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每次进新货,冯氏都会挑几匹自己看中的好料子存起来。绵绵毫不客气的从里面选了四种花纹不同的厚实料子,看的冯氏眼睛都忍不住抽了抽:“你这丫头,倒是挺大方。”
这些都是秋冬用的料子,一匹也要二十两上下。四种花纹每样两份就是八匹,将近二百两银子了。加上十二匹春夏布料……
冯氏都不想再算了,越算越心疼。
绵绵扁扁嘴:“娘,这不是您教我的‘待客要大’吗?既然要送就大大方方的,小里小气的让人笑话。”
“行吧,都随你。”冯氏无奈的摆摆手。
除了这些,绵绵还让人拿了两匹白松江布,给俩堂姐做被子里用。
第二天一早,冯氏就让人把这些布料送到了二房,她自己有事没去,绵绵就跟着去了。
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花了这么大心思,怎么着也得去显显功绩啊。
周氏原以为冯氏顶多是每个孩子给个两三匹布料罢了,没想到给了姐妹俩每人十匹。
“这,这也太多了。”周氏有些语无伦次了,赶紧嘱咐俩闺女:“你们每人留下两匹,剩下的给你三婶送回去。都送咱家来了,铺子里卖什么?”
绵绵赶紧拉住她的手:“二伯母,您这是干嘛,好容易给您搬来了,在弄回去多麻烦啊。搬料子的伙计都回铺子了,我可弄不动这些。”
周氏挽挽袖子:“你搬不动,我来……这也太多了……”
绵绵总算知道老娘为什么找理由不来了,肯定是不想面对这种数个回合的“你来我往”。
如果二伯母是那种虚伪的人,绵绵肯定不耐烦和她扯皮,偏偏二伯母还是个比较实在的。
唉,她还是太年轻了,这事应该像老娘学习的。
第277章 小炒牛肉
周氏是真觉得这么多布料太贵重了,像是那匹云纹锦,去年她去铺子看到过,卖一两银子一尺呢,去掉利钱,这一匹也得二十多两银子,她不敢占这么大便宜。
“二伯母,您要还当咱们是一家人,就赶紧收着,别跟我客套了。我这嘴都干了,大老远跑来,您也不说先给我倒杯茶喝。”硬的不行,绵绵就换了套路。
闻言,周氏赶紧吩咐俩闺女:“你们这俩木头,看到妹妹来了,也不知道去沏茶。快去泡茶再端两盘点心出来。”
绵绵趁机挽住周氏的胳膊:“还是二伯母贴心,我今早胃口不好没吃几口早饭,这会还真有些饿了。”
听了这话,周氏又吩咐厨娘去给她下面:“昨晚就炖上的野鸡汤,一晚上没断火,用这个汤下面吃可香了。”
“二伯母说的我都馋了。”绵绵一边恭维,一边摆手势让丫鬟们把布料都搬到了周氏的炕头上。
等周氏反应过来的时候,布料已经都摆好了,周氏只觉得哭笑不得:“你这孩子!”
“哎呀,二伯母您就别跟我掰扯了,您要真给送回去,信不信我娘还得来一回,到时候说不定她还得怼您一番,您何必找那个麻烦?”
想到三弟妹的战斗力,周氏也有些头疼,那可是连婆母都敢顶的人,别说自个这个嫂子了。当初大嫂也可少受她编排。
绵绵赶紧道:“我娘可是把俩姐姐当自个闺女疼的,闺女成亲,她心里高兴着呢。这不,连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找出来了。”绵绵一边说一边把包着蜀锦的棉布掀开,露出里面光华璀璨的料子。
周氏惊叹:“还有这么好的料子!”
这料子看着就贵,她都不敢伸手去摸,生怕自己手上的老茧把料子勾坏了。
她咽了咽口水刚想说什么,就被绵绵打断了:“我娘说了,这是给俩姐姐做嫁衣的,让二伯母你千万别推辞。你要是推了这个,满益州城都找不到比这个还好的料子了。”
周氏还有些犹豫,倒是小霞很光棍:“娘,既然三婶诚心送了,那咱们就干脆些收下吧。”
“你这丫头,知道这料子多贵重嘛,什么也敢要!”周氏白了眼小霞,心里嫌弃她不懂事。
小霞嘟嘟嘴:“换了别人我也不敢要,可三婶又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人,您也别整那些虚了吧唧的客套,干干脆脆的收下。以后三婶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多找补找补不就行了?”
