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刘妈是过来人,当年福金娘的陪嫁丫鬟,对这些事经验当然比小丫头强多了。闻言赶紧应道:“奶奶说的是,我一会就去敲打敲打她们。”
姑娘这几个陪嫁丫鬟最近确实有些不着调,不过刘妈觉得年底事多,加上大过年的也不愿触霉头,原本是想过完年再说这事的。既然这会姑娘开了口,她赶紧去办了。
几个小丫鬟得了敲打,刘妈又恐吓她们再不好好当差就要被嫁到庄子上去,一个个的做起活来都小心翼翼的,比之前利落多了。
看到敲打一次有这么好的效果,福金回娘家的时候就吐槽:“之前好声好气的跟她们说,一个个都当耳旁风。我让刘妈敲打一回之后,一个个都就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
福金娘郑氏笑道:“下人就是这样,不能一味的纵容,该打打该罚罚,她们心里才会有敬畏。要不然时间长了说不得不把你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老人家想的都比较多,郑氏脑子转了转,小声问道:“你这也两个多月的身子了,姑爷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什么说法?”福金有些不明白。
郑氏见女儿不懂,急道:“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是最容易出幺蛾子的,你瞧着玉达有没有那些花花肠子。”
福金赶紧摇头:“没有,相公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学里放假后总是跟着公爹在外头忙活,说是不能因为要考科举就一点庶务也不懂,趁着年轻想多学点东西。”
“这就好,女婿是个有脑子的,又会读书,将来你的日子肯定差不了。”看到女儿脸色红润,那种幸福的状态不是装出来的,郑氏心里也满意的很。
当初跟陈家这门亲事,很多亲戚族人都不看好,觉得她们是低嫁了。可现在看来低嫁有低嫁的好处,女婿会疼人,亲家母也不是个事多的。
只要女儿过的幸福,就算女婿家不那么富贵,当爹娘的也心安。
她娘家倒是有两个侄女攀了高枝,面上倒是好看了,可嫁到大户人家日日要在婆婆前立规矩不说,还要跟小妾通房争风吃醋,想回娘家也没那么便宜。就算是穿戴富贵了,这样的日子过着又有什么趣儿?
福金虽然在亲娘面前把话说的很满,可听了郑氏的话以后心里突然犯起了嘀咕。婆婆之前是没提过这事,是不是因为自己月份小?
还有相公那边,听说读书人都喜欢什么“红袖添香”。他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会不会是在外头有什么相好?
孕妇本来就容易多疑,福金越想越偏激,都到了婆家的胡同口了,又吩咐车夫改道去了绵绵家。
绵绵看到福金气色败坏的找了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听她把事情说完,不由摆了摆手:“嫂子,这点你放心吧。我们家可没这个传统,大堂哥也不是那样的人。”
福金还是有些不放心,咬着唇嘀咕:“可以前家里没钱,现在日子要好多了……”
“好什么呀?”绵绵嗤笑一声:“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底细,腿上的泥点子还没洗干净呢。说句不中听的,大伯家那些家底算什么?哪里经的起瞎折腾?你放心,大伯一直盼着大堂哥出人头地,大堂哥要真有花花那种心思,大伯早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看她还有些迟疑,绵绵便低声把腊梅的往事给说了:“之前这事闹的不小,郑家来闹事的时候很多街坊都看到了,嫂子你略一打听就知道。大伯家亲身经历了那样的事,对这种事都忌讳的很。大堂哥一贯懂事,不会在这上头犯糊涂的。”
绵绵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一大通,总算是打消了福金的那些疑虑。
福金被绵绵给说服了,转头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太多心了,其实相公一直待我很好,婆母也很慈爱,我不该怀疑她们的。”
“没事,怀孕的人本来就容易多思多想,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旁人的。”绵绵调皮的冲她挤挤眼:“这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
福金知道绵绵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她这么说了就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绵绵,你真好。”福金觉得能遇到绵绵,真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换了别家,她到哪去找这么贴心善良的小姑子去。
虽说京城发生了重大变故,可也只是几个官老爷暗自心焦。民间百姓对此并无多大反应,该干嘛的照样干嘛。
绵绵担心一些时日后,看到县城依旧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就连新来的县太爷绷了几天后也照样开门收礼,就把那点小担心丢到脑后,开始折腾起来。
过年嘛,总要买几样首饰做点新衣裳的。
今年老爹的生意好像格外的红火,听说生意都做到了临近州府。
这点,绵绵从家里收到的年礼也能看出一二。往年也就是些本地特产,今年多了很多外地的新鲜玩意儿。甚至还有几桶冻的硬邦邦的海鱼海虾。
“看来我爹把生意都做到东海那边了,这些东西咱们这里却不常见。”绵绵指着那些鱼虾跟冯氏嘀咕。
冯氏看了一眼,说道:“听说是临县一个开酒楼的送的。”
“酒楼能用那么多粉条粉皮吗?还值当跑这么远去卖?”绵绵以为对方只是放在自家用。
冯氏笑道:“那可是咱家的大主顾,听说人家把粉条都卖到了琴岛那边。”
绵绵随口问了句:“哪家酒楼这么厉害啊?”
