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蓉也不隐藏,大大方方地说:“我?大闺女要结婚,过?来开?结婚介绍信,等明儿?拿到大队里盖章。”
王荣军站在后面咽了咽吐沫,接着飞快地跑到办公桌前,把苏嫣家应该挖二十米长两米高的地道改成了五米长两米高,生?生?减少了劳动量。
陈玉蓉不知道他的小动作,也没心?思?探听会议内容。于秉国跟她说了“恭喜”让陈玉蓉暂时等一下,他现在就把介绍信开?出来。
陈玉蓉拿着家庭户籍信息册,递给他,然后站在一旁看到王荣军跟她挤眉弄眼的,简直没眼看。
她顺着看到办公室墙上的布告栏,一眼看到修正过?的自家劳动量...
能少干活当然是好事?情,陈玉蓉家中这些年只有多干活,还没少干活。她看过?去后,就当没看到,纯当是这些年还回来了。
王荣军又从怀里掏出一份检讨书,递给陈玉蓉说:“我?的检讨书连夜写好了,中午休息的时间会在村子里广播里播出,你先过?目?”
陈玉蓉打心?眼里佩服王荣军的不要脸,她淡淡地说:“不用了,以后让你媳妇离我?家远点我?就谢谢你们了。”
王荣军讪讪地说:“围墙已经盖好了,你要是觉得不够高,咱们可以再往上加。”
陈玉蓉疏远地说:“这倒不必了,只求心?到。”面子上谁不会做,暗处监视还不如放在明处呢。
“一定心?到,绝对心?到,我?跟主席发誓。”王荣军把胸脯拍的“嘭嘭”作响,恨不得挖出来给陈玉蓉表决心?。
他千算万算没料到陈玉蓉家能够翻这么大的身,得罪她家苏嫣,要把苏嫣捆起来的王倩玲已经被停职,在边上煽风点火的吴宝月更?是被开?除干事?身份,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群众身份。
王荣军赢就赢在嘴皮子没这俩妇女厉害,说话办事?考虑的多,歪打正着好歹保住了干事?身份。
他明白以后在于秉国面前是难得委以重任,他这么大岁数的人,还在镇长齐闯面前挂了号,以后恐怕就只能当个村干事?。还不能犯错误,免得被借机弄下去。
他只能豁出去这张老脸,舔巴陈玉蓉,让她看到他们的改变,以求日后说点好话,让他们得以翻身。
陈玉蓉从村办公室出来,又去供销社买了四个鸡蛋。她脸上喜气洋洋的,准备晚上做个油汪汪的鸡蛋给孩子们庆祝。
想着介绍信开?完,就得着手?准备苏嫣出嫁的行头?,今年秋天还真是忙啊。
另一边。
方应看还在路上开?车,他路过?镇上已经提前给总厂办公室通过?电话,让他们速速把结婚介绍信开?出来。
他还在这边美滋滋的开?车,殊不知岛上因为他要结婚的事?仿佛被轰炸了似的热闹起来。
周桂喜拿着方应看的个人资料往办公室送。哪怕是二把手?,结婚的法律流程也得按规矩走。
路上遇到不少扛着锄头?、铁锹和斧头?的工人同志,上班挖公用防空洞,下了班回去准备挖个人防空洞。
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聚集在一处,八卦着方应看的婚事?。
职工们和职工家属们舆论分为极端的两派,一边说方应看的媳妇是个绝世大美人,一边押宝方应看的媳妇是个长媒婆痣的大胖妞。
见周桂喜过?来,蜂拥而上,纷纷问到:“你一定见过?,到底什么样?!”
周桂喜被簇拥在中间,挠了挠寸头?。他还不知道方应看的对象是苏嫣,只记得在招待所看照片时方应看的反应。
他犹豫着开?口?说:“照片没给我?看啊,反正当时方老大都?要把自个儿?大腿给拍青了。我?想看,他死活不给我?看。”
“后悔,一定是后悔娶个大胖妞了。”围在后面戴着蓝色工人帽的青年说:“我?要再加半斤高粱酒加注!你们几个听好了,别传出去啊!”
他们不敢在岛上赌钱,就玩点小打小闹的局儿?,这方面方应看没管那么死。
“我?去加一斤!”
“我?也加一斤!”
周桂喜拉着他们说:“不是,我?就这么一说,哥几个别把冬天暖身子的酒都?输出去啊!”
