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没错嫂子。”
“嫂子,你别难过,慢慢说。”
水琅掏出手帕,甩了甩,擦着眼角,“我一听说我们公安连车子都不能用了,还要因为送自己老婆去生孩子受罚,正好我刚结婚,亲戚朋友送了一些汽油票,为了我们公安,为了我们沪城治安,我又找亲戚朋友费心托关系换来一部分汽油票,交给了周光赫,让他带到所里去,帮大家大家把难题解决,没想到……呜……”
“什么?!”朱翔震惊问:“那些票子是嫂子弄来的?”
“嫂子,你原来是打算全部都白送给我们?!”
李华一叫,追过来的公安,全都不敢置信又感动地看着水琅。
“小姑娘,你真是太有格局,太有觉悟了!”蓝所长一脸敬佩,感动地眼睛都湿润了,“然后怎么了?”
“没想到他把票子又带回来了,一到家就像犯人一样审问我,票子从哪来的,是不是跟黑市的人有关系。”
水琅刚说完,一堆人不敢置信的眼神又看向台阶上的周光赫。
“太过分了!周队长怎么能这样对待嫂子!”
“队长,你这不是寒了嫂子的心吗!”
“周队,你就算再铁面无私,也不能铁面到嫂子身上啊!”
“小姑娘,你受委屈了,你为了我们公安,为了沪城治安委屈了,我一定好好教训周队长,帮你出气!”
“他整整审了我一晚上,来龙去脉总算调查地清清楚楚,才总算对我有一个好脸色。”水琅满脸写满了委屈,接着浮现屈辱,“我真没想到,我好心居然没好报就算了,反而得到这样的结果,这些票子我是不敢再白给谁了,谁知道哪天又会给我带来什么审问,什么牢狱之灾,我走了!”
“别别别!嫂子你可不能走啊!”
“嫂子,都是周队长不对,你先别走。”
“对对,嫂子就算要走,也要等我们解释清楚了,再好好感谢你的心意。”
“没错,嫂子可以不给我们票子,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看着你因为周队长伤了心,让社会上从此少了你这样大义的人。”
“是是是,小姑娘,你快进所里坐着歇一歇。”蓝所长急忙把人往所里请,等上了台阶,狠狠指了指周光赫,“你啊你啊,我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后面围着水琅走过来的公安,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给了周光赫眼刀子。
“周队,你真的是太对不起嫂子了。”
“周队,你这样的性格,亏得嫂子不嫌弃你。”
“幸好今天我们出来了,要不然我看嫂子得不跟你过了。”
“你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赶紧进来,等我们把小姑娘哄好了,立马道歉!”
水琅被请到会议室里坐下,递毛巾的,拎暖水壶泡茶的,温言软语相劝的,夸赞的,鼓励的,表扬的,一群公安全为她忙活着。
周光赫坐在水琅对面,脸上仍然有着一丝懵,还没完全猜准水琅想干什么。
“小姑娘,你真的不要听他的,我和大家都相信你。”蓝所长心里感动地无以复加。
这是第一次有人民群众主动牺牲自己,为公安着想,这说明公安系统重建的五年里,他们为沪城的辛苦付出,终究还是被人民看在眼里,并且是被非常认可的!
水琅的行为,他们来说,尤其在这种艰难的困境下,是莫大的精神抚慰,莫大的心灵安慰!
其他公安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心里装满了感动。
同时更加觉得,绝对不能就这样让周队长伤了嫂子的心,否则传出去了,以后人民同志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他们公安!
