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吞噬了那么多神族的神力,实力自然是强悍了不少,可与天地一争,但帝宸虽然不及他,却身份特殊。
他是混沌中诞生的神剑,与劈天斧同源,拥有这开天辟地的神力,与天道本源一体,也是魔族天生克星。
就算魔神削弱了他不少神力,可既然是克星,那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拿下。
只是就算相克,实力悬殊,帝宸打得也很惨。
神魂不稳,法衣破碎,神力不知还是多少,身上的魔气却是越来越浓郁。
全身上下最醒目的是那双暗紫色泛着血光的眸子,里面戾气横生,杀戮凶光犹如实质。
骇人无比,仿佛已经没了神智。
就算帝宸是神族,入魔也不是什么好事,魔是最阴暗邪恶,汇聚世间一切欲与恶的存在,被魔气浸染,不管是那个族类,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好。
帝宸是强大的杀戮之神,堕魔之后还能保存智,可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若是被魔气浸染彻底失去神智,就算打败了魔神,他也不再是他了。
帝宸显然也察觉到了,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被魔气浸染,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智彻底消失之前解决魔神。
至于之后……他会扛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让自己危害到君绾的。
帝宸的打算,就算不说,君绾能察觉不到?
若帝宸只是帝宸,她显然是不懂的,可拥有了燕沉的记忆和感情的帝宸,君绾毫不怀疑他会为了自己拼命。
到时候呢,他死了,她继续活着?
帝宸跟魔神打得难舍难分,君绾轻易就从他的神域挣脱出来,抬头看去,三分之二的天幕已经被魔气侵蚀,剩下的一部分也暗淡无光。
抵抗魔气侵蚀的雷电也无法划破那些黑暗,暗无天日,灭世浩劫。
君绾满眼讽刺的看着天际:“你并非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这场浩劫,你弄出个魂花神女就算了,为何非要用感情来算计?”
“走到这一步,我不得不如你所愿,但我最后还是得说一句,‘这手段真的很恶心’。”
天上那已经弱势得雷光突然炸裂,一道如瀑布般的雷电划破天际劈了下来。
恼羞成怒了?
君绾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再一次被魔神压制的帝宸。
亘古以来,邪不胜正,帝宸就算入魔,他代表的也是正。
天道对他寄予厚望,她相信就算自己不管,帝宸也一定会赢,但要付出什么代价就不得而知了。
“你赢了。”
明明不想管,心有不甘怨气,不愿顺了那所谓的命运,可终究……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
命就命吧,认了。
不管是阴谋还是棋局,总该有个终结。
说完她闭上眼,周身神力爆发,神府中那颗被魂力滋养得莹白纯净的龙珠也发出绚烂的光芒。
神力席卷起风浪,华丽的法衣被吹得猎猎作响,不过片刻,君绾的身影被纯白的神力包裹。
散落的神力化作一片一片的魂花花瓣,一条由魂花组成的龙飞天而起,是化龙的君绾。
也不能说是化龙,而是她动用了魂花本源,恰好体内又有一颗龙珠,这才化成了龙的形状。
因为在上古战场之时当过一次龙,对自己的龙形君绾接受良好,还挺满意的。
不过也没功夫和心情自恋欣赏,看到再一次被打飞出去的帝宸,她飞身过去将他接住,龙身将他缠绕起来。
帝宸还有神智,被君绾的魂花之力驱逐了些许魔气,又清醒了几分,可一看到君绾的状态,他仅剩的智都被吓飞。
“绾绾,你走开!”