“输什么,有你这话,肯定就是个媒婆痣的大胖妞,方老大有福气,哥几个回头?给他集资买盖大炕,免得床睡不下,哈哈哈。”
方应看跟周桂喜在部队是战友,出来是上下级,关系亲近如同兄弟。
方应看要结婚了,周桂喜替他高兴,另一方面也想着自己?追求的朱同志能够接受早点接受他,与他组成美满的家庭。
听到这帮人八卦女方的长相,周桂喜不高兴地说:“你们要是不想自己?的亲娘、亲媳妇、亲闺女被陌生?人怎么说,就把自己?的嘴皮子都?缝紧点。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小心?太岁头?上动土。”
“嗐,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啊,怎么又成‘小喜子’了,我?们没有坏心?肠,也就是闲聊。”
“对对,我?们都?是闲聊。别管女方长得什么样,也不管我?们的事?啊。”
“反正方老大要是能定下来,我?们替他高兴。这么多年,咱们岛上的男同志也该解放了。”
“是啊,他不结婚岛上女同志对他有想法的太多太多,结了婚咱们未婚男同志也算有了机会。”
周桂喜不管他们了,该提醒的提醒到了。
他把材料往四厂,也是总厂办公室里送,没注意到办公楼与办公楼之?间的楼缝里离开?了一个人。
方应看把车开到办公室下面。
这边办公楼分成三栋小?楼。中间的七层楼高的办公楼是总办公室。左边三层楼是四厂办公室, 右边三层楼是后勤总务处,从后勤总务处的楼下穿到后面,就?是四厂招待所。
他?们?这里离最近的矿区只有五公里, 离矿业机械厂也只有八里地。全?都?归属于油田的管辖。
全?岛二百二十平方公里,有直属油田人员近八万人、油田家属九万人次。另外还有两万原住岛民。
原本岛屿与外界并不相通,为了开采石油,建国后进行了为期四年的填海工程。油田开采十多年下?来?, 内为祖国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外挣了大?批外汇, 说句“功勋岛”不为过。
老一辈的石油工人在开始的艰难环境下?搞开发建设, 第一代领导也是现任一把手杨中华, 才四十六,身子骨因为早年的大?开发受到影响,这些年打算逐渐把手中的权利移交给副总场长方应看。
方应看原本勘察兵出身,在国防科技大?学里进修过, 而?后又在苏联留学, 属于一流的技术和管理兼备的人才。
杨中华在公事上没有操心过方应看一丁点, 唯一就?是方应看的个人问题迟迟没有解决。
“你总算是定下?来?了。”杨中华给方应看递了根香烟, 方应看接过来?别在耳朵上。
杨中华笑?骂道:“你不抽就?还?给我,这还?是北京战友给我带的梅花。”
方应看坐在茶几对面,笑?了下?把香烟还?给杨中华:“结婚前?没打算抽,结婚后更不会抽。”
杨中华把香烟放回到烟盒里,提着暖壶给方应看到了些茶水说:“你婶子高兴坏了, 还?说你们?结婚的房子要是没定下?俩就?让那位闺女先住到我们?家?去,我闺女不在家?, 可以睡她的卧室。不过我想着咱们?这边还?剩下?几套合适的住房,你要不要先看看?”
杨中华知道有些姑娘不愿意住别人家?里, 人在屋檐下?的感觉不好。他?跟老严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也得以听听女方的考量。他?就?先把意见拿出来?,免得到时候需要的时候,方应看还?得跟他?开口。
方应看在杨中华面前?没什么好装的,直说:“我本打算让她先在招待所,我俩一起挑婚房。挑好等组织批准后,直接住到婚房里。”
他?现在就?住在四厂招待所,纯当做单身宿舍用。
听出他?话里以女方意见为主?,杨中华也没强求。房子是现成的,大?不了住个三四天就?能搬到新房里去了。
方应看过来?也就?是跟他?交代一声,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父母之前?忙工作,杨中华对他?有类似舐犊之情。
等到私人的话题说完,杨中华又跟方应看说:“这次下?来?的挖洞任务,必须要落实到每个人的人头上,一米宽、两米高,顶部要拱形。不光是咱们?的职工要算上,家?属不分年龄大?小?也要算上。上班干活,下?班挖洞,你要他?们?注意分寸,别把主?次任务弄反了。”
方应看说:“把岛根子挖断了就?好了。”
杨中华性格很好,拍拍他?的肩膀没多说话,大?家?心里明白就?行。
原本每次挖洞任务落不到他?们?岛上,这次不知道抽什么风。其他?的话不好说,该做的事不能少做。
方应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从杨中华办公室出来?。
他?的办公室就?在旁边,把这两天积累的工作做完,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
明后天他?要去机械厂看看苏联的大?型器械的安装情况,跟苏联过来?的专家?对话、接待。大?后天要去矿区,检查每月一次的安全?工作。
要说忙,他?一年到头真没什么休息时间。
可他?不想委屈了小?姑娘,盘算着不求办的轰轰烈烈,只求办的合小?姑娘的心意。她喜欢什么咱们?就?来?什么。
另外他?还?得跟严婶子说说,需要总务那边把结婚需要的家?什准备好。
还?得问问定下?的“三转一响”到位了没有...
