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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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沈溪山直截了当道:“除非你让我亲一下。”
宋小河已经猜到他会这样说,这回没有发怒,只是拧着眉毛,沉吟片刻,而后才道:“沈溪山,你不能这样,你修的可是无情道。”
沈溪山敛了敛眸,不爱听这话,眉眼间染上不高兴,“不用你来提醒我。”
脖子上的禁咒时时刻刻都疼着,沈溪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修的是无情道。
宋小河又道:“你不能……”
“这是第三件事。”沈溪山将她的话打断,看着她问:“你还要继续说吗?”
他简直变成了一个拒不还价的奸诈商人,仿佛现在宋小河再多说一个字,他就直接动手,收取第三件事的回报。
宋小河只好咬着牙,转身下了床榻,将衣襟给拢好,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溪山已经扭过身躯,面朝着墙。
他像个执拗的孩子,生着气。
宋小河心中泛起一阵阵的酸意。
却还是转身出了房。
宋小河回了自己的房中,关上门后双肩一下垮下来,像是累极。
她将长生灯掏出来放在床上,自己也趴上去,脸贴着长生灯的边上,静默良久。
按理说沈溪山突然对她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她合该生气才是,可宋小河没法生气。
因为沈溪山看起来很伤心。
他看着宋小河的那双眼睛,如搅浑的墨,藏在漠然之下的难过,她看得分明。
生来便站在山巅的人,站在她面前低下了头,向她求一句喜欢。
青璃上仙敲打她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宋小河不敢越矩。她害怕无助,不知该怎么做,于是本能拒绝。
“师父。”宋小河用手指在长生灯上画着,喃喃问:“我该怎么办?”
呵出的热气起了一层雾,无意识间,琉璃灯壁上就落下了沈溪山的名字。
宋小河趴了半个时辰,感觉肚子饿了,便爬起来从玉镯中取出点东西吃。
她心里烦得很,想着沈溪山的脑子出了大毛病,若一直这样下去,她恐怕一直无法与沈溪山好好交流。
忧愁之下,她不由多吃了点东西。
正大口吃着时,隔壁忽而响起了敲门声,宋小河耳朵一竖,就听到关如萱的声音隐隐传来,“沈猎师。”
她立即起身,捏着手里的大鸡腿,用很轻的脚步走到墙边,将耳朵贴上去。
很快门就开了,关如萱又说:“师父请你过去一趟。”
沈溪山关上了门,跟她走了,两人下了楼,脚步声渐远。
宋小河站在原地愣神片刻,直到彻底听不见两人的脚步,才回去坐着。
似乎已经吃饱了,宋小河放下手里的鸡腿。
她有些出神,但这恍惚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她将双手清洁干净,带上木剑,然后出了门。
宋小河原本打算是与沈溪山一起调查这些事的,但现在沈溪山被关如萱喊走,那她就自己去查。
出了门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找苏暮临,他的鼻子好使,能省许多事情。
宋小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街上走一会儿,苏暮临自己就出现了。
果不其然,她刚走了半条街,苏暮临就风风火火地蹿出来,老远就喊道:“小河大人!”
宋小河转头,就看见来的不仅仅是苏暮临一人,还有桑悦。
桑悦一副凡人的扮相,长发半绾,两缕小辫垂在肩前,身上穿着束袖的紫色衣裙,不徐不疾地跟在苏暮临身后。
上回宋小河见她,她还是一副相当高傲的样子,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扬着下巴,这回倒是看着礼貌不少。
苏暮临停在她面前,笑道:“大人准备去何处?”
宋小河道:“我在找人。”
苏暮临说:“什么人,让我来寻吧。”
“他叫吴智明,是个散修。”
苏暮临顿时面露为难,道:“这个可能需要阿姐来了。”
“你见过他。”宋小河问:“闻不到他的气味儿吗?”
桑悦便在这时候开口,说道:“他不会将每个人身上的气味儿都记住。”
宋小河的目光转向她,冲她笑了笑,说:“那你能帮我找他吗?”