“好像叫什么醉仙楼,听说他家有个什么神仙鸡很有名。”冯氏答道。
“啊?是醉仙楼啊?”绵绵咂咂舌,这还真巧。
看到冯氏询问的眼神,绵绵赶紧把那回带着小云小霞去邻县看戏时遇到的事情说了。
冯氏只知道绵绵有回带着二房两个侄女出去玩了一天,没想到她竟然去了邻县。不由责怪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么远的地,又人生地不熟的,你也敢带着俩姐姐去,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二伯母交代?”
“这不是没出事吗?”绵绵讨好的拉着冯氏的胳膊:“那阵子小云姐状态实在堪忧,我也是怕她想不开才带她去散心的。保管下不为例。”
看到冯氏的脸色还有些不善,绵绵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小霞姐的事定下了没有?”
冯氏明知她在转移话题,但看到她讨好的笑脸也生不起气来,只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以后不许胡来,刘兴也是,由着你胡来不说还瞒着我!”
绵绵吐吐舌头:“这不关他的事,他开始也不知道要去那么远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一半了。”
“那五福呢?我可听说那小子提前一天就到了。”冯氏阴恻恻的质问。
绵绵却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娘,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还套我的话!”
老娘的套路怎么这么多?
冯氏翻个白眼:“你那么能惹事,我要不好好看着你,你还不定给我惹什么事出来。万一再跟人私奔了怎么整?”
“怎么可能?”绵绵摇摇头:“我脑子又没抽风,我有云琦那样又有钱又有颜的准夫婿,哪个登徒子能随意打动我的心?”
“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绵绵看到话题越扯越远,赶紧拉了回来:“娘,你还没说呢,小霞姐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冯氏回道:“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两家也换了信物,算是过了文定。只是小云的亲事还没定,小霞这个做妹妹的定亲,倒不好整的大张旗鼓。”
说着,重重的叹息一声:“挺好的一闺女,怎么在婚事上这么坎坷。之前那个崔秀才就不说了,前两天你二伯母刚看好一个后生,还没提讲呢,那人就得了重病一气没了。”
“还有这事啊?”绵绵十分惊讶,天冷之后她没事就窝在炕上做针线,连门都少出,感觉错过了好多八卦呀。
看到老娘有些担忧,她便安慰老娘:“反过来想一下,幸亏这事还没提。要是已经定了亲,小云姐不是白白担上一个‘克夫’的名头?万一嫁了过去,那就更糟糕了,守寡多惨啊!这么说来也不算坏事。娘,你多劝劝二伯母,许是小云姐的缘分还没到,等缘分到了,找到如意郎君就是分分钟的事。”
“但愿如此吧。”冯氏有些敷衍的应道。心想最近看着二嫂急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她也是十分的同情。自家这个幸亏亲事定的早,要不自己也不知道有多着急。
过年,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的。除夕前天,绵绵跟着爹娘大包小包的回了陈家村。
一进爷奶的院子,绵绵就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冯氏看到沉着脸的陈大夫妻,跟陈三对了个眼色。
“老三,你回来的正好。这事你也拿个主意,咱爹娘过了年想跟着去城里住。”陈大一家本来也是欢欢喜喜的回来过年,结果回来还没等喝口热水呢,爹娘就提出了这事,让他连过年的兴致都没有了。
要不是惦记着除夕当天还得祭祖,他一准转身走人。
看到老三一家回来,陈大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陈三虽然惊讶,但也还沉得住气,转头扫了一眼装作鹌鹑样的老四老口子,开口问:“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爹娘跟着老四养老。你们要搬到城里去,难不成老四在县城买宅子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有没有。”陈四赶紧摆手:“三哥,这不关我的事啊,是爹娘非要去的,我可没这意思。”
绵绵看着四叔的样子不像装的,心道,难道真不是四叔撺掇的?
