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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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大夫刘炳忠把四阿哥的脉案递给皇上,躬身汇报病情:“启奏万岁,四阿哥此次起病急骤,舌质红绛,舌苔黄燥,脉滑数并伴有恶寒、发热、头痛烦躁,恶心呕吐等症状。前日腹泻尚未出现之时,即有腹痛胀满,痛而拒按,神昏惊厥等表现,四阿哥昨日起大便频频,痢下鲜紫脓血,腹痛加剧,后重感特著。经各位太医会诊,认定此为疫毒痢之症,酌以白头翁汤合芍药汤加减……”
玄烨细看脉案,沈菡在四阿哥睡沉后也过来太医这边看情况。
玄烨轻轻问道:“睡了?”
沈菡皱眉点头,焦虑道:“现在怎么办?”
她现在其实很慌,脑子一团乱,连自己在想什么都搞不明白,只有他可以依靠了。
玄烨握住她的手,转身看身后,他这次回来带回了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左院判黄升,此时正在他身后候着:“你去为四阿哥诊脉,切记动作要轻,千万不要扰了他休息。”
黄升:“是。”
黄升细细为四阿哥诊过脉,看过面色,又仔细问过苏培盛四阿哥这几日的状态,发病前的饮食坐卧及征兆,看过恭桶,最后研读了太医院这几日会诊的脉案。
黄升斟酌一下用词,给两位主子汇报:“禀万岁,依臣之间,众太医所断无误,四阿哥此症确为疫毒痢。”
玄烨:“因何而起?”
黄升谨慎道:“此病多因外感时邪而起。疫毒之邪,内侵肠胃,发病骤急,乃成疫毒暴痢。四阿哥舌红而苔黄腻,脉滑数,又属热痢,此……”
他不太想说,但又不敢隐瞒:“热痢多为夏秋饮食不节,夏月恣食生冷瓜果,湿热食积之邪内蕴,而致此病……”
苏培盛等一干伺候胤禛的太监正跪在地上,闻言心中都是狠狠一跳,浑身都忍不住开始打哆嗦。
玄烨怒火冲天看苏培盛:“四阿哥吃什么了?!”
苏培盛伏在地上颤抖道:“回,回万岁,阿哥前,前日吃了几片西瓜。但并不多!只吃了三片……”
胤禛爱西瓜,吃几片原也没什么,他要吃,奴才也不敢不给。
但事情就是这么不巧,许是那天晚上本就夜凉,又或是他本就处在疫毒的潜伏期,吃完西瓜不过半个时辰后,他突然暴起发病!
症状来得十分迅猛,吓坏了畅春园的一干人等。
皇上不在,顾问行也不在,道和堂的管事太监一边命人火速去叫太医并请示副总管李玉,一边赶紧派人把四阿哥从道和堂挪出来——道和堂还住着数位阿哥,万一是天花那样的疫病,可就一网打尽了!
李玉知道后,着人赶紧去闲邪存诚斋给太皇太后送信,最后从太皇太后那联络到前院留下值守的内阁重臣,这才给皇上送去了八百里加急。
说起来实在不是苏培盛等人的错,但玄烨此时怒火正盛,哪管这些,一听竟然是他们让阿哥吃西瓜导致的,立马就要发落了他们:“来人!”
沈菡一拽他的袖子。
玄烨的话顿住了。
沈菡其实也恨得咬牙,明明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恨这些人没管住胤禛吃西瓜,害得孩子病成这样!
她真是!真是头一次恨不能当即把这些人拉出去打上个十几二十板子的!
要是胤禛有个万一,她真想!
可见旁边玄烨一副像是真要杀人的样子,她又稍稍恢复了一点儿理智。
沈菡深呼吸扯住他:“先等等,等等再说,现在先给孩子治病要紧。”
她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冷静,但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背负上人命。
——人命真的很重,不管是她还是孩子,都背负不起。
所以先等等,等孩子好了再说。
玄烨见她的神情,顿了一下,最终克制自己努力压下了怒火。
他看向地上的苏培盛等人:“此事先记下,这几日都给朕瞪起眼来好好照看四阿哥,若是阿哥再有什么不好,朕活剐了你们!”
苏培盛等人死里逃生,差点没吓尿了,连连叩首道:“谢万岁隆恩!谢万岁隆恩!奴才谨记!”