桑悦不知怎么的,突然脸红了,应道:“当然。”
宋小河就说:“那便多谢了。”
“不必谢。”桑悦轻咳两声,将头偏到一旁,说话时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支支吾吾道:“为、为龙神大人做事,是我等的荣幸。”
宋小河用食指抵着唇,嘘了一口,凑近她小声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别让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听去了,况且我是不是龙神还不一定呢。”
桑悦赶忙点头。
姐弟俩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有着天差地别的性子,但到底是亲生姐弟,骨子里有些东西还是很相像。
桑悦做事快,立即用灵力凝结出一只紫色的蝴蝶,随后指尖凝着光,在宋小河的眉心拉了一下,拉出一条淡淡的白色丝线,缠在紫蝶上。
然后她鼓着腮帮子一吹,紫蝶就飞起来,桑悦道:“跟着它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宋小河点了点头,迈动脚步追上去。
灵蝶在街道上穿梭,宋小河三人紧跟在后面,追了三条街,灵蝶飞入一条窄巷中。
巷子的尽头,则是一个小宅子,宋小河跑过去的时候,正有一人从门中出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宋小河一看,心说这不就巧了吗?
她笑着打招呼,“智明散人,这是要去哪呀?”
吴智明明面上与宋小河是没什么过节的。
但是他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眼下宋小河突然找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更何况她还是仙盟弟子,与沈溪山走得那么近。
吴智明吓得慌了神,转身就要跑。宋小河反应却非常快,抬起腿用力踏在门上,直接将吴智明夹在门中,发出尖锐的哀嚎:“啊——松脚,快松脚!”
宋小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肚子气,这会儿见了吴智明,就好像是找到了出气口。
她撸起袖子将门拉开,道:“不是散人可还记得上回在鬼国时,你对我们说的那些刻薄之语?”
“此事过去甚久,你还要追究吗?”吴智明刚说完,被宋小河当胸一脚,给踹得倒翻过去,摔在地上。
宋小河道:“先前的账可以不算,不过你要老实交代,你在寿麟城究竟埋了什么东西。”
吴智明瞪着眼睛,捂着胸膛喘气,吓得浑身发软。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宋小河的名声已经响亮到了震耳的地步。
她在鬼国取得阴阳鬼幡,又在长安用极寒之力杀了钟家的家主和寒天宗宗主一事,吴智明岂能不知?
如今的宋小河可不是只会与人争吵的软柿子了,她腰间的木剑并不锋利,却一样能杀人。
吴智明连连求饶,“宋猎师,你就饶了我吧,我埋的东西不过是我平日里收来的宝贝,况且都是很多年前埋的了,如今早就忘记在何处,您何必惦记着我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呢……”
宋小河看着他,冷笑一声,“骗我?”
她对着吴智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吴智明若真是埋了自己的,根本不会成为一个被人拿捏的把柄,他在说谎。
说谎,就代表心里有鬼。
宋小河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他藏的东西。
桑悦给吴智明下了束缚,他什么灵力都使不出来,只能被宋小河揍。
“别打了,别打了!”没多久,吴智明就撑不住了,抱头大哭,只得求饶,“我说!”
