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场景太过怪异,像是什么凶案现场,他急忙出来去厕所,书房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恰好这时电话响起,他划开接起,对面满是疲惫的声音传来:“你们回来了是吧?”
孟传宇嗯了一声,一边往外走,去拿落在她房间的围裙。
“我还在加班,你明天忙吗?不忙先看下孩子,我得晚点回去。”
“我没事,你忙吧,我明天送她去幼儿园。”
褚橙那边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孟传宇觉得她好像有话要说,不过沉默良久后,除了一声谢谢,她还是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看,苦闷了一会儿还是放下,挽起袖子收拾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看着门口堆成山似的垃圾,拍了拍手出门。
出门按了电梯,看着显示屏数字变化,到二十八楼叮的一声打开,他弯腰正去捡地上几个塑料袋,余光瞥到两个人影。
以为自己看错,顾不上脚下的东西,他转头,确实是褚橙,她挂在成作云身上,小西装里面的衬衫扣子松了两颗,从表情看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成作云的一只手紧紧拽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在她的腰上,孟传宇看着这场景头皮发麻,成作云对上他的眼神,还挑衅似的捏了捏褚橙的腰,亲昵的转头往她耳边吹气。
接着带人出电梯,往褚橙家对面去,按着密码开门。
密码的声音一下一下传来,重重敲击在孟传宇心上,他被压得喘不过气,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都是褚橙那段表示各不相关的谈话,他捏紧手中的塑料袋,闭眼抬脚进入电梯,电梯门将要合上之时,他听到了外面传来得咔擦一声,是门打开了。
心里一下又一下得敲击着,既沉重又难受,他明白,他正在失去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东西即将永远也回不来了。
但是,他不想失去。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耳边哐当一声响起,睁眼他才发现是自己拦住了即将要合上的电梯。
这个才是自己想要。
是的,心里传来一个肯定的回答,没有犹豫,他冲出电梯,将快要被带进去的人一把拉了出来。
因为受到这强烈力道的拉扯,褚橙终于从昏沉中醒来,迷糊的视线里,她看到孟传宇眼里的悲伤,手伸向他的脸,想要安慰他,他却将自己拉得更紧:“床伴是吧,老子当还不行吗?”
第46章 所以觉得很幸福
说着将她横抱起,转身开门进去,哐的一声关了门,抱着人直直朝她房间去,将她扔到床上,扯她的衣服,任底下的人怎么挣扎,他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衣服扯完他将她的手固定在头顶,粗鲁的亲她,一边亲一边问:“你跟他到哪步了?嗯?这里他亲过吗?这里呢?”
褚橙终于清醒了一些,想要挣脱他的手,他却更加用力:“你就那么饥渴吗?不能没有男人?你就喜欢那种成熟的?这是你当初要跑掉的原因?”
“你在说什么?”彻底清醒过来的褚橙别过身子拒绝他,他更是生气,将人掰正,褚橙看到他红了眼,像一头发怒的野兽。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终于回过神来,她终于想起将才的一切,然后在心里暗骂了高湛一句,明明告诉过他要亲自送自己回家。
居高临下的人带着猩红的眼睛打量她,怒气一直在向外扩散,他去扯身上的围裙,脱掉衣服,将她压在身下,起伏之间并不在乎她的感受,也不管她口中传来的拒绝。
她用挣脱的手去推他,他便整个俯身下去,头埋在她颈窝:“你知道我对你没有什么抵抗力吗?我从来都是顺着你,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从来不愿意正视我?你不舒服是吗?可是我打算一整晚都这样对你,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说完他去咬她,脖颈处、肩膀上、胸前、甚至大腿内测,每一处都留下暗色的痕迹,他不管她的求饶,也不管她推搡,只想将人占为己有。
直到触碰到她脸上的泪痕,他才猛然从无尽的愤怒和嫉妒中清醒过来,看着身下的人,一阵心疼,急忙从她身体内抽离,将人抱住,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刚才做了什么?对不起。”
