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杨敏和李文欣两人已经躺到床上,但灯没关,一个捧着图书馆借来的文学作品翻看着,一个抱着专业书在预习。
听到门口的动静,杨敏赶紧放下手里的小说,从蚊帐里探出头问:“回来了?”
“嗯……”程蔓应了声,站在书桌前喝水。
杨敏好奇问:“你跟你男人聊了什么,说了这么长时间?快半小时了吧?”
李文欣放下专业书,拿起枕头底下的手表看了眼说:“有半小时了。”
程蔓放下搪瓷杯,神情淡定道:“能聊什么,就家里、学校里还有他工作上的事呗。”
“这几个话题你们聊了快半个月了吧?”杨敏笑着问,“还没聊够啊!”
程蔓没理她的打趣,走到门口捏住电灯的线问:“关不关灯?”
话题瞬间被扯开,杨敏和李文欣商量了会,决定还是省点电,说道:“关。”
程蔓关掉电灯,回到书桌旁拿起手电筒,打开照着走到床边爬上去。
在床上关掉手电筒躺好,程蔓正准备睡觉,又听杨敏问:“蔓蔓,你跟你丈夫是怎么认识的?”
其实杨敏没那么八卦,所以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觉得陆平洲被子叠得特别好,但她没有多打听,所以直到跟方薇薇母女发生冲突,程蔓自己说起,她才知道陆平洲真是当兵的。
那之后她也没有追着程蔓打听,只在她急着回家时打趣两句。
但要说她对程蔓和陆平洲的过去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只是以前程蔓不提,这好奇心就没被勾起来。
现在程蔓也没有张口闭口陆平洲,只是每天晚上都要跟他打电话,聊天时长短则七八分钟,长则半小时。
要知道这时候话费可不便宜,一分钟两毛钱呢,今晚程蔓这一通电话就去了六块钱。
六块啊!
她一个月补贴都不到二十,程蔓一通电话就花掉了她月补贴的三分之一。
虽然程蔓上大学前有工作,现在还能领工资,她丈夫级别也高,一个月工资估计不少,但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花啊。
要是花到实处,买了东西也就算了,可电话费?这在杨敏看来太虚无缥缈了。
再加上程蔓每次打电话回来都春心荡漾,心情特别好,所以虽然她没炫耀,但杨敏觉得她和丈夫之间感情肯定特别好。
于是,这好奇心就被调动起来了。
不止杨敏,李文欣也很好奇,听到杨敏的问题后,姿势由平躺改成趴着,完全是聆听的姿态。
程蔓没回答,只问:“你们晚上不想睡了?”
“这不是时间还早嘛……”都没到熄灯时间呢,杨敏说道,“而且我现在对你们非常好奇,这种状态晚上肯定睡不好,听完故事说不准能睡得着。”
李文欣附和说:“我也是。”
“行吧。”程蔓翻过身,侧躺在床上,看着对面堆放着行李的床铺说,“我跟陆平洲是两年前认识的,当时我还在国营饭店上班……”
程蔓是个很擅长讲故事的人,虽然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是她自己,导致讲述过程中她时常会感到不好意思,导致忽略一些情节。
但因为是她经历过的事,所以细节很到位,讲述时不自觉流露出的情感也很让人动容,两个听众越听越入神,越听越忍不住嗷嗷叫唤。
于是第二天早上到教室时,三人齐齐顶着黑眼圈,相熟的同学看到都忍不住问她们昨晚干嘛去了。
杨敏有气无力地说:“听了个故事。”
同学更好奇了:“什么故事这么吸引人,让你们三个都这么晚睡?”