宋小河停手,微微有些喘,但狠狠出了心头之气,莫名畅快。
她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说。”
吴智明擦着满脸的鼻血,哭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埋东西的地方如今在何处,因为这寿麟城地势古怪,且那地方只有在满月之时,才会出现。”
宋小河一听,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吴智明果然知道寿麟城的秘密。

吴智明不禁打, 挨了一顿之后把自己所知道的全给招了。
正如先前宋小河与沈溪山猜测的那样,寿麟城是依山而生,城边上有连绵的高山。
但几十年前——具体多少年吴智明也不知道, 只打听出来一个大概, 说是三十多年前, 寿麟城里来了个年轻的公子, 衣着华贵, 想在城中雇佣一批人去山中。
要做什么倒也没说, 但他出手阔绰, 城中男子争相抢着去。
那年轻公子只要了七个人,进山三日之后便都回来了,手里拿着那公子给的丰厚报酬。
众人赶忙上前去询问他们进山作何, 那七个男子就说埋东西, 具体埋的什么几人却不知。
只说那东西裹着布,摸起来坚硬有棱角, 从那公子出手大方来看,说不定是什么宝贝。
众人又问那公子去了哪里, 他们就说留在了山里, 没跟着出来。
那以后, 年轻公子就再也没出现过寿麟城。
而他究竟是何人,又去了何处, 在山里埋的什么东西, 谁也不知。
只是有人说那公子在山里埋了宝贝, 难免有人起了歪心思,见那公子接连几日都没出现, 料想人已经走了,便趁着夜黑风高, 要进山去搜寻。
就是在那一夜,边上的山忽然消失了。
悄无声息,若不是那几个想进山摸宝贝的人发现,此事怕是要到隔天清晨才让人发觉。
有人说是那年轻公子是山神,不满寿麟城百姓对山的索取无度,所以带走了山。
有人说那人是发现了山里的宝贝,然后用了邪门法术搬走了山,想据为己有。
有人却说山移河枯,是大祸将至之兆。
众说纷纭,寿麟城的百姓因此怪事也搬走了不少人。
寿麟城中有些老人信奉山上有灵,见此山出了状况,便坚持不懈地出城寻山。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果真让他们发现,这山并非消失,而是被藏起来,打表面上看不见而已。
但城中的凡人也没什么能耐,明知山在边上,却仍旧无法破解这怪异的法术。
如此过了几年,寿麟城的人几乎都将这怪事给以往,却没料到忽而有一日满月,消失的大山出现了。
自那之后,每月的十五,消失的山便会出现。
不仅如此,人们发现山上的树木花果都格外旺盛,野兽也生得庞大,土地变得比从前更为肥沃。
这当然算是件好事,然而更为诡异的事却还在后头。
崇嘉十五年,城中一个叫王禄的孩子,与人斗殴时被木锥扎了脖子,当场就死了。
王禄早年丧父,只有一个靠女红为生的母亲,状告到城中的衙门里,也不过是被人赔了些银两匆匆了事。
王禄的母亲只得用赔的银两打了一口棺材,租借了辆牛拉车,独自出城给王禄下葬。
却不料正撞上那日满月,她赶着牛车出城后便瞧见了消失的大山,不知怎么的就赶着牛车进了山里。
她自知自己没能力将挖坑将王禄的棺材埋住,于是就将棺材直接留在山上,就当做是葬在了山里。
但是谁也没想到,隔月的十五,王禄竟从山里走了出来。
当日在街上,不少人亲眼看见王禄被打死,其后王母又背着王禄的尸体去衙门状告,在路边跪了许久,又请了仵作验尸,确认王禄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却堂而皇之地回了家,差点将王母吓死。
此事将寿麟城的人都吓得不轻,失手打死王禄的人也害怕至极,赶忙派人去了山里将王禄的棺材请出来,好好地葬在坟地了,还请了大师做法超度。
但王禄就是死而复生了,跟生前没什么两样,更不会化作什么凶猛邪祟在城中害人。
死过一回的王禄变得相当老实,昔日在街上偷鸡摸狗的劣习也全部收敛,安安分分地找了份长工赚钱。
百姓们说这是山神垂怜,给了王禄改过自新的机会。
寿麟城,是得山神庇佑之地。
“再后来,寿麟城的人只要死了,就会在满月之时将棺材送到山里,隔日清晨死了的人就会回来。”
吴智明捂着不断流血的鼻子蜷缩在角落里,衣服上满是脚印,发髻也散作一团,时刻盯着宋小河,害怕她再动手。
然而宋小河此时却神色恍惚,背着光而站,面容显得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苏暮临见状,赶忙说:“那些人便是回来了,也是妖怪吧,已经不是人了。”
吴智明道:“这谁也说不准,他们像生前一样在世间存活,依旧能与家人亲朋共处,与常人没什么两样。”
“活得像个人,便是人了吗?”苏暮临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桑悦,小声道:“阿姐,你说两句。”
桑悦啧了一声,“我说什么?凡人的事我没兴趣过问,该死死,该活活,窃取天命,自有报应。”
苏暮临又去看宋小河,见她一直不说话,便凑过去站在她边上,小心翼翼地说:“小河大人,这些都是表象,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宋小河不知道听多少遍这些话了,她猛然回神,黑溜溜的眼睛轻动,低低道:“我知道。”
苏暮临还是有些担心。
宋小河才刚从师父去世的噩耗中走出来,听到这种将死人复生的事,岂能不心动?