他摸着她肩膀上参杂的血丝的牙印,额头抵到那处,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哭了出来:“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褚橙没有回答,他吸了吸鼻子说:“我去给你拿药。”
人坐起来将要离开,床上的人却把他一把拉住了,他转身,见她勉强支撑着坐起来:“给我拿支烟。”
他点头,去地上那堆杂乱的衣服离找到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给她点燃,她靠在床头抽了一口,看他一边捡衣服一边去开窗。
套上衣服他要出去,她拍了拍一旁的床:“过来,给我靠一下。”
“我先去给你拿药,”他一边套衣服一边说。
褚橙却不耐烦:“说了让你过来。”
无奈他只能坐到她边上,张开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烟雾吐出,她看窗外城市的夜景缓缓开口:“我跟他没什么,公司联会,不小心喝多了,本来是让我同事送我回来的……”
“对不起,”他低头亲她的头发:“我刚才太冲动了。”说完头埋在她后颈,一阵懊恼。
底下人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从来没说你不好,我不愿重新来都是我的原因,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只会考虑自己,所以不是你的问题。”
暗夜里,两人陷入久久的沉默,孟传宇那颗心慢慢沉寂下去,在他的理解里,褚橙这句话代表着再次要和他划清关系,但是这都无所谓了,他不想再跟她较劲儿,只要她和孩子没有问题,其他的怎样都可以。
他在这么想的时候,靠在他怀里的人陷入梦境,梦里却是另一番场景。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慢慢将人放下平躺,去外面拿了药箱进来,就着手机灯光轻轻给她抹药,大腿内测抹完,他的手覆到她腹部那条疤痕上,然后轻轻落了一个吻上去。
生物钟的原因,第二日一早褚橙就醒了,她出门,看到孟传宇在厨房做早餐,等在餐桌旁的褚凝见到她张开双手大喊了一声妈妈。
她过去抱着孩子亲了几下,孟传宇从厨房出来,因为昨天的事他还有点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看了两眼只能又倒回去,想了想又出来问:“喝粥可以吗?我以为你得睡一会儿,想着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再回来给你做。”
她抱着孩子进去,看他熬了山药红枣粥,旁边有两个鸡蛋和切好的牛油果。
她点头:“可以啊,我今天早上没事,等会儿一起送她去吧。”
孟传宇愣了一下,转头看出去的人,觉得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吃了早餐,两个大人开着车去送孩子,她坐在副驾驶,孩子坐在后面,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家人一样,褚凝进幼儿园前还回头朝他们招手,说:“爸爸妈妈再见。”
他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孩子拍照,站在旁边的褚橙垂眼打量他,忍不住笑。
两人转身往车的方向走,他收起手机,支支吾吾的:“昨天,对不起。”
背对着他的人笑了一下,心里做着一些计划,将要转头实施,却听见对街有人喊了一声“传宇”。
两人寻声望去,褚橙看到咖啡店门口站着一个女孩,正一边挥手一边往他们这边来。
走近她笑呵呵的问孟传宇:“送孩子来幼儿园?”
孟传宇嗯了一声,刚想寒暄两句,原本隔着一点距离的褚橙却突然走到了他边上,她身上散发着道不明的气息,让他一段话堵在嗓子里不知道怎么讲出来。
韩涵用眼神示意,他才急忙开口介绍,只是身旁的人动作比他快了一步,她伸出手,露出职业上的标准假笑:“你好,我是传宇的爱人,褚橙。”
“……”孟传宇愣住,皱眉看她,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韩涵惊讶的一手捂嘴,一手轻握褚橙的手,眼睛却流转到孟传宇身上,拍他肩膀:“你不是说没结婚吗?怎么连老同学都骗,可太不仗义了。”
孟传宇哑言,仍旧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事,旁边褚橙却说:“是我让他这么说的,我们还没办酒。”