作者有话说:
1.《康熙起居注》载,六月初八,康熙收到皇四子患病消息,六月初九酉时,圣驾从东华门回宫,亲视诊治。
确实是疾驰了一天回来了,王公大臣都留在原地没动。
2.作者只查到四阿哥的病症为痢疾,没查到具体病情。但根据发病的迅速,康熙的重视程度,痊愈的速度,推测为暴痢,热痢,病症及诊疗方法来自百度。

胤礽睡了整整一天, 直到外面的天都黑了,才从没有头绪的怪梦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疲惫地睁开眼,率先涌上意识的是全身的酸胀乏疼和昏昏沉沉的头痛感。
四下静谧无声, 帐子里漆黑一片,胤礽脑子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了会儿才想起这是回了畅春园。
外头守着的阿宝听见声音, 上前轻声道:“爷, 您醒了?”
胤礽嗓子干涩, 几乎发不出声音,他吞了几口唾沫,嗓音沙哑地询问:“嗯, 什么时辰了?”
阿宝把暖阁里的灯点起来,用两侧的铜勾挂起床帐:“已经申时了。”
他端来一杯温水, 轻轻扶起主子喂他。
胤礽喝完一盏后又要了一盏。
一连灌下三盏水, 嗓子才算舒服了些。
阿宝伺候他在床上解过手,就想扶他再躺下:“爷, 您先歇着,奴才去拿膳,您在床上用吧?”
看太子这样子,估计下床还是有些困难。
胤礽止住他:“慢着, 汗阿玛那边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打听出来了吗?是前朝出事了,还是园子里怎么了?”
想起汗阿玛焦虑的神情, 胤礽犹豫道:“难道……是乌库妈妈身体有碍?”
阿宝摇头:“前边儿奴才没打听出来,园子里没什么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都好。皇上这次回来约莫是因为四阿哥, 听说四阿哥前几日突发急症, 如今情况十分危急, 已从道和堂挪到了藏拙斋,四周都封了,不许任何人走动。万岁和德妃娘娘回来后就在藏拙斋没出来过。”
胤礽闻言眉头一皱:“原来是老四病了……”
阿宝见太子发怔,轻轻道:“主子爷?”
胤礽回神,扶着阿宝的手慢慢躺下:“传膳吧。”
阿宝给他盖好薄毯:“是。”
道和堂里,胤禔醒得更早一些,但他的情况同样凄惨,只能半靠在迎枕上用膳喝水。
胤祉带着胤祐和胤祥进来:“大哥,你回来了!”
大哥的哈哈珠塞太监刚才突然过来传话,可把他吓了一跳,一打听才知道汗阿玛带着人连夜赶回来了。
胤禔靠在床上,看胤祉进来忙问道:“老四病了?怎么回事?”
刚才太监打听回来也把他吓了一跳,汗阿玛这么着急,可见四弟情况不妙。
没想到胤禔这话刚说完,胤祉身后的老六、老七眼睛又红了,开始憋泪。
胤祉头大,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俩哄好,这几天两人都快哭成兔子了,再哭眼睛要哭坏的。
胤祉连忙哄:“哎哎哎,你俩行了行了,不是都说了汗阿玛和德额娘已经回来了,一定会没事的吗?刚说好不哭了,怎么又要哭。”
胤祥瘪嘴:“真的吗?”
胤祐也顶着一对兔子眼看三哥,但他性格腼腆,跟大哥又不太熟,不敢开口说话。
胤祉:“真的真的,你们不信我,还不信汗阿玛吗?”
他见两人把泪憋回去,赶紧让太监过来哄着两个小的去那边儿吃点心。
等他们出去,胤祉松口气坐在大哥的床沿上,才敢跟大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天大半夜的,四弟那屋儿突然亮起灯,紧跟着一群人乱哄哄地四处乱窜,把整个道和堂都惊动起来。之后又来了一屋子太医,然后李玉就带着人把四弟挪走了,听说是去了藏拙斋。从头到尾,我们这些留在道和堂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胤祉回忆道:“后来太医院又来了一群人,给每间屋子熏艾,紧接着开方抓药,我们兄弟几个,包括整个道和堂、膳房上下的奴才这几天一直在喝药。我看这样子……老四可能是感染了什么疫病。”
胤禔眉头紧紧皱着:“疫病……”这可就不太妙了。
胤祉叹气:“汗阿玛不在,道和堂上下一团乱。大家这几天都没心思上课,胤祥和胤祐整天挂我身后哭。”
以前这俩都是老四的跟屁虫儿,他不过是捎带着逗两把。
这下倒好,上头两个哥哥不在,四弟又病得不见人影,老五、老八还罢了,只是被这阵仗吓到,有些惊慌。
老六和老七就完蛋了。
爹妈都不在,平时最依赖的老四又病倒了,两个小的整天跟两只没头乱撞的小鸡仔一样哭唧唧,茫然不知所措,胤祉只好接过来看着,免得他俩哭坏了。
胤禔不解:“乌库妈妈呢?”