再把合适的房子全?都?找出来?,他?先过一遍等等。
他?忙完工作,就?把这些事情一条条列出来?,事无巨细,免得有所遗漏慢待了他?的小?新娘。
想到苏嫣的样子,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其中的喜欢溢于言表。
他?从办公室走?出来?,晚上的风有些凉,他?想着等小?姑娘过来?,这边海风大?,冬天比陆地上还?要寒冷,一定要给她做厚厚的棉袄,圆滚滚的胳膊都?放不下?来?的那种。
方应看心里美,下?楼梯三两下?迈出来?,兜里揣着刚写好的小?纸条,往四厂招待所走?,都?能看到他?走?路带风。
他?每天嫌绕院子麻烦,都?要楼与楼之间的楼缝里穿过去,再偷摸翻个墙就?进去了。
然而?今天他?刚走?到黑漆漆的楼缝里,就?看到对面站着一个影子。
方应看站住脚,对方纹丝不动,似乎在这边等待已久。
他?心想着谁敢在他?面前?装神弄鬼。径直走?过去,听到对方矫揉造作地喊了声:“方大?哥——!”
这声音有些耳熟,方应看想了想,又听着对方说了句:“这么晚才忙完,我给你熬了小?米粥,配着自?己腌的萝卜菜你尝尝啊?”
对方从黑暗处走?过来?,方应看从隐约的轮廓和声音判断出说话的这位是侯雨苗。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他?每天要从这里经过,居然先发制人躲在这里。
料想着巷子深,不会有人经过,她干脆又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方应看见她简直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哪怕对方精心的打扮过,在月光下?还?有闪闪发亮的大?脑门,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副做作的姿态。
她把身上的衣服穿的紧绷绷的,勾勒出女性曲线,捧着饭盒含情脉脉地望着方应看。
侯雨苗脸都?不要了:“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
方应看伸出手掌阻止她继续往前?,开口说:“我本不想跟女同志说太重的话,但你这样的行为太过越界。”
侯雨苗听到一墙之隔的地方有小?孩子玩耍的声音,还?有楼上办公楼关窗户的声音。
她选择这里就?是怕被人看到,白天的方应看身边总会有不少人,只有晚上这段时间是独自?一人。
而?且知道他?要结婚,想必史茂做事没成功,她只能用上美人计。
也许“美人计”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看法吧。她满心满眼似乎都?在方应看的身上,完全?没发现办公楼三楼本应该关上的窗户又悄悄的打开了。
窗户后面不光有周桂喜,还?有几位跟周桂喜关系不错的男同志,都?在等着周桂喜下?班,好去找方应看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们?就?怕方应看先回去,就?让人从侧面的窗户开着,准备看到方应看就?喊一声。
万万没想到看到的这个投怀送抱的场面。
周桂喜捂着嘴,双手扒在窗棱上,露出一双眼睛往下?瞅。他?后面还?有五六位男同志也在往下?看。
侯雨苗说的很清楚:“我对你没有其他?的意思,上次在路途上多亏吃了你们?给的地瓜,不然我们?都?饿死了。这碗小?米粥就?算是谢礼。我叫你一声方大?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方应看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少给我来?这套,糖衣炮弹不管用。你从哪里来?的赶紧给我滚到哪里去,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我谢谢你,离我远点成不成?”