说完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韩涵意识自己太冒犯,干笑了两下,说要请两人到店里喝咖啡,褚橙婉拒了,说要去给孩子买儿童绘本,两人上了车,孟传宇用余光打量她,支支吾吾的问:“我们不仅没办酒,我们还没领证吧。”
那头的人抱着手有点生气,怼他说:“那你去跟她道歉好了,说刚才是我在瞎扯。”
他立马闭了嘴,专心开车,路上开着开着,回味过来什么,觉得心情大好。
一连几天的雨洒下来,气温降了不少,许隐裹着厚厚的毛衣,盯着屋檐下一串串柿子发愁,被削掉皮的柿子接触到空气后开始泛白泛灰,而百度上说这是因为没有阳光的缘故。
她点开手机去查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看着一连串的小雨点在心中懊悔,为什么不提前看看天气预报再做决定呢。
不过好在院子里的买回来的绿植长势不错,屋里的马蹄莲也开出几朵小白花。
下午许强给她来电话,说在他在县城办家具厂的那个朋友回来了,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等孟临下了班,两人开着车过去,挑了一些柜子、支架之类的东西,最后两人还去逛了床垫和书柜。
孟临的注意力在床和床垫上,他们现在睡那个床还是爷爷奶奶在之前置办的,睡觉虽然没有大问题,但有时候动静大了会有响动,他把这事跟许隐说,许隐却说,再好的床都会有响动。
他认真的拿着老板给他的说明手册看,上面就光是床垫的介绍,从材料到生产程序写了满满两大页,当然价格也令人咂舌。
许隐在看到那个价格后,直接忽视了前面洋洋洒洒那一堆介绍带给她的满意度,她拉着两眼发光的孟临边走边说:“床能有什么错,有错也是我们两个的错,它不光为我们提供了舒适、缓解了疲劳、还为我们培养感情做出了牺牲,没有人可以嫌弃它,它在这个家的地位比我们两个都高。”
孟临听她在那乱扯一堆,回头看一眼,还是恋恋不舍的。
上了车,许隐把定下来的书柜给他看:“旁边那个房间腾出来做书房吧,那个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院子外面,找人来把窗户扩成落地窗,院子再改一下,肯定很好看。”
孟临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在造一个家?”
“难道不是?”许隐挑眉看他,都这么明显了还非要问出来。
他摸着鼻尖,忍不住笑,许隐放下手机拉了一下他的手:“干嘛要笑?”
孟临就势揽住她,手上力度一收,将人带过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抱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胸前,来回蹭蹭:“你这样说,我会有家的感觉,所以觉得很幸福。”
许隐轻拍他的背,隔着宽松的毛衣感受到他的体温,低头到耳侧,闻到让人安心的气味,低声问:“你信不信缘分?”
不等孟临回答,她又说:“以前我以为,缘分是巧合、是偶然,但现在我觉得不是,现在,我觉得缘分是笃定,是不管我走哪一条路,到了最后都会遇见你,所以我一直都十分确定你未来会在我生命里。”
“我单身的时候我妈替我着急,说她和我爸年纪到了会离开我,我的弟弟妹妹们会有自己的家庭,就算我像褚橙一样有了孩子,我的孩子长大了也会离开我,所以留在我身边的只能陪伴我的那个人,我那个时候不屑一顾,觉得人到最后都是孤独的,没有谁能拯救谁,但现在我觉得,或许孤独的人聚在一起,产生的温度比一个人呆着要好。”
底下的人埋在她衣服里,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然后仰头问:“所以你要不要嫁给我,我们做一家人。”
许隐低头与他鼻尖相对,两人瞳孔里倒映着彼此,长久,她轻轻的说:“不要,你嫁给我吧。”
孟临笑,触碰到她嘴唇前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正式把婚事提上日程是在十一月底。
一个下午,许隐将自己设计好的图纸拿给许强看,过来装修改造的师傅是许强的好友,因为改造的地方多,要求也多,许隐想先征求一下她爸的意见。
这时一旁的褚翠却放下筷子打断了父女俩的讨论,说:“你俩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就要去改造别人的房子,而且那房子还是人大伯母年前刚装好的,你人都没住进去你就要拆了重来,这么做不好。”
许隐啧了一声,觉得这不算是一个问题,但这事或多或少也确实和人情世故沾着关系,孟临爹妈不在,长辈里他和大伯大伯母最亲,两个老人说拿他当儿子也不过分,她堂而皇之要去大改,好像是有那么点打长辈脸的意思。
故而她当时也没能一下回应褚翠这句话,暂且想到这事是有道理的。
于是只能试探性的问:“那我俩把婚礼办了不就行了吗?”