君绾逢魔而生,又有净化魔的力量,她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不能让她参与。
这场战斗,不需要她牺牲。
君绾现在才不在乎帝宸的担忧,秀气的龙目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你想拼命我不拦着,但这副惨样实在是让人没眼看。”
这嫌弃的语气……
“绾绾,听话。”他很恐惧也很无奈,但现在不能闹,不然就真的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了。
他不需要她用牺牲来证明爱他。
听屁的话。
君绾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他,别说什么感情了,她觉得自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只是厌倦了什么宿命,早些结束这一切,只为解脱自己。
周身魂力凝聚,帝宸身上的魔气尽数消失,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变成了本体神剑。
君绾缠绕着神剑,声音冷漠飘渺呢喃:“帝宸,我真的很讨厌什么天道宿命,但是我不后悔遇到你。”
话落,龙形消失,不是消散,而是彻底融入了剑身,龙和魂花的形态如同凿刻一般烙印在神剑之上。
神剑断裂的口子消失无踪,剑身神光大涨。
帝宸的神魂和君绾的神魂交织,二人无法交谈,但这一刻却心意相通,无需任何言语。
没有抗拒,没有害怕,也不想着把对方推开。
生死也好,宿命也好,他们共同面对,再也不分开。
魔神没把帝宸放在眼里,虽然帝宸可以与他一战,但他无比清楚,帝宸杀不了他,更别说现在的他。
他不畏惧帝宸,自然也不害怕一个可以净化魔气的魂花神女,甚至君绾在他眼里还是一道无比诱人的美食。
然而就在魂花之力和神剑融合那一瞬间,魔神肃然一凌,那是危险的感觉。
这把注入无数神力才能封印他的剑,此刻竟然有威胁到他性命的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两人的神魂融合了?
没人解答魔神心中的疑惑,神剑飞快朝着魔神刺去,魂花与血雾交织,刺向魔神的心口。
那一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却又带着无尽的生机,撼彻天地。
天地神魔之光都在这一瞬间暗淡,只有那带那杀戮之气浓郁犹如实质的红光。
这一剑,神魔皆不可挡!
相比看到的震撼,魔神感觉到的是灭顶一般的杀机,无尽的危险恐惧。
与万年之前不同,这一次的危险不是将他封印,而是斩杀。
死,一个对魔神来说无比陌生的字眼,他怎么会死?
他是魔界之神,与天地一同诞生的魔怎么可能会死?
全身魔力大涨,凝神应对。
没有人能将他诛杀!!!
漫天魔气凝聚,凝结如实质般的魔力化作毒蛇朝神剑缠绕而去,同时化出一道堪比山岳的盾牌伫立在身前,但魂花之力顷刻就让他魔力化为虚无,在他诧异的瞬间,神剑没入他心口。
刺穿魔神的神剑并未停留,而是带着魔神的本体直冲天际。
那里,是魔界之门。
魔神察觉到他们的意图,拼命挣扎:“不……”
他不能回魔界,他马上就要将这方天地吞噬了。
他不会输的!!!
终究,神剑带着磅礴可怖的气势刺入魔界,带走了魔神。
魔神的身影消失,此方天地的压迫骤减。
神界的天上,一道庞大的天门缓缓打开,门后暗红一片的尸山骨海,俨然是那已经成为一方秘境的上古战场。
浓烈的天罡煞气倾泻而出,席卷天地,将魔族搅碎。
所有的煞气形成旋风冲向魔界之门,强悍的罡气将魔界之门逼退,直至彻底关上。
紧接着,无数条巨大的金色龙魂从上古战场飞出,浑厚的龙吟响彻天际,庞大的躯体倾轧过山川,仅存的魔族哀鸣消散。
龙魂四散飞向远方,期间不断有龙族落地,龙魂没入山岳,化为山川地脉。
龙魂入地那一瞬间,被魔族侵蚀的大地瞬间恢复生机,枯木逢春,绿草疯长。
神界天翻地覆,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模样。
仅存的神族看着这片新天地,齐齐飞身,化作流光入了那上古战场的界门。
诸神的墓地,而今也是他们的归宿。
黑暗退去,混沌清明,神光倾泻,大地一片生机盎然,又是一段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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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所有动乱退去,那些枉死的鬼魂被天道之力送入轮回,冥界又恢复了秩序。
君偃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丝开心和放松,他感受到了,君绾消失了。
他去了万魂花海,一望无际的魂花皆是垂了头,在细微的风中轻轻晃动,无声悲泣。
从此,再无魂花神女。
他的妹妹啊,天道赐予了他,却又在短短的时间内收走。
“天道……”
君偃抬手,万千魂花飞起旋转,在他神力的作用下,在虚空中凝结成一个人形。
他不断的注入神力,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在他神力快要枯竭之时,魂花凝结的人形突然裂开,淡金色的光芒从裂口散发出来,光芒越来越盛,魂花之体炸开,一道浅金色近乎透明的身体出现。
周围魂花瞬间摇曳摆动,似乎受到了刺激。
那到浅金色的虚影面前有着人形,但五官看不清,身形也是模糊,唯有一双奇异的双色眼眸。
左眼金色,若烈日金轮,右眼墨黑,容浩瀚星海。
他看着神力枯竭跪地的君偃,似是询问,似是不解。
君偃握住神杖缓缓站起来,一脸冷肃:“她呢?”
