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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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支着脑袋看宋小河,猜测她要睡到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她那时候就一直把喜欢小师弟挂在嘴边,若是醒来看到她与自己分一个枕头,也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沈溪山想了想,蓦地勾出个淡笑,觉得应当会很有趣。
为此,沈溪山破天荒地在醒来之后躺在床上半个时辰没动弹。
待到卯时将将过半,宋小河的睫毛忽而颤动起来,摆动胳膊拉伸,一只手去揉眼睛,显然是要醒了。
沈溪山等这会儿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马上闭上眼睛,佯装睡觉。
宋小河的呼吸一下子轻了很多,身体的动作也瞬间僵住,发现了自己此时并不在昨晚睡觉的房间。
她一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沈溪山那张安宁的睡颜。
发丝揉得有些许凌乱,稍稍遮盖他的眉眼,但那颗眉间的朱砂痣却依旧晃眼。
宋小河只看了这么一眼,心脏疯狂跳动起来,瞬间手脚发热,感觉呼出的气息都灼烧起来,往面容耳根处蒸腾。
她就是知道自己会在晚上的时候乱跑,所以昨日才特地提醒沈溪山锁好门窗,不仅如此,她回去之后也将自己的门窗牢牢锁上。
就算是如此,也仍旧没用。
先前跑去沈策的床上醒来,宋小河只觉得纳闷,想不明白事情的缘由。
然而现在却让她方寸大乱,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她脑子里完全就灌满了浆糊,无法进行思考。
沈溪山睡姿看起来很板正,只穿了一件里衣,薄薄的衣料挡不住他臂膀散发的热意。
宋小河只看了几眼,就口干舌燥,难以平静。
若是让小师弟醒来发现此事,怕是要坏事。
宋小河心想着,贪恋地往他脸上看了几眼,然后动作极轻地起身,想要在沈溪山醒之前悄无声息离开。
谁知这破床,稍微一动弹便响起相当响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房中拖出长长的尾音,突兀刺耳。
“小河姑娘。”
身后传来轻唤,宋小河整个身体立马僵住。
这该死的破床。
宋小河在心中怒骂。
却不知沈溪山早就醒了,就是为了看她的反应,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想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溜走,假装此事不存在。
先前扮作沈策的时候她还蹦着嚷着跟他吵,如今倒是一句话都不肯说,打算直接将此事抹去。
不知道是这宋小河长能耐了,觉得从一个男子的床上醒来没什么问题。
还是她怕惹上自己这个麻烦,才想偷偷溜走。
沈溪山睁眼时就没笑容,半坐起来看着她,目光直勾勾的,看起来十分认真,“你为何在此处呢?”
他眸色深,平静无波,完全窥不到其中的情绪。
宋小河讪笑着转身,干巴巴道:“沈猎师,醒得挺早。”
“不及你早。”沈溪山说。
宋小河伸出手指头,比了一下,“我也就比你早醒那么一小会儿。”
说着,眼睛就往他胸膛处晃了一下又一下。
沈溪山的里衣松散,敞开了精瘦的胸膛,白皙的肤色被里衣衬着,引得宋小河总是看。
“那小河姑娘这是打算做什么?”沈溪山不动声色地将衣襟合住,淡声问。
“我……”宋小河语塞,思来想去,说道:“我可以解释。”
沈溪山稍抬眉峰,示意她解释。
没了半点平日里那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给精致的眉眼添了几分漠然,显得相当疏冷。
宋小河抓了两把揉乱的头发。
她知道自己晚上不老实,所以衣裳穿得齐全,只是睡了一觉之后揉乱些许,隐隐露出精致的锁骨。
面容一片绯红,连带着耳尖都红透了,漂亮的眼睛里有些许慌张。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的这个毛病,夜晚睡觉不老实,总往别人的床铺上跑,所以昨晚才特地来跟你说要你锁好门窗。”宋小河回头看了一眼,见门没锁,窗户大敞着,又道:“你好像没锁门。”
沈溪山道:“屋中有味儿,我开窗散气,从未有人敢闯我的房间,所以我从不锁门。”
宋小河嘟囔着:“那这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我提醒过你了呀。”
“我何时说过要怪小河姑娘?”沈溪山反问。
宋小河一想,小师弟这性子脾性如此好,当然不会怪她!
于是又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盛满皎皎之色,说道:“我就知道沈猎师不会介怀,你放心,此事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沈溪山问:“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呢?”
