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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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人都不敢再让皇上和娘娘坐了,这要是车翻了,事儿就大发了。
顾问行穿着蓑衣进来请示:“万岁, 探路的侍卫来报,前面的路几乎都已经泞了, 车驾定是过不去的, 只能骑马前行,您看?”
玄烨想了想, 看沈菡:“不然朕先带你在附近找个能避雨的地方,留两队人马给你,你先在这里等着可好?朕自己带人骑马去就行。”
沈菡摇头,问顾问行要蓑衣:“来都来了, 哪有半路扔下你一个人的道理。我又不是不会骑马,你这些年教了我那么多, 总不能白教了是不是,我现在也挺能耐了呢!”
她说完冲他一笑:“快走吧,趁这会儿天亮着还能看见路, 咱们加快速度还能在日落前赶到。若是再拖下去, 拖到天黑路更不好走了。我的骑术你这个做老师的还不知道吗?这点儿路程没问题的。”
说着自顾自穿戴起蓑衣, 让顾问行牵马来。
沈菡看他:“走”
玄烨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深吸一口气:“好,咱们走!”
白塔寺是一座藏传佛教寺庙,里面有着现存年代最早、规模最大的一座喇嘛塔。
从寺庙附近望去,那座巨大高耸的白色巨塔仿若矗立在灰暗海面上的灯塔,灰蒙蒙的雨幕根本遮不住它的身躯,远远看着仍是如此醒目。
沿途四街都已经封闭,沉闷的马蹄声隆隆而过,路面上泥水四溅。雪白的帷帐已经被大雨和黄泥泼洒得不成样子。
到了白塔寺正门,一行人狼狈地下马,数名身穿蓑衣的喇嘛正在门前恭候。
雨势太大,众人都来不及多说,一路顶着雨穿庭过殿,直到进入白塔寺的正殿大觉宝殿,方才稍稍缓口气。
白塔寺的扎萨克达喇嘛(住持)忽必尔汗一直跟在人群后头,见万岁脱下蓑衣,连忙上前请安:“臣忽必尔汗参见皇上,万岁金安。”
玄烨摆手:“免礼。”
玄烨现在没空与他多说。
虽然蓑衣的防雨效果不错,但架不住雨实在太大,众人这一路还都骑着马。
脱下蓑衣和斗笠后,除了上身勉强还有点儿干燥地方,所有人几乎都是全身湿透的状态,衣服上全是泥点子。
上香祝祷首要的便是保持洁净的身心,显然现在这种状态并不合适。
玄烨握住沈菡冰冰凉的手,见她整个裤子加氅衣都在滴水,问忽必尔汗:“这里的侧殿空着吗?”
忽必尔汗恭敬道:“回万岁,臣接到圣驾将临的消息后,已将所有殿宇清空并收拾齐整,里面一应物什俱全,不知万岁有何吩咐?”
玄烨点头:“让闲杂人等回避,院内只许御前侍卫留守。让人备水沐浴,熬些姜茶来驱寒。对了,给外头的侍卫也送两桶。”
忽必尔汗恭敬应下后,立刻着人去安排。
玄烨又看顾问行:“有干的衣裳吗?”
顾问行:“回万岁,有。奴才之前把您与德主儿的衣裳都封在了羊皮兜子里,里外皆以油布裹着,是以不曾浸湿。”
玄烨满意道:“着人把守侧殿,速送干衣裳进来。传令下去,点炭生火,让侍卫都到屋里避雨晾衣,休整队伍。”
顾问行:“是。”
玄烨牵着沈菡又转去侧殿。
因为这次只有她一个女眷来了,身侧并无宫女跟随,所以一应事情都得自己做,好在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不过玄烨就有些麻烦,因为沈菡在里面,他不好叫太监来伺候……
沈菡自己换完衣裳,散了发髻,扭头一看忍不住笑出声:“噗!”
玄烨佯瞪她一眼。
沈菡头一次见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好笑地上前帮他整理,忍不住打趣道:“我还以为万岁爷什么都会呢?”
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啊……
玄烨有点儿尴尬,解释道:“朕知道怎么弄,只是没自己干过,有点儿不熟练罢了……”
沈菡点头:“嗯嗯,以后多自己干干就会了。”
拆个辫子能把头发快打成死结也是没谁了。
玄烨:“……”
顾问行着人抬了两桶热水进来,两人隔着屏风泡过澡,又各自灌下两大碗姜茶后,才感觉身子稍稍暖和了一些。
玄烨摸摸她的手心:“是朕不好,一着急都把这事给忘了。你这身子不能淋雨,万一寒侵入骨就麻烦了,以后月事可能会遭罪,刚才真应该带你找个地方避雨的。”
沈菡:“……”
什么?月事?