李华拿着报纸,对着滚烫的茶杯狂扇,“嫂子,周队长就是这样的人,一提到关于人民治安的事,脑子里就没别的了,其实我们有这样大公无私的同志,对于人民来说是一件好事,那个那个,嫂子你别难过了,当然……”
李华还没说完,就被一群公安赶出圈外,朱翔走上前,“当然,周队长这种对嫂子好心好意胡乱怀疑,还严加审问的态度,我们是强烈不赞成的,嫂子,谢谢你,真的特别谢谢你,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那天吃饭时随便提了提所里的困难,嫂子就放在心上了,而且立马就做出这么崇高无上的行动,真是让我们特别感动。”
“嫂子,不是我帮着周队长说话,其实也真的不怪他,这是因为昨天有人在会议上,先怀疑了周队长,明里暗里问他是不是跟黑市的人有来往,所以他可能回家才那样。”
水琅用手帕抠着眼,好不容易抠点生理眼泪出来,拿手帕擦了擦,像是被劝住的样子,“我原来也是想的简单,没想到这个票子会这么难弄,大家相信我,说明我的好意不是错的,我心里就已经好受许多了,但是这票子我也不敢再交给大家了,因为他是队长,免得再给我扣上一顶贿赂大家的帽子,想想我都害怕。”
“我看谁敢这样子讲,队长家属怎么了,队长家属也是人民,虽然我们根本不可能白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但人民同志为我们公安治安着想,弄来了一批票子,这就叫贿赂?谁敢这样讲,让他到我面前来,我看看是谁!”
蓝所长一拍桌子,“我决不允许有人这样侮辱小姑娘对沪城治安,对我们公安的一片大义善心!”
“是,嫂子,我们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朱翔尝试问:“但是嫂子,你也知道,我们确实急需你手上的汽油票,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顾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用其他东西跟嫂子换,你看,你看可行吗?”
水琅摇摇头,“他昨天就怀疑我是不是囤积套购,高价转卖,这要是换给你们了,我不就真的得去坐监狱了。”
“不是,不是这样子。”李华挤过来,“囤积套购,是说把市场上的票子全部都垄断,不拿出来,只此一家有,再以高的离谱价格卖出去,破坏国家统一定价,嫂子这个首先不是囤积来的,也不是套购来的,更没有想高价卖给我们,你是为了沪城治安,送给我们,我们公安不能白拿嫂子东西,也不能让嫂子背上贿赂的帽子,所以再还给嫂子差不多价值的东西,这样就什么罪名都跟嫂子没关系了。”
周光赫眉头一动,发现这跟他原来计划差不多了。
“这样能行?”水琅一脸无知的表情,“这些我可什么都不懂,你们可不能再让我像昨晚一样白白蒙受冤屈。”
周光赫嘴角抽了抽,他昨天再三斟酌语言,只是稍微那么婉转地问了一下。
“不会,绝对不会。”蓝所长已经是满眼慈爱看着水琅了,“邻里之间互换票子是很正常的事,小姑娘,你有这个心,我们所里绝不会让你受委屈,有任何问题我来承担。”
水琅低下头想了想,会议室的目光全都紧张看着她。
“这样吧,我相信你们,不过我听说,大部分公安是真的因为家里紧急要事,比如跟生命相关的大事,才用了几次车子,还有小部分人,那是成天去外面招摇。”水琅把票子放到桌子上, “我只跟前面那样的公安换,后面那样的人,我就不换了。”
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此起彼伏。
这口气,一直憋了快一个月了,像一座大山压在全家人心头,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今天,因为水琅,全都痛快舒了出来。
确定完换票之后,公安们就赶回家里拿票子拿钱拿东西,回来的时候,许多家属都跟着赶过来。
“小姑娘,小同志,真的谢谢你哦,谢谢你有这样子的好心肠。”
刚才说话的是因为晕倒,差点中风瘫痪的公安母亲,自从听说了因为当时送她去医院,可能会让儿子丢了工作后,整天在家里以泪洗面后悔,“真没想到啊,你真是观音菩萨在世……”
公安陈力劝着母亲,“妈,没有观音菩萨,不能说鬼神论。”
“阿姨,你不要客气了,这是十公升汽油票,你们收好。”水琅拿了油票递过去。