第270章 闲的
陈四看到大哥和三哥两家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真的不是我呀!”
他在乡下说是“照顾”父母,但大哥和三哥各送了一个仆人回来,他也就是偶尔来看看陪二老说说话,一年就能有七八十两银子入手。爹娘这里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绝对少不了自己那份。
家里的宅子也是前几年刚翻修的,自己那两间小土房早变成了两进的青砖大瓦房,别提住的多自在了。
他是吃饱了撑的才撺掇爹娘去城里,这三个哥哥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得罪了哪个都划不来。
更何况前年他刚开了家私塾,一年到头也有三四十吊钱的收入,十里八寸的谁见了他不尊称一声“秀才公”。去了县城,谁认的他是谁?
陈四也不知道爹娘是抽的哪门子疯,突然嚷着要去城里,事先都没跟自己说过这事。
陈三跟陈大对视了一眼,然后说:“这事过完年再商量,眼下还是先收拾一下好生过年吧。”
大过年的,他不想因为这事闹的太难看,让外人看了笑话。
老李氏还想唠叨什么,被老爷子拽了拽胳膊,闭上嘴不言语了。
但她心里有气,不但对几个儿子儿媳没有好脸色,对孙辈的更没耐心。留下一屋子人自个回炕上躺着去了。
按理说,福金今年刚进门,头次回来,当太婆婆的怎么也该打声招呼,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了陈家的第四代。
看到福金脸色有些不好,绵绵赶紧过去握住她的手:“嫂子,你没事吧?要是哪里不舒服千万别忍着。”
算算日子,福金这胎还不到三个月,还是需要万分小心的时候。从城里回来的路不太平整,绵绵生怕福金有什么不妥当,这年头的医术可没那么发达。
福金摇摇头:“就是刚才坐车坐的有点晕。”
李氏回来就被公婆给了个下马威,心里气的难受,不免把怀孕的儿媳忘到了脑后。这会经绵绵一提醒,赶紧说:“你这孩子忒老实,既然身子不舒服怎的不早说。”
说着,推了一把玉达:“还在那杵着干嘛?快带你媳妇回房休息。”屋子前些天就派人回来打扫过了,被褥也是从城里带回来的,铺好床就能直接睡。
冯氏她们也懒的在这里看公婆脸色,带着儿女们都回了自己屋子。
刚回去,柳氏就带着孩子过来了。
她去年刚生了一个女儿,今年还不到一岁,正是好玩的时候。
这两年,四房两口子都长进许多,跟三个哥哥家的关系也改善了不少。
柳氏生怕其他几房把公婆出的幺蛾子记在自家头上,赶紧过来解释:“我看,这事儿一定是婆婆的主意,李家人没少在后头撺掇。这阵子他们来的可勤了,以前一年都来不了那么多次。”
“难不成他们家还不死心?”冯氏听了直皱眉。上回达哥儿成亲的时候,大房那去了不少亲戚。
其中就有李氏的娘家人。
李家是婆媳俩人共同的娘家人,觉得自家比其他亲戚高了许多,事事都要争先不说,听说小云姐俩没有说亲,还把主意打到了她们姐妹头上。
当时就被冯氏好一顿排揎。若只是家穷一点,孩子人品好知道上进也可以考虑。关键李家老少几代就没个成器的不说,一个比一个不像话。
仔细算起来,自家婆母在李家众人里都算是很讲道理的了。
毕竟她顶多就是窝里横,从来不会在外场上丢人。李家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有点不顾。
成亲前天新娘子晒嫁妆的时候,就有李家人摸到了新房里。要不是绵绵特意派了几个丫鬟去帮忙看着,差点丢了嫁妆!