沈菡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他:“你……你怎么连这个都懂啊?”
玄烨:“什么?”
他一想,哦,月事。
玄烨:“这有什么,朕从前有段时间爱看医书,书里面什么病症都有,看得多了自然知道。”
他摸着她湿透的头发,拉着她到炭盆前坐下:“时辰还早,你先把头发烘干了再说。头乃百会之地,你本就受了寒气,万不能再湿着头发太久。”
沈菡乖乖地坐下烘头发,顺便拉着他也坐下,拿篦子给他篦一篦:“你也快烤烤干,别受了寒气。”
“朕不要紧,男子阳气足。”
亏得他们是一路疾行骑马来的,烘干头发后,天也不过将将日暮时分。
瓢泼大雨渐渐转为濛濛细雨,外头的侍卫和奴才也已经陆续休整完毕。
沈菡不会梳发髻,只好将自己的头发先编成条麻花辫系在脑后。
她拉过玄烨给他也编好,在辫梢系上新的辫坠儿:“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上香了?”
玄烨点头,沐浴洁身,心清目明,万事俱备。
大觉宝殿面阔五间,单檐庑顶,规制极高。殿内屋梁高挑,雕花繁复,一派皇家寺院的轩丽辉煌。
玄烨是天子。
天子祈福,乃为将天子之祝祷传递于天,一应仪式自然也只能由他自己来。
沈菡站在殿外静静地陪着他。
玄烨亲手点燃三炷藏香,清新独特的味道在佛前萦绕,细细的烟气徐徐上升,向威严的诸天神佛,传递着人间天子虔诚的祈求。
天子,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除了在奉先殿祭祖,在天坛祭天时需要跪拜,其他时候皆不行跪礼。
然而玄烨却面色严肃地于拜褥行全了三跪三叩之礼,伏在佛前衷心祈愿
——愿朕敬爱的祖母,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雨渐渐停了。
天际的阴霾被一道绚烂夺目的日光彻底撕开,晚霞蓦然盛放,如火般映红了西方的半边云彩,亦真亦幻。
宝相庄严的白塔寺经历一番暴雨的洗礼,四处焕然如新。
佛殿被雨水浸润过后,微微散发出陈年的木香。混合着雨后清新的青草泥土香,更为此处增添了岁月沉淀的历史沧桑感。
难得出来一趟,趁着侍卫整队的功夫,玄烨带沈菡参观了一下白塔寺的各个院落。
玄烨给她介绍:“这里其实是当初前元的皇家寺庙,忽必烈建的,当时的朝廷经常用这儿举行祭祀。”
沈菡有些惊讶:“是吗?”
太皇太后特地指明要玄烨到这里来上香,她看这里的喇嘛对御驾来此又十分习惯,毕恭毕敬的,还以为是清朝建的寺庙呢。
没想到它的历史已经这么久远了……
白塔寺作为皇家庙宇,规格极高,两人大略看了看每一进院落,最后慢慢走到了这座寺庙最显然的一处建筑——白塔面前。
藏式佛塔,均由塔基、塔身、宝瓶、塔颈、塔顶等部分组成。
白塔寺的这座白塔十分高大,通体雪白,砖石结构。
塔基用大城砖垒起,塔身造型优美,富于层叠变化。
座上的宝瓶是一个硕大的白垩色覆钵体,上半部的塔颈为圆锥形的,有十三节,上下组合起来形状如同葫芦。
塔顶的花纹铜盘周围悬挂了三十六个小铜钟。
雨后风来,风吹铃铛铎,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过于高大的建筑有时候真的能带给人强烈的震撼之感。
醒目的白色塔身在夕阳下好像要倾压下来一般,人站在这座巨塔下,竟显得如此渺小。
玄烨静静仰望着这座宏伟庄严的白塔,良久,突然问沈菡:“你知道为什么塔颈是十三节吗?”
沈菡摇头:“为什么?”
玄烨:“在藏式佛塔中,这十三节塔颈,代表十三重天。”
沈菡仍不太懂:“十三重天?”