可这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不对劲,将死者复生乃是逆天道而为,届时所承受的业果非常人所能承受,宋小河若是起了复活梁檀的心思,冒险此行,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苏暮临想,此事必须告诉沈溪山,让他想办法防备。
正想着,宋小河就开口问吴智明,“城中人既然能够让死人再活过来,为何瞧着城中人并不算多。”
寿麟城并不算是人口众多的大城,若是从十多年前就开始有了死而复生一事,那么城中的人口应当会一直增加才是。
“没有那么容易。”吴智明道:“那山每月的十五才会出现,人死之后尸身停放个几日就开始腐烂,抬进山里是什么样,从山里走出来便是什么样。更何况,城中最容易死的,大多都是孩子。”
他未将话说明白,但宋小河听得出其中之意。
若是抬进去一个尸身腐烂的人,那么从山中走出来的人就算是或者,恐怕也没个人形,与妖邪无异。
况且从王禄的身上看来,死而复生之后,身体便一直停留在死去的模样,不会再长大。
城中早亡的孩子就算是从山中走出来,也无法再像寻常人一样长大,成亲,生子。
这不是寿麟城,这是寿麟尸城。
由此可见,双鱼神玉可能真的藏在山中。
宋小河问道:“你进过那座山,是不是?”
吴智明捂着脑袋,一时间没有回答。
宋小河抬脚就踹他,几个鞋印又印在身上,他这才开口,“是!是!我之前进去过,只要等十五满月,那山自己就出现了,谁都可以进去!”
“你将东西埋在哪里了?”宋小河又问。
吴智明顿了顿,眼下见她又要动手,只得连连求饶:“哎哟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实话跟您说了,那座山是活的!今儿在北面,明儿就去了南面,山中的地势一直在变换,我先前埋东西的地方,如今也不知道变换到了何处,我自己也没找到啊!”
“活的?”宋小河大吃一惊,顿时醍醐灌顶。
难怪先前来寿麟城的时候,她和沈溪山都确认了有东西在城的东边,但昨日出去找却什么都没找到,竟然是那座山自己跑了吗?
如此说来,留声螺中那女猎师所说的那一队出城之后便再没回来的人,恐怕也是进了山里。
“不错。”吴智明道:“我猜测是当初那个来寿麟城的年轻人埋下的七个东西,形成了一个阵法,致使山势不断变化,形成一个巨大的迷宫,为了不让世人寻到那块双鱼神玉。”
宋小河心道,不管是找到双鱼神玉,还是找回仙盟丢失的那一队人,都要进山才行。
那座消失的山,才是关键。
现在只能等满月。
还有三日。
宋小河问出这些也差不多了,便不再管缩在角落的吴智明,转身出了小巷。
苏暮临跟在她身后,“小河大人,你如何打算?”
“先等满月,然后进山里看看。”宋小河将腰上的木剑抽出来,在手中把玩着。
苏暮临看见她手上的动作,就知道她此时在想梁檀。
这把木剑是梁檀给她做的,她从不离身,每回外出都带在身上。
先前在沧海峰的时候,她除了抱着长生灯发呆,就是摸着这把木剑,一动不动地看上许久。
苏暮临无法揣测她的内心,但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在想师父。
于是心中警铃大作,试探着问道:“大人是要找双鱼神玉吗?”
宋小河点头。
“要不让我去找吧。”苏暮临赶忙自告奋勇,说:“我能闻到灵力的气息,或许不需要破解山中的迷阵就能找到呢。”
“不必,你有别的事要做。”宋小河转头,对他道:“我觉着孟师兄有些奇怪,你这几日就跟紧他,仔细瞧瞧有没有什么端倪之处。”
“啊?”苏暮临犹豫道:“万一他当真是妖怪变的,我岂不是有危险?”
“你好歹也是一个魔族,怕什么妖怪?”
桑悦最听不得废物弟弟说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在街上大声训斥,“你给我把方才那句话重新说!”