褚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这事是这么简单的?要结婚至少提前半年订婚、两家家长见面、请媒人……”
许隐听她念了一大串,意思就是没个大半年,这流程走不完,她恹恹的叹了口气。
褚翠看着她那样子没好气:“我是饿着你了?还是少着你了?你恨不得明天就嫁出去。”
许隐笑:“你没饿着我,也没少着我,你就是烦我了。”
褚翠收了桌上的碗筷去厨房,没想往日似的呛她的话。
她看着那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不像是她妈的风格。
傍晚她照旧轻车熟路的绕过巷子去孟临家,他正站在屋檐下挨个捏柿子,好在下过几天雨后接连来了好几个大晴天,挽救了以为要毁在手里的柿饼。
她推开院子门进去,朝他招手示意进门。
孟临洗了手进来,看她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她拍了拍沙发让他坐过去,让后倒下用他的腿枕着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的表情孟临见过,情绪起伏这样大,一般是和家里有关系,他问:“和家里吵架了?”
许隐摇头,说了将才褚翠担心的问题:“这确实也要考虑,而且我听我妈那意思,我俩就算现在有了结婚的意思,要走完整个流程那都得是明年了。”
孟临看了看四周暗色的墙纸:“装房子这事其实没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大伯大伯母不会有多心,但你妈考虑得确实有道理,你进进出出这边久了,外面的人会说闲话。”
许隐坐了起来,提起这事她就生气:“这么一说确实也是,毕竟大半夜还有人蹲在西桥看我哭没哭,但我要结婚也得是我想结才结啊,总不能是因为他们的道德绑架吧。”
“那要不然这样,”孟临还在认真思考:“我们可以先领证,办酒流程复杂就慢慢来。”
说着他起身,去靠近厨房的那个小房间搬了一个大箱子出来,许隐蹲下从箱子里拿出来一盒酒,看到那个包装瞪圆了眼睛,再看到那个年份,惊讶得要伸手去捂住嘴,孟临眼疾手快将她沾了灰的手拉住。
她却挣脱了手激动的拍他:“我没有眼花吧?你有没有在电梯里看到那种高价回收老酒的价格表,这个超贵的!”
“这些是爷爷年轻的时候收藏的,他跟我大伯就爱好这个,你觉得拿这个去你家行不行?”孟临问。
许隐还在惊讶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天呐,把这些买了都够我俩吃一辈子了。”
说完又抬头看他:“你之前是不是防着我呢?你都没有和我说,还跟我装可怜说欠债什么的……”
“……”孟临说:“我跟你说的那都是事实,而且这些都不能卖。”
许隐忍不住轻笑,作劲儿上来拍了拍手说:“我就卖,不行?”
孟临抬眼看她,半晌低下说:“也没说不行……”
许隐一高兴,凑近去亲他,亲完起身想说自己开玩笑了,却见他垂眼看自己才捏过的衣服,那地方有几个黑灰色的拇指印,脸一黑,她又抹了一把酒盒子上的灰,往他衣服上蹭了蹭:“怎样?弄脏了你不高兴啊?”
孟临听她怪里怪气的强调一下笑出来,摇头说:“我高不高兴不重要,你高兴就行了。”
“那你知道怎样可以让我高兴吗?”许隐问。
两人视线对上,她说:“我亲你的时候你要回应我,不要去看其他地方,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我的爱意毫不在意……”
话未说完他突然凑近吻他,力道压过来,重心不稳,许隐向后倒之前本能去拉他,两人向后倒在地上,半晌一齐笑出声来。
孟临将她拉起来,两人又蹲到箱子边商量正事,许隐说:“虽然是给我爸,但真的好贵啊,我有点舍不得是怎么回事?觉得再传十几二十年可以值天价。”
“没什么好舍不得的,”孟临说:“这种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多贵都值得。”
“谁说一辈子只有一次?”她继续挑挑拣拣,说这话时也没怎么过脑,直到对面人没了声音她才抬头,看他蹙着眉,本来话不多的人,此刻冷着声音问:“你认真的?”
许隐愣了一下,但想到只是说有人在追自己他都能吃一整天闷醋,知道这人在这方面特别较劲儿,但她是谁啊?她是许隐,生来就专门克他的,于是她说:“对啊,我没告诉你我在外面还有一个情人吗?”
