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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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将整座钟家城笼罩, 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的弟子,皆在钟声敲响的瞬间往玲珑塔前汇聚。
这是钟家的祖训,警钟一响, 全族集合。
这钟从不轻易敲响, 十年八年敲响了这么一回, 自然无人敢怠慢, 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内城。
其他门派的弟子见状, 也知道事情不妙, 纷纷跟过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玲珑塔边上的空旷之处就围满了人。
宋小河将画收回玉镯之中,跟沈溪山一起出了樱花林。
就见周围的人都着急忙慌赶往钟声敲响的地方, 宋小河心里慌慌的, 与沈溪山对视一眼,也跟顺入人群中。
处处挂起高灯, 钟氏内城灯火通明,人群越来越庞大, 宋小河两人赶到时, 玲珑塔周边的空地几乎被站满。
警钟仍在响, 钟氏守卫严阵以待,排列在最前方, 神色肃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何会半夜敲响警钟?”
“是不是有妖入侵长安……”
杂乱的议论声融合在一起, 显得无比吵闹, 宋小河置身其中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前头人头攒动,宋小河身量不高, 难以看见最前方的情形,见这场面, 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浓烈。
正当她打算往前挤挤时,苏暮临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她,从飞符上跳下来,一下就落在她的面前。
只是还没等宋小河开口询问,苏暮临就满面急色,大步上前来,“小河大人,你快跑!”
“什么?”宋小河面露疑惑?
苏暮临却急得不行,神色中又满是恐惧,他努力压低声音,飞速拽着她往后走:“来不及解释,大人快跑就是了!”
他力气用得极大,一下就将宋小河拽出几步远,踉跄地跟上苏暮临的脚步。
沈溪山拧着眉,转头跟上他着急的步伐,倒没有出手阻止,只是问苏暮临,“究竟是什么事?”
“钟家人要抓小河大人!”苏暮临道:“我方才在前头打听到的消息,本想赶过去告诉小河大人别过来,没想到她已经在此了,内城布下了结界,只得先将小河大人带去藏起来。”
沈溪山仰头,果然就看见夜空之下有一层不大明显的光罩,光芒微弱恍若一层细纱,不仔细看并不明显。
这便是钟氏的结界,虽看上去不堪一击,但绝对是牢固的。
宋小河满头雾水,本就不安紧张,再被苏暮临的情绪一带,也吓得不行,害怕道:“为什么抓我?我是犯什么错了吗?还是说,因为师父?”
苏暮临抿唇不语,并不作答,只一个劲儿地拉着宋小河往外走。
忽而一阵疾风自身后袭来,宋小河三人立即感受到凌厉的气息,于是所有对话停止,疑问暂停,三人同时撤身闪躲。
宋小河往前翻了两下,落地时扭了个身,只听一声轰响,就见方才他们三人所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周围的弟子有人躲闪不及受了伤,惨叫起来。
人群瞬间散开,将中间的地方空出来,宋小河三人呈三角站位,在其中成为相当明显的存在。
她眉眼一压,右手下意识覆上木剑。
只听风声呼啸,几道散着光的符箓又猛地甩来,直奔宋小河而去。
她刚将手中的木剑抽出,就见沈溪山双指凝光,金光在面前乍闪,那一串符箓便化作轻烟在空中消散。
风声又止,所有人围观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喧哗声不绝于耳。
下一刻,一声怒喝辟开人群传来。
“宋小河!”
宋小河循声看去,就见原本围着的人群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劈开一条道路,众人惊呼的同时,钟浔之在道路中出现。
他双目赤红,满脸恨容,右手环绕着几张符箓,光芒闪烁,隐隐有电光在其中流蹿。
宋小河没想到又是他。
钟浔之找她的麻烦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先前几次只能算作小打小闹,但方才那两下却是奔着取她性命来的。
宋小河怒道:“钟浔之,你又想如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寻衅,我先前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倒是在我这蹬鼻子上脸,当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她可不是任人随意拿捏的泥人,就算钟浔之身后是庞大的钟氏,惹急了宋小河一样敢动手。
且来到长安以后,给钟氏的面子已经足够多了,现下师父都下落不明,宋小河没心情估计什么面子里子,只有满腔的恼火。
“你找死!”钟浔之仿佛恨极,浑身气得发抖,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来找宋小河。
只见他念动法诀,符箓在腕间环绕,下一刻便引出五道金雷,猛然朝宋小河的身上砸去。
金雷释放的光亮耀眼,裹挟着厉风充满汹涌的杀意。
宋小河下意识想要闪躲这一招,却见沈溪山出手更快,他抬手一招,长剑从光中刺出,只一下便将五道金光击碎,力量相撞之后,强大的气浪翻飞,钟浔之完全不敌,被气浪冲撞得径直飞出去,只听众人一声惊呼,他重重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沈溪山冷眸瞥他,道:“仙盟弟子当真那么好欺负?”