杨敏和李欣看看程蔓,见她双手交叉,便道:“不能告诉你们的故事。”
同学:“……”更好奇了。
知道程蔓跟陆平洲每天打电话的,除了杨敏二人,还有顾文英。
其实这段时间,程蔓跟顾文英见得不多。
两人不是同一个专业,宿舍也不在一个地方,除了去食堂吃饭,和去水房打水,在学校她们很难见得到面。
再加上陆平洲和谢子明都出任务去了,两人这段时间都没回家属院,顾文英是因为跟家属院里的人不熟,回去也不知道能干什么,程蔓则是因为太忙了。
程蔓之前跟陆平洲说,周末要跟杨敏她们出去玩不是说假话。
杨敏和李文欣都是外地人,对临江这座她们要生活四年的城市充满了好奇。
而且她们家庭条件都不错,身上没什么负担,各自都有存款,再加上学校每月发的补贴够生活,所以日子不像很多同学那样拮据。
有钱有闲,她们自然乐意多出去玩,所以开学后她们每个周日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
陆平洲在家的时候,放假程蔓更愿意回去陪他。可他都出任务了,她一个人回去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跟着杨敏她们到处去玩。
别说,她虽然是本地人,但杨敏她们计划中的很多景点,她根本就没去过,有的连听说都没有,以至于杨李两人都怀疑她是个假临江人。
话说回来,程蔓和顾文英周末都不回去,自然没有结伴这回事,所以她们对对方的认知仍停留在「丈夫好友的妻子」上,属于认识的陌生人,碰面会打招呼,却不会说心里话的那种。
因此,告诉顾文英,程蔓和陆平洲每天通话,显然不是程蔓自己。
至于是谁也很容易猜到,正是谢子明。
温居酒后谢子明和顾文英之间的关系有了不小的变化,虽然还没捅破窗户纸,但亲近了不少。
这次出任务,看到陆平洲和程蔓每天通话,谢子明也没忍住给顾文英打了电话。
电话第一次打过去,他扯的理由是看到陆平洲给程蔓打电话,想到她也住校,能接到公用电话,想问她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第二次打电话,他说是因为陆平洲的时候喊他一起,他推拒不开,就拨通了电话。
第三次、第四次……到第五次想不出理由了,就说陆平洲每天都给程蔓打电话,他怕她事情多,耽误她的时间,不敢每天打电话,问两天给她打一次行不行。
顾文英说行。
于是谢子明两天给她打一次电话,但持续不到半个月,谢子明又说因为他们两天打一次电话,联系不如陆平洲和程蔓频繁,被怀疑感情不好,为了证明他们感情好,他想每天给她打电话,问她晚上忙不忙,接电话耽不耽误时间。
程蔓每天晚上接电话都不耽误时间,顾文英能说自己很忙吗?更何况他把自己说那么可怜,她也不忍心拒绝。
两天一通电话,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每晚通电话,然后再要求加时长,因为程蔓和陆平洲每天都聊很久,最后再请求她给他打电话,因为每次陆平洲收到程蔓电话,都会冲他笑得非常得意。
为了满足谢子明莫名的胜负欲,在他出任务的这两个月里,顾文英和他的联系比过去十年都多。
她也因为隔三差五从谢子明口中,听说陆平洲和程蔓的名字,所以这段时间她和程蔓在学校里碰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次看到程蔓,她都感觉比上一次更熟稔。
而程蔓在察觉到顾文英态度里的熟稔后,心里有些莫名,因为在第一次的接触中,她感觉顾文英性格有点内敛,没那么自来熟。
如果陆平洲他们没出任务,她和顾文英每周结伴往返于学校,她相信她们很快会熟悉起来。
可现在她们都没怎么接触,最多在水房打水或者食堂打饭碰到时互相点头示意,却没想到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熟悉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特别有亲和力?或者是第一次见面时她对顾文英性格的判断有误。
得知程蔓的困惑,陆平洲在电话那头噗嗤笑出声,然后在媳妇疑惑的询问中轻咳说道:“这个问题,我应该能回答。”
“你?”
“嗯……”陆平洲语气肯定,又道,“不过这个话题不适合电话聊,过两天我回去了告诉你。”
听到这话,程蔓顾不上困惑了,眼睛一亮问:“你要回来了?”