宋小河和苏暮临都没料到她突然大声,同时给吓了一跳,街上的行人也纷纷侧目而视。
苏暮临赶紧捏住桑悦的手,晃了几下,压着声音说:“阿姐,你小点声,万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啊!”
桑悦显然也是忘记了,但又不肯低头认错,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宋小河看着她,忽而笑了,说:“你是叫桑悦对吗?”
桑悦点了几下头,脸上又泛起红,对宋小河道:“龙神大人……记得我?”
“我先前说了,不必叫我龙神大人。”宋小河对她小声道:“魔界与天界有规,不准魔族擅自踏足人界,所以你们在人界一定要掩藏自己的身份,最好别出现在沈溪山的面前,他现在脑子不大正常,我怕他寻你们的麻烦。”
桑悦颇为不好意思道:“多谢大人的关心,我日后会注意的!”
苏暮临虽然不知道宋小河与沈溪山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宋小河这样说,也忍不住附和道:“他不是脑子不正常,他那装不下去,是原形毕露了。”
苏暮临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宋小河想到这就觉得愁,叹了口气道:“你这几日留心孟师兄就好,不必跟着我。”
简单盯着了姐弟俩几句之后,宋小河便只身往客栈走。
苏暮临有些不放心,拉着桑悦偷偷跟在宋小河的身后。
她有心事,走得慢,也不朝身边张望,在热闹的街头显得格格不入。
行了两条街,街对岸忽而传来哗然声响,宋小河因此也停下了脚步。
原是对面牛车与马车相撞,拉车上装着两个大桶,这么一撞其中一个就翻了下来,摔在地上碎了满地的冰块。
驾着牛车的女子也摔倒,见状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慌乱地爬起来将碎了的冰块捡入桶里。
四月上旬,夏季将至,气温已经开始回升,这样的冰就算是运回去了也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还碎了。
那女子自然也明白,捡着满地的碎冰哭出了声,路边的行人脚步停了一停,不过是看个热闹,没人上前帮忙。
这中年妇女便是昨日早上在客栈门口卖着炸糖糕,晚上趴在死去的儿子身边凄惨哭嚎的人。
老人常说世事无常,宋小河从前不懂,现在也能理解了。
分明清晨还满面笑容,对宋小河问:“小姑娘,吃不吃夹馅儿的?”
晚上就要遭受着失去儿子的痛苦。
宋小河知道寿麟城的人哪怕清楚从山里走出来的,根本就不再是活人了,却也一样无法抵御双鱼神玉的诱惑。
因为失去至亲至爱后,没几人能够从容释怀。
她走去了街对岸,默默蹲身帮忙将地上的冰全部捡到桶里。
那妇女连声道谢,脸上已然布满泪水,擦都擦不尽,双手也冻得通红,打着哆嗦接下了木桶。
宋小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说:“大娘,先等等。”
随后她掌中泛起莹润的赤红光芒,覆在木桶之上,只见一桶的碎冰在光下迅速凝结成块,染上了轻微的红色,又成了一块块方形的冰。
她道:“这冰应该几日都化不了。”
妇女哭着又说谢,反反复复,用贫瘠的语言表达谢意。
随后木桶搬上了拉车,妇女赶着牛车离去。
马车倒是还停在路边,车旁边站着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
还如昨日见面的那样,她戴着手套,神色温婉地看着宋小河。
宋小河抬步走过去,站在她对面。
“又见面了。”宋小河说道:“你可还记得我吗?”
紫衣女子道:“昨日在买糖糕时与姑娘见过一面。”
“不是昨日,更早之前。”宋小河微微摇头,说:“或许只是我见过你而已。”
紫衣女子果然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显然在此之前,她没见过宋小河。
宋小河道:“去年冬日,我曾在夏国附近见过鱼皎,他身边有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傀人。”
宋小河的脑子也并不是什么东西都不记,尤其是这种让她吃了亏的人,她记得最是清楚。
先前莫寻凌带来的妖尸和鱼皎带来的傀差点杀了苏暮临,这一笔账还没清算呢。
莫寻凌是让她砍了脑袋,现在还未确定钟浔元究竟是不是他假扮的,姑且生死不论。但那个叫鱼皎的当时跑得快,没让宋小河抓住。
她记得鱼皎出现的那日,身后是跟了个女子的。
昨日在买糖糕那会儿看见了这女子的脸时,她就觉得眼熟,今日再见,便确认了这人就是当初跟在鱼皎身后的那个。
女子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可是皎儿给你们添了什么麻烦吗?”