玄烨神色不明地望着这塔,声音渐渐低沉:“十三相轮,层层向上,依次收拢,代表佛祖修成正果的十三个阶段……”
“这样啊……”
温暖和煦的夕阳映照在洁白的塔身上,光影交错间,这座屹立在此处数百年,几番毁灭重生,饱经沧桑的庙宇,充满了神圣肃穆之感,如梦似幻。
人群避在远处,四下无人,气氛竟渐渐安静下来。
两人默默立在塔下看这座塔,寺院中经水汽浸润的百年树香萦绕四周,绵延不散。
一片静寂之中,玄烨突然低声轻轻道:“你呢?”
沈菡转头看他,玄烨却仍在望着这座塔:“你现在到几重天了呢?”
沈菡收回目光,也继续仰头看这纯白却又绮丽的高塔,温柔一笑:“大约,可以往上走一走,离正在修炼的佛子更近一点了呢……”
心湖猛地激起阵阵涟漪……玄烨眼眶微热。
他侧头看她,她的笑靥那样美,美极了。
那双眼睛,那双盛着绵绵情义与如波秋水,璨若九天星子的眼睛里,尽是他的倒影。
威严耸立的高塔之下,落日的余辉映照出两道相依相偎的身影。
“佛子,你要等等我呀。”
“嗯。”
“好。”
浮屠九重高九仞,九皋声动九重天!
作者有话说:第二卷 《九重之上》至此完结,明天开始第三卷《我心明月》。

畅春园依山傍水, 前后重湖,一年四季,水汽盈泽, 芳草如织。
堤岸边遍植各色鲜花树木,丁香、绛桃、黄刺梅、玉兰、腊梅、菉竹、牡丹、山枫、娑罗树……
群英烂漫, 枝繁叶茂, 四时皆有胜景。
春则万物生发, 夏则晴云碧树, 秋则乱叶飘零,冬则积雪凝素。
天气渐凉后,百花凋零, 落叶满地,枫开如火, 倦鸟投林。
秋去冬来之际, 鬼斧神工,宛自天开的畅春园, 不但没有显现出萧条之景,反而更有一番天高云淡的疏阔爽朗,引人入胜。
沈菡早上起来刚把两条胳膊伸出被窝儿就忍不住一哆嗦,冻得又赶紧钻回被子里去了。
“这天凉得可真快。”
前两天她还在和玄烨感叹秋老虎的威力, 说不应该那么早就换上夹衣:“现在想换单的还得再打开衣箱现找。”单衣早都洗晒干净收起来了。
玄烨:“就热那么一两天,不至于。你别折腾着换来换去的, 一冷一热小心着凉。”
沈菡拿着柄江南织造新贡上来的宫扇扇风:“也是,每年冷起来也快,一阵风天就凉了。对了, 你不是要带着孩子们去跑马吗?趁着天还没冷, 赶紧去吧。”
玄烨点头:“行, 朕这两天处理一下手里的活儿,后天看要是天儿好就带他们去。”
沈菡嘱咐他:“胤祥怕热,你看着他,要是跑得出汗了,别让他随便脱衣服。”
玄烨点头:“知道了。”
紫裳把烘好的衣服拿来,伺候沈菡穿戴:“昨晚上三更突然变天了,早上外头结了雪白的一层霜。奴婢想着今年冷得早,是不是该提早把炭盆点上?”
沈菡点头:“你说得对,这事得看天气,不能死板地照日子来。等会儿让季纶去和李玉说说,派人去营造司领炭,照着以前紫禁城的例给各处都发下去吧。”
紫裳:“是。”
玄烨早早去了九经三事殿,今天的午膳还不知能不能回来用。
沈菡在床上穿好衣裳后想要下床,结果刚把腿放到脚踏上,一直窝在床边打盹的花花‘蹭’的一下跳上来。很自然地绕着沈菡的腿转一圈,头朝外趴下不动了。
沈菡:“……你又来了。”
每天瞅着机会就要来一回。
她无奈地开始从头到脚给花花做按摩。
先摸摸猫头,沿着鼻梁上方往后撸头顶。然后揉揉捏捏两侧的小耳朵,必须要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耳朵中心,转着圈顺时针轻轻揉搓。
花花享受的咕噜噜,用头蹭沈菡的手心。
沈菡两手捧着猫猫头,用拇指顺着鼻尖捋它的胡须两侧,再抬起猫猫头从下巴尖往里顺下巴,最重要的是要用拇指肚一下一下轻按中间的穴位——花花最喜欢这一步。
做完这一套头部按摩后,沈菡用双手的掌心和手指从花花的后脖颈处往下捋,理顺整个后背……
来来回回重复以上步骤好几遍,沈菡低头看一直在咕噜噜的花花:“行了吧?”