侯雨苗明白这次要是放方应看走?了,下?次再见也许就?是已婚的身份。她上次见过方应看以后,心心念念全?是他?。
不管是他?精悍的身躯还?是俊美无比的脸庞,还?有有力的肩膀和大?长腿,全?都?是她的心头好。
更让她疯狂的是方应看的身份。
还?没到三十就?成了副总场长,前?途不可估量。
她认为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路从内蒙古老家?混到这边来?,从一位要嫁给老瘫痪的农村妇女,到现在能跟大?油田的领导同志面对面的说话,靠的就?是她的厚脸皮。
想要一步登天就?要靠这次机会,她腆着脸又往前?走?了一步,想了想说:“夜深人静,这里除了咱们?俩没别人,你何必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
方应看双手插袋,乖巧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站到楼缝的口。他?余光看到楼上的窗户扇动了动,冷哼一声,转过头跟越靠越近的侯雨苗说:“这是你逼我的。”
侯雨苗气的直跺脚,怒道:“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方应看冷笑?:“你配吗?”
说着,他?吹了声口哨,呼唤着四厂保安队:“救命,有人耍流氓啊啊啊!”
周桂喜看着热闹,差点被这一嗓子嚎的跌下?三楼。
方应看站在楼缝外面,听到保安队往这边跑来?的脚步声:“你休想沾污我的清白。”
楼上突然传出大?声的欢呼声,还?有好几个人的口哨声。周桂喜等人俨然看了一出好戏。他?们?忍不住从窗户里挤出脑袋瓜,一个两个都?在俯视着侯雨苗。
侯雨苗吓得差点晕倒,一改刚才的柔声细语,骂了句脏话想要跑。
周桂喜在上面喊道:“喂,别打我们?老大?主?意了,他?马上就?要结婚,今天不杀生,放你一马。”
伴着落荒而?逃的狼狈背影,又是一阵哄笑?。
上面的人纷纷打听想要□□方老大?的人是谁,方应看懒得在侯雨苗身上浪费时间,招呼了一声,先回到招待所了。
方应看离开苏嫣的第四天。
“厉害了厉害了,‘熊猫牌’缝纫机得到上海去买,你们?家?女婿居然这么快就?给你弄过来?一台。”赵翠兰在苏嫣家?院子里,正在跟陈玉蓉说话。
他?们?院子里堆了满当当的聘礼,外头两台吉普车里的人还?在往这边搬。
李海平前?几天刚发誓要跟苏嫣一家?保持距离,奈何这边热热闹闹的,她就?装作要到村委会去找王荣军,远远地看着。
送聘礼的队伍里除了抬过来?缝纫机以外,还?有两辆“飞鸽牌”的自?行车。张家?村是个穷村子,单一摆出来?就?让不少乡亲惊讶,加上送东西来?的人说,专门给苏智和小?碗一人一辆的时候,许多人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全?村子不过三四辆自?行车,难得有两辆新的全?在苏嫣家?里了。
第三转拿来?的是“上海牌”的女士手表,手表是送给陈玉蓉的女士手表。
陈玉蓉跟苏嫣说:“你看看,应该是给你的东西,怎么反到送给我了。”
送东西的人说:“我们?方老大?说了,等小?嫂子过去,什么都?少不了。这边这些就?让做养育这么些年的贺礼。等到小?嫂子过去,逢年过节有空还?会回来?的,您不必太挂念。”
陈玉蓉先跟送东西的小?伙子说:“多谢你们?,一起过去喝点汽水。”
苏智过来?招呼他?们?去喝汽水,相互往来?都?很客气。
陈玉蓉巴不得苏嫣嫁出这块贫瘠的土地,她握着手表塞到苏嫣手里:“妈不要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把表带改细点自?己戴。”
苏嫣不要,说了给陈玉蓉就?是给陈玉蓉的。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家?,能给陈玉蓉一些傍身的物件也是好的。
后面抱来?的“红星牌”收音机,苏嫣倒是很喜欢。她大?大?方方地摆在院子里,让苏智接上电线,找上电台放给村子里的老乡们?听。
她能明白方应看的意思,这也是给陈玉蓉抬脸面,知道她找的女婿是能帮衬家?里,让乡里乡亲的都?看看,哪怕他?们?不在,也不能欺负着人。