“若是有第三人知道,我就把他……”宋小河用手指往脖子上比画,“做掉。”
当然是句玩笑话,宋小河哪有杀人的胆子,平时杀杀妖怪就顶天了,此刻说出来也是缓和气氛而已。
然而落在沈溪山耳朵里,却被他当了真,当即脸色一沉。
好哇,这宋小河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都敢杀人灭口了。
就这般如此着急地与他撇清关系。
宋小河见他沉默,一时又怕他突然跟自己算账,于是赶忙往外走,说道:“对不住啊沈猎师,不会有下次了。”
沈溪山抬头,目光跟过去,眼看着她推门出去,下一刻又猛地蹿进来,用力摔上门,满脸的惊惶失措。
下一刻,外面传来梁檀的怒声,“宋小河!一大清早你从谁的房里出来?!”
宋小河吓得在屋中团团转,嘴里念叨着糟了糟了。
忽而看见后头也有一扇窗子,就赶紧跑过去把窗子拉开翻出去,跟沈溪山一句闲话的功夫都没有。
就算是如此,宋小河还是被逮住了。
沈溪山穿戴好衣物出门时,就看见梁檀站在院中正训着宋小河。
宋小河低着头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不过听梁檀所训的内容,应该是让宋小河糊弄了过去,他只以为宋小河是早上起来又跑去了沈溪山房中,并不知是昨晚跑去在他床上睡了一夜。
见沈溪山出门,梁檀也停下了训徒,转头朝沈溪山歉然一笑,“溪山啊,我这徒弟平日里野惯了,有些不守规矩,一大早去你房里叨扰你,你莫生气计较。”
宋小河悄悄抬头,给他使眼色。
沈溪山言笑晏晏,“无妨,我早就醒了,不算叨扰,况且小河姑娘是为正事寻我。”
梁檀狐疑地看了宋小河一眼,不大相信自己徒弟嘴里还能出正事,便问道:“何事?”
“小河姑娘昨日看出了这镇上的门派有些蹊跷,打算与我一起潜入门派之中探个究竟。”沈溪山语气稀松平常,扯谎时面不改色,任谁也看不出他是在胡诌。
梁檀颇觉得稀奇,就转头问宋小河:“你看出什么蹊跷了?”
这一下可把宋小河给问住了。
她哪里看出了蹊跷,依稀只记得作业沈溪山高深莫测地说出了一句这门派的本身出了问题,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憋了半天,说道:“我觉得那门派很不对劲。”
梁檀往她脑袋上敲,“说点有用处的话。”
宋小河捂着脑袋,一时着急,脑子急速转动,慌忙道:“这门派与镇中百姓相依相存,镇上的人若是被妖邪杀光,门派自然也会灭亡,他们不可能见死不救,除非、除非……”
灵光一现,宋小河只感觉醍醐灌顶,声音都扬起来,“除非是门派自身也出了问题,否则根本不会对镇上的事坐视不管!”
沈溪山勾起个笑。
宋小河歪打正着,说对了答案。
梁檀神色恍惚片刻,道:“竟是如此?”
宋小河急急道:“那我和沈猎师就去门派中探个究竟,师父你就带着苏暮临和鸢姐去周围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妖邪将镇上的人杀了那么多,按照仙盟律法,伤害无辜凡人逾三十,便是恶妖,斩恶妖平乱事,为死去的无辜之人报仇,庇佑凡民安宁,乃是我们仙盟弟子的职责!”
“行了别贫了。”梁檀道:“那今日我们便分头行动,你莫要给沈猎师添麻烦,小心行事,一切听指挥,知道了吗?”
宋小河立即昂首挺胸,斗志满满道:“知道!”
沈溪山下了阶梯往外走,行至门前时,步时鸢端着茶盏出来,站在檐下唤道:“沈公子。”
他回头,“步天师何事?”
“出了门往右拐,绕个远路去那门派。”步天师幽幽道:“祝愿你们行事顺利。”
宋小河兀自琢磨,出了门后她仰脸问沈溪山,“鸢姐说那话是何意?难不成她算出咱们这次行事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沈溪山笑道:“能有什么危险?”
一个破落的门派而已,他一剑就能从当间把宅子劈成两半。
只是步时鸢的前半句话,让他颇为感兴趣。
他看着准备往右的宋小河,问道:“小河姑娘,你不好奇若是我们往左走会发生什么吗?”
宋小河扭头看他,这么一说,她心里倒真有些好奇,但还是道:“还是算了吧,鸢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定然有其缘由,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绕个远路的好。”
沈溪山双眸带笑,直勾勾地看着宋小河,温声说:“可是我想探一探究竟往左走会发生什么,小河姑娘愿和我一起吗?”