说着,往小云的方向瞥了两眼。
周氏一下就明白了小霞的意思,自家是不如老三家混的好,可大女儿日后是要嫁到知县家的。以后老三说不定就有用的着大女婿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机会还人情。
再者,长女高嫁,她也是希望小云的嫁妆越丰厚越好,这样女儿嫁过去的底气也更足些。
想到这里,周氏便不再纠结了:“那行,那我就不跟你们家客套了,回去告诉你娘,她的好我记下了。”
绵绵撅起小嘴:“这些料子可都是我千挑万选的,结果二伯母只记得我娘的好,把我给撇一边去了。”
“哪能把你给忘了呢,都记着呢。”周氏哈哈一笑:“我这就去厨房看看她们把面下好了没。”
周氏一走,小霞就凑到布料前头,伸手摸了一下那匹蜀锦:“这是什么料子啊,看着光灿灿的,真稀罕人。”
绵绵回道:“这是蜀锦,一匹大约三尺,你跟小云姐各做一件褂子是足够了。”
小云也凑了上来:“我正想说时间定的太紧,绣嫁衣的话有些来不及,有了这料子倒是省下不少功夫了。”
周氏去了一会儿,亲自端着一碗银丝面和两个小菜走了进来,她可是知道这个侄女有多挑吃,一直在厨房盯着她们做的。
看到姐妹三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嫁衣做什么样式,下面裙摆打几道褶子……
都是些无足挂齿的小事,但小姑娘就是能聊的热火朝天。
去年这会还发愁两个女儿的婚事,谁能想到俩女儿先后都能找到不错的婆家呢。
周氏这会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年前就能把俩女儿都嫁出去,再过年的时候终于不用面对老家亲戚那些明朝暗讽的各种打探了。
想想就觉得真好!
她愣了回神才想起来喊绵绵吃面:“绵绵,先别聊了,先来吃饭。尝尝我家厨娘的手艺。”
绵绵原本是想减肥来着,今早只吃了一个煮鸡蛋和半碗粥,这会闻着鸡汤面的香气还真觉得肚子饿了。
她也就不客气的坐到了饭桌前头,减肥什么的,等吃饱了再说吧。她就长了一个肚子,不能太苛待了。
“嗯,光闻味就觉得很香。”绵绵深吸一口气,有些陶醉的赞叹,然后先拿勺子舀了一口汤暖暖肠胃。
绵绵一喝就尝出来这鸡汤里放了中药,貌似是当归黄芪的味道,汤里还有零星的枸杞,她不动声色的瞄了下两个堂姐,不用说,这鸡汤肯定是炖来给俩堂姐补身体的。
二伯母还挺讲究。
“这鸡汤喝着可真鲜,一点异味也没有。上回在老家喝的那个一言难尽,真是白瞎了一只好野鸡。”绵绵说道。
周氏也摇头:“肯定是她们偷懒没有把鸡血放干净,要不新鲜的野鸡什么料子都不放,炖出来也是喷香的。”
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鸡汤面下肚,绵绵觉得整个身体都熨帖了起来:“吃的真舒服。”
周氏见她把一碗面都吃光了,心里也高兴:“要是没吃饱我再让她们给你煮一些。”
绵绵赶紧摆手:“吃饱了,我连小菜都吃完了,再吃肚子都要撑破了。”
“那行,这会不吃就算了,晌午再吃好的。今早她们买了块牛肉回来,刘妈做的小炒牛肉不错,又香又嫩,你可一定要留下来,不许偷着溜走啊。”周氏嘱咐道。
绵绵清脆的应道:“二伯母您放心吧,有好吃的赶我也不走。”
说起来她还真的有些日子没吃牛肉了,确实有点想念。
这年头的牛都很金贵,就算是自家养的牛也不可以随意捕杀。
周氏这次也是运气好,正好碰到人家的牛摔死了,就买了一大块。
牛肉价高,换在以前她也不舍得买这么多,只是想着俩闺女快要出门子了,她们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身体底子薄。
周氏怕闺女养不好将来生产艰难,这些日子就换着花样给她们补身子。
当然,这也是因为俩女儿的未来婆家都不差,就是于家也是隔三差五的送东西过来。人家看中她闺女,她不能跟那些卖闺女的人家一样,把一切看成是理所当然。
绵绵还挺喜欢吃牛肉的,空间里的牛肉干之类的早就在这些年消耗殆尽了。要不说她运气好,这两天刚念叨着想吃口牛肉,今天这就遇上了。
