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说:“那你把秧苗还给?我,我自己插。”
黄卫党低声说:“不?给?。”
“......”苏嫣一时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黄卫党看到苏嫣没动?弹,回过头?把剩下的两根秧苗递给?苏嫣说:“黄大哥嘴笨,你别见怪。”
苏嫣摇摇头?,接过秧苗往前面?走了几步,一下两下插好了。
“我不?见怪,我觉得?挺好。比油嘴滑舌的人好多了。”
黄卫党似乎笑了一下,接着到旁边地上捡了秧苗继续插起来。
插秧持续到中午十二点半,小燕吹着铁哨子通知大家?吃饭。
苏嫣先到田埂上,把胶鞋换成解放鞋,身上脏了的罩衣脱下来塞到篮子里。
她没见到方大爷和石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俩人离开了。
她想了想,站在田埂上喊了黄卫党一声:“黄大哥,走啊,去吃饭。”
黄卫党晃了晃最后?的秧苗说:“马上好。”
苏嫣等了两分钟,黄卫党就上来了。苏嫣跟他一起往办公室去。
办公室外头?支着两张饭桌,试用期的人也跟着一起在这边吃小灶。
苏嫣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点点头?进到办公室里。
黄卫党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赵楚江露个头?喊道?:“进来坐,外面?没位置了。”
黄卫党在左边的那张桌子上面?看到李雯,他扭头?就要往屋子里去。
李雯陡然站起来叫住他:“喂,你那么大个块头?到里面?挤个什么,咱们?俩换一下。”
李雯旁边的年轻男子嘀咕了一句:“这心思算计的我都能听到了。”
李雯眼睁睁看着黄卫党不?理她,径直进到屋子里面?坐下。她瞪着旁边的年轻男子说:“你说谁呢?”
年轻男子就是苏嫣面?试过来的男生女相的同志,名字叫金良良。
他早就看不?管偷奸耍滑的李雯,轻蔑地笑着说:“我说谁谁知道?。头?一天插秧就跑的不?见人影,就知道?跟农场的人套近乎,一点活儿不?干,我看你要是心思没在工作上,趁早离开这里。”
李雯气得?不?行,很想使?劲骂上一顿。碍于在工作场合,还有一群试用工看着,她不?想成为别人的笑话。
她讪讪地坐下,看到有俩位妇女过来分饭。一桌两盆菜,一个红烧豆腐、一个春笋炒肉沫。另外还有一盆蛋花汤。
她抢先伸手,想要把大铁勺拿到手里,结果被金良良抢先一步。他给?自己舀了一大勺充满鸡蛋的汤水,倒在饭碗里泡饭。
其他人见了纷纷效仿,都先把汤打到碗里,边吃饭边喝汤。
金良良冲她抬了抬下巴,她气恼地喊住陈玉蓉说:“喂,你再去给?我拿个勺子。”
陈玉蓉把饭菜放到隔壁桌,转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真没礼貌。”
李雯接连碰壁,把筷子往桌子上面?一放,压地声音说:“你一个烧饭的妇女,都敢对我趾高气昂?”
陈玉蓉觉得?她这人脑子有些?不?好使?。刚是试工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出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好相处。
陈玉蓉不?想跟这样的人争辩,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她置若罔闻,走进办公室。
李雯急了,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到办公室里头?吃饭。就他们?新来的在外面?吃饭,什么道?理啊?
金良良扒拉两口饭,好心劝了句:“我劝你消停点。这里是油田,不?是你家?的山沟沟,谁嗓门大谁就占理。”
李雯说:“什么山沟沟?我男人是村干事,也是当官的。”
金良良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咳了两声说:“村干事是官啊?”
李雯说:“怎么不?是官?”