皇太后他们都知道,指望不上,但太皇太后还在园子里呢。
胤祉摇头:“乌库妈妈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太好,四弟得的看起来还像是疫病,她倒是想过来,但谁敢做主让她过来?听说李玉带着一众奴才在闲邪存诚斋跪拦,好不容易才把乌库妈妈挡回去。自从四弟挪走,连道和堂都锁了,李玉不敢担责,专门请了乌库妈妈的旨意,这几日一概不准我们出去。”
胤褆叹气,无话可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胤祉又问他:“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之前我去给乌库妈妈请安,她还说你们已经到鞍匠屯了,要回来怎么也得好几天吧。”
他这一说,胤褆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伤还疼着呢:“嘶——”
胤祉:“怎么了?”
胤褆:“别提了,汗阿玛带我和太子骑了一天一夜的马才赶回来,人都快废了。”
胤祉:“骑了一天?!”
那难怪了,寻常他们出去围猎,跑到下午,回来人都已经累瘫了,何况一昼夜。
胤祉起身:“那大哥你先休息,我带那俩小的先回去了。”
胤褆点头:“好,有什么消息记得给我说一声儿。”
胤祉叫过老六和老七:“知道了。”
两个小的给大哥行礼告退。
畅春园这几日的气氛十分肃杀,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万岁和德妃娘娘一直守在藏拙斋没出来,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以最近园子内,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侍卫杂役,仆妇妈妈,全都规行矩步,小心翼翼,半点不敢惹眼,互相说话都恨不得压着嗓子。
藏拙斋里,沈菡已经熬得不成样子。
本来赶了一昼夜的路就累得不行,她这几天又一直守在胤禛屋里,吃饭虽不耽误,但她又实在吃不下,每天只草草巴拉两口算完。
胤禛这病昼轻夜重,每天半夜都要各种折腾,一时醒一时昏沉,一时拉得厉害,一时又高热骤起。
沈菡守在一旁,又要给他擦身降温,又要盯着怕又新的变故,睡觉都是眯一会儿就醒了,心神不安根本睡不着。
这几天胤禛的情况虽然好多了,但沈菡还是半点儿不敢离眼,一直在外间的榻上和衣睡觉。
玄烨觉得她再这么下去,没等孩子痊愈她自己就先倒下了,现在孩子情况已经稳定,她该保重自己。
但说她,她又不听:“孩子本就遭着罪,醒来再看不见我心里该多难受。我没事,你快歇着去吧。”
这几天玄烨也一直在熬着,但朝政一日不停,前面的阁臣还在不停地往这儿递折子。
他既要盯着儿子的病情,太医那边儿的进展,时不时还得过来盯着沈菡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还要处理朝政。
没时间修面沐浴,几天下来他胡子拉碴也快和沈菡一样熬成鬼样子了。
玄烨叹气,见实在说不动她,只好靠着她坐下,轻轻把她揽到怀里。
原想说点儿什么安慰她,却又实在找不出话来,只好抱着她一下、一下梳理她的后背。
柔和有力的抚摸传递着一股股温暖的力量,沈菡的精神本来就已经崩到了极限,玄烨的温柔彻底打破了她内心最后一点儿故作坚强。
——她实在忍不住了!
沈菡猛地转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两只手死死箍住他,不过片刻,玄烨的衣襟就湿透了……
她崩溃了:“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嗯嗯,知道,知道,我知道。”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他躺在那儿那么难受,我什么都帮不上!我怎么那么没用!”
沈菡这些天真是恨死自己了!
每次想起胤禛病着见不到她,当时不知道得有多害怕,沈菡就恨得想扇自己两巴掌——都怪她!
当时就不该离开孩子身边!
为什么要去围猎!
为什么要把孩子自己扔在园子里!