别说,二伯家的新厨娘手艺还不错,小炒牛肉炒的香嫩可口,一点都不柴。不过俩堂姐显然都不怎么爱吃牛肉,每人象征性的挑了两筷子就完事了。
她们俩更喜欢喝那野鸡汤,一沙罐的鸡汤被姐俩给包圆了。
周氏虽然吐槽俩闺女不识货,但自己也没吃几口,一盘小炒牛肉倒是大半都便宜了绵绵。
等她走的时候,周氏还让把剩下的都给她装上:“我们家都不爱吃这个,你既然喜欢就带回去吃吧。”
周氏买的真不少,炒一盘也用不了几两,这还剩下四五斤。
绵绵想了想也没拒绝,她准备回去做成卤牛肉,到时候卤好了再送一些过来就是。记得上回二伯在自己家还夸她卤的酱牛肉好吃来着。
结果绵绵一回家就闻到了炖牛肉的味道。
张妈见她带回来那么大一块牛肉,赶紧笑着接过去:“今天可真是巧了,刚才老爷让人送回来一些牛肉,我刚跟姜妈收拾完了炖上,姑娘又带回来这些。我赶紧收拾收拾再炖上去。”
绵绵摆了摆手:“这也炖不到一块了,收拾一下我把这些做成牛肉脯。”
然后招手把翠芽叫过来:“让你娘准备出蜂蜜、白糖、细盐和黄酒来。”
冯氏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闺女领着几个丫鬟在葡萄架子下头做牛肉脯,看到她用到见底的蜂蜜罐子和白糖罐子,眼角瞬间就抽了几下。即使家里日子越过越好,可每回看到闺女用调料时的败家手笔,冯氏都会忍不住心疼。
这亏了将来嫁过去没有婆婆看着,要不然这么败家的媳妇哪个婆婆受得住!
不过等绵绵把牛肉脯做好之后,冯氏还是忍不住夸了句:“好吃。”
比起之前吃过很多次的猪肉脯,牛肉脯更加有筋道有嚼劲儿,而且新鲜牛肉本身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总之吃着很顺口。
绵绵悄没声的收了一盘子放到空间里,她之前在空间里存放的现代零食这几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作为一个吃货怎么能允许自己的零食架子空了呢,所以现在她每次做吃的,都会零星的放一些进去……
姜妈有次还嘀咕,家里的盘子既没摔也没跌的怎么总是时不时的少几个。
也幸亏现在家里日子好了,偶尔丢几个盘子也没人太往心里去。
绵绵其实也不想做家里的“仓鼠”,可这年头的吃食都没包装,她总不能直接放在空间里,那多脏啊。
牛肉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反倒是酱牛肉大家吃的次数多了没那么惊艳。
陈三就着牛肉脯喝了两盅小酒,看到盘子空了后,砸吧砸吧嘴:“下回这牛肉脯可以多做一点。”
“我也想多做,可牛肉不是那么好买的。”绵绵叹了口气,四斤多牛肉看着挺大一块,等弄熟做成肉脯后也就二斤多点,自家切了两盘,剩下的都给二伯家和大伯家各送去了一些。
她原本还想给云琦和小桃送点的,结果压根不够分的。
“上回去金水县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路边宰牛,走的急也没在意。听说那边养牛的人家不少,下回去的时候打听一下,争取多买些回来。”陈三笑呵呵的说。
玉宽眨巴眨巴眼:“那边官府不管吗?”
陈三白了这个傻儿子一眼,懒的跟他说话。
玉宽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鼻子。
冯氏真觉得有些没眼看了,这个傻儿子小时候还挺机灵的,现在怎么越来越傻了?难不成读书真让人变迂?不过这书是她逼着儿子读的,这会也不敢拿这话指责儿子,要不这小子肯定把锅都推到她头上来。
绵绵低声说了句:“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会的通讯又不发达,说是养牛要向官府报备,可官府的人不可能真的挨家挨户去统计。
牛肉价格比猪肉贵个三四倍呢,只要有路子很快就能卖掉。有时候养一头牛比辛苦一年种十亩地还挣钱,有的是胆子大的偷着多养,等养大了专门宰了卖肉。
还真以为菜市上卖的那些牛都是摔死老死的?
