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缘?
明明是故意来堵她的吧。
白苏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可以去看一下。”
“但我时间不多,还得搭车回家。”
“一会儿安排车送您。”年轻人按开电梯,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苏走了进去,站在电梯一侧,余光打量了一下这人,感觉非常精英范儿,感觉和孙阳那个圆滑的中年助理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他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电梯下行,出去后走一段路就到了环境雅致的住院楼,楼里装修奢华,明亮又安静。
很快他们顺着电梯到了其中一间病房,年轻人去敲了敲门,“檀先生,白医生过来了。”
他说着推开了门。
白苏顺着打开的门缝看进去,看到落地窗边放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窗外的光斜斜透进来,洒落在他精致白皙的五官上,将他精致眉眼衬得更加明丽。
白苏眯了眯眼,恍惚地望着轮椅上那人的侧脸,师兄?
是她看错了吧, 师兄怎么可能在这里。
已经走进屋里的年轻助理看白苏没有跟上来,还闭上了眼睛,疑惑询问:“白医生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没事。”白苏轻声否认, 睁眼后垂眸一直看着浅色地板, 就这样跟着年轻助理走到落地窗前。
助理轻声介绍:“檀先生, 这是白医生, 专程过来为您看诊的。”
白苏顺着落在地上的阳光往上看, 柔和的阳光恰好透过玻璃落在轮椅上, 正好让她将轮椅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瞬, 白苏的瞳孔猛缩了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都很像很像。
完全就像是同一个人。
可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白医生?”助理看白苏又走神了,微微蹙了下眉, 他以为医者应当不同, 但没想到还是和普通女生一样看到檀先生就惊讶走神。
连被叫了两声,白苏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又重新看向轮椅上的檀先生,迟疑着同助理确认:“檀先生?哪个谭?”
“木旁一个亶。”助理出声说道。
木亶檀。
是师兄吗?
白苏再次打量起轮椅上的檀越, 五官一样精致, 气质也偏清隽温润, 但人清瘦,脸是病态的苍白, 眉宇间透着淡淡郁气, 没有印象里的清风霁月。
“白医生你好。”檀越抬头, 乌黑细碎的头发下的眼眸神色淡漠,如同无风的海面, 平静却幽深得瘆人,说话时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礼貌但很疏离。
疏离的语气让白苏一下子有些恍惚。
同时也让她清醒了一些,他虽然也姓檀,但他不是师兄。
师兄人很好,不会用这样淡漠的眼神看她。
白苏压下心底的波澜,面色如常的同檀越打了声招呼:“檀先生你好。”
助理这时将轮椅上的檀越推到靠墙的沙发桌旁,“白医生,请到这里为檀先生看诊。”
他说完站到旁边,简单为白苏介绍一下老板的情况,“檀先生几个月前出了车祸,车祸伤到头部和双腿,导致头部经常阵痛以及双腿无法行走。”
“得知白医生针灸之术出神入化,因此特意请白医生过来看看可否使用针灸治疗双腿?”
白苏怔了下,随即看向檀越双膝上搭着的薄毯,“完全不能行走吗?”
檀越垂眸静静地看了眼双腿位置:“没什么知觉。”
“我看看。”白苏压下心底的复杂,努力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病人,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抬手点了点桌面,示意檀越将手放上来,随后为他把脉。
檀越抬手放在桌上。
白苏看了眼他的手腕,瘦弱的脉搏清晰可见,心底轻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将手指压在寸关尺的位置,脉象沉细且涩,舌质红,隐约还可看见瘀血斑点,这说明身体内还有瘀血。
另外还发现督脉枢机不利,气乱而血逆,经络瘀阻严重,脑袋里有淤血。
白苏发现得越多,眉头皱得越紧。
一旁的助理很忐忑:“白医生?很严重吗?”
白苏点点头,“损伤了督脉,导致下半身气乱而血逆,经络瘀阻严重,而且你脑袋里的瘀血一直没有散去,现在经常疼痛,还时不时眼前发黑,是不是?”
一直守在旁边的助理下意识地看向檀越,“您最近又多了眼黑的症状?”
檀越平静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澜,“偶尔。”
“很疼的,你真能忍。”白苏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赞同,“你们应该有请医生吧,其他医生怎么说?”