金良良说:“哦哦,怪不?得?趾高气昂,原来是干部?家?属,失敬失敬。”
李雯的虚荣心不?是盖的,她翻了个白眼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正要夹菜,发现饭桌上两盆菜全被一扫而光。
她哽了一下,站起来瞅了眼蛋花汤的盆,正好对面?一位大哥拿起盆,把最后?剩下的两口蛋花汤全都倒到碗里。他拿起碗晃悠了一下,张嘴一口闷了。
金良良飞快地吃完最后?一口饭,他们?都还想挣个好印象,吃完就要去地里干活。
他见李雯端着碗,傻愣着,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人要干吃饭咯。”
见着一起试工的人三三两两地起来走了,李雯忿忿地把二米饭吃了。
等到她也走了,石婆婆才将火炉上的小铁锅打开。小铁锅里发出一股焦香的味道?。
苏嫣坐在陈玉蓉旁边,隐隐猜到是什么东西?。
石婆婆拿过她的碗,给?她夹了一块类似鱼排的蛇肉,跟她说:“就跟鱼肉一样,都是细细的刺儿,不?过比起鱼肉来说,蛇肉的刺儿长的结实,不?容易掉。而且蛇肉有嚼头?,我把刺儿炸透了,你可以直接嚼着吃。”
苏嫣眼巴巴望着陈玉蓉,希望她能帮着说两句话,谁知陈玉蓉接下一块蛇肉说:“原来我年轻的时候吃过油炸大王蛇,肉比这个要厚实些?,应该是人工养的,挺好吃的。”
指望不?上陈玉蓉,苏嫣苦着小脸又看向?小燕。只要小燕不?吃,她也就不?吃。
小燕拿起小碟,指着锅里的蛇尾巴说:“婆婆,我要吃小的,小的脆。”
苏嫣:“...大家?都如此彪悍么?”
苏嫣最后?没办法,说了句:“咱们?要不?要跟外头?的兄弟姐妹们?分享一下,开小灶不?好吧?”
赵楚江大手一挥说:“没得?事,这是你们?自己抓的,他们?想吃叫他们?自己抓去,还没转正,别惯臭毛病。”
说到这儿,赵楚江皱皱眉,问陈玉蓉:“大姐,刚才你说谁没礼貌来着?”
刚才办公室外面?有人,他们?说话外面?能听到一点,他就不?好问。
没等陈玉蓉说,小燕抢先道?:“我从窗户里看到了,涂着红嘴唇的那个人,她乱使?唤人。还不?知道?叫人。我都知道?叫人呢。”
赵翠兰帮小燕把蛇肉吹了吹,腼腆地笑了一下说:“就是件小事,不?碍事。”
赵楚江说:“她要说别人我不?知道?,妖妖艳艳的那个我知道?。这几天我会好好观察一下,要是不?合适,趁早让她滚蛋。”
第64章
肖红军招李雯进来的, 面对赵楚江的怒火,她倒也没分辨。人心?隔肚皮,短短几分钟的面试怎么可能把一个人的本性看的一清二楚呢。要不然也不会有试工了。
好在赵楚江也明白这一点, 并没有说肖红军什么。
苏嫣没有参与进来,她捧着油炸蛇段的小手一个劲儿的抖。怕人家?笑话她,她还躲在?小燕身后。不敢直面蛇段,把滴溜圆的大眼睛迷成了“一一”状, 努力?把小胳膊杵的最远。
小燕过了年就七岁了,她在?前面怂恿苏嫣说:“姐, 你弄啥咧。别把油水滴在?我衣服上。你闭着眼睛咬一口, 保准香的哈喇子都下来了。”
“我又不是你。”苏嫣小声说:“我要是哈喇子下来, 指定是被吓得。”
小燕把小手伸到背后:“那你给我吧,我没吃够呢。”
苏嫣二话不说,把蛇段送到小燕手里。这个小家?伙抓着就往嘴巴里送,咯吱咯吱连骨头都嚼了。
陈玉蓉在?对面看的一清二楚, 她侧过头跟赵翠兰说:“你看我家?大闺女, 还要你家?闺女帮忙, 越活越像个小孩了。”
赵翠兰跟她相视一笑说:“谁不愿意当小孩呢, 这是有人宠着的缘故。要不咋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地主家?只有傻孙子呢?”