她就该把他们都拴在身边,就不应该让他们离开她的视线!
都怪她!
玄烨给她擦眼泪:“不怪你,不怪你,咱们都没想到,不怪你。”
沈菡的精神这些天崩的太紧,一下子就崩溃了,泪流满面偏偏又怕吵着里屋的孩子不敢大声,只能压着嗓子用气声自责:“就怪我!”
她就是个傻B!一点儿都不负责任!只会把孩子交给奴才!
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交给别人!自己没长手带吗!
玄烨看她实在憋得难受,给顾问行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着四阿哥,自己带沈菡到外头坐坐。
没了限制,沈菡把脸埋在他肚子上大哭一场!
玄烨默默给她擦眼泪,轻轻用手顺着她的头发安慰她。
沈菡痛哭了好有十几分钟才渐渐停下来。
玄烨从石桌上的银壶中倒了杯温水喂她:“喝口,缓缓。”
沈菡情绪不好并不想喝,玄烨:“听我的,先喝口,就喝一口。”
他把杯子递到她嘴边,沈菡脸上还挂着泪,情绪大起大落后尽是麻木。
温水的确能缓解人的情绪,沈菡喝了两杯后抽泣慢慢止住,情绪也渐渐稳定些许……
她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垮塌下来,疲惫又呆滞地坐着,不说话了。
玄烨轻声吩咐梁九功:“去膳房要些好克化的吃食,奶粥饽饽什么的。”
“是。”
膳房就在旁边,灶上一直有常备的各种粥,主子什么时候要都有火候正好的。
很快,堂屋的桌子就摆上了七碟八碗的小米粥、奶粥、八宝粥、皮蛋瘦肉粥、鸡肉蘑菇粥和各种饽饽,旁边还配着白萝卜、小黄瓜等小菜。
饭菜的热气和香味在屋里飘散开,舒缓了沈菡紧绷的神经。
玄烨拉着她到西暖阁坐下:“孩子还在睡,你先吃点儿东西。”
数日的自责、焦虑、痛苦,在一场大哭后全化成了疲惫,沈菡就跟一个机器人一样,玄烨说一句她动一句。
让她端碗就端碗,让她喝粥就喝粥。
玄烨也不催,自己拿着奶黄包在一边儿喂她,她咬两口就催她再喝点粥,半逼半喂着,总算糊弄了个qi八分饱。
肚子里有了东西,沈菡的情绪多少好了一点儿。
她这几天实在压力太大了。
几个孩子长到这么大,除了老六小时候身体有些弱,咳嗽过一段时间,都没有生过大病。
结果一下子就来个这么严重,这么突然的。
沈菡真是吓坏了。
这是她儿子,可不是历史上的雍正帝,她哪里敢拿孩子去赌历史?
沈菡也不是太能承受压力的人,她就是个实打实的小女人,除了死过一回,其他什么风浪艰险都没见过。
两辈子就得了这么三个心肝宝贝儿,哪个都是她的命根子。突然出了这种事,她还能强忍住眼泪,在胤禛面前保持平静稳定,已经是极限了。
玄烨都明白,所以他才更得稳住自己,保持理智,否则她更没个主心骨儿了。
玄烨拉着她的手,细细给她分说:“你看,黄升早就说了,胤禛这次的症状并不复杂。就是很常见的小儿暴痢、热痢之症,并无特殊之处,所以治疗起来也不难。何况咱们发现得早,用药也及时,之前太医院开的白头翁汤合芍药汤也很对症,这几天孩子一直在好转。黄升也说了,暴痢起病快,但病程短。现在孩子已经过了最危险的那阵儿,只要接下来继续清热解毒,凉血除积,不出几天就能完全好了……”
沈菡静静地听着,终于慢慢从呆滞的情绪中走出来一点。
她双手捂住脸,深吸一口气埋在桌上冷静情绪……
半晌后,方抬起头,情绪振作了一些。
玄烨说得对……会好的,已经在好转了!
她应该坚强一点。
她是妈妈,不能让孩子看到她这副样子。
沈菡把门外的紫芙叫进来:“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这几天熬得蓬头垢面,那么长的头发上全是油,等孩子好起来看到这样的她该难受了,她要收拾得精神一些。
沈菡看看玄烨,也已经数日不修边幅:“我没事了,你也去沐浴更衣,找人给你修修面,不能让孩子看到咱们这副样子。”
玄烨:“……真的?”真的没事了?