花花站起来,又在她腿上转一圈,往她腰上拱一拱,最后团成一个圈又趴下了。
沈菡:“……”还要加钟啊?
紫裳笑道:“花花是真亲近主子。”
沈菡无奈继续撸猫:“哪儿啊,它就是来找按摩的,鬼精鬼精的。”
花花是只三高猫咪——高冷,高傲,智商高。
它的撒娇特别有目的性,完全看它自己的心情和需要。
想要零食的时候,撒娇的声音能甜死人,吃完后转身就走,看都不带看你一眼的。
它不想被摸被抱的时候,叫它全当听不懂、没听见。
但它想被‘马杀鸡’的时候,只要沈菡一坐下,它跳上来赖着就不走了,推都推不动。
偏偏铲屎官还为她难得的主动亲近倍感荣幸,连忙任劳任怨的殷勤伺候猫主子。
朵朵就不一样了——活得像个二傻子。
朵朵见妈妈在摸哥哥,颠颠地跑过来,绕着沈菡的腿前后蹭。
它才是真亲人,看到沈菡就甜甜地叫,一唤就飞奔而来,摸它一下就躺倒。整天跟前跟后,跟进跟出,得空就要靠近沈菡。
沈菡都要怀疑自己养的是只狗了。
不过朵朵智商不行,既不会要好吃的,也不会要摸摸。
出最大的力,拿最少的好处,说的就是它了。
沈菡正安抚两只猫咪呢,雅利奇从外面跑进来:“额娘!”
朵朵连忙往旁边一躲,倒是花花一派大将之风,继续安稳地趴在沈菡腿上。
雅利奇见朵朵又躲着她,有些难过道:“额娘,朵朵为什么不喜欢我?”
沈菡把花花塞到她的怀里:“没有,朵朵不是不喜欢你,它胆子小,听到什么声音都害怕。你以后悄悄地,温柔一点靠近它,它就不会那么怕你了。”
雅利奇摸着安静的花花,看看瞪着眼睛好像有些害怕的朵朵:“好吧,朵朵我以后小声一点哦。”
母女两个一起用完早膳,雅利奇带着人出去玩了,沈菡才正式开始一天的生活。
紫裳:“主子,针线房来人了。”
沈菡正在翻看上一季清溪书屋的账目,闻言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畅春园的针线房也是从紫禁城带来的。里面有御前和慈宁宫的一部分人,也有之前永和宫针线房沈菡用惯了的绣娘,和主管宫人衣裳的针线上人。
园子里只有沈菡一个女主子,不需要搞得太复杂,这些人直接组建成了一个针线房,归内务府管辖。
前来给沈菡回事的金姑姑和张太监都是熟人,两人这次是过来请示宫人们量体裁衣一事的。
秋冬换季,并不只是主子们要重新量体裁冬衣,宫人们也都有新衣新鞋穿。
但园子上下伺候的宫人仆妇约有数百人,量体一事规模不小。
金姑姑把写好的计划呈上,沈菡看过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一点:“皇上的意思是,此事先紧着闲邪存诚斋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乃是长辈,凡事当以两宫为先。”
金姑姑躬身应下:“是,那奴婢明日便带人先去为太皇太后量体。”
张太监又问这次量体地点如何安排。
沈菡想了想:“闲邪存诚斋附近的宫人,明日顺便去问问太皇太后的意思,按她说的来。清溪书屋、道和堂、太朴轩以及这附近的宫人,都安排到藏拙斋。前面九经三事殿和万树红霞附近的……去澹宁居吧。太监与宫女要分开日子量,宫女在先,太监在后。不是本日量体的人,一概不准在附近随意走动,你们要派人盯好了,防着乱中生事。”
两人恭敬应下:“是。”
又来回商量了许多换季的细节,好有大半个时辰,才算是把这事儿处理完。
这还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
众人量体结束后,还需要核算此次换季要用的各色绸缎、布匹、皮毛、针线、绣娘。要计算衣裳齐备所需的时日,主子们的衣裳什么时候能裁好,下人的衣裳什么时候能发下去,会不会耽误换季等等。
后面的许多流程还需要内务府递折子给万岁,像从缎库调用各色衣料、物资,从银库调用所需的银钱,都需要朱批下达后才能一步一步往前进行。
繁琐得很。
好在这里头主要是内务府的责任,用不着沈菡操太多心,盯着别出什么大乱子就行。
处理完这事,剩下的便是一些常规琐事。