周遭的人群里响起嗡嗡议论,皆道钟家小公子头脑不清醒。
怎么敢当着沈溪山的面欺负仙盟弟子,今日他守擂一整日,还没人能在他手底下过满十招。
宋小河也是心中一暖,仿佛在飘摇的小舟里压了秤砣,让她稍稍有些安心。
她小跑几步来到沈溪山的身边,委屈道:“沈猎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对我。”
沈溪山声音低了些许,冷漠的声线中挑出一缕柔和,“我知道。”
钟浔之莽撞出手,被沈溪山打倒之后,很快就围来一队钟氏护卫,他们将周围的人群呵斥推开,场地又宽敞许多。
护卫惶恐地将钟浔之扶起来,随后一女子自天上落下来,身着赤色长裙,露着雪白的肩头,裙子开衩到腿根,生得国色天香。
“宋小河,束手就擒,可免吃苦头。”她面上满是不屑,声音虽轻缓,却充满威胁,气场迫人。
宋小河记得这个人,是当日来了长安时,要将自己孙女许配给沈溪山的那个修合欢道的长老,名唤钟岭。
她似乎故意放出了力量在空中飘散,让宋小河感到了一股压力,胸口闷闷的。
宋小河道:“不知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抓?”
钟岭摸了摸自己涂满蔻丹的指甲,轻轻瞥她一眼,“你没资格问那么多。”
空中的力量越来越浓烈,宋小河的肩头被压上极重的力道,她险些没有站稳单膝跪地,下意识用木剑撑了一下。
沈溪山见状,才知她承受着术法,一边用指尖在她眉间轻点,一边道:“虽说长安是钟氏盘踞之地,但宋小河是我仙盟弟子,既有我在此处,你们休想动她。”
柔软的指尖在宋小河的眉心一触,暖洋洋的灵力汇入,瞬间就将宋小河身上莫名的压力给化解。
丝丝缕缕,缠绕在宋小河惶恐的心头,像是送来了巨大的抚慰力量,给她依赖,让她镇定。
是了,虽然师父失踪,事情突变,许多宋小河不知道的情况发生,钟氏的矛头也指在了她身上。
但是沈溪山还在她身边,那她就不是孤身一人。
“长安城内,岂能有你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机会?”钟岭轻蔑一笑,“仙盟便是再霸道,也管不着我族内的家事。”
沈溪山并不为惧,眉目轻缓地与她对视,温声道:“那你便动她试试?”
夜风平地而起,带着二月初的清寒,将沈溪山的衣袍吹鼓。
他站得稳当,褪去温润气质,变得锋利无比,乃是任何人都不得轻视的存在。
人人都赞誉他,却无人知道沈溪山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今天一整日的守擂,那么多弟子上台挑战,无人让他使出真本领。
冒然在此与沈溪山动手,谁都讨不得好处,更何况他上头还有个青璃上仙。
钟岭缓了缓神色,嗤笑一声,故意打趣道:“你这是修的哪门子无情道?”
沈溪山不理。
她又道:“行了,我也不与你废话,宋小河必须跟我走一趟,否则即便是青璃亲自来,钟氏也不可能放人。”
“为何事?”沈溪山问。
“她师父梁檀,杀了我钟氏族人,畏罪潜逃,如今下落不明,宋小河要带去审问。”钟岭道。
宋小河脸色一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我师父?他杀了谁?”