就这样的人还想娶陈家闺女?别说周氏了,就连李氏都觉得不可思议。
婚礼办完,李家人还想赖在陈大家多住几天的,被李氏安排人连哄带骗的弄走了。她自个都是娶儿媳的人了,还能怕娘家人威胁不成?
李家人差不多就是被赶走的,她们妯娌的意思都表达的很清楚,陈家不可能把闺女嫁到那种人家。原以为他们应该死心了,没想到竟然反过来撺掇老李氏出头。
冯氏想了想,冷笑道:“我倒是瞧瞧她们想弄什么幺蛾子!”
“这……”柳氏有些迟疑:“婆婆要是真耍起横来……”
冯氏微微一笑:“真要那样,我不介意让婆母大人了解一下如今到底是谁在当家!”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平静,甚至带着微笑,可柳氏无端的就觉得后背一凉,心道幸亏咱家没有跟着瞎掺和。三嫂两口子能在县城折腾出那么大一片家业,哪里是什么好惹的?
前几年那个姑奶奶拖家带口的来闹事,最后怎么样?听说一个表叔连命都搭上了!婆婆也真是的,都七十好几的人了,颐养天年不好么?非要闹什么幺蛾子。
“好了,大过年的,先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我从城里带了不少点心瓜果回来,一会你带份回去,待客或者送人都挺好的。”冯氏笑着说道。
只要老四两口子识趣,她不介意漏点好处给对方。
柳氏的女儿叫玉绫,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这是随了绵绵的名字。当时柳氏倒是跟冯氏提过这茬,说是觉得绵绵挺有福气,想让女儿沾沾姐姐的福泽。
冯氏和绵绵对此都无所谓,同宗姐妹,名字相似太正常不过。
绵绵记得去年见到小堂妹的时候,对方还是个有些红瘦的小婴儿。今年一看,已经长的白白胖胖,有点小美女的样子了。
而且小孩子的脸蛋滑滑嫩嫩的,小堂妹还有俩酒窝儿,绵绵忍不住拿手指在她的脸上戳了两下。
然后笑道:“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捏小孩子的脸蛋,实在太好玩了。”
冯氏忍不住熊她:“绫姐儿是小孩子,难不成你也还小?别总戳她脸,小心弄红了。”
乡下孩子皮实,比绵绵粗手粗脚的大有人在,柳氏见她肯逗女儿玩,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赶紧笑道:“没关系的,让她们姐俩玩去。玉绫这孩子年纪虽小脾气大着呢,不是对谁都能笑的这么欢的。跟绵绵玩的这么好,说明姐俩有缘。”
绵绵笑笑没有言语,有没有缘她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挺好玩倒是真的。
二房一家子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
冯氏在门口接着周氏,忍不住问:“二嫂,你们怎的回来的这么晚?”
周氏有些自得的笑了笑:“本来晌午要走的,于家那孩子送了好些东西去。大过节的,想着他过年要自个过,我跟他爹就留他吃了顿午饭。这一耽搁,下午走的就有些晚了。”
“哟,看来这小伙子对小霞还挺上心啊。”冯氏笑着打趣一句。
周氏也很高兴:“是啊,总算解决了一个,我这心头也松快一半了。”
冯氏挽着她的胳膊小声嘀咕:“按理说大过年的不该扫你的兴,可家里有人不肯安生,我觉得还是提早知会你一声。小云的婚事趁着过年走亲访友比较多,有合适的抓紧定下来……”
说着,就把公婆闹着要去城里和李家人在背后撺掇的事给说了。
“还有这事?”周氏也觉得很膈应:“李家那几个小子哪有一个成器的,别说家里现在好过了,就是以前穷的时候我都瞧不上他家!”
“谁说不是呢!”冯氏重重的附和道:“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家子人又不在乎什么名声体面,就怕他们撺掇着老人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等过完初一,陈大径自拍板:“爹娘不是想去城里吗?那就跟我们一起走,我是长子,你们既然不愿跟着老四,就跟着我住吧!”