太皇太后的身体已经痊愈,不过经此一病,她的精力大不如前。沈菡现在每天都得传召给两宫请脉的太医日常询问,时时小心关注着,防止再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
玄烨回来后,阿哥们的学业重新走上正轨,继续过起每天清晨背书一百二十遍的日子。
沈菡旁的做不了,只好定期给孩子们熬点儿汤汤水水补补,免得太累了,影响长身体。
公主们在园子中已经住了许久。
之前胤禛悄悄和沈菡说,姐姐们可能是有些想额娘了,沈菡便和玄烨提起,让公主们回宫去看看。
玄烨点头:“那就让她们回去住段日子吧。正好也快到颁金节了,紧接着又要过年,咱们也该回宫了,等明年出来的时候再带她们来就是。”
是啊,园子虽好,她却不可能总是住在园子里。
紫禁城才是这天下的皇城,她终归是要回去的……
紫禁城中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尘土味,越是皇上不在的时候,这种味道便越发明显。
储秀宫东廊下的屋子外边,站着一大群高矮不一的小宫女,这是过来量衣裳尺寸的。
宫女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由宫里提供,每季四套,每套都包含里衣,衬衣,氅衣,坎肩等。料子多是春绸与宁绸,夏天也有纺绸的。
没长成的小宫女们因为年岁小,长得快,所以每个季度都得到这儿来量一次尺寸,从头到脚,包含鞋袜都要量。
“你这个袖子也短的太多了吧!这才多久,这样岂不是去年的衣裳都不能穿了?”
“可不是!烦死了!本来衣裳就不够穿,偏偏我还长得快!”
另一个小宫女凑过来道:“要不你试试拆了改成个上衣或者坎肩?袖子裁了改成别的?”
“我针线不行,不会改。”
“你去找针线上的妈妈们问问,她们有的愿意接这个活儿。”
“问过了,要五钱银子才给改一件,我哪儿改得起?先这么凑合着穿吧。”
这几年的内务府选秀不像从前了。
以前太皇太后会从小选挑人送给皇上,皇上有时也会亲自阅看。
只看后宫那几位妃主子,这小选就是内务府三旗包衣姑娘的一条通天路呀!
那会儿的小选可真是人才辈出,要什么样的美人儿都有。
但这些年太皇太后不管了,皇上也不去选阅。纵使再好的人才家世,也一样只能进来当奴才秧子。
那些门楼高一点儿的人家哪能愿意?
是以但凡和内务府有点儿人情的显贵人家,都在想办法找路子免选。
小选不像大选管得那么严格,免那么三个两个的也没人会纠缠。
更有那和万岁或是太皇太后关系亲近的人家,干脆直接求来了免选的恩旨。
可这都不是普通人家敢想的。
小宫女道:“我阿玛早多少年就盼着我能进宫,家里每月还等着我拿月例银子回去呢。”
另一个道:“我家倒是不图那几个银子,单是想着让我进宫来见见世面。我额娘说,宫里调理出来的人,将来出宫后名声好。人都道这样的姑娘懂规矩,找婆家的时候也能捡个高枝儿攀。”
旁边有个瘦高细条,样子清秀的宫女跟着附和道:“我额娘也是这么说的,若是真能有幸找个二三等的侍卫,将来得了提拔,不几年许是就发迹了呢!”
她低声道:“像永和宫那谁……”
她们这些普通的小宫女,不太敢做那成为主位的美梦。平日只盼着将来分宫苑的时候,能巴结上一位好主子,将来得主子的济能许个更好的婆家,那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命了。
小宫女们畅想一回也就罢了,永和宫的宫门现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也不一定,我听说……德主子好像要晋贵妃了,说不定要添人手呢!”
这姑娘的阿玛在内务府干活,消息比别人灵通多了。
其他人立马围住她:“真的吗?德主儿要晋贵妃?”
“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时候晋?”
“我就说嘛,德主儿早晚要晋贵妃的!”