陈玉蓉一下没绷住笑了:“确实?是个傻闺女。”
苏嫣磨磨唧唧总算把蛇段解决掉,准备帮着一起收拾桌子。黄卫党从外面端来一个汽水瓶。汽水瓶里暗红色的液体,还有一株小黑疙瘩。
苏嫣往后腿了一步,嘴巴都瓢了:“蛇蛇蛇蛇——”
黄卫党说:“蛇血和蛇胆, 给你——”
苏嫣疯狂的摇着脑袋瓜说:“不不不不不——”
石婆婆笑着开口说:“这丫头看来吃不惯这些,你就好好拿着自己留着吧。”
“给牛爹爹吃。”黄卫党把汽水瓶往桌子上面一放, 转头前脚踏出?门说:“我去干活了。”
苏嫣也抓起篮子,跟大家?说:“我也去了啊。”
她跟着黄卫党刚出?门, 在?门口看到出?外刚回?来的小孙。小孙哭丧着脸,一个劲儿地说:“坏了坏了。我可?真完蛋了。”
苏嫣学着小燕的调调说:“咋的你了?”
小孙在?办公室前面转圈圈,焦急地说:“我开车的时?候没注意,轮胎陷到坑里去了,我想加油冲出?来,车就熄火了,怎么也点不着了。”
屋里赵楚江走出?来,他捧着一杯热水说:“那你急个什么啊,去把机械班的人叫来帮忙呗。”
小孙说:“机械班都去检修磕头机了,我去找了一圈,根本没有人。”
钱大姐站在?窗户后面,听到小孙的话就说:“你看到任刚没?叫他来修啊?”
小孙说:“任刚大哥也不在?,他带人去车间了。”
钱大姐自言自语地说:“这可?怎么办啊。”
苏嫣问小孙:“那你急也没办法啊,不如等到明天他们?有了空再去修?”
小孙急的要跳脚说:“不是我不能等啊,车后面拉的都是小鸡仔,我总不能在?车后面喂□□?听说晚上还要下雨,小鸡仔淋了雨,全都活不了的啊。”
本来都走远了的黄卫党又走了回?来,听了几句下来,跟小孙说:“孙同志,车在?哪里?我帮你去看看。”
“啊?”小孙怔了一下,随即说:“不是我信不过你,那个车陷的太深,光用力?气推,推不出?来的啊。而且明显是发动机坏了,光推车不中用。”
黄卫党也没生?气,认真地说:“我不推,我帮你修理去。”
赵楚江回?头问方大爷:“他会修车?”
方大爷也不知道,摇摇头说:“我还真不清楚。”
石婆婆倒是说:“他不是个逞能的人,不妨让他试试。”
小孙没别的办法,转了一圈说:“行吧,咱们?踩三轮车去,在?五道沟前面,离这里十来里路。”
黄卫党说:“咱这里有没有扳手之类的修车工具?”
赵楚江进了办公室,提着一个工具箱说:“你看看,这是上回?小苏同志开耕地机,机械班的同志留在?这里的,应该是全的。”
黄卫党接过工具箱,打开扫了一眼,拿起一个扳手掂了掂然后重新放回?到工具箱里说:“大差不差,走吧。”
赵楚江忙说:“你光修也不行啊,陷进去还得人帮忙推。...其他同志手上要是没有活的,就跟过去一起帮个忙啊。”
苏嫣巴不得出?去溜达,美滋滋地说:“我去。”
肖红军也说:“我也去。”
最后他们?一行人骑着两辆三轮车,基本上都去了。
小孙在?前面踩着三轮车带路,后面坐着赵楚江、肖红军、方大爷。
黄卫党在?后头,带着苏嫣、陈玉蓉、赵翠兰、小燕、钱大姐,还有后来赶过来的朱谷粒,活生?生?的一群娘子军。
前头三轮车里都在?讨论着到了五道沟,卡车该怎么弄,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边三轮车像是春游的,苏嫣还在?跟朱谷粒说:“五道沟的烤鸡架真真的好吃,骨头里头都浸着味儿呐。”
小燕也跟着说:“小碗姐姐说鸡架分成?骨架和肉架,想嚼骨头的买骨架,想吃肉的买肉架。要是都想吃,应该买啥呀?”