宋小河立即高举双手,转头往左拐,“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
于是两人没听步时鸢的劝告,出了门往左拐。
街道上没有行人,即便是白天家家户户也紧闭着,显得道路格外萧索宽敞。
两人并肩而行,宋小河没话找话,片刻不消停,“沈猎师,这次的百炼会你还会拔得头筹吗?”
必然之事。
沈溪山在心中答道。
他缓声说:“今年我不一定会参加,总要给那些年轻的弟子一些机会。”
宋小河面露遗憾,“哦……”
沈溪山见状,问道:“你很希望我参加?”
宋小河也坦诚,说:“上次百炼会我也想去的,但是因为我能力不够被拒,又逢月考核没合格,就没能去成,后来听说你夺下魁首,风光无量,这几年也因为没能目睹你当时的风采总是觉得遗憾,总想着下一次百炼会能亲眼看一看呢。”
沈溪山默不作声。
他想参加的话,也不过是说一声的事,只是结局注定,只要他上台,魁首必定是他的。
沈溪山是嫌麻烦,所以才拒了今年的百炼会。
日晷神仪丢失,仙盟大乱,高层皆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沈溪山此次的任务便是前往百炼会,寻找日晷神仪的踪迹。
因为这大会乃是属于人界仙门的一场盛宴,有点名头的都会去参加,没有名头的也必然会去看个热闹。
是寻找日晷神仪的最佳时机。
沈溪山想来想去,觉得来都来了,顺便参加个百炼会,夺个魁首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他正想开口对宋小河说要参加也可以,就听得前面传来一声呼唤。
“小河姑娘——”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沈溪山的脸色骤然一沉,眉眼间不见半点温眷,假面在一瞬间破裂。
看着面前笑着小跑过来的钟浔元,沈溪山总算是知道步时鸢为何要特地叫住他,让他绕路而行了。
就不该有这一根反骨。

第63章 小苏藏心事魔族现人间(二)
钟浔元也不知是多久之前就在这里等着了, 老远就看见宋小河和沈溪山,一边小跑过去一边喊道:“等你们许久呢,幸好没扑空。”
宋小河疑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等着?”
他跑到近处, 脚步缓下来, 笑说:“辰时关姑娘突然说要在镇上停留两日, 我寻思可能是镇上出了事端, 定然与镇上那门派有关, 是以才在此地等候, 搏一搏运气, 没想到还真让我等到了你们。”
由于钟浔元压根就不是仙盟人,所以宋小河并没有要与这人一起行动的意识,奇怪道:“你等我们做什么?”
钟浔元道:“毕竟你我同行, 镇上百姓出了事, 我岂能袖手旁观?索性与你们一起行动了。”
说着,他看了沈溪山一眼, 又道:“昨日沈猎师安排我去寻的住处,我可是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几位来住呢。”
沈溪山唇线微抿, 眉间拢着疏冷, 并未应声。
显然是对钟浔元的出现厌烦到了极点。
宋小河说:“我们在那边随便找了户宅院休息了。”
三人一同往前走, 钟浔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走在了她与沈溪山的中间。
“不知咱们这次要停留几日?”钟浔元转头问宋小河。
“我如何得知?”宋小河耸肩, “这队伍里, 又不是我做主去留。”
钟浔元笑呵呵道:“但敬良灵尊能做得了主呀, 小河姑娘不是他唯一的徒弟吗?”
左右现在身边也没有梁檀,宋小河就直说了, “可是我师父已经老糊涂了呀,他哪里能够分得清楚什么决定是对的呢?他昨夜连门派内出了问题都没看出来, 还是今日我告诉他的呢。”
这话听起来奇怪,钟浔元笑容一愣,摸不准宋小河的路数。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师父的?
“或许敬良灵尊是看出来了,但没挑明而已。”钟浔元道。
“他就是没看出来。”宋小河道:“我师父已经老眼昏花了,且相当顽固,有些事情便是劝他也没用,他不听。”
钟浔元顿了顿,思虑过后才道:“敬良灵尊那是三思而后行,行事谨慎罢了。”
宋小河奇怪地看他一眼,“究竟是你师父还是我师父,难不成你比我还了解他?为何总反驳我?”
钟浔元忙道:“不不不,我想着小河姑娘如此优秀,师父必定也是相当厉害的。”
宋小河对此却并不受用,只笑着道:“你真会拍马屁。”
钟浔元狠狠一噎,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溪山在一旁听着,勾起嘴角轻轻嗤笑一声。
光听这几句话,他就知道此人完全不了解宋小河。
寻常师徒之间的尊卑在宋小河与梁檀之间并不存在,他们二人就宛若父女,虽说梁檀平日里经常打骂宋小河,但从不舍得下狠手,疼爱得很。
这般宠溺也造就了宋小河很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师父老糊涂之类的话便是张口就来,并非贬义,只是陈述她认为的事实。
钟浔元拿捏不准,还以为她自谦,就没能与宋小河聊到一处去。
沈溪山心里嘲笑了他一番,随后温声开口,“小河姑娘。”
宋小河听到他的声音,立即从后面绕去了沈溪山的另一侧,问道:“何事呀?”