说着她将桌上的手机拿起,划拉两下给他看:“长得可以吧?是不是比你好看?”
孟临看了看手机里自己的照片,又抬眼看她:“是还行,感觉被威胁了。”
许隐大笑,孟临说完又觉得脸上挂不住,不理她起身去洗手,只是许隐并不打算放过她,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的:“你怎么这么自恋啊?这是你自己的照片欸……”
听不下去,他就将她的双手拉过来放到水龙头下,喋喋不休的人在镜子中看到低头的人嘴角慢慢有了弧度,忍不住笑得更大声。
第48章 明天会更好
孟临把自己想要去许隐家提亲的想法告诉于秀莲时,她正在修剪院子里的那颗金桔果。咔擦一声,原本应该留下的青果被剪掉了,她瞪着眼睛转头看眼前这个内敛的侄子,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一串话问得吞吞吐吐:“你,你是说,让我和你大伯安排媒人去许隐家提亲?”
孟临没料到于秀莲是这样的反应,以为她是为难,但家里长辈也只有她和大伯最合适,其他人要么关系太远,要么不在镇里和当地不熟。
他有些犯难:“本来也怕麻烦您和大伯,但我妈那边联系不上……”
听到孟临说他妈,于秀莲眉头皱起了,知道自己刚才那反应太大,让孩子误会了,她放下手里的剪子,责怪似的拍他的肩膀,将人拉着往屋子里走:“这事你该早给我透点风,不能你们有那意思了才说,不然咱家突然喊人去提显得唐突,不重视人家……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多的很,你们都不懂,而且,你这事我和你大伯还有些打算,你也不早说有那苗头了,我这边早该提前备着。”
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说半天其实都是同样的内容,孟临突然这样提确实把她吓到了,早前她和老孟商量关于两个孩子的婚事,两个人打赌都说小的那个肯定会先一步,以为孟临是个木头性子,哪想小许是个利索的。
两人进去,于秀莲去翻手机里的电话,拨通后去了厨房,孟临在外面听着,是给媒人打的,没一会儿她出来去楼上翻找东西,孟临急忙跟上去:“我意思是拿爷爷留下的酒过去,我跟许隐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过来问问您。”
于秀莲翻动的手一顿,说:“这事你别操心了,我会安排好,你下楼去炒两个菜,你大伯马上回来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孟临点头,下楼跟孟传宇发微信,问他今天要不要回来,那边人说不回,自从前些时候送孩子回去,除了上班时间他都在市里,许隐说他和褚橙吵架和好了。
他收了手机,从冰箱里拿了菜出来,炒最后一个的时候,听到外头传来笑声,他大伯站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看着他笑。
他端着菜出去,也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老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上楼。
孟临把菜摆好,夫妻俩才下来。
三个人坐下,于秀莲一边吃一边说:“东西我都备好了,请媒人去之前我先去一趟,这才符合礼数,你爷爷那些酒你留着吧,我这边是早就备好了的。”
孟临吃着饭,嘴里一堆话却不知道该说哪句,大伯和大伯母拿他当自己孩子,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大伯不说,于秀莲这些年待他比传宇还好,他真心心怀感激,但很多时候,他无法像传宇一样自然的向他们表达感情和情绪,说不出感谢、感动之类的话。
比起麻烦他们,他首先想到的是怕麻烦他们,因为两个老人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
鼻腔一酸,他忍着情绪吸了口气,点头嗯了一声。
老孟呵呵笑,从衣服的内测掏出来一张卡,孟临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放下了碗,那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于秀莲一把按住了手:“你这孩子,你先听我们说。”
老孟看着眼前两人继续呵呵笑,他将站起身的妻子按下,将侄子的手收回去,缓缓开口道:“是这样,这里面有三十万是你爷爷留下的,剩下的是我和你伯母的心意,你们年轻人要组建一个家庭那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也是两个家庭的事,小许条件好,学历高,不能让人家受委屈,她在市里有工作,咱们怎么也得在市里备一套房才好上门提是不是?”