“也是……”
沈菡要晋贵妃的消息,在宫里传了不是一天两天。
不过以前那只是因为她太受宠,宫人们私底下八卦聊天时的揣测,当不得真。
这次却是内务府传出的实打实的消息——听说广储司正在筹备贵妃册封礼要用的东西。
有‘内部人士’透露,江南那边儿的织造前些日子召集了大批绣娘,开始日夜赶工,为某位主子制备贵妃的朝服……
现在这些后宫主位里,若论哪位主子能晋封贵妃,也只有已经把万岁爷牢牢攥在手心里的“德妃娘娘”了……
死寂许久的紫禁城,在这个消息传开后,宛如炸开的油锅,瞬间喧嚣沸腾起来!
作者有话说:
参考文献:《宫女谈往录》。

◎影响与走向。◎
没有皇上在的紫禁城实在寂寞太久了, 众人好像都被压抑沉闷的气氛憋得不轻。
所以沈菡将要晋封贵妃一事在紫禁城辅一透露,立马在宫里传的甚嚣尘上,各种流言蜚语都有。
承乾宫、翊坤宫、延禧宫, 连一向安安静静,存在感极低的永寿宫, 近来都有些异动。
不管是后宫主位, 还是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对此异常关注, 每天兴致勃勃地悄悄议论。
“德妃娘娘”本就是宫中人人关注, 记在心上恨不能每天念叨几回的人物。这要是成了“德贵妃”,接下来宫中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风雨欲来。
不过,相比起宫中的喧嚣, 在园子里的众人对这个消息却显得极为平淡,几乎没什么人谈论。
——畅春园众人天天亲眼看着, 都知道两位主子是怎么相处的。有这一天一点都不稀奇, 大家都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淡然。
随着年龄的增加,玄烨愈发成熟稳重, 年轻时性格中的那点冲动鲁莽,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近几年他考虑事情更是越来越谨慎周全,力求‘万无一失’才好。
这次晋升沈菡为贵妃的决定,他也是几番思量, 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后,才和沈菡商量的。
两人半躺在暖阁窗下的榻上说话, 沈菡拥着被子靠坐在他怀里,玄烨从面前炕桌的小碗中拿栗子剥给她吃。
沈菡:“炭盆里刚烤出来的栗子好香,比膳房烤的好吃。”
玄烨塞一个到她嘴里:“那以后每天让他们在炭盆里埋上几个, 栗子挺好的, 补肾气。你每天吃上几个, 对身体有好处。”
沈菡撒娇:“就是剥起来费劲,剥得指甲疼。”
玄烨:“让下人剥好了你再吃就是了。”
“那样吃多没意思。”
玄烨看她一眼,又递过去一个:“那朕剥出来的你吃着就有意思?”
沈菡边嚼边笑:“嗯……那不一样么。”
有皇上伺候着感觉多爽啊~
“其实我觉得最有意思的吃法是直接劈半儿嚼。”
“嗯?什么叫劈半儿嚼?”
这个该怎么形容呢?
沈菡:“就是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那会儿吃的栗子没有像宫里这样提前开好小口,都是囫囵一整个儿的,很难剥。我和弟弟都是直接用牙咬开,里面的栗子贴着皮分不开,就只能连皮一块儿嚼嚼,再把皮吐了。”
玄烨头一次听说这种吃法:“连皮吃?那味道怎么会好?”
沈菡想了想,她也不太明白:“说不上来,反正我当时就是觉得那么吃挺香的,比吃囫囵一整个还要香。”
不过现在既然有整个的吃,这种吃法就再没尝试过了。
两人裹着被子杂七杂八地闲扯,说着说着就聊起了晋封的事。
——玄烨想晋封沈菡为贵妃,还想给乌雅家抬旗。
玄烨说完还是怕她紧张,细细地给她分析这里头的事儿:“你不用担心,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不管是他还是她,他们都变了。
这次北巡回来后玄烨就发现了沈菡的变化——她变得更果断、更有气势了。
显然,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自己管理偌大的畅春园,园子上下皆对她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已经渐渐培养起了她的手段和威仪。
特别是这次太皇太后突发急病,她乍遇如此大事,却能够保持冷静,处置起来条理清晰,一言一行皆十分得当,自然让手下之人对她更加信服。
玄烨心道:以往倒是他小看了她。如此,只要她能力足够,又能一直保持这份气势和威仪,便是不“以刑立威”也无甚大碍。
玄烨揽着沈菡,温柔道:“你现在既有宠爱与子嗣,气势能力也见长,手中又有足够的权力。在众人心中,你已经不再是单凭‘宠爱’二字立足的女人,晋为贵妃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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