檀越看向助理。
助理将这几个月的检查结果都告知了白苏:“最顶尖的医生说神经性损伤是不可逆的,脑中的淤血位置不好,不敢冒然手术,建议等它慢慢吸收。”
白苏听得直皱眉,“那可以针灸啊,早些针灸也不至于现在移动到压到神经导致眼黑。”
“这么严重?”助理忽然想掐掐人中,要是老板出事了,他怎么和大老板交代?“之前应该坚持针灸的。”
白苏收回手,“之前针灸过?”
助理回答:“之前陆续请过名医针灸过,但效果不如预期好。”
出车祸之后的这几个月里,分别请了几大名医世家的人过来帮老板调理身体。
国内医术最好、针灸术有成的李家因着和檀家早些年的一些龃龉隔阂,不愿意出诊,还直言针灸也无法让老板重新站起来,这事儿之后老板就没再找李家的意思。
而其他几家医术擅长的分别是医方或是推拿,期间吃了不少药,对头痛瘀血是有些效果的,但双腿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之后老板就有些自暴自弃,他就一直私下寻找擅长瘫痪针灸这类的名医,机缘巧合看到了白苏的视频才将她请了过来。
助理神情郑重地说:“请白医生帮老板治疗,只要能治好,任何代价我们都愿意付出的。”
“不至于,我针灸就二百零五块一次。”白苏看向檀越,“你既然请过中医,想来也知道你的情况,即便针灸再厉害,一时半会儿效果也不会很好。”
“但能保证的是脑袋里的淤血可以尽快散去。”白苏说完后问他,“你需要吗?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为你针灸。”
檀越垂眸,静静看了眼白苏,乌润的眼中透着自信,让人莫名信任,于是颔首,“好。”
白苏起身去拿包:“你先把衣服脱一下。”
檀越迟疑地开口:“脱衣服?”
白苏颔首:“因为你督脉淤堵,所以要扎你督脉上的所有穴位,另外还有胳膊小腿等区域的穴位。”
助理忙道:“老板腰上腿上还包扎着术后绷带,还要等医生来拆。”
白苏看着檀越的袖口,的确隐约看见白色纱布,她点了点头,“那就先针灸头去瘀血。”
白苏说着从包里拿出无菌的银针,细长的银针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薄光,她举着针站到檀越跟前,“我扎了。”
“好。”檀越闭上眼,不去看针。
白苏垂眼看着这张和师兄极为相似的一张脸,颀长睫毛时不时在颤抖,似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嘴角,师兄是不会怕扎针的。
她长吸了口气,不再多想,神情严肃地开始为檀越针灸,先为针灸头顶的百会、神庭、廉泉、天突等穴位,可以行经活血、止疼止痛,对半身不遂也有效。
飞快针灸运气后,白苏立即退后了一步,“好了。”
檀越睫毛动了动,随即睁开眼。
助理宁远立即上前询问:“您觉得怎么样?”
檀越轻声道:“不错。”
他有感受到一股热流在脑中旋转,一圈一圈地绕动到脖颈以下,随即消失在了腰脊的方向,让他后背的胀痛缓解了少许。
这是之前没有的。
宁远听他这么说,心底也有数了,不错就是还可以,证明这个医生没有请错 他立即给白苏倒了水,“白医生,请喝水。”
“多谢。”白苏端起水喝了一口,然后开始写药方,“针灸可以清除瘀血,但还是要喝药辅助才行。”
因着檀越长得和师兄像,白苏用了药王谷通窍活血的秘方,重用了麝香、没药、牛膝、鸡血藤、延胡索等药材,“这个药比普通的通窍活血药好一点,但反应也会大一点,喝下去这两天会有明显疼痛。”
檀越颔首。
宁远作为合格的助理,自然是快速将注意事项记了下来:“还需要注意什么?”
“要坚持针灸。”白苏望着檀越的双腿,眼底闪过一抹心痛,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和师兄一模一样,让她没办法完全理性的将他当做一个病人,“不止针灸头部,还要针灸督脉其他穴位,你的情况比较严重,需要做好长期针灸的准备。”
宁远想了想:“再有两天才能拆绷带,等拆了之后再请您过来继续帮檀先生治疗?”