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不同意:“那不行,你们兄弟好几个呢,不能光祸害你们家。上回去住了你们家,这次轮到老二家了。我还没住过老二家呢,说不定哪天就蹬腿了,死之前总要去住一住。”
绵绵心里笃定,这老太太又要出幺蛾子啦!
为毛她竟然有点兴奋呢。
难不成,是大过年闲的?
听了这话,陈家兄弟几个都皱起了眉头。
陈大刚想说什么,就见周氏笑着张嘴答应了:“好呀,娘既然想去我们家那就去吧,正好也让我好好尽尽孝道。”
咦,二伯母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绵绵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周氏,只见她脸上笑盈盈的,半点没有不情愿,像是发自内心的欢迎婆婆去住似的。
她又看了眼老娘,冯氏冲她眨了眨眼,绵绵心里就有底了,看来老娘应该是跟二伯母商量好了对策。要不老娘不能这么淡定,毕竟,照着老太太的说法,折腾完了二伯家,下一个就轮到自家了。
到时候别说老娘会不高兴,就是自己也不怎么乐意。
老太太可能是没想到二儿媳能答应的这么痛快,还以为用“孝道”拿捏住了儿子儿媳们,神情当即就傲慢了起来。心道,早该听娘家嫂子的话,好好治治这些不孝子孙了!
看到老太太得意的神情,绵绵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可以凭婆婆的身份拿捏住二伯母。要知道,当初因为这个“好婆婆”二伯母可是没了一个孩子。
绵绵不信丧子之痛可以那么轻易抹杀,尤其如今的二伯母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
难不成老太太忘了人家的娘家哥哥是县丞老爷了?
“那我们明天就走吧,反正咱家也没什么亲戚过来,我娘家的人到时候直接让他们去城里做客吧。”老太太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更加得寸进尺了。
“行,娘既然想早点去城里,那我们就早点去。”周氏依旧答应的很痛快。
然而绵绵总觉得二伯母淡定的表情下蕴藏着极大的风暴。
看到老太太兴高采烈的去收拾行李,绵绵心里忍不住替她点了支蜡,希望这位老太太不要太折腾。
等散了之后,绵绵忍不住问冯氏:“我二伯母打的什么算盘,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了爷奶的要求。”
冯氏也有些想不通:“谁知道,她既然敢答应肯定是有所准备,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那么多。”
“我这不是替咱家担心呢!”绵绵不悦的扁扁嘴。
哼,哄她干活的时候就说“你是大姑娘了”。一遇到事情了,又成了“小孩子”。
爹娘的嘴啊,真是骗人的鬼。
二房那边,小霞忍不住拉着小云去问周氏:“娘,你怎么想的,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让爷奶住到咱家去?”
“我不答应有用吗?到底是你爹的亲生爹娘,总得顾着他的面子。”周氏回答的滴水不露。
小霞皱皱眉:“可是……”
“行了,这事都已经当众定下了,肯定不好更改。你们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有那功夫多做点女红,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周氏叮嘱女儿道。
小霞听出了周氏的言外之意,脸颊有些绯红:“娘,正月里不能动针线呢。”
周氏摆摆手:“那就去找绵绵玩去,没事别在这烦我。”
看到她神色有些不好,小霞吐吐舌头,拉着小云来找绵绵了。
看着俩闺女走远了,周氏的脸色变的沉重无比,双手忍不住握起了拳头。幸亏她手里攥的只是帕子,要是换成别的,这会怕是已经被捏成渣渣了。
绵绵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带着俩堂姐玩到深夜才睡。
第二天,她还在做着香甜的美梦呢,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闹声给惊醒了。
“外头怎么回事啊?”绵绵揉着双眼坐了起来。
听到动静,翠芽麻溜的抱着衣服跑了过来:“姑娘醒了就快起来吧,好像是老太太娘家兄弟没了,报信的刚走。”
纳尼,怎么会这么巧?
前脚刚敲定了今儿俩老人去城里,今天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就走了?