苏嫣说:“小馋猫,那就一样给你来一个尝尝。”
小燕马上乐了:“谢谢小满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不光是烤鸡架好吃。”钱大姐在?对面坐着说:“那边的干豆皮是烟熏过的,鲜咸的味道,吃完砸吧嘴,嘴都是香的。”
她们?在?前头说,坐在?车后面也在?说。
陈玉蓉对赵翠兰讲:“我也听说五道沟的鸡架好,咱们?多买些回?去,让孩子们?磨牙吃。”
赵翠兰笑着说:“就我们?家?小燕,一晚上都能干完。”
前面吭哧瘪肚骑车的黄卫党,听着耳后叽叽喳喳的声音,扯了扯唇角。
遇到上坡的地方,前面的小孙蹬不上去,叫赵楚江他们?下车走上去。他自己推着三轮车往上走。
黄卫党不像他,身体微微往前倾,一个使劲儿,三轮车就上坡了。
娘子军们?与有荣焉,见到旁边超过的赵楚江等人,得意的打着招呼。
朱谷粒冲小孙他们?摆摆手说:“再见了,我的兄弟姐妹们?!”
苏嫣也不闲事大,挥着小手说:“离别是短暂的,我们?很快会再次相逢。”
小孙在?后面被超车,怒道:“知道路嘛你们?!嘚瑟个啥!”
朱谷粒“嘿嘿”笑着说:“虽然不知道车在?哪里,但我们?知道卖鸡架的在?哪里呀!”
娘子军们?发出?阵阵笑声,小孙垮着脸跟赵楚江说:“你看看,这就是你带的队伍。小鸡仔都不管了,就知道吃吃喝喝。”
赵楚江闷头走了几步,扯着嗓子喊:“给我带两个骨架啊!回?头把钱给你们?!”
肖红军后悔没在?那辆车上,也喊道:“我要肉架!!”
黄卫党蹬着三轮车走了二里地,中途还真叫她们?遇上农场的卡车。
老孙在?车后尾站着抽烟,见到集体的救援来了,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招着手说:“这里,这里!”
钱大姐拍拍黄卫党的肩膀说:“冲过去。”
黄卫党:“......”
老孙见到三轮车到了面前不但不停,还使劲蹬了几下,一脸的黑线:“这是咋咧?”
后面赶到的小孙累的满头大汗,停到老孙旁边说:“我、我真是服气了,这群小娘们?,哎呀!”
“说啥呢?你再说一遍!”肖红军揪着他的耳朵说:“我看你急个啥,反正?要先喂小鸡仔再修车,来得及。”
小孙歪着脖子跟着肖红军走了两步说:“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女同志。哎哟,疼疼疼。”
肖红军松开手说:“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去喂水吧。”
赵楚江见他们?打完了,默默地走过来,小声说:“她们?能帮咱们?带鸡架么?”
肖红军说:“你放心?,肯定带。”
赵楚江点点头,走到三轮车里拎起另外一个水桶往卡车上递。
小鸡仔们?还在?“叽叽叽叽”地叫,小孙把水和鸡饲料混在?一起,给它们?吃。
农场今年买了两千只小鸡,挤在?一起,回?头到了农场还得一只只打疫苗。小孙负责家?禽区,对此轻车熟路。他就是担心?这帮小鸡仔的健康,不能让集体白花钱了。
喂完以后,他跳下车,跟老孙一人拿了根烟抽。烟还没抽完,黄卫党骑着三轮车带着娘子军们?回?来了。
小孙板着脸说:“你们?还知道回?来,出?来干啥的都忘啦?”