虚影晃动了一下,开口,声音飘渺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自有命数。”
君偃死死的盯住他:“把她的神魂给我。”
虚影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满:“缘分已尽,何必执着?”
君偃冷笑:“你是大道法则,主宰所有生命的命运,你要用她封魔我阻止不了,但是你已经利用完了,现在,把她还我。”
说完又道:“别跟我说你做不到,魔神陨落,魔界已然在你掌控之中,把她还我。”
虚影睨着他,哪怕君偃是冥帝,在他眼中亦如蝼蚁,紧紧只是一眼,君偃就感觉到了自己要被诛灭的危险恐惧,但他没有退缩半步,执着的看着他,哪怕双目淌血,却依旧要一个结果。
虚影既是大道法则,他创造了世间所有的神,制定了所有的道。
喜怒哀乐、爱恨嗔痴亦是道。
帝宸至阳至煞,君绾至阴至纯,他们本就是天生一对,所以让他们渡情劫,只为在最后关头彻底溶为一体,发挥出最大的神力。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做错。
然而,帝宸情愿入魔也不肯牺牲君绾,君绾骂他手段恶心,最后却还是为了帝宸舍身,而君偃与君绾相处不过短短几百年,却不惜拼着神格陨灭也要拿回君绾的魂魄。
他是大道,他没有错,但他不懂。
透明的手掌缓缓抬起,天空划破一道口子,一颗盈白的珠子飘了出来,大道法则将珠子推向君偃。
“这是寄生她体内的龙珠,得她神力滋养保存了下来,也吸收了她一缕神魂。”
与魔神同归于尽,君绾神格碎裂,本该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下的,却不想龙珠还能留下,命不该绝。
“她有救世功德,滋养万年,可替天道。”
大道法则之下还有小天道,凌驾于众神之上,这身份比神帝更加尊贵强大,这是对她的恩赐。
“她不需要。”君偃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情绪,小心翼翼的捧过龙珠,感受那一丝微弱的魂力。
天道比神更强大尊贵,但要服从大道,以他为尊,总不能越过大道法则去。
君绾被大道算计至死,重生之后若还要被大道法则奴役,他都替她委屈。
“从此之后,她是芸芸众生,与大道再无干系。”
君绾的命运从此握在他手里,由他来守护,不允许大道法则再插手。
他不过是天地孕育的一方神帝,反抗不了大道法则,为她争得一个自由身,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她是她的妹妹,不管以后什么身份,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身为南晋帝都,天子脚下,自然繁荣无比。
除却本来的晋国风貌,不少容貌各异,奇装异服的外族人也往来其中。
天下各地的商贩纷沓而至,各式各样的物产流入凤阳,大街上商铺林立,物种多样,行人来往接踵擦肩,络绎不绝。
而这,还只是最外层的一圈。
越是往里靠近皇宫,建筑更加的高大豪华,各种金银玉器的店铺门面高大宽广,锦衣玉器、绫罗绸缎,酒肆茶行,书香墨染。
俨然一片太平盛世的繁荣景象。
三层的茶楼之上,隔间里,两个衣着锦绣的青年男子临窗对坐。
一人锦衣蟒袍,折扇玉坠,矜贵无双,容貌更是如玉雕琢,轮廓分明,湛然若神。
一人紫衣骑装,利落潇洒,高大身躯挺直,哪怕端坐也一股子悍然匪气,容貌深邃立体,是那种阳刚的俊朗,但一双眼睛大如铜铃,不怒自威,很是凶煞,一般人不敢直视。
锦衣男子的目光扫了眼桌面上那快被捏坏的杯子,好笑的叹气:“知道的是你爱妹如命,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的心上人,至于这般紧张忐忑?”
秦偃手中的茶杯到底还是碎成了渣,微微垂头,威武强悍的大将军像是打了败仗的猛兽:“她说不准我去接,不想让人知道她是我妹妹,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惹她生气?”