“浔字辈的嫡长女,钟慕鱼。”钟岭笑了一下,红唇轻启,吐出残忍的话语,“你的师娘。”
仿佛一道巨雷从头顶劈下来,将宋小河的心头劈得七零八落,她颤声道:“不可能。”
“是与不是,你去了便知。”钟岭抬手,念动法诀,轻喝道:“束。”
她袖中立即蹿出两束光芒,由符箓形成的绳索一下就缠绕出了宋小河的双手,紧紧系上了结。
宋小河吓得浑身瑟缩,下意识用力挣扎了两下,“放开我!”
沈溪山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缓声唤她:“宋小河。”
她慌张地一抬眼,润黑的眸中已满是泪水,充满惧怕,看着沈溪山。
“你别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众目注视之下,沈溪山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步,低着头看她,“先与他们走一趟,看看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我陪着你。”
宋小河突遭这种变故,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幸好身边有个情绪稳定,头脑聪明的沈溪山,他知道如何安抚宋小河。
此事非同小可,由于牵扯到了梁檀和钟慕鱼,宋小河不可能理智,但沈溪山深知,现在要做的不是反抗,而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
将她的双手束缚住,从另一方面来说,其实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若是她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暴起,在钟氏族人面前使用了业火红莲的力量,那事情将更加难办。
沈溪山牵着她,用平稳的语气给她镇定,“跟着我。”
宋小河落下几颗泪,一只手被牵住,温暖踏实,另一只手悬在空中,指尖不停地颤抖,心中已然乱成一片,无法思考。
师娘体弱,从小到大宋小河见她的次数并不多,有时候连着三四年都没机会见她一面。
但她的衣裳都是由师娘缝制的,幼年时她身体长得快,每年都要换很多套衣裳,一开始师娘的手艺并不精湛,缝的衣裳不大好看,还会开线。
宋小河年纪小,并不懂那些,整天在泥巴里打滚,像只野猴子,衣裳脏了也是师父给搓洗。
后来渐渐长大,师娘手艺渐渐熟练,宋小河也有了姑娘的模样,师娘给她做的衣裳也花花绿绿起来。
每逢春节前夕就是宋小河最期待,也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她知道师父会在那日将师娘给她做的新衣服带回来,那一日宋小河哪里都不会去,坐在樱花树下的秋千山上,望眼欲穿等着师父拿新衣裳回来。
一件件亲手所缝制的衣裳,汇聚而成,铺满了宋小河十几年的岁月。
突然有人告诉她,师父杀了师娘后畏罪潜逃,她如何能信?如何能接受?
周围乱糟糟的,宋小河茫然无措,紧紧靠在了沈溪山的身边,汲取安全感。
苏暮临见状,虽然害怕这些个人界修仙大能,但还是毅然上前道:“小河大人,我跟你一起!”
随后他压低声音,悄悄说:“若是他们对你动手,我就带你跑,虽说我打架的本领不太行,但是逃跑的本事一流!”
宋小河恍然地点点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钟岭命人抬走了受伤的钟浔元,随后挥手让护卫开路,在不断的喧哗声中,带走了失魂落魄的宋小河。
玲珑塔前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钟岭走在前后,后面跟着沈溪山宋小河与苏暮临三人,再往后便是排排护卫,周围人伸长了脖子张望,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刺耳的钟声终于停下,夜色却再不复之前的宁静。
宋小河双手被束缚住,跟在沈溪山的身后,一同进了玲珑塔内。
一楼的大殿还是之前见过的模样,宽阔富丽,所有灯同时亮起,将整个殿堂照得无比亮堂。
就见前面的台上坐着一排人,左右两边也站满。
当间便是钟氏家主钟懿盛,他两边坐着钟浔之的父亲钟昌薪,以及族内名望最高的长老。
再往旁边排列,便是钟氏的八大长老,无人缺席,比当时迎接沈溪山进长安来见礼时都齐全。
寒天宗的宗主严仁立位于侧座的首位,他身边则坐着寒天宗的长老级人物。
另外的,则就是一些千机派,玄音门的领队人,身份略低,皆是站在两侧。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位于高座,便是仙盟审门的门主——左晔。
男男女女混在一起,见到钟岭领着人进来,目光纷纷聚集而来。
人数虽然不少,但仍旧显得殿堂内空荡荡的,每个人的脸上都严肃沉重。
殿中寂静得落针可闻,带人给的压迫力非一星半点,就连苏暮临也忍不住缩起脑袋。
“宋小河。”正中央的家主钟懿盛率先开口,大掌往座椅负手上重重一拍,喝道:“跪上前来!”