苏嫣从三轮车上下来,掰了块鸡架递给他说:“赶紧吃,刚烤出?来的,香的流哈喇子!”
小孙本来不想让步,奈何五道沟的烤鸡架大有盛名,味道的确很香。他不负苏嫣的期望,咽了咽口水,接过鸡架,装模作样地说:“这次就放过你们?,下次出?外勤可?不能这样了啊。”
苏嫣作势要把鸡架抢回?来,小孙忙跑了两步说:“你就当我放屁啊,我再不说了。”
赵楚江心?满意足地拿到了骨架,肖红军拿到的是两个肉架。
钱大姐自己啃一个骨架,带了一个骨架一个肉架打算回?家?给爷俩打牙祭。
朱谷粒她们?早就不下车了,坐在?三轮车上啃呢。
黄卫党看到这样场景,笑了一下。他舍不得花钱买鸡架,打算趁他们?吃鸡架的功夫来修车。哪想到手里被塞了一个肉架。
赵翠兰收回?手说:“没问你喜欢吃啥,我觉得你应该爱吃肉。你拿去吃吧。”
黄卫党忙说:“我不爱吃,我就吃饭就成?。你给孩子留着。”
赵翠兰看了小燕一眼,她跟苏嫣头挨着头,正?在?拆新骨架。
赵翠兰客气地说:“难为你载着我们?走了那么远,吃一点吧...别怕我花钱,这东西?不贵,五角钱买了三个呢。”
“那行吧。”黄卫党不好意思跟她推来让去,把肉架接了过来,走到路牙子上,蹲下来啃着吃。
陈玉蓉见他走远了,又看了赵翠兰一眼。
赵翠兰敏感地说:“你看我干啥。”
陈玉蓉说:“你听过有句话没。”
赵翠兰把剩下的鸡架包好,揣到兜里说:“没听过。”
陈玉蓉笑着说:“想听不?”
赵翠兰跟陈玉蓉做了十多年的邻居,能猜到陈玉蓉想要说什么,扭过头羞臊地说:“不想听。”
陈玉蓉不甘示弱,笑眯眯地说:“那就是你心?里知道。”
赵翠兰瞪了陈玉蓉一眼,忽然听到小燕问:“妈,你知道个啥啊?”
赵翠兰哭笑不得地说:“那你知道个啥?”
小燕说:“我知道鸡架真好吃,我第一喜欢吃的不是豆腐了,是鸡架了,还得是骨架!第二是婶儿做的梅干菜饼!第三才是豆腐。”
赵翠兰摸了摸小燕的头发说:“妈兜里还有,等你回?去吃。”
小燕高兴了,转头约苏嫣待会一起继续啃鸡架去了。
陈玉蓉笑了一下,抬抬下巴。
赵翠兰看过去,黄卫党已经吃完肉架,擦了手。绕到车前面观察了一下,把车头掀开叮叮当当的开始修理汽车。
他珍惜外头穿的旧工服,把旧工服脱下来,穿了件褪色的黑背心?。常年体力?活下来,可?以看到他胳膊上隆起的肌肉。
陈玉蓉小声说:“我还以为就是个大老粗,原来也是有技术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被人迫害成?那样。”
“我听说那边没好人。”赵翠兰说:“他是个苦命人。”
陈玉蓉点点头:“也该时?来运转了。”
黄卫党修车速度很快,这种老式的卡车结构简单,发动机的问题也就那么几个。
他拿抹布擦擦手说:“油路堵塞了,燃油泵和喷油器需要换。我把油路疏通了,能坚持开回?农场。到了以后找机械班拿新的燃油泵和喷油器,我给换上就好了。”
“真的啊?!”小孙眼珠子瞪的好大:“哥,你真是深藏不漏啊。”
黄卫党腼腆的笑了一下,坐到驾驶座上,启动发动机,果然顺利的点火了。
赵楚江在?下面也激动了:“咱们?油田来了个人才啊。小孙,你说平时?你修了多少次,谁像黄大哥一眼能看出?毛病的?咱们?以后不用再跟机械班的人低三下四的求,咱们?自己也有修理师傅啦!”