说完抬头,狠狠的等着前面的锦衣男子,当朝摄政王宋宸。
怒目相视,眼尾发红,就跟看仇人一般。
宋宸的折扇抵在眉心,哭笑不得,这秦将军战功赫赫,他帮忙请封侯爵,赐府邸,所当然,不然岂不是让天下将士寒心。
别人求之不得的荣耀,怎么这荣华富贵还给出仇来了?
“令妹何故这般不喜凤阳?”
南晋皇城,天子脚下,人人趋之若鹜,怎么这两兄妹都避之不及?
一个不愿留下,一个来得不情不愿。
侯爵之位,还是他跟皇帝追着赶着才送出去的。
他们又并非什么叛军罪人的后代,何至于如此退避三舍?
秦偃冷哼:“不喜就不喜,就算是金子,那还有人视为粪土呢。”
“……”呃,倒也是这么个道。
秦偃目光撇到什么,突然刷的一下起身。
宋宸瞬间明了:“来了?”
秦偃头也不回大步离开,宋宸看了眼,只看到一辆宽大低调的马车被一众护卫拥护者走过去,看不出什么特别。
今日难得有闲,加上他对秦偃这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妹妹实在是好奇,起身弹了弹衣袖。
“备礼!”
不让看,他偏要看看。
等宋宸去到武英侯府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情了。
门口有人在往里面搬东西,而秦偃坐在正堂之中,双手撑在膝盖上,一脸颓丧。
宋宸真的就奇了怪了,秦偃这到底是养的妹子还是祖宗?
太平年代还能以凶悍闻名,立下赫赫战功,秦偃的强悍威猛毋庸置疑,此人勇冠三军,所向披靡,提起名号都能让人闻风丧胆。
可就是这么个堪比阎罗,能止小儿夜啼的人,提起自己的妹妹,那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般,没脾气就算了,还这么低声下气,真是让人惊奇。
“怎么就你坐在这里?令妹何在?”
秦偃抬头看他一眼,懒得起身行礼,但看到一身矜贵雅致的宋宸,突然想到什么,眯眼,不怀好意:“王爷,你可还记得当初和皇上一起答应我的事情?”
宋宸沉默,不是被问住,而是不想答。
别人立功,求封赏,爵位、权利、府邸、金银,秦偃不要,只想回家。
皇帝想方设法送了侯爵,他还讲条件,也很奇葩,要求就一个,别动他妹妹。
他妹妹不入宫,不面圣,不嫁皇家人。
跟防狼似的。
他们皇家看起来缺女人吗?
就算是那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莫倾城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南晋不缺美人,他何至于如此严防死守?
况且就秦偃的长相那般凶煞,他的妹妹莫非还能长成天仙儿?
他总觉得秦偃是过于操心,本来他们也不在乎这秦家姑娘的,反倒是因为他这般严防死守,勾起他的一丝兴趣。
听到身后有轻柔从容的脚步声传来,他若有所觉的回头,脸上还带着一个温和客气的浅笑,然而,在他看清来人的一瞬,手中的折扇‘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秦家兄妹的身世有些坎坷,但并不复杂。
秦家本来是清河一带的商贾人家,二十多年前一场饥荒,死了不少人,后来山匪下山,烧杀抢掠,近乎屠城,那一城的人都元气大伤,多户人家绝户。
秦家好歹留下了两兄弟和一个老母,但老人家年事已高,撑着一口气熬过了苦难,最后还是没挺住驾鹤西去。
剩下的秦家两兄弟一个留在当地继续经商发展家业,一个则是入了军营当兵。
秦家兄妹的父亲就是入伍当兵的秦二爷,秦二爷立下功劳当了百夫长,娶了个流放到那里的世家小姐,就在边关安家落户。
先生了秦偃,在秦偃十岁的时候又生了秦绾绾。
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像样,不想在秦绾绾三岁的时候,秦父战死,秦母郁郁寡欢,第二年患病就去了,从此只剩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那年秦偃十四岁,刚好够入伍年龄,身强体壮,武功扎实,加上还有父亲的功劳军衔,很容易就进了军营,靠着每月的响银撑起家。