“谢谢,谢谢。”陈力母亲抓着汽油票直接哭了出来,将握在手里,家里最珍贵的工业票肉票糖票全都递过去,“小姑娘,你拿好。”
“嫂子,我知道这么多汽油票非常难弄,比我们给的这些难弄多了。”陈力从身上掏出三十块钱,“这是我的一个月工资,我不等所里发了,你先拿好,谢谢,真的感谢。”
每人拿出相应的票子,再以十公升补一个月工资为例,这是大家商量出来,也是蓝所长拍板的决定,等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集体扣一个月,奖励给水琅。
否则处罚令下来,即便不被开除,至少也要罚半年工资。
这个决定每个人都从心里感到实打实的愿意。
水琅把钱和票子都接了过来,“钱就不单独收了,省得又说贿赂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收起来,听大家的,不要给小姑娘找麻烦。”陈力母亲忙道。
陈力笑着将钱收起来,“我也是因为特别感谢嫂子,所以才急着想表达心意。”
接着,朱翔也带着老婆,以及其他一起凑一百公升的人走过来。
将家里拿得出手的票子东西,都准备送给水琅。
“嫂子,这是我湘西娘家过年送来的腊肉腊鱼腊排骨,蒸着煮着炒着都很好吃,希望你不要嫌弃。”
朱翔老婆向艳将手上用麻绳系着的黑黢黢的肉递过去,又从身上掏了一张手表票,“这是我特地跟单位主任兑换的手表票,嫂子,你拿着。”
“这些腊货已经完全足够了。”水琅看着黑乎乎的腊肉,想起以前吃过的油而不腻,唇齿留香的蒜苗炒腊肉,口水顿时就忍不住了。
这捆子腊货一看就知道全家起码攒了一年肉票,估计还要加上过年生产队杀猪分肉才能凑出来的分量,除此之外,居然还又加了一张手表票,太实在了。
“嫂子,你千万不要客气。”朱翔抱着健康的大儿子,“这次要不是你弄来这些票,我没了工作,没了口粮,全家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水琅把手表票推回去,不再多说,“后面的过来吧。”
“我来我来,嫂子,这是我原来为了去兑换汽油票准备的鞋票,有三张,是牛皮鞋。”
“嫂子,这是我们单位这个季度刚发下来的牛奶票,还有两斤肉票。”
“小姑娘,听说你也是刚结婚没多久,这是缝纫机票,就当阿姨给你的嫁妆了,不要客气,收下收下。”
“嫂子,这是的确良布,是前阵子刚买的,没有动过,刚刚好能做一件衬衫,还有这麻油票,你不要嫌少。”
“小姑娘,你看,我直接找人买到了富强面粉,这一袋子全给你搬来了,快收下,谢谢,谢谢真的谢谢。”
“这是牛肉,新鲜的牛肉,正好碰上,我立马买了送过来,谢谢哦。”
“嫂子,这是我上个月新买的收音机,你千万千万要收下,千万千万不要客气!”
“小姑娘,你真是及时雨,救了我们家孙宏的命了,这些棉布被套全是我得他准备的老婆本,现在统统送给你!”
等到全部交换完之后,会议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东西。
在场的每个人都笑着,轻松笑着,高兴笑着,是眉飞色舞,发自内心满足的笑。
一眼望过去,周光赫差点以为这里是丰收现场。
东西太多,水琅回去的时候,食堂师傅把板车借了过来,同事家属们帮忙把东西搬到车子上。
最后周光赫拉着板车往家里走。
水琅坐在一堆东西中间,手里抱着一根腊鱼闻,心里想着不知道鞋刷能不能刷掉外面的灰。
板车走出派出所,周光赫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被她像个年画上抱着鱼的福娃模样逗笑了。
“笑屁。”
周光赫笑声更大了。
“赶紧回家,一天过去了,我还没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我工作的事。”水琅将腊肉放在一边,回头看他,“这下真没顾虑了吧?”
周光赫:“什么顾虑?”
“都怪你,给你你也不知道自己偷偷看,掉出来的方式那么高调。”
水琅想过他会被人问票子来路,原以他这种审时度势的性格,一定会处理好这些问题,所以完全没有担心过。
可万万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公安当成神圣的职业,居然没顺杆子往上爬,又拿回来了!
问完她后,居然又听见他说不能白给所里!