一家子对绵绵时不时冒出来的奇言怪语已经习以为常了。
“闺女这话说的通透,就是这个理。”陈三看了眼儿子,心想这兄妹俩脑子要是能换换就好了,儿子读书可以,就是不大机灵啊。这以后做官可怎么往上爬啊?
说着,就开始教儿子一些人情世事。怎么讨好上峰笼络下属团结同年之类的,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通。
绵绵有些无语的喝了一口汤,很想说一句:老爹您总是想的挺多,您儿子才考了个县试,连童生都不是呢,就考虑到以后做官的事情了……
是的,就在绵绵把心思都放在俩堂姐的婚事上的时候,老哥已经悄没声的考完童生试了。
以他的底子,考个县试自然不在话下,马上就要参加四月底的府试了,如果能过,还要再考院试,过了院试才是正经的秀才。
她也就穿越过来之后才知道古代的秀才有多么难考,有些人十年寒窗都考不中一个秀才。
绵绵摩挲着下巴,等老哥考中秀才,自家就算是改换门楣了吧?
所以,她得对老哥好点。
绵绵还想着要给哥哥做点充饥能量高的东西让他府试的时候带去考场吃。
结果一问冯氏才知道,按着这里的风俗,科举考试的时候考生连笔墨纸砚都不许自带,所有要用到的文房四宝和饮食清水甚至晚上在考场过夜需要的被褥都由官府统一提供。当然这些都不是免费的,每个参加考试的学子都要交二吊钱的费用。
“那,这也挺好的。”绵绵没想到这里的科举竟然是这样的政策。
冯氏叹口气:“好什么呀,官府能提供什么好东西?吃的就是粗面窝头和咸菜疙瘩,要是不给银子连碗热水都喝不上。”
“还好,只要给银子,热水还是能有的,甚至还能要个煮鸡蛋。”玉宽嘿嘿笑道:“就是被褥不太好,又湿又重,还一股子霉味。”
“霉味?”绵绵一想就知道了,这被褥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别说拆洗了,估计都没晒过太阳,没被老鼠啃了就算好的。
她心里刚嘀咕完,就听玉宽说:“不过我运气算好的,分到的被褥起码能盖,听他们说有些人的被褥都被老鼠啃的都是洞,盖在身上都四面漏风。”
“这样的也能给学子用?万一冻出毛病来呢?”
玉宽摊摊两只手:“那就只能看运气了。”自来考场都这样,他师傅也是这么经历过来的,玉宽听的多了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绵绵忍不住想吐槽了,这年头的读书人不是很金贵吗,怎么朝廷一点也不厚待这些人?
这样的话还不如自个带被褥呢,起码不会有老鼠洞。
不过这事她也没能力去改变,只能替老哥祈求好运了。
事实证明玉宽童鞋的运道还是很不错的,今年府试正赶上连阴天,原本温暖的天气骤然转凉,一场府试没等考完就有不少学子身体熬不住被抬出来的。
还有许多考生身体没病,却不慎让雨把卷子给打湿了的。玉宽却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考完,出来的时候状态也还算正常,不像有些人连站都站不住。
府试自然是在府城考,这是大事,绵绵一家全家出动,都来了府城。
陈三有时候要在这边住着打理生意,前几年就在府城这边买了宅子。宅子正好在考院附近,走路过去也不过一刻钟的脚程。
不得不说陈三选的这宅子还是不错的,离着大街隔了两三条胡同,进出方便又不会太闹腾,算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有自己的宅子也方便,到家后冯氏就给他灌了一碗参汤补气养神,宽哥简单洗漱过后倒头就睡,整整睡了两天两夜才起来。
陈三早就急的不得了,等他一醒就忍不住问:“儿子,你觉得考的如何?”
冯氏白他一眼,说好不给儿子太大压力的。
玉宽却满怀信心的拍了拍肩膀:“爹,您放心吧,这回说不得能给您考个案首回来。”
“真的?”陈三听了大喜:“要真考上案首,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你要真中了案首,咱们就回乡祭祖,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
绵绵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老哥可真是够自信!
“那是不是还要摆流水席啊?”
“摆!”
冯氏原本不想搭理这自信心过头的爷俩,谁知父子俩越说越不靠谱,便开口吩咐闺女:“绵绵,你快去找两根绳子过来。”
绵绵看老爹和老哥吹牛看的正高兴呢,听到老娘让她拿绳子,惊奇的问:“娘,您要绳子干什么?”