这也太巧了。
想到昨天周氏淡定的神情,绵绵突的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不会是二伯母做的吧……
当然这事绵绵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不敢说半个字的。
听说爹娘已经都去了那边,绵绵赶忙穿戴好,连脸也来得及洗,就匆匆跑过去了。
走到老宅门口的时候,正好跟冯氏撞了个满怀。
“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变稳重?”冯氏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绵绵挽住她的胳膊:“我这不是听说出事了吗,心里担心祖母的身体,毕竟她老人家年纪大了。”
大过年的陈家突然传来哭声,这街坊邻居谁不膈应,都在附近探头探脑的打听呢。
当着外人的时候,绵绵可是很会装样的。
冯氏的演技也不赖,虽然心里直呼痛快,面上却带着十分忧伤的表情叹道:“还不是李家庄你舅老爷,昨儿初一嘛,晌午跟村里人多喝了几杯,晚上怎么也叫不起来吃饭,一探鼻息才知道人没了。这不今天天还没亮,那边就送帖子来了。”
说着,拉住绵绵的手往自家走:“你奶哭的太伤心,晕过去了。我想着给她炖点参汤,等她起来喝。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可得好好保养着。”
正在蹲墙根的邻居们听了,心里都夸冯氏这个做儿媳的孝顺,还给婆婆炖参汤喝。
昨儿下午老李氏可是对半个村的人都说了自家老两口要去城里的事,惹的人人羡慕。陈家老两口怎么那么有福呢,儿子能干不说儿媳们也一个比一个孝顺!
“那我帮您。”绵绵从善如流的跟着冯氏回了自家屋子。
一进屋,绵绵就憋不出了:“娘,到底怎么回事啊?”
冯氏叹息一句:“就那么回事呗,李家那个老爷子喝酒喝大了睡了过去,旁人以为他喝醉了也没管,等晚饭时候叫不起来了才知道不好。听说他家老婆子当场就晕了过去,这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大过年的,也太不巧了。”绵绵嘀咕道。
冯氏挑挑眉:“有什么不巧的,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都是命罢了!”
是么,绵绵总觉得事情太过巧合。前脚李家人撺掇着爷奶作妖,后脚他家老爷子就出了事,这……
然而更让绵绵惊讶的还在后头。
第272章 桃林
绵绵的奶奶因为心疼娘家兄弟非常亲自去吊丧,因为悲伤过度,在李家的灵堂前又一次晕倒了。
再次醒来,竟然中风了。
虽说陈家兄弟连夜从城里请了最好的大夫给医治,用了许多昂贵珍稀的药材,但也只是堪堪救回来一条命。
现在的老太太半边身子都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躺在床上,凡事都要由人侍候。
绵绵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但显然大家都把这事当做一个意外,那她也只能当成意外。
几个妯娌商议好了后,带着儿女轮番在病床前照顾,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一个个都瘦的皮包骨头。
前来探病的族人亲戚见了,都夸他们孝顺。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着几房人越来越憔悴,四房柳氏出面把照顾婆婆的活揽了下来。
其他人自然不好把这么繁重的活计丢给四房一家,但考虑到她们在城里都有生意家庭要看顾,便每家出了个下人帮衬,又拿出一笔银子贴补给四房。
最后,也算是皆大欢喜。
只有老爷子有点不太高兴,原本说好正月就去县城住的,结果老婆子一病不起。他倒是提了几次带着老婆子去县城,说是看病方便。
但当初大夫特意交代了,这个病最怕折腾,从村子去县城路远不说,一路上还很颠簸。陈大几个都怕老娘在路上出事,宁愿多花银子从城里请大夫过来,也不肯担风险。
见到几个儿子意见都很一致,老爷子也没有办法,只好怏怏的应了。
中风的病人照顾起来确实很累人,每天要翻身擦洗,老太太现在不会嚼,只能喂流质食物,一碗粥喝一半撒一半。即使有丫鬟帮衬,跟其他人倒着班,绵绵在乡下待了俩月还是瘦了十斤多。
除了身体上的劳累,更多的却是心里上的担忧。
她很怕这事是周氏做的,虽然论感情,周氏要比老太太跟她亲昵。但从血缘礼法上讲,老太太到底是亲祖母。
之前那些土匪什么的,她下起手来可以毫不含糊。但对老太太的感觉就不太一样了。
尤其是看老爹兄弟几个,虽然对老人有着诸多不满,但也是真的孝顺。毕竟是亲生母子,这种血缘亲情是怎么也抹杀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