要是在私底下拿出来给同事,不白给也就算了,当着那么多人面掉出来,当时没说白给,拿回来一晚上,再送过去改变意见,这不是把帽子递给别人,让别人戴在你头上。
而且事情一复杂,名头就多得很。
她要不过去哭一顿,事情还不知道会混乱成什么样。
周光赫今天本想与所长单独聊,先说明汽油票来源,再说明所里不能白收水琅这么多票子的顾虑。
原本以为想的已经算周全了,但等水琅一来,他才发现,有些事情,换个角度,换一种说法,反而更容易取得完美的结果,并能解除所有潜伏危机。
“人情世故上,我确实远不如你。”
水琅盯着他看了许久,想到了未来混乱的动荡,“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你,说实话,在这件事上,你的做法,我虽然有异议,但其实我心里很敬佩你,希望你能坚守你心中的东西,永远不要改变。”
周光赫不顾在外面,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看来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
突如其来一句话把水琅鼻子弄酸了,急忙移开视线缓了缓,突然,眼神一顿,看着从十字路口拐过来的人。
周光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马虎从另外个方向奔跑到邹凯面前,着急说着什么,邹凯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带着后面的人,大步往派出所走过来。
“怎么了?”
水琅紧盯住越走越近的人,“那个男人,好眼熟。”
周光赫好奇看着她, “哪一个?”
水琅还在盯着看,皱着眉头在回忆里搜寻,等再抬头时, 正好看到那群人拐进派出所大门,侧对着她, 越看越眼熟, 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在哪里见过, “就是眼熟。”
“认识的人?”
“想不起来,算了, 先回去吧。”
周光赫拖着板车走进梧桐里, 顿时吸引了一群小朋友围在后面,大人们也吃惊追着看。
“水干部, 你们家这是又过新年了呀?”
“过新年也没人买这么多东西呀, 这盆里还有收音机呢!”
“光赫, 你们这是从哪搬家了吗?还是又打算办一次喜酒?”
不是新年, 不是新婚, 周光赫的表情却胜似新年新婚, “小姑娘帮所里解决了大麻烦,这些都是领导和同事家属们送给她的东西, 跟我没有关系。”
“啥?!”
“你家这个小姑娘哪能本事这么大的啦, 连派出所的麻烦都能解决。”
“看这些东西, 麻烦还不小啊,真的是, 光赫, 你福气好哦!”
“真羡慕你, 找到这样子的老婆, 水干部,你还有啥姐姐妹妹不啦?介绍给我儿子!”
“我想起来了!”
吵吵嚷嚷中,水琅突然大喊一声,“我知道他是谁了!”
周光赫正好走到家门口了,停住车子,先将人扶下来,“谁?”
水琅看了看跟过来的一群人,暂时没吭声,先把车子上的东西全都拿进家里,然后指挥三个丫头出去拿剩下的,不顾外面还站着许多邻居,直接把周光赫推到房间里,关上房门。
“那个人是黑市的人!”
周光赫脸色顿时转为严肃,“谁?你是说刚才邹副队长带回来的人?”
“就是被两名公安架在中间走的那个穿着蓝色毛线衣的男人。”水琅左思右想,“他肯定不是黑市上简简单单的人,可能还和……就是你们这些单位的人,有一定的关系,能不能调查清楚,就得看你怎么查了。”
要真能查出来,小三的舒服日子起码要被腰斩一半。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情报对于夜以继日追查了几天的周光赫,等于找到了一丝突破口,“你确定是?是哪一片黑市的人?叫什么名字?主要从事哪些类目? ”
“我看到过他跟人交易,百分之八十确定是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至于哪些类目……”
水琅皱着眉头,“应该不止一两种,所以我才说他肯定不是简简单单的小人物,不是已经被抓回来了吗?你赶紧去审问审问。”
“那我先回所里。”周光赫打开房门,“家里这些东西就交给你整理了。”
“去吧,赶紧去。”
水琅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一张公安帽子下的侧脸,有点熟悉,但又是想不起来。
经过刚才的经历,没有继续刻意去想,放置一边,等会不想了,说不定就能跳出来那人是谁了。
复茂路派出所。
“啪!”
又是一鞭狠狠抽在陈卫身上。
陈卫咬着牙,眼里全是怨恨,是对申琇云的怨恨。
他看在这么多年合作的份上,给了申琇云时间,没有直接去工商所找她的麻烦。
却没想到在家等来了她的女婿,二话不说就把他带回所里,接着就问了一句话,“你最近很闲?”