秦偃对秦绾绾来说,亦兄亦父,两人感情无比亲厚。
至于秦偃为何会怕秦绾绾,那得从秦绾绾八岁说起。
秦偃一身本事,孔武有力,上阵杀敌自然是所向披靡,但强悍有余,却也并非无所不能。
他在外当值,家中难免照料不到,请了个婆子照顾秦绾绾,结果那婆子见秦偃经常不在家,不尽心找来秦绾绾不说,还打她。
甚至见秦绾绾长得粉雕玉琢,竟然起了歪心,将秦绾绾骗去卖给了青楼。
青楼那边当夜就转手送到了县令公子的手中,等秦偃赶去的时候,县令的公子一干人等带着满身的伤,面目狰狞的围着倒在血泊中的秦绾绾,拿着刀正要对她下死手。
秦偃救回了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秦绾绾,虽然得以活命,但在那之后秦绾绾也落了病根,身子就算没病也弱三分,喜欢窝在家里,不怎么愿意见人,不爱笑,不爱说话,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秦偃用了很多办法也无法将她变成一个正常的小姑娘,倒是无意间发现秦绾绾继承了秦家的经商天赋,对做生意很有兴趣。
他用所有的钱买了铺子,请了掌柜,让她一边读书一边看着账本玩儿。
从那之后,他所有的家产都归秦绾绾管,一年复一年,还真让秦绾绾折腾出一份可观的家产。
两年前秦绾绾还买了一片山地修了庄园,装饰得极为精致,不曾想才搬进去一年不到,秦偃被迫封侯,她万般不愿,却还是舍不得哥哥,最终还是来了。
秦偃对秦绾绾并不是怕,是在乎,最开始是因为没有照顾好她的愧疚,小心翼翼的哄着宠着,后来就成习惯了,见不得她皱眉,见不得她不开心。
他自幼就疼爱妹妹,随着年岁增长,又加上那次劫难,妹妹早已经成了他的心肝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舍得有一点儿不顺她心意。
他拼命打仗立功,为的就是掌握兵权保护妹妹,让人再也不能欺负她半分。
哪儿曾想就是被皇帝传召一下,直接封侯,人还被困凤阳了。
想想就烦躁。
当然,秦偃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离开的,皇帝强烈挽留,摄政王宋宸苦口劝说,秦偃都不为所动,唯一让他愿意停下脚步的只有一点,他想让绾绾出来走走。
年纪轻轻却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日待在家里,与世隔绝一般,没有一点儿人间烟火气。
早就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她却半点儿想法都没有,甚至都不曾多看旁人一眼。
他怕,怕当年的事情留下阴影,怕她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这凤阳也还是有一处可取,青年才俊多,让绾绾多出来走走,看多了,遇到喜欢的,成亲生子,那些就能彻底忘掉了。
他虽然私心里不想绾绾嫁人,但他更希望她成为一个正常的姑娘家。
绾绾不愿来凤阳,很排斥,但那‘不入宫,不面圣,不嫁皇家人’的要求是他的想法。
别说什么君臣,他的妹妹可不能去皇家人面前受那些委屈。
皇族中人一众妃嫔小妾,乌烟瘴气,他才不会让绾绾沾惹。
至于他故意跟皇帝和摄政王提那要求,他如何不知太过刻意反而会引人瞩目,但是他就是得先要这个诺言。
他让绾绾来凤阳,自然会被更多的人认识,未免出现自己掌控不了的局面,只有帝王一诺才能万无一失。
他也知道皇帝和摄政王不以为意,觉得他小题大做、操心过度,他可不觉得。
他那妹妹的容貌,就没有男人看了不心生涟漪,瞧,之前还从容淡然的摄政王不就看呆了么?