沈溪山拿出一张符箓递给她,说:“这是隐蔽生息符,待进了那门派内,你将它贴在身上,如此便能在那门派中自由行动。”
宋小河接下来,往上一看,就见符咒画得龙飞凤舞,颇为大气,于是仰脸问道:“沈猎师是不是会画很多符箓?”
沈溪山语气平淡,说:“闲来无事偶尔钻研符箓,会画一些基础咒法。”
钟浔元忙插话,“小河姑娘想学符法吗?”
她捏着符咒,说:“不啊,我对符法没兴趣。”
一句话让钟浔元的热情无处安放。
钟氏是符箓世家,若是宋小河说想学符箓,他自然就能自告奋勇教宋小河,搏得更多相处的机会。
沈溪山在心里已经将此人心思猜得透透的,暗道一声蠢货。
宋小河喜欢的是剑。
好在这一段路并不算长,三人很快就来到了门派前。
白日里看得更清楚,牌匾早就被摘下来砸个稀巴烂,是以并不知这门派叫什么名号。
大门也满是划痕,门前扔了许多秽物,有些都要腐烂了,显然镇上百姓在门口叫骂的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一段时间。
即便是这会儿,也有人站在门口往门上扔东西,嘴里不停地骂着什么。
宋小河站在旁边,侧着耳朵认真去听,企图从中分辨一二,寻思着学两句,下次骂人的时候就有得发挥。
却被沈溪山双指一抬,以金光堵了耳朵。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溪山,惊奇问:“我怎么听不见了?”
沈溪山笑得双眸全是温色,说:“都是些污言秽语,小河姑娘别听,也别好奇。”
若是真学了两句回去让梁檀给听见,还不得把她的脑壳给敲裂开?
宋小河一见沈溪山这样,哪里还有半分要听的心思。
于是立马朝他凑过去,笑嘻嘻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们快些进去吧。”
钟浔元看着两人紧密地凑在一起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前叫骂的百姓,赶忙追上去道:“小河姑娘,等等我!”
门派所用来防护的结界几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拦得住凡人百姓,拦不住宋小河他们。
于是三人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将隐蔽的符箓贴在身上,翻墙而入。
落地的瞬间,宋小河一抬头,就将墙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只见这门派看起来并不大,落地位置应当是前院,院中落满了枯叶,几乎无下脚的地方。
显然这里废弃许久,无人打扫,也无人在此走动。
防护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院子内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没有。
三人穿过洞门往里走,再往后就是长长的游廊,连上三层高的阁楼,上头有座很大的亭子。
地上到处都是落叶,呈现出一副荒败之景。
“这门派已经没人了?”宋小河左右张望,连一人都没瞧见,她道:“这地上的落叶堆积了那么多,就说明从深秋开始,门派就出了事。”
钟浔元马上接话:“或许是镇上的妖邪他们对付不了,早早地收拾东西逃走了?”
“若是如此,门上的结界还有何必要维持?人都走了,还护着这一座空宅做什么?”沈溪山淡声道:“况且,这种镇上的门派,与镇子是共生关系,若是逃去了别地,更无门派会收留,不过是流落街头,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离开。”
钟浔元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沈猎师所言极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两人之间隐隐有一股不相和的气场。
宋小河却毫无知觉,她在面前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道:“我去里面看看。”
说着就提着裙摆往里跑,头上的发带飘扬起来,留下一抹鲜亮的颜色,像只蝴蝶一样飞走了。
钟浔元看了沈溪山一眼,拔腿就追上去,“小河姑娘……”
沈溪山自然不会去追,他看着钟浔元的背影,眉眼尽是平静,掩着眸子里的冷色。
心想着,若是不给这狗皮膏药安排点事做,他还真以为来这里是游玩的。
宋小河穿过游廊,顺着阶梯往阁楼上的凉亭去,钟浔元就跟在后头。
这凉亭四面透风,是宅中最高的建筑,站在上面就能够将宅子的全貌收入眼底。
她站在其中,就看到这门派是个三进门的院落,凉亭的后头应当是主院落,院子相当宽阔,当中立着一尊石像,房屋连成排,院子干净,显然是每日打扫的。
这里面肯定住了人!