“我这次过来是想买人参,然后顺道来医院帮人看诊的,之后没什么要紧事应当不会常来市区。”白苏顿了顿,“如果方便,可以去小镇。”
宁远迟疑地看向檀越。
檀越轻轻点了下头,“好。”
白苏朝他笑笑,还是更喜欢听话配合的病人,她看了看时间,帮檀越取了针后起身:“我先走了。”
宁远:“我送您出去。”
出了病房。
“白医生这边请。”宁远去按电梯,“能要您一个联系方式吗?檀先生吃药后有什么症状我好及时咨询您。”
“可以。”白苏给了宁远联系方式,随后回头看了眼阖上的房门,犹豫着了半响还是问了一声:“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
她只听着宁远喊檀先生。
宁远迟疑了片刻,还是回到了她:“檀先生叫檀越。”
不是檀青。
不知道为什么,白苏心底觉得有些失落。
失落过后,白苏忍不住又想:
都姓檀。
几百年前是一家吗?
进了电梯,宁远说道:“我让人开车送您回去吧。”
白苏拒了宁远:“不用了,我还有点其他事。”
等出了电梯,“就送到这吧,我先走了。”
她走出医院范围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人大概率不是师兄,再像也不是,可即便不是,她也没办法看着他瘫痪一辈子。
于是,她白苏找了个安静地方给老黎打电话,表示想买一些多年生的通经络的药:“比如威灵仙这些药。”
老黎这边暂时没有,得专门挖,“要这么强的药效做什么?”
白苏没说,只是让他多留意:“越高越好,有多少我都要多少。”
“对了,您认识会手工制作金针的人吗?”
老黎说不认识:“现在都用一次性针,特别方便的,做金针手艺恐怕早就断了传承。”
白苏叹了口气,要是祖传的金针还在就好了,若是师兄送的金针能跟着穿过来就好了。
挂掉电话后,白苏打算打车离开,于是看到大街对面开了一间杏林堂,比老黎的铺子还大,里面摆满了药柜,瞧着品种特别多。
她没多迟疑,过去问问价格看看,刚好看到抓药的人正在弄威灵仙,“都是野生的?”
抓药的人嗯了一声,“我们杏林堂基本上都以野生药材为主,你想买什么?开方子了吗?”
白苏看了下她手里的威灵仙,年份有些浅:“有多年份的威灵仙、老鹳草、海风藤这些吗?”
抓药的人打量了她一眼,“你懂药啊?”
白苏点点头,“我需要多年份的,越高越好,有吗?”
抓药人:“这里没有,如果你想买可以预定,回头送货了安排发过来,要是你着急,可以去药材市场的沈氏药行买问问。”
白苏知道这个地方,早上老黎才介绍过:“你们的药都是沈氏药行供货?”
抓药人:“我们杏林堂就是沈氏药行的医馆。”
白苏讶异的看了眼偌大的杏林堂,“难怪你们这里药材多。”
“对啊,我们这里比前面的春和堂多不少,你想买什么我们这都有。”抓药人还不忘拉踩一句前面的春和堂。
春和堂?
白苏也不太了解,没去附和,“没有多年份的就算了,我回头去药材市场看看。”
她说罢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余光瞥过二楼的方向,晃眼看到一个人,是早上买到人参的那个胖子。
她眯了眯眼,他是这间医馆的人?