“麻烦还不小,那次他带来的傀杀了不少人。”宋小河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他现在定然也在周围藏着,怕是为了双鱼神玉而来吧?”
女子脸色猛地苍白,声音发着颤,“他、他又害了人?”
宋小河见状,便道:“他有意瞒你?”
女子唇色尽失,看起来大受打击:“我并不知道这些事,只以为他专心研究千机古法,却没想到他终是害人了……”
“那你回去可要好好教训他,我师父可没少打我呢,你看我现在是个多正直的好人。”宋小河轻哼了一声,又道:“你顺道给他带个消息回去,满月之夜,城边上的山就会显现,山中埋了七个东西,挖出来才能破除迷阵寻得双鱼神玉。”
女子六神无主地朝宋小河道了谢,又回到了马车上,朝着城门外去了。
宋小河看着马车远去,心里祈祷着这人能将消息带给鱼皎。
鱼皎此人虽然歹毒,但却在千机方面极其有天赋,造出的傀越来越厉害。
若是他也是奔着双鱼神玉而来,那比起在不断变换地势的山中找寻那七个东西,宋小河想着,还不如直接从别人手里抢来得快和方便。
鱼皎手底下那么多傀,在山上找东西应当会容易很多。
她思索着事回了客栈后,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的姐弟俩才转头离开。
苏暮临急得团团转,“这下可怎么办,小河大人知道双鱼神玉能够拓印人体之后,一定会用它去拓印小梁师父的!”
桑悦被他转得烦,踢了他一脚,说道:“你就不能安静点?把龙神当傻子不成?”
苏暮临顿了顿,撇嘴道:“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小河大人有时候是挺傻的。”
桑悦重重地哼了一声,“绝不可能。”
苏暮临起初也不相信,毕竟创世龙神是天地混沌之时,最初诞生的灵兽,即便转世成了凡人,也该极为厉害才是。
却没想到宋小河以前竟然是个连灵力都无法凝聚的废柴弟子。
当然,这可能跟她身上有一个封印了龙魂的封印有关。
苏暮临不与姐姐争辩,愁眉苦脸地坐下来,托着两腮道:“阿姐,如若小河大人想用双鱼神玉复生小梁师父,你可一定要阻止。”
桑悦看着他,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宋小河并不知姐弟俩的谋划,她回到空荡荡的客栈之后,发现沈溪山的房中还是空的,也就是说他随关如萱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她站在门口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沈溪山的房相当干净整洁,东西几乎没被用过,只有一张床榻显得凌乱。
房中甚至没有任何他的东西。
宋小河站在门边,环视了一圈,一时间不知道沈溪山本身就没有将东西放在客栈房中的习惯,还是他已经将东西全部收拾,离开了这里。
她心中一紧,忽而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程灵珠唤他过去,应当是为了寿麟城的事,若是他干脆直接搬去他们所住的客栈,方便商议正事,倒也合理。
可如此一来,这里就剩下了宋小河自己。
她忽而觉得这客栈冷清了,周围都是死一般的寂静,静得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股不高兴的情绪在心中迅速蔓延。
她回了自己的房,桌上还放着她临走时吃的那些食物残渣,床榻边摆着她的鞋子,屏风上挂了她的衣裳,盆中还有洗手用的水。
这才是住在这里该有的痕迹。
宋小河关上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事可做了。
她找吴智明问出了寿麟城的秘密,知道了那座山会在满月之夜出现,也知道山里藏了双鱼神玉。
奇怪的孟观行又让苏暮临盯着,也将那消息通过女子传给了鱼皎,如此一来,仿佛只需要等着满月就行。
或许这座城里还藏着别的秘密她没有发现,但她已经没有了兴致再去街上乱转,抓着人问东问西,挖掘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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