陆平洲说道:“对,过两天回,月底能到家。”
陆平洲是三月上旬出门的,说是去两个月左右,程蔓以为他五月上旬才能回来,没想到现在就能回了。
程蔓高兴地说:“行,那我等你回来。”
因为要回来,接下来两天陆平洲比较忙,两人没有再通话。但程蔓心里并不着急,反正他过几天就到家了,而且大一课业很多,她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
转眼到二十九号,当天是周六,这个周末很特殊,周日连着劳动节,能放两天假。
嗯,这时候没有调休一说,除了过年和国庆能多几天假,其他节日基本就放一天,碰上周日可以双休,没碰上就只能单休。
虽然单休双休假期不变,但休两天能做的事比一天多得多,所以同学们都挺兴奋。
程蔓也很兴奋,明天就是这个月最后一天,她觉得陆平洲该回来了。
也因为陆平洲要回来,所以她无情地抛弃了两个室友,中午就收拾好了东西,下午带到上课的教室。
四点多最后一堂课结束,她直接把课本交给杨李两人帮忙带回宿舍,自己背着包往校外跑去。
到了校门口,程蔓停住脚步,她跟顾文英说好了一起回去,要在这里汇合。
放假像她这样提前收拾东西,放学就跑的人不少,她到后陆续看到七八人往校外赶,但顾文英一直没出现。
程蔓不知道她是有事绊住了,还是下午上课的教室离得比较远,走过来花的时间要久一些,便伸长脖子往路尽头看去。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蔓蔓。”
她转过身,就看到白衣黑裤,骑在自行车上的陆平洲向她冲来,然后漂移急刹在她面前,很有耍酷的嫌疑,但很帅。
程蔓脸上不自觉绽开笑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回来就开会,中午才结束,下午我在家收拾了下屋子,洗完澡就过来了。”陆平洲说着,冲跟在后面的谢子明招手。
谢子明将车停在陆平洲身边,冲程蔓喊:“弟妹。”眼睛往程蔓后面望,“你看到文英了吗?”
程蔓回答说:“我跟她约好了在这里碰面,但她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一直没出来。”
“哦……”谢子明面露失望。
陆平洲问:“你是要在这里等她,还是进去找人?”
“我在这等一会吧,待会她没出来再进去找…………”谢子明说完转头看向两人,“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们。”
陆平洲没跟谢子明客气,将程蔓的包挂在龙头上,说道:“上车。”
等程蔓坐到后座,便便冲谢子明挥手说:“我们先走了。”
“再见。”
陆平洲踩着脚踏,调转龙头,骑出学校范围问:“你们五一放不放假?”
“放。”
“那不是连休两天?”
“嗯,你们呢?”
“我休一天,五一要值班,二号补一天休。”
程蔓面露失望:“二号我就要上学了。”
“我可以送你上学。”
“好远的。”程蔓说着想起来,“对了,房子有眉目了。”
陆平洲身体后倾:“有合适的?”
“我还没去看,不知道合不合适…………”程蔓解释道,“是我一个同学表舅家的房子,她表舅家以前是做生意的,算资本家,六十年代初被下放了,房产也被没收。去年秋天摘的帽子,听说手续齐全能要回房子就打了申请。”
这时候卖房的基本都是这种情况,不管是资本家,还是臭老九,出事前家境都不错,出事后不但工作没了,房子也被没收。
陆平洲问:“房子什么情况?这些年是做什么用?”
“房子是他们家自己盖的,是栋洋楼,有两层,每层三四个房间吧,前后有院子……”程蔓回忆着说,“做什么用我没问,这个重要吗?”
“重要,如果是办公用,格局一般不会大改,办公单位还房也快,只要手续下来就会撤出,如果是被当成职工宿舍,或者其他用途分给个人住就不好说了。”
分房一般是按照人头来,房子六十年代初被没收,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来年了,当初住进去的人可能已经结婚生子,如果当初分到房子住户本来就有孩子,十几年过去可能会变成三代人。
随着人口增加,没有特殊情况,房子肯定会不够住,为了增加房间,住户会对房子进行各种改造。
就像程家,分下来是两个大单间,后来因为不够住,两个大单间被隔成三室一厅。
一旦对房子进行改造,住在里面的人就会觉得房子是他们的,突然来个人说房子是他的,让他们搬出去,他们肯定不乐意,除非新分的房子更大,更好。
但这大概率是不可能的,这时候越是城市住房越紧缺,更不用说随着大运动结束,下放的人陆续回来,打申请要房子。
就算是主管单位,也没有那么多房子安置他们。
所以就算有政府出面,想让他们搬出来也不容易,就算他们没扛住搬出来了,离开时肯定也满腹怨气,难保不会破坏房屋。
破坏房屋很容易,修缮起来却很难,要是破坏严重,修缮花的钱说不定比买房花的钱更多。
陆平洲说道:“就算房屋没有被破坏,这种被隔成一个个小单间的房子也不适合自己住,太小了,住着没那么舒适,如果要拆掉隔板,又是一笔大开销,可能划不来。”
程蔓思索着问:“照你这么说,我们只能找那种做办公用途的房子?”