他回答了“是”之后,邹副队长就对他用起了私刑。
“啪!”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牛皮鞭将陈卫的毛线抽的稀烂,也幸亏有了身上这件毛衣,才不至于浑身上下被打的皮开肉绽。
但即便这样,一鞭接着一鞭抽在身上,还是疼得骨髓都发麻。
对待申琇云,他敢反抗,但是面对邹副队长,还是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他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只能硬生生忍着。
身上每承受一鞭,对申琇云的恨意,就深一层。
暗想,忍完了出去,一定不让她好过!
“咚咚。”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邹凯收回牛皮鞭,将其缓慢绕成一个小圈,塞到抽屉里,对着墙上的镜子,整理因为打人导致额前乱掉的头发,发觉眼眶因怒气充血,变得通红,慢慢调整几次深呼吸,“坐到椅子上去。”
陈卫忍着疼,从地上踉踉跄跄爬起来,坐到椅子上,看着刚才修罗一般的判官重新变成了人,心底打了个寒颤。
邹凯扣好衣领上的第一颗扣子,“知道该怎么说?”
说完不等陈卫回答,像是早已笃定他不敢乱说,便直接开了门,扬起笑脸,“周队,你怎么来了?”
周光赫往里面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人,“什么进展?”
“嘴很硬,还得再继续审。”邹凯看着守在门口的马虎,“只是疑似是破坏统购统销的不法分子,还不能确定,周队有想法?”
“周队怎么会抢了我们二队的活。”马虎笑着道:“周队自己手上的线,忙都忙不过来呢。”
周光赫没有回应两个人,抬步往审讯室走了两步,邹凯立马直起身体,挡在门前,“周队,虽然一队二队都是属于治安大队,但是,二队带回来的人,还是让我们自己审吧?”
这话的意思是在提醒周光赫,你现在名头上是代队长,但实权上不过是一队的队长,二队的事虽然有权利可以插手,但当下两队还分着家,不能看到有功劳,就想来插一手,得有点自知之明吧。
“让开。”
周光赫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邹凯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周……代队长,如果你非得进这间审讯室,我就得找所长过来,要个准信了。”
“你想去就去。”
周光赫继续往前走了一步,态度很坚决。
邹凯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眼底神色变了又变,突然,一把搂住了周光赫的肩膀,“行行行,你想看就看,咱们都多少年的关系了,来吧,早就听说你是侦查这方面的大高手,今天也让我们开开眼。”
周光赫推开他的手臂,走进审讯室,近距离盯着陈卫的脸看。
邹凯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陈卫这些年跟着未来丈母娘做事,其中少不了他的帮助。
换个人来,他都不会这么紧张。
都是因为周光赫声名在外,早有耳闻,敌特都审出那么多个,一个陈卫……
对未知的恐惧,让邹凯拳头越握越紧。
只庆幸,他对陈卫了解很深,在此之前,就把他在乡下的老婆孩子都控制住了,才不至于在周光赫面前露出破绽。
现在只能盼着陈卫,能顶得住周光赫的审问。
屋子里人大气都不敢喘,头皮就像是被悬挂这,等着周光赫接下来的行动,谁知,周光赫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盯着陈卫看了一会,就走了。
像是来这一趟,只是为了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邹凯松开拳头,紧绷的弦并没有松开,将马虎抓了过来,附耳道:“去复南路2号,给他们透露陈卫被抓了的消息。”
马虎点头,冲了出去。
“什么?!!!”
申琇云被女儿的一句话,直接吓到腿软,瘫在地上, “他真的这么冷血绝情?!!!”
邬琳琳哭得不行,着急跺着脚,“还不都是你,一点儿行动都没有,才把邹凯给惹毛了!”
“我怎么没有行动!”
申琇云将茶几上的咖啡杯甩了出去,心中被怒气憋愤压抑到极点,嘶吼出声:“我为了他,都找到我们副所长那边去了!欠我这么多年的人情,一直没舍得用,这回全用上了,还要我怎么样!”
除了这些,她每天还要战战兢兢防着陈卫突然出现在单位,日子过的如履薄冰,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几天时间,直接消瘦了十斤肉!