自然不是,其实她心中仍是焦虑难安,但孩子还在那躺着,做父母的又能怎么办呢?
沈菡颓然道:“这一通发泄出来感觉好多了,你放心吧,我还撑得住。”
玄烨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朕知道你压力大,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别忍着,哭出来就好了。”
他牵着她往外走,温和道:“咱们先去沐浴更衣,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吃好睡好,等胤禛醒了,看到额娘阿玛都好好的,心里也高兴。”
沈菡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暴痢的病程确实短, 只要治疗及时,用药得当,病情很快就能得到缓解。
没多久, 胤禛的腹泻就渐渐止住了,随后其他症状也很快跟着一天一天好起来。
最近两日更是一次都没有发热、呕吐和腹泻, 除了虚弱地躺着, 不再有异常的情况出现。
黄升诊过脉后, 数日来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
他面露喜色对两位主子道:“回万岁, 德妃娘娘,阿哥之症确已康复,再用两剂汤药, 便可停药了。”
两人大喜过望!
玄烨高兴道:“好!好!太好了!太医院此次为阿哥诊治的太医恪尽职守,着俱照一等例银看赏!”
黄升立有大功, 玄烨又特赐其黄金百两, 事后还为他手写了匾额一副,以做嘉奖。
屋内众人连忙跪下谢恩。
不过黄升也说了, 病症康复并不代表彻底痊愈:“四阿哥此次病势沉重凶险,数日腹泻高热,肠胃虚损过度,后续仍要细细调养身体。”
虽然过后不用吃药了, 但黄升又新开了药粥,先一日三餐喝着吧。具体喝到什么时候不好说, 这要看往后胤禛身体恢复的情况。
而且每日的药粥方子不是一成不变的,每餐都要根据他脉相的变化现做改动。
其他的饭菜暂时也不能吃,短期内只能先吃流食。
黄升道:“这几日阿哥只能先用些小米粥调养肠胃, 过几日视情况或可添一点面食, 之后许是能开始吃南瓜粥和红薯粥, 但饮食增添必要谨慎,切不可操之过急。”
玄烨点头:“四阿哥的身体朕就交给你了,宁可缓着些慢慢来,也绝不能令其病情反复。”
黄升:“是,臣定当尽心竭力。”
沈菡想起件事:“那如今这疫毒可还有传染性?”
沈菡刚回来时怕其他几个孩子单独在外面害怕,就没让紫芙跟着进来,留她在外面照顾他们。
她递进来的话说六阿哥、七阿哥和公主都很害怕,也很担心哥哥,若不是沈菡和玄烨时不时传信出去,孩子们该吓坏了。
如今既然四阿哥好起来了,能不能让孩子们见见呢?
黄升谨慎道:“按理说,四阿哥已经痊愈,该是无碍了。不过为保完全,最好还是先不要让各位小主子与四阿哥接触。此病多于夏秋节气在孩童中暴发,小主子们年龄尚幼,yu体金贵,合该谨慎防范。”
黄升又道为了以防万一,四阿哥生病前后的衣物、用具,他园中奴才的衣物等最好也都处理掉。
黄升:“万岁和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在此陪护,臣斗胆,虽说成人不比孩童易感,但为保圣体yu体安康,最好也将隐患之物一概销毁,并于早晚饮一些药茶以防万一。另则,最好观察两日再与其他小主子们见面。”
玄烨点头认可:“此言有理,就这么办吧。”
太医走后,沈菡终于彻底安下心来,整个人恍如死里逃生一般。
现在回想起之前几天过的日子,都跟做梦似的。
玄烨握着她的手:“既然孩子已经康复,你就不要再像之前那么操劳了。接下来的当务之急是好好给胤禛调理身体,这是个费功夫的活儿,你只有自己好好保重身子,才有精力陪着他好起来,是不是?”