他循循善诱又苦口婆心的劝说,于秀莲也在一旁不断附和,这一点孟临怎么不清楚?许隐刚开始有意无意提想要结婚的时,他之所以犹豫考虑到的就是房子。
“虽然不能全款,但你们还年轻,慢慢来……”
两个老人还在劝着,这头的人将头埋得很低,悄悄抹掉眼角的泪花,带着厚重的鼻音说:“这钱算我借的,传宇还……”
于秀莲啧了一声拍他的手:“你不要担心,我跟你大伯都是考虑好的,而且,说句……”她看了一眼老孟,老孟点头后她说:“说句不多心的,你从小在我们跟前儿长大,你就是传宇亲哥,这都是我们心意,你就理所当然的受着,不要有负担。”
悄悄抹掉的泪花又冒出来,他再次嗯了一声,却控制不住眼角的液体,只能端起碗将饭塞进嘴里,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从大伯家离开后,他给许隐打了个电话,很明显听出来她开了扩音,那头人问:“怎么样?说了吗?”
孟临嗯了一声:“我伯母说她先去你家,之后再请媒人去。”
许隐哦了一声,没有接话,静默一会儿她听见他说:“你在干什么?我很想你。”
“……”许隐笑出声来,想逗他两句又觉得他情绪里透着淡淡的脆弱感,抹干了手她拿起手机问:“你在哪?”
“在回去的路上,到河滩边上了。”
许隐嗯了一声:“我在路口等你,你走快一点。”
入夜降温后,风里夹杂的温度紧剩无几,许隐套了一个外套出门,站在路口那颗白桂花下面,不一会儿身上都吸满了温婉的香气。
和着这香气而来的还有淡淡的体温和熟悉的清香,他低头在她脸颊蹭了蹭,握着她的手问:“冷不冷?”
许隐抬眼看他,笑着点头:“冻死我了。”
或许是温度低的原因,他鼻尖泛着一点红,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清冷,她转过身来抱住他:“你怎么了?哭过了?”
说着伸手去摸他微微发红的眼角,孟临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拉着她往老房去,进门灯也没有开,直奔房间将人按在床上。
“干嘛?”许隐拍了拍怀里的人,他瓮声瓮气的:“你抱抱我吧。”
闻言许隐侧身将他抱住,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难过了吗?”
他点头,又摇头:“就是觉得给我的爱太多,怕自己不值得。”
许隐将手穿插进他的发丝,摸到他后脑勺的那个旋手指轻轻旋转:“没有关系,我们小孟是很温柔的人,温柔的人值得被善待。”
他抬起头,与她视线对上,她又肯定的说:“真的,从小我就知道我们小孟是个好孩子,那些讨厌鬼觉得你好看不愿意跟你玩,他们骂你你也没有生气对不对?”说着她将他额前的碎发撩开,轻轻柔柔的落了一个吻上去。
底下的人带着些许委屈说:“我生气了,我只是打不过他们。”
“喂!”许隐拍他的背,气笑了:“你很破坏气氛欸!我这安慰得好好的……”
孟临将她抱得更紧,叹了一口气,睡意朦胧的说:“当时生气又伤心,四五岁都已经记事了,我爸妈整晚整晚的吵架,我整晚整晚害怕睡不着,后来我妈走了,爷爷奶奶把我接回来,可是我融入不了小朋友们的圈子,他们要来脱我的裤子,说看我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每次回来哭奶奶就要出去骂,她越骂我就越害怕……”
“还好后来跟你混熟了,我也过得很开心,可我妈又突然回来要接我回县里上学,我跟她和我爸都不熟,也舍不得爷爷奶奶和你,回去半夜我也哭,后来上初中高中稍微好了一些,初中有一次回来我去找你,你妈说你在市里上学,因为是寄宿制周末不回来,再大一点我也不好意思来找你了。”
“我考上工作后,我爸妈消停了几年,单位的领导对我很关照,想要把他女儿介绍给我,我跟那女孩都还没见上面,我妈就跟我领导在一起了,我爸三五天就去我单位闹一次,我妈搬了出去,后来我爸在闹的过程中误伤了人,领导离职带着我妈走了,被误伤的同事家属又来单位闹,主任找我谈话,我也主动离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