她心底正困惑时,忽然看到又有个人走到楼梯处,待看清那人长相时,白苏又明显愣了下。
从去药王谷再回来,时间久远,白苏已经忘记了沈凌泉这个人,乍一看到印象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穿越去药王谷之前,爷爷去世没多久白苏回到了市区,因为老是梦见爷爷,心神不宁的差点出车祸,随后就被路过的沈凌泉送去了医院,后来还医药费,一来一往的就认识了。
认识一个月后,沈凌泉说他爷爷病重需要人参,到处买不到,知道白苏爷爷是中医后就问能不能借一支,打包票说回头买到就还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苏考虑再三后借给了他,借出去不到一周后她就出了车祸去了药王谷。
这次回来后,白苏直接回了小镇,也没有再认识沈凌泉这个人。
她忽然想起他姓沈,沈氏药行、杏林堂。
她隐约又记起沈凌泉说他家是做普通吃食小生意的。
正当白苏觉得匪夷所思时,沈凌泉从楼梯处走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想回避,于是立即转身往另一侧的路口走去。
路口另一边就是抓药人说的春和堂,她没打算进去,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年轻声音叫住了。
“诶,是你啊。”程冬冬看到白苏后,高兴地跑了过来。
白苏转头看向他圆圆的脸颊,“是你。”
“真巧啊。”程冬冬嘿嘿笑着,“昨天还在想能不能再见,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
对于昨天的事情,程冬冬特别感谢,要是刚出学校就惨遭滑铁卢,实在是太打击他从医的信心了。
程冬冬伸出手,友好打招呼:“你好,我叫程冬冬,你叫什么啊?”
白苏看着他笑呵呵的圆脸,像个温暖的小太阳似,看得她很受感染,心情也好了一些,“白苏。”
程冬冬在心底默念了两遍,眼睛瞬间一亮:“白苏?辛温,散寒解表,理气宽中?”
“好巧啊,我的名字其实也有取麦冬之意,但我妈妈觉得麦冬不如冬冬可爱,就给我改成程冬冬了。”
白苏看他一直笑呵呵的,性格还挺开朗可爱:“你是这里的中医?”
“我倒是想呢,可是人家不想要我。”程冬冬因为想离家近一点,毕业后就没去学校推荐的医院,而是自己回来找中医院或是医馆,但目前去了两个地方都暂没结果。
程冬冬眨眨眼:“你是这里的中医吗?”
白苏轻声道:“不是。”
“那你是哪里的?”程冬冬有些好奇。
白苏回了他:“我在一个小镇开医馆。”
“开医馆的?”程冬冬眼睛一亮,“招人吗?”
白苏上下打量他一眼,又想到忙碌的医馆,“招倒是招,不过在小镇上,得从抓药干起。”
程冬冬刚出来,肯定当不成主治医生的,“在哪个小镇啊?”
“xx小镇。”白苏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小镇地方工资不高,你好好考虑一下,想来的话就去小镇找白氏医馆。”
程冬冬连忙记下,要是这几天收不到回复就去小医馆混点经验。
白苏和他道了别,在周围商场逛了逛,买了新衣服和鞋袜,另外再买了一点市区才能买到的吃食、糕点,然后大包小包的去车站坐车回家。
等她回到小镇已经是傍晚。
坐在家门口和大家闲聊的王婆婆看她提着许多东西,连忙上前去帮忙,“我来帮你提。”
“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打电话叫我去接你?”
“白苏,都买了啥?”
“买了点糕点小吃。”白苏打开门,将东西往里搬,然后拿出一盒香酥糕送给王婆婆,另外再拿出一盒分给文大妈她们吃。
“谢谢啊白苏。”文大妈拿着糕点一人分了一块,酥酥脆脆的,还挺好吃,“白苏,今天还有挺多人过来的,看你们不在又回去了。”
文大妈说:“何信回老家了,你一个人明天开门吗?有人给我留了电话,让我报个信儿。”
“开。”白苏和大家说了一声,到后院收拾收拾就开始做明天要用的药膏。
王婆婆看她一个人,就过来帮忙:“何信明天回来吗?他要是赶不回来,要不你再歇一天?”
“没事,我能应付的。”白苏估摸着文大妈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她再关门也不好。
“那也太辛苦了。”王婆婆是看着白苏长大的,自然更关心她一些,“铁打的牛也扛不住每天这么忙啊。”
白苏笑了笑:“也还好,我今天也算是休息了一天。”
王婆婆说道:“我倒是盼着你能这样多休息几天,别只顾着帮其他人看病,反而把自己累坏了。”
“您放心,我会注意的。”白苏继续专心做膏药,总共做了三百份的量,直到半夜才休息。
熬夜伤胆伤肝伤身体,白苏洗漱后立即上床休息,可一闭眼恍惚地想起了瘫痪的檀越、还有杏林堂,都太奇怪了,越想越心烦气躁。
白苏叹气,伸手给自己按了按安眠穴,然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大天亮。
白苏简单吃过早饭,便去开门,门口一如既往地排满了人:“大家早啊。”
“早啊白医生,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白医生,你去给人看病咋样?治好了吗?”