小孙说:“可?不是么。就算任刚大哥是班长?,修点东西?左要审批,右要报备,然后就让你等,等个十天半个月不见人来修。现?在?可?好了,咱们?这台小破车,至少能再撑个几年了。”
不光是他俩,苏嫣和朱谷粒她们?也在?说黄卫党。
特别是黄卫党从驾驶座下来,站在?小孙旁边,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一牛一猴,对比不要太强烈。
小孙攀到驾驶座,启动汽车,见大家?还是围着黄卫党叽叽喳喳的夸。夸得黄卫党耳朵尖都红了,一个劲儿地想要往车后面躲。
小孙受不了了,在?前面按了下喇叭说:“快来推车吧,姐姐们?,黄花菜都要凉啦!”
他还着急回?去给小鸡仔扎针呢,现?在?再不回?去,晚上得加班啊。
黄卫党二话不说,首先把强壮的胳膊扶在?车身上。后面的人跟着一起撑在?车上,准备推车。
小孙一声令下,苏嫣小脸都憋红了,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小卡车先开始纹丝不动,小孙喊道:“加油啊加油啊!!”
小孙喊完,自己也踩下油门。
苏嫣就听到前面站着的黄卫党一声低吼,胳膊上的肌肉暴起!随即小卡车晃了两下,终于在?大家?的努力?之下,轮胎从坑里爬了上去。
小孙赶紧踩下刹车,小卡车颤了两下停好了。
黄卫党把袖子放下来,脸上滚了两滴汗珠子。
“行了,咱们?回?去吧。”
他回?到刚才骑过来的三轮车上,大家?都知道坐他的三轮车不需要下车,三三两两的抢先上了车。
赵翠兰慢了一步,眼看坐不下了,赵楚江还想上来。黄卫党抿了抿唇,把三轮车往赵翠兰娘俩的方向蹬了一下。
赵楚江抬着脚,差点迈空。
苏嫣和陈玉蓉俩人看在?眼里,低笑着不说话。
赵翠兰红着脸,扶着小燕上了车。等到她们?娘俩坐下来,黄卫党蹬起三轮车就走,丝毫不顾赵楚江的死活。
肖红军双手在?胸前交叉,面对着赵楚江和方大爷说:“小孙要开车,老孙在?后头看鸡。我来骑车带你们?爷俩?”
方大爷咳了两声说:“我来带你们?吧。”说着,又咳了两声。
赵楚江简直生?无可?恋,就知道天下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
“得了,我骑,我骑行吧!”