两边的护卫应声而动,同时出手要押宋小河到前面去跪着。
宋小河本能往沈溪山身后躲。
随后只听一声嗡鸣剑响,强悍的剑气在空中翻出气浪,猛然朝周围扩散,一柄泛着金光的长剑凭空而出。
剑气将想要上前来的护卫同时撞得翻倒在地,摔出去一丈远。
金剑缓缓旋转着,悬浮在沈溪山的身侧。
“大胆!”一人喝道:“沈溪山,你一个小辈,竟敢在家主面前放肆!”
沈溪山略一抬眼,眉间染尽霜雪,冷得骇人,他道:“仙盟只论功过,不论长幼,在确认宋小河有罪之前,她不会跪任何人。”
少年不过岁及弱冠,浑身的气势却滔天汹涌,即便面对着一众人界修仙望族中的大能,也一样不卑不亢,冷面从容。
一柄凡剑立在身侧,剑气迫人,让殿中所有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当真是青璃上仙教出来的弟子,如此不凡,还未飞升便已经这般目中无人,待飞升之后,可还会惦念我们人界?”
严仁立冷哼一声,又道:“我寒天宗若出了你这般弟子,定会好好管教,折了一身傲骨再谈修道。”
沈溪山轻笑,却是半点也不装了,直言道:“放心,寒天宗气运早已败光,不可能再出我这种资质的弟子了。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今日第一个攻擂的弟子,似乎是寒天宗近年颇为看好的一位,怎么在我手上还抗不过一招?这等资质,在仙盟也只能是外门弟子,也就寒天宗当个宝。”
话说得直白,往严仁立的心口上戳刀子,竟是半分不给寒天宗面子。
如今人界之中,仙盟立于山巅,沈溪山又立于仙盟的登峰,能拿长辈的身份压住他的人,除了青璃之外,再无第二。
便是在长安境内,钟氏的掌心之中,谁又敢轻易动他?
且不说江南沈氏的发难,便是青璃上仙那里就不好交代,沈溪山摆出一副执意要护着宋小河的样子,一时间钟氏族人也是无可奈何。
钟昌薪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够了!此乃钟氏的家事,你一介小辈莫要管得太宽,事情未解决之前,就算是青璃来也只能带走你一人!”
“宋小河,我且问你,”他又道:“梁檀究竟在何处?”
宋小河动了动苍白的唇,“我不知道。”
“砰”一声巨响,原是钟昌薪一掌拍碎了座椅,将宋小河吓得浑身猛地一抖。
他又道:“梁檀杀了我爱女,若是你供出他的下落,我们便不追究你的过错,若是你执意为他隐瞒,别怪我们不客气!”
宋小河六神无主,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师父绝对不会杀师娘的!”
“休要狡辩!”钟昌薪喝道:“仙盟审门之主亲自将慕鱼的尸身带来,岂能有假?!”
“什么?!”宋小河如遭雷劈。
她从沈溪山的身后跑出,踉跄着往前,“我不信,我师娘怎么会……她在哪里!”