苏智会骑自?行车,他?瞅瞅苏嫣和陈玉蓉的脸色,伸手珍惜的摸了摸自?行车座。小?碗更是激动,乐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陈玉蓉担忧地说:“我这是嫁姑娘不是卖姑娘,咱们?家?的嫁妆要是不够分量,岂不是让人笑?话。”
这个可不需要陈玉蓉担忧,苏嫣这几天想了许多。她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有了特?殊能力就?不能浪费。
原来?只想着能够苟活到改革开放。现在她有了别的心思,她也想发挥自?己的力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捡起兜兜转转还?在墙角放着的胡杨树棍,她每天有空的时候都?会摸摸它,胡杨树棍没有初次看的时候干枯暗沉,表皮的颜色变得肉眼可见的浅淡。
“咱们?的嫁妆一定会比这些东西还?够分量。”苏嫣让陈玉蓉安心地把东西都?收下?来?。
“你难不成要把这个树杈子当嫁妆?”陈玉蓉看到前?院不少人听着家?里放的收音机,这还?是村子里头一台,于是拉着苏嫣到她屋里,这样说话安静一些。
陈玉蓉经过思考,跟苏嫣说:“要不然咱们?把家?里的水多装些带过去。”
他?们?最近发现家?中的井水并没有让植物生长的功效,至于为何有作物生长出来?,除苏嫣外,他?们?还?是不清楚。但井水这段时间喝起来?似乎有让人强身健体?的好处,也是个好东西。
苏嫣忽然想起方应看应该发现这口井水,但是没有做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应该是打算替她隐藏秘密,她跟陈玉蓉说:“不着急,我另外有打算,你相信就?行。”
陈玉蓉想了想,把木板床上的褥子掀开,把木板抽出来?两条,伸胳膊往下?掏了掏,很快掏出一个小?木盒。
苏嫣好奇地接过木盒打开,差点叫出声。
她妈居然从下?面翻出一块男士劳力士手表!
陈玉蓉还?以为苏嫣打小?没见过好东西,心疼地说:“咱们?家?以前?有家?底,后来?被抄了,许多东西都?流落在外面。这块手表还?是你爸的朋友借去充面子。后来?知道咱们?家?遇难,兜兜转转的还?给了我。那时候你爸已经不在了,我就?藏到今天。”
苏嫣把金链表冠的劳力士手表放在手里,她做梦都?没想到在这个年代能看到这个品牌,有一股被打破界限的感觉。
香槟金的表盘是黄金打造,既奢华又优雅。苏嫣试想着若是配上小?麦色的手腕,一定会有种嚣张又华丽的美感。
“该不会是欧伯伯给你的吧?”苏嫣妥善地把手表放到木盒里,笑?着问陈玉蓉:“欧伯伯该不会是在...”
“姐!村委会那边有你的电话!”小?碗已经推着自?行车在外面转了两圈,见李海平报了消息,对她也没好脸,把自?行车横在李海平面前?不让她过来?。
李海平再不敢随意探寻苏嫣家?,她跟王荣军俩人捧高踩低惯了,见苏嫣家?里起势了,巴结都?来?不及,哪里会再去巴巴的开罪呢。
苏嫣让陈玉蓉把手表藏好,她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小?碗扶着自?行车瞪着李海平。
她没看到苏智,应该是也去骑自?行车去了。
小?碗不咋会骑自?行车,只能一只脚踩在车镫子上,一只脚在地上滑。
苏嫣坐在车座上,单脚撑地,抬抬下?巴说:“走?啊,姐带你去村委会。”
小?碗高兴的坐到车后座,凶巴巴地跟李海平说:“还?不让开,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
李海平讪讪地站到一边,见苏嫣顺利的骑上自?行车,带着小?碗往远处走?,一个劲儿拍手说:“真会骑,骑的真好。”
边上有人问她:“诶,奇怪,苏嫣平时也没骑过自?行车啊,怎么一就?会了。”
李海平翻了个白眼说:“你知道个屁,肯定是前?段时间到石油岛上学的呗,人家?骑个自?行车还?得你发牌照啊?”
对方无语的不行,指了指李海平说:“你整天的脸翻的比谁都?快。谁不知道你得罪苏嫣家?许多年了,还?以为人家?真能给你点好处?”