秦偃得逞的邪恶一笑,皇帝非要把他留下,他反抗不得,却也总要报复一下。
既然承诺了他妹妹不入皇家,他倒要看看这皇帝两兄弟最后谁先扇自己的嘴巴子。
第475章 心弦所动,难以言喻
大厅门口,一道窈窕纤长的身影缓缓走来,烟粉色的长裙,收腰束袖,明明是很单调的颜色,连朵多余的花儿都没有绣,随着行走摆动,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绰约婀娜之感。
绣花鞋跨过门槛,来人缓缓抬头,一张明艳娇媚的容颜映入眼帘,一瞬间,仿佛揭开了盖住明珠的布帘,珠光熠熠,满是生辉。
一张轮廓近乎完美的鹅蛋脸,肌肤白皙得仿佛在发光,五官并不小巧,恰到好处,柳眉、凤眸、琼鼻、朱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第一眼为容色惊艳,但世间美貌女子何其多,看多了,哪怕第一眼惊艳,却也只是一眼。
然而眼前之人却并非那般,若第一眼惊艳于她近乎完美的容貌,第二眼就会彻底沦陷在她的神态气韵之中。
十八岁的姑娘,退去了少女的青涩,像是一朵徐徐绽开的花朵,缀着雨露,娇艳欲滴,最是诱人。
可她神情冷淡,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花朵亮出潜藏在花叶下的尖刺,带着寒光,昭示着她的危险。
她的头发简单挽起,只点缀了两朵珠花,容颜不施粉黛,甚至都没有佩戴耳环项链。
就是一身素裙,因为天色微凉,还裹了一件白色狐毛披肩,款款而来。
乍一看,说不出的美和魅,再一看,惊觉其中的冷意疏离,几分慵懒,几分漫不经心,糅杂在一起,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有着让人惊艳倾慕的明艳。
心弦所动,难以言喻。
南晋不缺美人,不同北晋的高山大漠,南晋囊括天下最富庶的江南一带,好山好水养育一方人,美人更是不计其数。
淡雅如菊,清雅如烟,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艳绝天下的人间尤物,应有尽有。
而这凤阳皇城、天子脚下,更是美人聚集地,那皇宫里,各色美人争奇斗艳。
宋宸并不是没见过绝色美人,但他没见过秦绾绾这般的美人。
勾心夺魂,无需锦衣华服、金枝玉钗装点,浑然天成,魅惑人心,偏偏她什么都没做,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这一瞬,他突然就解了秦偃为何防贼一样了,他妹妹要是长这样……他也得防。
捡起地上的扇子,攥紧拳头也平息不了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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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绾绾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满身疲惫,一进府门,别的不说,赶紧去洗把脸换身衣服,让身子清爽些。
本来她是想躺下睡一觉再说,但秦偃眼巴巴的等了她一个月,还可怜兮兮的守在城中不敢去找她。
想来也知道自己错了,她也就大发慈悲先跟他说几句话再睡。
跨进门时自然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锦衣华服、俊朗贵气,但她也只是看了一眼罢了,她对旁人没什么兴趣,对陌生人更是没什么兴趣。
“绾绾。”
素来冷面怒目的凶煞将军秦偃,此刻眉开眼笑,还带着几分讨好。
“累了吧,我还以为你歇下了,可是想哥哥了?”
“都是哥的错,让你受累,对不起。”
“你喝茶。”亲自捧茶过去:“不烫的,刚好可以喝,饿不饿?我给你从宫里捞了个厨子出来,做得一手最正宗的北方菜,你吃吃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还是让家里的厨子做。”
“院子你看了没?要是布置不喜欢,你慢慢改,这府邸不够大,到时候让人买个别庄,按照你喜欢的改装。”
宋宸:……真是开了眼界了。
自他认识秦偃至今,何曾见他如此谄媚,如此讨好,就算是在皇帝面前,他也是绷着一张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可现在……啧啧,堪称最出色的狗腿子了。
而且他一个人说了这么多,愣是没听到那秦姑娘回一句,可哪怕没回,他也说得特别起劲,像是献宝一般,还生怕她不喜欢。
看看秦偃,再看看秦姑娘,倒也不怪秦偃如此宝贝着。
终于,等秦偃全部说完了,秦绾绾例行公事的点点头:“好。”
就……就一个字!?
但这冷淡中似乎带着一丝尾音的语调,让宋宸本就不平静的心弦又狠狠的勾动了一下,人美,声音也好听。
话说他这么大个人,他们是不是忽视得太彻底了,好歹是个王爷啊。
“秦兄。”他走上前,从容有礼,对秦绾绾颔首:“秦姑娘。”
“一直听秦兄提起,今日总算见到他的宝贝妹妹了。”
说完用目光示意秦偃:还不介绍本王?
看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秦偃一脸鄙夷,怎么不端着你那架子了?
“绾绾,这是当朝摄政王宋宸,在这凤阳城大事找皇帝,小事找他更管用,不过你素来不爱出门,认不认识也没关系。”
宋宸:“……”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好气,但还得维持风度,送上礼物:“得知秦姑娘要来,本王特备薄礼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