左晔沉沉地叹息一声,一抬手,就见众人将一座琉璃冰棺推出。
冰棺通体透明,里头弥漫着寒气,就见钟慕鱼躺在其中,脖子处有着狰狞的伤口,血已然止住,但衣裙几乎被血浸透。
“师娘——”宋小河的泪瞬间就淌下来,大叫了一声往前跑,两侧的护卫上前来阻拦,却见宋小河身后跟着一柄金光裹挟的长剑。
无人敢上前阻挡,宋小河跌跌撞撞跑到冰棺旁边,一下扑跪过去,扒在冰棺边上。
豆大的泪水往下掉,宋小河哭得浑身颤抖不止,离得如此近,宋小河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冰棺中的确是钟慕鱼。
许是尸体都僵硬了,她恢复本来的面貌,年过六十的老人之态,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她年轻时候的旧影。
脖子上的伤口像是剑伤,割得不深,伤口已经被冻住,血液凝结。
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无比,一点血色都没有,是死亡的样子。
宋小河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见这冰棺中竟然真的是师娘,当即放声大哭,声音中充满痛苦。
临行前,宋小河还想去看一眼师娘,却被师父说她身体不好,不便打扰。
宋小河想着,回来再看也行,于是就没去,谁知道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师娘……”宋小河悲痛地伸手扒拉,想去触碰钟慕鱼,却又因为冰棺上的防护结界阻挡,将她的手一次次弹开。
沈溪山走到她的身后停下,看着她小小的身躯趴在冰棺边上,耳朵里全是她凄惨的哭声,心中也沉郁,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隐隐痛起来。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左晔沉声道:“日前盟主突然收到钟慕鱼的亲笔传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若吾暴毙,乃梁檀所为’,随后命我去千阳峰查看,果然见她死在屋内,满屋血痕,除却脖子上致命一伤之外并无其他,我当即启程带着钟慕鱼的尸身和亲笔信来了长安,经钟氏查证,那的确是钟慕鱼亲笔所写。”
宋小河已然听不进去那些话,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哭着喊师娘,希望得到她的一声回应。
“所以你们便认为此事乃是敬良灵尊所为?”沈溪山反问。
“慕鱼亲笔指证,还有何余地辩驳?”钟昌薪怒道。
钟懿盛此刻出声,语气缓和了些许,说道:“孩子,将你师父的行踪告诉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
“我不知道。”宋小河实话实说,“且此事绝不是我师父所为,我不相信!”
“冥顽不灵,依我看,还是上刑具吧,小姑娘皮娇肉嫩,疼几下什么都招了。”钟岭插话道。
沈溪山冷眼扫了她一下,“钟长老可有娘生,有爹养?”
钟岭脸色一变,眉眼染怒,“放肆,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想来是没有。”沈溪山不仅敢这么对她说话,且语气还很随意,“设想若是有朝一日,突然有人把你抓起来告知你,你爹杀了你娘,然后畏罪潜逃,常人怕是都无法相信,无法冷静。钟长老这般不通晓事理,除却无父无母,我倒是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我想,总不能是你……”沈溪山看着她,缓缓说:“蛇蝎心肠,阴狠歹毒吧?”
钟岭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贬低,脸色都要扭曲变形,拍案而起,怒道:“好你个沈溪山,胆敢如此以下犯上,钟氏不敢动你,不代表我不敢!”
说罢,她双手挥动,祭出白色光芒,一连串的符箓从双袖中飞出。
“钟岭!”左晔怒喝,声音如钟,在大殿内回荡,稍微能力较弱的人都被震得双耳剧痛,钟岭也无法抵挡,面上浮现痛苦的神色,捂住了耳朵。
他声音粗莽,气势逼人,“我倒是看看谁敢动溪山。”
“够了。”钟懿盛及时出面调停,以防闹剧一发不可收拾,“钟岭,下去休息吧,这里无你的事了。”
钟岭气得面目狰狞,狠狠剜了沈溪山一眼,身影一晃,便在原地消失。
沈溪山蹲下来,贴近宋小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见她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
她便是心性再坚定,突然受到这种打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冷静下来。
看着她痛哭的模样,沈溪山很难不为所动,所有思绪揉在一起,只能沉沉地叹息。
苏暮临蹲在旁边,看她如此哭着,早就跟着一起淌着泪水了。
其他门派皆安静看着,无人出声。
“不论此事是不是梁檀所为,现在他下落不明,嫌疑最是重大,你只管将他行踪告诉我们,其他的事我们自会查明。”
钟懿盛对宋小河道。
左晔叹一声,也温声道:“宋小河,你别怕,若是你师父清清白白,仙盟绝不会让任何人污蔑伤害他,你若是知道他在何处,一定要告诉我们。”
“我没有撒谎。”宋小河用手背蹭着眼泪,眼圈红彤彤的,看起来可怜极了,“我真的不知道师父在何处。”
“她定是存了包庇之心。”钟昌薪恨声道:“或者,她亦是同伙!”
宋小河心乱如麻,此刻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更是没有任何心思去跟人争辩。
正当情况混乱时,忽而有人闯进来,大声道:“族长!抓住梁檀了!”
座上几个长老闻声一动,连钟懿盛也险些坐不住,立即道:“带进来!”