冯氏无奈的看看那爷俩:“把你爹和你哥的腿绑到椅子上,省的一会飘天上去。”
“噗嗤!”她娘可真会开玩笑,绵绵也顺着站了起来:“ 行,我这就去找。”
玉宽摸摸脑袋:“娘,我想起来约了同乡去文昌阁,我这就去,省的他们记挂着。”
说完,就一溜烟的往外跑了。
冯氏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个熊孩子,出去可不能吹牛哈!”
玉宽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知道啦。”
绵绵就看到老爹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娘后头,等她回头的时候对着她露出讨好的笑脸。
冯氏轻哼一声:“你瞧咱大哥多稳重,玉达中了秀才都没回去祭祖。别说玉宽能不能考中,就算真侥幸考中案首,那又有什么可骄傲的?不想想他师傅是谁,于阁老之前可是教过皇子的!有这样的师傅,若是连个案首都考不中那才是没脸见人呢。”
“媳妇,我就是跟儿子开个玩笑。”陈三搓着手讪笑。
“玉宽那小子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本来就不够稳重,你还总迎合他。他万一说惯了在外头秃噜出来,那不是白白惹人笑话?”冯氏有些头秃,儿子跳脱就罢了,这当爹的怎么也越老越不稳重。
绵绵看到她老爹给自己递眼色让自个帮忙圆场,想到平日老爹私下塞的那些零花钱,绵绵就笑了笑:“娘,你放心好了。我哥也就在家跳脱了点,出去的时候谁不夸他稳重有礼?”
她一边说一边搀着老娘的胳膊扶她坐下:“再说了,咱家不是还有您这根定海神针吗?不管是谁,想闹腾也翻不过您的手掌心去。”
说着冲老爹眨眨眼。
陈三一下就领悟到了闺女的意思,忙跑到冯氏身后帮她捏着肩膀:“娘子这些天又要操心铺子又要照顾那臭小子,着实辛苦,这会好容易都忙完了,要不咱们出去逛逛。来这么些天还没好好逛逛府城呢,这马上就入夏了,该买些好料子做夏装了。”
绵绵看到冯氏的脸色好了许多,不由默默冲老爹竖起大拇指,老爹这求生欲杠杠的。
然后,绵绵就看到冯氏站了起来:“那行吧,宽哥儿既没事了,确实得好好出去逛逛,在这儿待这么些天可要闷死了。”
府城这宅子虽然位置好,可也只是个一进的小宅子,天井只有巴掌大,在这里连待七八天,连绵绵都觉得有些无聊了。
听说要逛街,绵绵赶紧回房换了身出门的衣裳。
结果等她出来的时候,爹娘已经走了!
俩人走了不要紧,还把安哥儿给留下了。
原本在天井玩的安哥儿看到绵绵,“嗖”的一下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姐姐,娘让你带我去买糖人。”
白蒿看到小姐脸色不善,但还是壮着胆子提醒她:“太太说她和老爷有事先走一步,让您好好看着二少爷。”
什么有事,不就是嫌自个姐弟俩是电灯泡,跟着碍眼么。
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爹娘,光想着去过二人世界,把孩子给丢家里。自己和安哥儿,一个是柔弱的小姑娘,一个是五岁大的小不点,爹娘也不怕她俩被拐子拐走了!
哼,不带就不带,绵绵捏捏荷包,她又不是没银子,自个去逛更自在。
于是她牵着安哥儿的手:“走,姐姐带你去买糖人去。”
绵绵虽然是抱着大买一通的念头出来逛街的,可打眼看去,一般的铺子还真的少有能让她冲动购买的东西。
毕竟,她不缺衣服不缺首饰,这街面上的东西虽然比县城的要好了不少,可比起爹娘从江南带回来的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女人逛街,有时候也不全是为了买,主要还是逛。
倒是安哥儿是个不消停的,一会要吃糖人一会要买风筝,路过一家酒楼门口的时候,闻到里面的香气死活不肯走。
他要是撒泼打滚,绵绵早就一个巴掌糊上去了,偏偏安哥儿这会学精了,知道不能跟姐姐来硬的。就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绵绵,小嘴委屈的撅了起来,衣服要哭不哭的样子。
熊孩子还真是难对付,绵绵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她原本想去另一家酒楼吃对方的招牌糖醋鲤鱼的,这会不得不跟弟弟妥协:“行吧,正好走到这家店门口,也算是缘分,咱们进去尝尝味儿。”
说着,她就领着安哥儿往里走,顺便抬头看了眼招牌。
咦,醉仙楼?