苏嫣回?过头,看到赵楚江在?后面吭哧瘪肚的踩着三轮车,笑的不行。
朱谷粒说:“你看看他的死样子哦,刚走了不到一百米,脸上全是虚汗。这个领导啊,光领导咱们?啦,今天也该让他服务服务群众了。我不该做这个车,我应该也上老赵的车去。”
小卡车在?前面滴滴叭叭的开,一下就没了影子。
黄卫党载着娘子军们?,没费什么力?气,从五道沟回?到了农场,把人妥妥地送回?到办公室前面。
苏嫣和朱谷粒她们?在?办公室烧了炉子,烤了地瓜、喝了热水。看到天边一寸一寸的黑灰。眼瞅着要下瓢泼大雨,终于在?雨点下下来之前,赵楚江带着肖红军和方大爷回?来了。
赵楚江从三轮车上下来,两条胯子已经不是他的了。连档都是麻酥酥的。
他两条腿劈的很开的走到办公室里头,虚弱的宛如没吃人参养荣丸的林黛玉,颤颤巍巍地走到后头的行军床上,四仰八叉的捂着胸口躺了下去。
肖红军和方大爷是坐车的,虽然路途花了些时?间,人还是精神的。
方大爷还给石婆婆带了鸡架。看着天色不好,跟大家?一起下了班。
苏嫣也打算回?家?,正?巧看到前面有人过来。
她定睛一看,是李雯。
光是看到来人,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肖红军也看到了,先走到后面,把帘子拉起来,对赵楚江说:“李雯来了,不知道又闹啥事,你在?后面先休息,我叫你你再出?来。”
赵楚江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苏嫣见肖红军要处理,也没多说什么,她先把罩衣穿上,免得下雨把外衣淋湿,然后跟肖红军和赵楚江说了一声,打开门就走了。
李雯跟苏嫣擦肩而过,两人相互没搭理。
晚上回?去,前脚进屋,后脚下起瓢泼大雨。
苏嫣把带回?来的鸡架放到厨房里,在?客厅等到九点,方应看还没回?来。
等她上楼睡觉,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掀开被窝进来了。她转过身面对着熟悉的怀抱,又睡了过去。
隔日?早上,梳妆台上留个纸条,上面是方应看遒劲的钢笔字:“鸡架已取,锅里另有豆沙包,记得趁热吃。”
苏嫣下了楼,取了豆沙包。没有方应看在?边上,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她把豆沙包放到小布兜里,斜挎着小布包打算出?门。
外头忽然一阵惊雷,又是一场暴雨。
苏嫣干脆换上胶鞋,她很担心?刚插秧的稻苗,打着雨伞紧赶慢赶地到了农场。
到了办公室,赵楚江和肖红军已经在?里头长?吁短叹,都在?骂这场不及时?的暴雨。
“这过的什么日?子。要么是风沙天,要么大暴雨。”肖红军担忧地望着窗外说:“这日?子一点盼头没有了。”
赵楚江骂了眼不长?眼的老天爷,转头安慰肖红军说:“我看前头插秧的苗长?涨势不错,应该能撑的过去。”
苏嫣不想在?办公室里干等着,她三两口把冷掉的豆沙包吃到肚子里,水也没喝,打开门往外头走。
赵楚江说:“你还出?去个啥,暴雨一下就停了,停了你再出?去。快进来!”
苏嫣焦急地说:“我担心?水渠排水不行,要是堵了的话,秧苗都会涝啊。要是涝了就白种了。”
肖红军一拍脑袋说:“哎呀,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苏嫣说:“可?不是么,别因为懒惰追悔莫及啊。”
赵楚江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热水也不喝了,胶鞋也不穿,直接往雨中跑了去。
苏嫣正?要跟着他后面冲,被肖红军一把抓住,塞了件雨衣说:“穿好再走。”
肖红军把苏嫣的伞拿上,又把墙角的镐头拿上,走到雨中去了。
苏嫣抱着雨衣,看着肖红军走了没几步,裤子就被雨水打湿了。
她套上雨衣,出?了门,想了想,挑了把铁锹,顶风往前面走。
好不容易到了稻田这边,在?雨雾之中看着赵楚江和肖红拿着工具站在?原地。
苏嫣脸上全是雨水,眯着眼睛说:“咋不走了?”
肖红军说:“你看,那边是不是黄大哥?”
苏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半人高流水的水渠里,身上的衣服裤子湿透了,他还在?埋头用胳膊把水渠里淤堵的淤泥杂物等东西?往外头掏。
往他身后看,水渠上面一眼看不到边的淤泥,都是他提前掏好的。
他旁边有个瘦弱的人影,一直给他打着雨伞。
风雨交加,雨伞动不动就翻了过去,她匆忙的把雨伞整理好,又往前赶了两步跟着黄卫党继续打伞。
“是黄大哥,那个给他打伞的应该是小燕妈。”赵楚江看了半天,先开口说:“哎呀,这么大的雨,打伞没用啊。”
肖红军叹口气说:“他把水渠都要通完了,这是刚下雨来了啊。真是有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