李海平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你少说这种话,我们?家?是正儿八经的干部家?庭,大?公无私,怎么会做那种小?人做的事。再说,哪怕不给我太多好处,手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就?够我们?家?过好日子了。”
对方被她的坦白训斥的哑口无言,最后甘拜下?风专心致志地听着收音机里的样板戏了。
这年头样板戏一共有八出,《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海港》《奇袭白虎团》《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加上一出交响音乐。
最受欢迎的就?数《沙家?浜》,据说有的放映员没啥文化,会读成“沙家?兵”,这都?成为一传十十传百的笑?料。
这年头读书的人少,为了避免再出现此类读出别字的问题,就?开始对放映员进行培训。
收音机里正放着《红灯记》,李铁梅唱到“我家?的表叔数不清”,后面院子里的大?人小?孩都?能跟着哼出下?一句:“没有大?事不登门。”
唱完,大?家?再一起哈哈大?笑?,仿佛做了多愉快的事情。
苏嫣把自?行车骑到村委会,老远办公室门口就?站着年轻的王干事。他?前?几日砌墙表现的不好,这两天在办公室里蹲守。
苏嫣谢过他?,走?进办公室,他?直接从办公室出来?,站在门口说:“我离远点抽烟,你电话随便?打。”
苏嫣没有要打电话的人,唯一要打电话的已经通话给她了。
话筒那边有个低沉的声音:“喂,我的小?姑娘来?了?”
苏嫣的心尖尖一颤,紧紧捏着话筒,软呼呼地说:“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她来?到这里知道,有事情按照轻重缓急,从写信、发电报、打电话三个步骤来?。方应看直接打电话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
方应看在那边低声说:“没事,就?是忙完想你了。”
苏嫣唬着一张小?脸说:“这是集体?设施。”
方应看的笑?声扑在话筒上,让苏嫣的脸红了红。方应看笑?了一下?就?说:“有接线员在,有急事会把电话掐掉。”
苏嫣瞪大?眼睛说:“难道咱们?现在说话,对方也能听到?”
方应看解释说:“会有三十秒监听抽查的权利。你别管那边,要说没事,其实也有事。”
苏嫣想着有事就?好:“你说。”
方应看不做人地撩拨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我。”
苏嫣咬着唇,听到那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忍了忍,没忍住说:“可能有一点点想。”
方应看故意撩拨说:“哪里想的‘一点点’,不会多想我一些?”
苏嫣耳朵一动,似乎听到有除她和方应看之外,另外的很轻的一声。
她忙说:“会不会是咱们?被抽查监听到了!”
她知道这年头“流氓罪”就?是口袋罪,很容易犯。
方应看不急不忙地说:“怕什么,不管多少人听电话,我想说话的人只有你。”
苏嫣捧着话筒小?声说:“那我就?多想你一点。”
方应看听到小?姑娘承认想他?,承诺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娶你回家?。”
苏嫣打完电话, 脸蛋红扑扑的出来。
小碗还在外面蹬着自行车,见了说:“是谁打的电话,姐, 你脸怎么跟猴屁股似得!”
苏嫣没好气?的说:“我是猴屁股你是什么?就是小麻子?脸!”
小碗正值青春期,脸上起了几颗痘痘,她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苏嫣一说,她反而在意起来:“你也是从这时候过来的, 干嘛嘲笑起我来了。”
苏嫣拉着小碗,把车把手给她扶好:“是我不会说话, 你骑上来我在后面?帮你扶着, 你这么聪明保管你一下就学会骑自行车了。”
自行车并不难学, 一般练习一下午也就差不多。苏嫣跟在小碗后面?扶着后座,小碗手上有力气?,车子?行驶的很?顺利。
小碗在前面?咋咋呼呼地喊:“姐,我求你了, 千万别松手啊!”
早就在十多米后面?的苏嫣蹲在地上乐。农村孩子?没那么娇贵, 苏嫣在后面?喊道:“要是刹不住车就往高粱垛上摔!”
小碗不敢回头?看, 僵硬着身子?, 一路往家里冲。可谓是风驰电掣。
最后,在院子?里的人?看到小碗骑着车冲进来,纷纷避让开。最后还得是苏智,从前面?蹲着马步一使劲把车头?逮住了。
凉爽的秋季,小碗额头?上冒着冷汗。她腿软着从自行车上下来, 苏智说:“恭喜你,会骑自行车了。”
小碗懵了:“我这就会了?”
苏嫣赶回来, 发觉院子?里又多了不少人?,她笑着说:“后面?我都没扶着你, 你自己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