这样生扑上去,不把这种谨慎的男人吓跑才怪。我说的,给机会,不是让你直奔酒店的大床房啊,有家室的男人,那点儿色胆都关在笼子里呢,多怕跟你春宵一刻之后,没法收场!这你想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