竟然跟之前在莲花县的那家酒楼一个名字。
这家酒楼的伙计是个很有眼色的,看到绵绵一行都穿戴不俗,他=赶紧热情的招呼:“客官里面请。”
绵绵打眼一扫,一楼的大堂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一桌的客人明显有些醉意,在那里高谈阔论,声音有点大。
“有雅间吗?”不用绵绵开口,白蒿就主动问道。
进雅间可是要多收钱的,伙计笑的更真诚了,:“您来的还真巧,二楼还有最后一个包间,客官楼上请。”
酒楼门口两边都放了一个大水缸,缸里养着一些红色锦鲤,安哥儿看到这个也顾不上诱人的香气了,在两口水缸之间来回溜达着看里面的锦鲤。
绵绵正要招呼他往二楼走,突然从门外进来一群人。
这时,安哥儿正好溜达到了门口中间的位置,一个身材健壮的仆妇蛮横的伸手,一把就把他推到了旁边:“哪里来的土包子,真碍事,滚远点。”
安哥儿人小力气小,眼看就要被推倒在地上,幸亏看他的丫鬟甘草忠心,上前一步把他搂在怀里,自己却因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可没有地毯什么的,酒楼的地砖都是磨的光滑的青石板。甘草倒在地上的时候传来肘部撞击地面的清脆声音。
光听到那动静,绵绵都觉得疼。小孩子骨头脆,她不敢想象要是安哥儿被推倒在地上会是什么情形。
绵绵一边示意翠芽几个把甘草扶起来,一边把安哥拉到跟前检查他的伤势。
她们原本是避让在过道一侧的,这样一乱,倒是不经意间把整个过道都给堵住了。
刚才那仆妇看到绵绵头上戴的金钗十分精致,后面又跟着好几个下人,生怕惹到不该惹的人,一时愣在了那里。
这时,她的主子有些不耐烦了:“愣在那里干嘛,还不把这些挡道的给打发了。”
绵绵神情转冷,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想着该怎样给弟弟和甘草讨公道。
这时,一道惊讶的男声传了过来:“陈姑娘,竟然是你?”
绵绵循声望去,竟然是崔学章。几月不见,他倒是变了许多,身上不再是之前的粗布衣衫,而是换成了丝绸长衫,头上戴着书生常带的巾冠,瞧着倒是贵气了许多。
他身边站着一个面容有些娇纵的女子,看身材长相,赫然就是那天在莲花县见过的张家姑娘。
张氏此刻狐疑的看了眼崔学章:“你认识她?”
一边说一边不住的打量绵绵,看到她容貌姣好身材苗条,穿戴也很不俗的样子,不由的从心底生起一股嫉妒之火。
崔学章转身对张氏说:“这是我小弟之前的东家。”
他觉得自己如今换了身份,再也不用对陈家卑躬屈膝,语气中颇有些扬眉吐气。但是转头想到绵绵的哥哥还是于阁老的关门弟子,言语间又有几分示好:“想来陈兄也参加了今年的府试,不知道他在没在府城,许久未见,我想向他请教些学问。”
绵绵不冷不热的回道:“崔秀才客气了,您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公,我哥如今连乡试都没考呢。再说,府学里有那么多学识渊博的夫子和各有千秋的同窗,崔秀才何必舍近求远呢?”
张氏没有仔细听两人说了什么,只是崔学章平日在家跟自己说话一向都是不耐烦,今天对着这个女人却是和颜悦色甚至有些讨好……
她就知道这臭男人有外心!
想到这里,张氏恶狠狠的盯了一眼绵绵:“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竟然遇到一群土包子,真是扫兴!”
崔学章有些尴尬,赶紧拉了拉张氏的袖子。
绵绵冷笑:“我倒是很有同感,好不容易找了家看着不错的酒楼,还没等吃饭呢就遇到一群野蛮粗鲁的母蝗虫。何止是扫兴,简直是倒胃口!”
很久没骂人了,绵绵突然觉得斗志昂扬。
“你……”张氏没想到绵绵看着娇娇弱弱的,骂起人来竟然比自己还直接。
“你什么你?你娘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拿手指人吗?”绵绵的语气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却让张氏有些发狂。
小娘子打架唉,这可不多见!
一旁的掌柜见了赶紧过来打圆场:“两位客官别吵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给我个面子,咱们各退一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