“最好是这样的房子,没有找空置很多年的也行,最多换一下破的瓦片,墙面重新粉刷一下,开销没那么大。”陆平洲想了想说,“如果两样都没有,比较好的选择是国营厂职工房,跟你大哥那房子差不多的,跟咱家差不多的楼房也行,不过估计很少有人卖。”
驻地家属院虽然偏,但房子是真盖得不错,整个工业区,都找不到几个有这么好房子的大院。
放眼临江,这样功能分区完整的房子也不多见,除非特殊情况,分到这样房子的人肯定不愿意卖,就算出手,抢的人也肯定一大堆,根本轮不着他们外人。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买程进住的那样一层共用一个厕所和厨房的楼房。
听完陆平洲的话,程蔓泄气道:“照你这么说,我同学表舅的这房子可能不合适?”
陆平洲说道:“也不一定,说不定这套房子方方面面都符合我们的要求,只是你没问,你同学介绍的就没有那么详细。”
“也对哦。”程蔓心里燃起希望,她之前是真没想那么多。
这时候卖房的人太少了,之前给陆平洲打电话说这事的时候,程蔓还觉得只要她努力打听,很快就会有眉目,连什么时间去看房比较好都想到了。
结果一圈打听下来,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她家在大学附近那几个同学帮她问过家里亲戚朋友,但问到的房子不是小,就是环境不好。
至于这次给程蔓介绍房子的同学,家也是其他区的,离临江大学挺远,程蔓之前就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却没想到这周上学,对方突然找到她,说有个表舅想卖房,还大概说了下房屋的情况。程蔓听完就觉得这简直是她的梦中情房,就火速跟人约定了看房时间,根本没多想,所以漏掉了很多问题。
虽然这个房子可能像陆平洲说的那样,被隔成过很多小单间,买了划不来。但它也有可能像她想象中的那样,装修完好,没有纠纷。
反正看房不用花钱,在此之前做做梦好像也没关系。
程蔓贴着陆平洲后背说:“希望这是个好房子。”
陆平洲笑:“我也希望。”
陆平洲回来后打扫过屋子,所以程蔓想象中推开门灰尘漫天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客厅里很干净,空气闻着也还行。
程蔓提着包进屋,看到茶几上放着的大包小包,一问果然是特产。
看到特产,程蔓就想起了陆平洲出任务期间,他们打的最后一个电话,转身说:“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老谢媳妇为什么突然亲近我?”
陆平洲将车停在过道,穿过珠帘道:“这个嘛,说来话长。”
程蔓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是想卖关子,说道:“那你长话短说。”
“行……”陆平洲走到沙发前坐下,故意拿乔道,“但我有点渴。”
程蔓走到斗柜前去看茶壶,里面有半壶冷茶,看颜色不像放了两个月,没发霉,但她仍不敢直接倒,扭头问:“里面的茶是你下午泡的吗?”
“对。”
程蔓又问:“茶杯洗了?”
“嗯……”
程蔓往瓷杯里倒入冷茶,再从抽屉拿出一包饼干,这个保质期长,没过期。走到茶几前,程蔓放下茶杯和饼干,伸手道:“陆大爷,您请用。”
陆平洲却没动,施施然地坐着。
程蔓等了一分钟,没忍住问:“你不是要喝茶吗?”
陆平洲问:“你都喊我大爷了,不应该喂我喝茶吗?”
程蔓心想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眉毛一竖问:“说不说?”
陆平洲很识时务,一看媳妇发毛,赶忙收起那股大爷派头,自己端起茶杯喝了口说:“原因其实很简单。”
“简单你倒是说啊。”程蔓催促。
陆平洲偏不说,语气慢悠悠地回溯当时:“其实你的猜测很有道理,但你不清楚具体情况,所以猜测有误。”
“我不知道的具体情况是什么?”