“小白医生不是去买东西的吗?”大家前天到医馆看病的时间不同,也有信息差,问的话也不尽相同。
白苏回答了一句:“没买到,太贵了,顺路去看了看那个病人,器官衰竭没办法的。”
文大妈认识古老爷子:“听说也是他的朋友?没得治了,他应该很难过吧。”
“肯定会的吧。”古老爷子在小镇住了一个月,性格很好,爱和大家说说笑笑,因此大家都把他当朋友看待了。
大家闲聊着,忽然队伍大后面有个身材瘦小、邪眉毛吊眼的男人很不满说道:“小白医生,你以后能不能别随便关门出去帮别人看病,我们昨天都白跑了一趟。”
他声音有些大,一下子让周围排队闲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人家贴了通知的,说要出门一天的。”
男人:“我们又不知道,昨天专门请假过来,结果白跑了一趟,我们的误工费、车费这些很贵的。”
有几个第一次过来的病人也跟着抱怨:“就是,要是昨天能看病,我们也不会多几百块的住宿费。”
大部分来过的病人者听不下去:“你不知道是你的问题吧,谁规定医生就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坐在医馆里等着你?医生也有自己的事情好吧。”
男人:“其他事情都可以理解,可我怎么听着她是去给有钱人看病了?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种普通人?”
过来针灸的杨梅听到这话,顿觉很搞笑:“你仇富吗?还是故意想搞对立?咱们排队的人里有钱也有没钱的,在这瞎扣什么大帽子呢?”
和杨梅一起的张颖也连连点头:“我就没什么钱,可小白医生也没嫌弃我,还给我专门拿便宜又好用的药。”
男人本想闹一闹让白苏觉得愧疚好补偿他,赶快给他先看病的,没想到这些蠢货竟然一点都不配合:“本来就是,不然她跑去图啥?”
旁边几个人出声:“我看网上说这医生一直在小镇开医馆帮更多人看病,没去大城市追名逐利,还觉得她闲云野鹤,品德高尚,没想到也就一俗人,好掉价。”
“你思想未免也太狭隘了吧,坐在这里只给你看病就是医者仁心,去帮其他人看病就是见钱眼开了?闲云野鹤可不是你理解的象牙塔。”杨梅来了好几次了,闲聊间得知白苏的愿望是将医馆开下去,想让中医被更多人认可,想将中医传承下去。
可想要更多认可,想要更好传承下去,就得扬名,不止在小镇扬名,还得往更远的地方扬名,而这些光靠普通病人口耳相传是没办法办到。
男人梗着脖子:“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赚钱,真要那么好咋针灸还那么贵?”
“人家吃饭不要钱,人家买药材不要钱,白给你治好不好?想得倒是美。”王婆婆走出来啪啪一顿骂,“连续这么久不休息的给大家治病,还治出仇来了。”
“就是,小白医生很好的,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崔非妈妈怕这人把白苏得罪了,今天不给大家看病了。
她昨天得知小白医生出门去了,心底也有点生气没针灸上,可是转念一想,好医难求,如果家人身边了,任何人都会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想方设法请名医去看病。
其他人也附和:“你们有病吧,到底是不是来看医生的?不是就离开这儿,别影响我们看医生。”
有眼尖的人看到旁边有个女的一直将手机竖起来在拍东西:“你们手机在干嘛?在录像吗?不会是有人眼红小白医生故意来找茬抹黑她吧?”
“我去,好肮脏的商战啊!故意来引我们说话抹黑小白医生?”
手里拿着两个大包子的糖糖立即大嗓门的喊:“小白医生快来,这里有人抹黑造谣你。”
医馆里已经开始给人弄膏药的白苏听到外面的喊声,才知道后面排队的人发生了争执,连忙走了出来:“怎么了?”