没想到,即便痛苦成这样,邹凯这个没良心的,还要将他们家赶尽杀绝!
“砰!”
邬善平差点将茶几上的玻璃拍碎,脸上布满了怒气,“此子实在恶毒!”
“怎么办啊!”邬琳琳着急得快疯了,“妈,陈卫被抓了,邹凯是不是不打算娶我了?他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
申琇云气得将沙发上的抱枕砸向女儿,“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这个时候居然不担心担心你妈的工作,不担心你妈有可能被扯打上破坏统购统销的罪名,被抓去蹲监狱,还在担心你那个罪魁祸首未婚夫跟不跟你结婚!”
“还不都是你!”邬琳琳踢开抱枕,“你那天晚上要是不跑,哪还会有这些事情!妈,你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你这个不孝子!”
申琇云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女儿,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往她身上打,情绪已经被女儿气得彻底崩溃了!
“好了!”
邬善平再次一拍桌子,“都给我闭嘴!”
正拉扯到一起的母女俩,因为这声震慑,停了下来。
申琇云扑倒在邬善平脚边,趴在他的膝盖上,以一种臣服的低姿态,仰着头,哭得梨花带雨,“阿哥,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啊。”
邬善平气瞬间顺了不少,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难看了,“这小子,我看不见得是对我们赶尽杀绝,更像是在逼我们加快速度,赶紧把票给他送过去。”
邬琳琳一听,脸上的惊慌顿时转为喜色,“是,是是,一定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弄不到那些票子了呀!”正因如此,申琇云才会彻底崩溃,“陈卫那个狗东西,本来就翻脸不认人了,现在又被抓了进去,我拿人情去找刘副所长,反倒把关系差点弄僵,就这几天时间,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
“妈!”邬琳琳叫道:“是你自己说的一定会在四月之前帮邹凯弄到票的!你不能食言!”
申琇云尖叫出声, “你给我闭嘴!”
“走投无路,就另寻他路。”邬善平想到局里刚刚收到的消息,“我们直接去邹家!”
“邹家?!”
申琇云一惊,随即惊而转喜,抓住邬善平的双手,“阿哥,得到准确消息了?”
“局长那边是铜墙铁壁,得不到一点消息,许副局长倒是知道,不过因为迟迟没能给他想要的,他最近很不待见我,我是从邱副局长那边得到了一些消息,估测地应该大差不差。”
邬善平声音逐渐平静,“就算是差得多,我们也得去,不能被那小子把我们的路堵死,任他宰割。”
“阿哥,还是你最厉害,我是想不出一点办法了,这个家要不是有你这根主心骨,我们就全完了。”
申琇云依附在邬善平身上,“可是阿哥,要真是之前听说的政策,不但房子返还,财产也全部返还,那木柴一厂,当时邹家就想要,我们这趟去怕也是要不得不交出去了。”
邬善平脸上闪过心痛,“那也没办法,得保住你。”
申琇云满心爱意顿时全涌在面上,扑进邬善平怀里,埋头大哭:“阿哥,我这辈子死也要跟你在一起,我是离不开你的!”
邬琳琳看着抱在一起的爸妈,想起邹凯父母,顿时打了个哆嗦。
“许副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呀。”许副局长看了看外面,偷偷将表盒打开,“你还晓得这是什么?”
水琅看了看,“手表。”
显而易见。
不瞎的人都能认出来。
“这可不是简单的手表!”许副局长指着表盘,“这是进口手表,还是进口手表里最好的,一般人想买都买不着的罗马表!”
水琅眉头一挑,刚才还真没认出来,再仔细一看,发现确实跟从小三那顺来的手表一模一样。
没记错的话,当时小三说,为了女儿的工作,必须得弄到罗马表,送给许副局长。
结果,许副局长现在拿了一块罗马表到她这里来了。
“许副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蛮适合你戴的。”许副局长将手表推到水琅面前,兴奋讲着,“这表是我好不容易找人弄到侨汇券,特地去侨汇商店买来的,花了三百多块,比三大件都要贵,还是店里唯一的一块,原本是为我儿子讨老婆去买的,现在,我有更需要做的事体,就是把这个表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