“嗯……”陆平洲拆开饼干,拿起一块咔咔咔地吃着,直到程蔓急了,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威胁他赶紧的,才靠着她说道,“大概是,你不知道老谢有多不要脸?”
程蔓一头雾水:“啊?什么意思?”
陆平洲也是在程蔓问出那个问题前两天,才在其他战友和谢子明互怼时,才知道这家伙跟媳妇打电话的时候是怎么用他们来做筏子卖惨的。
那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眼珠子都要惊掉。
太无耻了!
陆平洲没隐瞒,把谢子明卖惨的那些话全说了,程蔓听得一时窘迫,一时吃惊,窘迫是因为她有出场,吃惊是因为觉得谢子明人不可貌相。
等陆平洲说完,程蔓问:“那你们部队的人是不是都知道咱们每天打电话了。”
“知道也没什么,这事本来也瞒不住…………”陆平洲安抚道,“不过咱们聊了什么他们不知道,接线员也不会随便往外说。”
程蔓:“……”
她觉得陆平洲真想让她安心,说前半句就好了,只要不提,她就可以当接线员不存在,可现在……她觉得他们不用买房了。
光是想到他们这段时间打电话聊的内容,就够抠出三层大别墅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合一,有红包,明天见……
接档文《七十年代包办婚姻》求收藏……
苏琳和阎晟是包办婚姻,在他生前他们少有甜蜜的时候。
她喜欢心思细腻的斯文人,而他心思粗性子糙,严肃起来吓死人。
但在他死后,她却只记得他的好:
他为了她笨手笨脚学做饭,在寒冬腊月给她暖过脚……
夜深人静时,他抱着她诉说过爱意,说她只能是他的妻子。
可他留给她的遗书里却写着:望你余生,有人相伴到老。
一朝重生,苏琳回到了他们结婚第一年,她还没有失去他,也没有因为意外失去他们的孩子。
一切都来得及。
周日上午, 程蔓和陆平洲先是去了趟邮局,再去了趟机械厂职工院。
陆平洲这次也带了特产回来,要给两边父母分一分。又因为不确定陆平洲回来的具体时间, 程蔓跟人约的看房时间是下午,所以他们上午比较有空闲, 可以去程家坐一坐, 顺便蹭顿午饭。
陆平洲出任务的这段时间,程蔓周日基本都在外面浪,只月初回来过一次,心里也想爸妈。
但显然王秋梅同志更想女婿, 看到两人回来,直接越过了程蔓冲陆平洲就笑成一朵花,看得程蔓吃醋不已, 说别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妈这是有了女婿忘了闺女。
王秋梅回以白眼:“你说说这两个月你回来了几次?再看看平洲,出任务都不忘给我们带特产。”
程蔓顿觉心虚:“我这段时间也忙嘛。”
王秋梅轻哼:“忙着出去玩嘛,我懂。”
嘴上这么说, 但王秋梅没真责怪闺女,引着两人进屋。
坐下后, 程蔓东张西望问:“二哥不在?”
王秋梅说道:“跟你之前一样, 他也跟同学一起出去玩了。”
程蔓哦了声, 又问大哥他们没过来?王秋梅回答说:“你大嫂娘家弟弟结婚, 他们带着孩子过去帮忙了。”
程蔓脱口而出问:“大嫂她弟居然能找到媳妇?”