沈菡乖乖点头,刚想说什么,仔细一端详却发现几日没注意,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沈菡心里一酸,红着眼眶靠过去:“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玄烨见她恢复正常,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苏培盛从东暖阁过来,跪下道:“万岁,娘娘,阿哥醒了。”
沈菡连忙起身往东暖阁去,玄烨跟着她过去,路过苏培盛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苏培盛忍不住一哆嗦。
胤禛的各种症状虽然已经彻底康复,但年幼的他突历这一场大病,身体十分虚弱。
因为四肢乏力,难以下床,即使他已经不拉不吐了,也只能继续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着。
胤禛看到沈菡和玄烨进来,虚弱道:“额娘……阿玛……”
沈菡在他身边坐下,拿帕子擦了擦他汗湿的脖子:“在呢,阿玛和额娘都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累,好饿,动不了。
他气力不足,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十分疲惫。
沈菡也不问了,在一旁静静守着他。
膳房现熬了小米粥,粥少汤多,正合胤禛现在的肠胃。
玄烨上前把儿子扶起来,托着他半边身子免得他倒下去。
沈菡不敢让他直接喝米,先用勺子把米汤篦出来,一勺一勺地吹过后喂他:“烫吗?”
胤禛摇头:“不烫。”
喂了几口米汤后沈菡才敢给他一点点米。
胤禛喝完小米粥,胃里有东西后感觉力气恢复了一点儿:“额娘我有些饿。”
沈菡为难:“黄太医说,你现在这个肠胃什么都消化不了,只能喝米汤,再忍两天好不好,再忍两天就能稍微吃点儿面食了。”
玄烨让苏培盛把药粥端过来:“这儿还有一碗,喝这个吧。”
药粥煮得也很稀,其实就和掺了点儿米的药汤差不多。
胤禛勉强喝下去:“不好喝。”
沈菡拉着他的手安抚他:“再坚持坚持,就两天,乖啊。”
胤禛喝了两口水漱漱口,勉强道:“好吧……”
胤禛大病初愈,精力不济,醒过来没多久就累得又想睡了。
玄烨轻轻把他放倒。
胤禛看看阿玛:“阿玛你们要走了吗?”
玄烨给他盖上被子:“不走,阿玛和额娘就在隔壁住着,你醒了我们就过来。”
沈菡像小时候一样拍着他:“放心吧,我们一直陪着你呢。”
胤禛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两人一直陪到胤禛再次睡下才离开。
藏拙斋早就收拾好了歇息的屋子,为了其他孩子的安全,他们也得继续在这儿隔离两天再出去。
两人洗漱完疲惫地躺下,外头熄了灯,帐子里黑沉沉一片,里面的人却都睡不着。
静了片刻,沈菡突然问玄烨:“你……是不是得走了?”
玄烨:“……”
沈菡侧过身看他:“没事儿,胤禛已经好了,我在这陪着他就行,不要紧。”
玄烨在木兰建这个围场,避暑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目的,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沟通各族的上层贵族,特别是蒙古。
自从二十年他把木兰这片儿圈出来,每年蒙、藏、回、维等上层贵族想要觐见玄烨,就在七月到这儿来,随着玄烨一起入围场秋狩。
其中的作用不言而喻。
这次玄烨突然转回来,后面第二批跟着回来的只有一些重臣,大批人马还滞留在鞍匠屯,等候圣驾回銮。
因为收到御驾北巡消息的各族王公有的正在赶来的路上,有的干脆已经在围场等着觐见,玄烨不可能为了胤禛把这些人全撩在那儿。
玄烨叹气。
其实这几天请驾速归的折子一封接一封,阁臣都在叨叨他把各族王公晾在那儿,突然回来有多不妥当。
玄烨揽她入怀:“两天,朕再陪你两天,等胤禛再好一点儿,朕也见见其他孩子……再走。”
沈菡没说话,紧紧搂住他,把脸贴在他胸口的皮肤上汲取温暖。
两人相拥而眠……
两天后,藏拙斋紧闭的大门终于敞开了。
不过两人还是不敢让其他孩子进入藏拙斋,只能出来在清溪书屋见。
为了以防万一,玄烨和沈菡以及随行出来的一干人等,出了藏拙斋后又换了一身新衣服。
胤祥和雅利奇像两个小炮弹一样从门外冲进来!
这些日子沈菡在藏拙斋有多煎熬,外面的孩子们只会比她煎熬一百倍。
阿玛和额娘都不在身边,两人被拦着哪儿也不许去,周围的环境又十分压抑,谁也不知道四阿哥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沈菡的一众手下,表情都和天塌了一样,整天愁眉苦脸。胤祥和雅利奇的人作为利益相关的一方,情绪也很低落。
两个见不到爹娘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下的惶恐可想而知。
现在终于见到了额娘,两人冲进沈菡的怀里,后怕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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