宋小河扭身看去,就见门口果然架进来一个人,由远及近,宋小河慢慢看清楚他的脸。
正是失踪了一日的梁檀。
“师父!”宋小河哭叫一声,赶忙起身要过去,却被沈溪山一下给拦住。
她下意识挣扎,却感觉脸上被柔软的掌心按住,温热的温度传来,先将她的泪擦去,又听见沈溪山低声说:“现在不能过去,你别着急,且看看情况。”
梁檀浑身沾了泥土,脸上还有青紫的伤痕,嘴边沾了血,双手被束缚住,像是在逃跑的途中被抓回来的,十分狼狈。
如今他作为嫌犯被带上大殿,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宋小河就算是过去也会被护卫推搡开不准靠近,倒不如要事情快些有进展。
“梁檀!”钟懿盛大喝一声,“我钟氏嫡女究竟如何死于你手,你又是出于何种原因杀她,还不速速招来!”
梁檀的左右肩膀被人按着,重重往地上一跪。
他赶忙道:“冤枉冤枉!我没有杀慕鱼!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对她动手!”
“慕鱼亲笔书信指认你,你还要狡辩!?”钟昌薪恨得双目通红,满脸的悲痛看起来倒是极其为爱女的死悲伤,“当年若不是她长跪在我的门外求着要下嫁于你,你便是再修三生,也不配娶我钟氏女儿,如今竟敢对她下杀手,我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宋小河紧张地看着师父,手指下意识攥紧沈溪山的衣袖。
沈溪山却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师父的状态不对,你留心些观察。”
她抬眸,用眼神疑问。
沈溪山轻轻摇头,示意此时并非谈话的时机。
他所察觉的不对,正是梁檀进了这大殿之后,眼神却没落在冰棺上一下。
他口口声声说钟慕鱼是他的妻子,如今妻子离奇死亡,他逃匿不说,到了此处却连半滴眼泪都没掉,俨然不是死了爱妻的模样。
梁檀着急地大声道:“此事定有蹊跷,慕鱼与我相守几十年,已是我的亲人,我岂是这等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钟懿盛道:“别以为我没法子从你嘴里问出实话,来人,上拷问鞭,先抽个十鞭,若你口供不改,我就信你一半。”
拷问鞭是钟氏拷打重罪之人的灵器,鞭子上满是倒刺,附着了灵力,轻轻一鞭便会皮开肉绽,重重一鞭更是深可见骨。
上面附着的灵力会让人吐出真言。
宋小河看了那鞭子,当即站不住了,挣扎着要往前走,却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
“且慢——”
众人齐齐看去,就见一身着道袍的女子缓步走进来,手中捏着珠串,面色苍白病弱。
正是失踪几日的步时鸢。
“你又是何人?”钟昌薪扬声质问。
“来助你查案之人。”步时鸢笑道。
“此乃我们钟氏的家事,轮不到旁人来插手帮忙。”他道。
“不。”步时鸢缓缓走到梁檀的身边,说道:“我帮你们查的是一桩旧案,诸位莫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
她一抬手,面前忽而凭空出现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三根香以及一个香炉,旁边则是笔墨和空白符纸。
她道:“这是引魂香,若是你们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令爱,何不将她的魂魄引来,让她亲自开口说?”
众人发出小声的议论。
钟懿盛与钟昌薪对视一眼,父子俩似乎都不赞同这个方法,正要说话,却听左晔开口。
他道:“就用这个方法,梁檀再怎么说也是仙盟的人,岂能让你们动用私刑?便让他点香引魂,让钟慕鱼开口道出真相。”
沈溪山也道:“晚辈也觉得,这个方法更为合理有效,不会是屈打成招。”
钟昌薪就说:“那我们如何能知引来的是慕鱼的魂魄?”
“只需写上她的姓名住址,生辰八字,如今头七未过,她还未入轮回,自会将魂魄引来。”步时鸢道。
钟昌薪找不到别的理由辩驳,狠狠瞪了她一眼,自知已经阻止不了,转头想坐回去,却又想起自己的座椅被他方才一掌拍碎,气得又站了一会儿。
钟懿盛道:“既然如此,那便给他松绑,让他引魂。”
护卫给梁檀松绑,梁檀便沉默着上前,催动灵力幻出火苗,将三根香点燃,插在香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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