“你这说的什么话!”王秋梅白闺女一眼, “她弟怎么说都是国营厂正式工, 家里又有房子, 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程蔓心想国营厂正式工有什么用, 就她大嫂弟弟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态度, 一个月工资能有几块钱真不一定。
懒就算了吧,这人还好吃好穿,以前是要绿军装黑皮鞋,现在大运动结束了,回回都是飞机头花衬衫。
程蔓不是歧视这样的装扮,虽然在这年代,这副打扮有点出格,但更非主流的装扮她都见过,所以接受良好。
她歧视的是罗文欣弟弟二十多岁的人了,有正经工作不干,还为了追赶潮流买新衣服朝父母伸手要钱。
而且前段时间她跟罗文欣弟弟在路上碰到,当时他身边跟着一群街溜子,你大哥我二哥地叫唤着,一看就不学好。
所以,程蔓是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王秋梅其实能明白程蔓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是亲戚,有些话心里想想就算了,不好说出来,嘱咐道:“这话别到你大嫂跟前说。”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在大嫂面前说这些。”小姑子和亲弟弟,孰轻孰重程蔓还是分得清的。
程进程亮两兄弟各有各的事忙活,中午吃饭就四个人,不过饭菜挺丰盛,有鱼有肉。
吃饱喝足,程蔓跟陆平洲就出门了。
王秋梅知道闺女夫妻打算买房子的事,虽然她想的没那么长远,也不知道以后房价会升上来,但国人都看重房子,所以她对这件事接受良好。
得知两人要去看房子,王秋梅还想一起去。
但房子好不好还不知道,王秋梅去了也说可能是白高兴一场,而且程蔓两人是骑车过来的,多一个人坐不下,于是她只好留下等消息。
不得不说,王秋梅留下是幸运的。
程蔓跟人约的两点钟看房,他们吃完出发,到临江大学附近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
但那房子不临街,给到程蔓的只有巷子名和多少号,周围没有标志性建筑,很不好找,两人一路问过去,到时已经两点十分。
四月底临江温度已经升起来,再加上他们出来时是一天中太阳最烈的午后,一通连问带找下来,程蔓对要看的房屋热情消散不少。
虽然房子离学校不远,但这巷子也太深了,要真买这里,她晚上肯定不敢一个人回来。
看到房子后,程蔓倒是犹豫了起来。
虽然巷子有点深,但从外表看这房子真挺不错的。
上下两层,红墙黑瓦,一层有落地窗,不过玻璃是磨砂的,看不清楚里面什么样。二楼有个小阳台,挂着几件衣物,不知道是房主的还是谁的。
因为院门敞着,程蔓和陆平洲直接走进去,到门口敲门。
很快里面传出声音,不一会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里面,面带笑容问:“是程同志吗?”
“对,请问您是?”程蔓点头问。
“我姓钱,建平没跟你说过?”中年男人问完就看到了程蔓身边站着的陆平洲,面露迟疑问,“这位是?”
李建平就是程蔓同学,她忙点头说:“说过的,哦,这位是我丈夫,他姓陆。”
“原来是陆同志……”中年男人恍然,又上下打量陆平洲。
他跟昨天一样,穿着白衣黑裤,只是个头太高,发型还是板寸,看着就不是很好惹。
中年男人忍不住嘀咕:“你不是说跟父母一起来看房吗?怎么突然把男人带来了?”
“带父母和丈夫来看房有区别?”程蔓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难道这年头卖房的对谁来看房还有要求?她皱眉说,“要是不能看房,我们就回去了。”
“别啊,我就是有点惊讶,顺嘴那么一说,程同志您别往心里去。”中年男人连忙说道,“我这房子是真不错,离临江大学进不说,巷子出去就有公交站,出行很方便的,而且这房子你们也看到了,虽然房龄有三四十年,但盖的时候用的全是好材料,这些年又一直有人住,房子维护得很好的。”
“有人住?”程蔓想到陆平洲之前说的话,心里的期待又下去三分。
但中年男人并未发觉,笑呵呵道:“没错,我们这条巷子的房子,基本都被分给了各个单位,我这套房子以前是面粉厂和印刷厂的工人混着住,不过你们放心,他们现在都搬出去了,你们要不进屋来看看?”
虽然陆平洲的话一一应验,让程蔓对这个房子已经失去了期待,但房主毕竟是同学的表舅,她来了却不进门看一眼肯定不合适,便侧过头问:“咱们进屋看看?”
陆平洲嗯了声,和程蔓一起跟在中年男人身后进屋。
进门一侧是通往客厅的墙壁,一侧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从过道尽头上,靠门这边空间较高,沿着墙壁打了一排柜子,方便进屋换鞋。
中年男人先带他们去客厅,边走边说:“一楼本来是两个房间一个客厅,带厕所和厨房,被没收后分给了印刷厂的三户人住,主卧后来被隔成了两个小房间,次卧小,隔不开,还是一间,客厅面积最大,隔出来了两室一厅,所以一楼现在总共有五个房间带一个客厅。你们别看房间都挺小,能住的人多啊,你们家的人要是多,这么多间屋子正好够住,人少也没关系,这房子周围好多单位,好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