“他们污蔑你,还拍视频想发网上去黑你。”糖糖是10G冲浪达人,立即和白苏解释现在肮脏的商战舆论战,“他们肯定是想先抹黑你的名声,再说你没有治好某些病,然后再度抹黑中医,然后再抢走你的病人。”
杨梅忍着笑附和,“现在网上都流行这一种,估计是对家医馆派来的。”
白苏看向这几人目光躲闪,沉下脸:“……既然你们不是真心来看病的,就请回吧。”
瘦弱男人:“不是,我们真是来看病的。”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点头:“我们就是看个热闹,想发视频而已,没有想抹黑的意思,也不是什么对家医馆。”
杨梅强调:“不明真相发视频就是抹黑。”
白苏看几人很心虚的样子,伸手摸了下拿手机的女生的脉象,“心跳很快啊,很紧张吗?”
“是吓到了吧。”其他病人啧啧两声,“我就觉得咋不对劲儿,我们每天过来的人都没说什么,怎么你们第一次来反而意见这么多。”
“小白医生,报警抓他们吧。”
几人一听要报警,吓得连忙解释,几人是玩自媒体拍视频的,眼红古月的视频流量,所以也想来拍一期,但正儿八经拍肯定没意思,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没想到竟然出师不利。
“我们只是想跟风,保证不是什么黑子。”几人解释完就跑。
她们一跑,邪眉吊眼的男人也跟着溜了,他其实身体是有些不舒服,但那几人说帮他掏钱他才愿意来,这会儿都跑了他肯定就不看了。
“小白医生,你现在名气渐大,逐渐帮中医正名,有些对家或是资本养的中医黑肯定就盯上你了,你可要小心。”杨梅家是经商的,自然懂一些手段。
白苏有想过,但没想到这么快,“我现在也不算有名吧。”
杨梅说道:“怎么没有名?我们都是看到视频来的,还有市区的人再三请你去,这说明你的名气已经比你想象的还要大了。”
“我们是看到视频后从外地来的。”一对身材微胖的老夫妇说道:“我们在小镇短租了两个月的房子,打算治好糖尿病才回家。”
白苏诧异:“外地?哪个地方?”
老夫妇:“A城。”
“那确实好远了。”白苏以为最远的病人就是赵春梅家了。
“我们也是运气好,刚好看到就过来了。”老夫妇顿了顿,“我广场舞的朋友她们都不信,等我们治好了,她们肯定全部都会来,我们那个队伍有二百多号人。”
白苏脑补了一片穿同色衣服的广场舞大军,眉心跳了跳,这可太壮观了。
王婆婆主动邀约:“来吧,我们也跳广场舞,到时候去广场上一起跳。”
老夫妇:“好啊好啊。”
白苏看老太太们聊得火热,笑着回到医馆开始给大家把脉看病。
先过来把脉的是一个两三个月的孕妇,她被婆婆搀扶着小心走过来坐下,“小白医生,我今天早上起来忽然有点出血。”
“本来想请你过去看一看的,但感觉不如亲自过来快。”孕妇婆婆说道。
白苏看孕妇脸色苍白,忙摸了摸孕妇的脉,微弱且沉细,下焦还透着阴寒,“是吃了什么寒性的食物?”
孕妇点头:“昨天晚上吃了一些螃蟹。”
白苏蹙眉,难怪了:“孕妇少吃或是最好别吃螃蟹。”
孕妇:“可我朋友她怀孕也吃了不少,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看她没事,所以才吃的。”
“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你本来就有宫寒,再吃更多寒性食物,更是叠buff了。”白苏立即取针给孕妇针灸止血安胎:“你本来情况还好,走过来又导致严重了,像流血这种情况最好是别乱动,越动流越多。”
她顿了顿,“像这种紧急情况,如果想找我看病,直接来找我就行。”
孕妇婆婆:“可以吗?之前没看到人请你上门,我还以为你不愿意上门出诊。”
白苏解释说道:“没有不愿意,在小镇上来去一趟也不耽搁事儿,只是太远就不太方便。”
孕妇婆婆噢噢两声,“那回头要是有紧急事儿我就叫你们。”
“你别这么说,不吉利。”白苏给孕妇扎好针,然后去给她开了一副当归黄芪建中汤,主治孕期见红。
帮孕妇开了药,白苏继续为后面的看诊,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额头发缝间长了一个很大的火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