宋小河从栏杆处探出半个身子,朝沈溪山招手,示意他快点上来。
沈溪山脚步不徐不疾,上了凉亭后往宋小河身边一站,往下看。
最后这一个院落便是门派弟子的住处,他们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自深秋以后就一直躲在后院之中,未曾出来过。
所以门内其他地方都布满落叶,只有这一处院子干净。
沈溪山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缘由,他站在连接着后院的阶梯口,忽而说了一句,“那是什么?”
用这话钓宋小河,那是一钓一个准儿,她听到之后立马就跑过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楼梯口张望,“什么什么?”
钟浔元黏得像条尾巴,立马就跟过去,与她并肩站着。
沈溪山站在两人身后,眼看着宋小河抱着亭柱伸头张望,正撇了个后脑勺对着钟浔元,他捏准这个机会,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钟浔元的背上。
他将力道拿捏得很精准,脚落在钟浔元的背上时没发出一点声音,却又结结实实将所有力量传达。
于是钟浔元无论如何也接不住这一脚,整个人被踹得凌空一翻,惨叫着摔到楼梯上,往下滚去。
惨嚎声在寂静的宅中相当突兀刺耳,就连宋小河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站到沈溪山身边去。
钟浔元一路从阶梯上滚下去,却因着有灵力护体并未摔出多大伤痕,就是叫声太大,将原本紧闭着的房门都给惊动,一扇扇地打开,纷纷探出脑袋来。
他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回头朝上看,与沈溪山对上视线。
沈溪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波澜不惊。
钟浔元正要往上走,却听得后面传来声音,“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本门派?”
他诧异地往身上一看,才发现身上的隐蔽声息符不翼而飞,所以门内所有人都能瞧见他。
他摔得满身狼狈,一脸呆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于是有人说:“看起来像是个不慎闯入的傻子?”
“瞧着像是外地来的。”
“他是如何进来的?”
小声的议论声响起,沈溪山转头对宋小河道:“我们也下去吧。”
宋小河应了一声,摘了身上的符箓,与沈溪山一同走下去。
两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后,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有些胆小的弟子甚至将头缩回了房中将门闭紧,更多的人则是紧紧盯着三人,满怀戒备。
沈溪山扫了一眼,见这些人多半都是中年,年轻的倒是少见,虽然目光带着敌意,却一直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他亮出天字级的玉牌,“诸位莫怕,在下是仙盟猎师,沈溪山。”
宋小河一听,也紧忙自报家门,揖礼道:“仙盟猎师,宋小河。”
“途经此地觉察出不对劲,所以才来贵门派一探究竟,不知诸位究竟发生了何事?”沈溪山接下后半句话。
众人一听是仙盟之人,当即喧闹起来,变得相当激动,一涌从房中跑出来。
“仙盟啊,是仙盟的人!”
“太好了!来的人竟然是沈溪山,我们这下真的有救了!”
“定然是仙盟接到了消息,派人来援助咱们呢!”
他们吵闹着,一窝蜂地跑到沈溪山和宋小河的面前,将三人团团围住。
场面一时太过聒噪,沈溪山抬了抬手,示意众人暂且安静,说道:“咱们进屋详聊。”
于是三人又被相当热情地迎进了屋中。
宋小河被几个人簇拥着,艳羡和感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被几人一人一句地吹捧起来,别提多风光了。
随着众人入堂内,沈溪山被请为上座,热茶很快送上。
宋小河接了茶水,抬头望去,见堂内还算整齐干净,应当是他们一直在这里活动。
“既然一直在这里,为何门外百姓呼唤叫喊,你们不应呢?”宋小河疑惑问。
为首的老人约莫六十余岁,满脸的褶皱。
仙门极少会出现这种形象的人,修仙之人大多长寿,也能用灵力维持年轻样貌不改,即便是梁檀那种灵力微弱的老头,出门在外时也变回年轻时候的俊朗模样。
宋小河单从这些人的外貌上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问及此事,那为首的长老长叹一声,尽是愁苦道:“实在是没法出去应。”
长话短说。
原是去年十月底,门派中所有弟子竟在一夜之间,丧失了全部灵力。
不管他们想什么办法,吃什么灵药都没有任何用处,身体的灵脉像是完全被抽干一样。
原本他们还抱有侥幸之心,以为过个几日灵力会再回来,不成想这一等,就等来了凶残的妖邪入侵。
那妖邪神出鬼没,杀人如麻,将人杀了之后割破脖子放干血,堆在镇外林子的土坑之中。
“一共有多少?”
梁檀沉声问。
没得到回应,他转头,就见苏暮临整张脸白得煞人,双眸慌张,正茫然地盯着面前的土坑。
坑中堆叠了许多尸体,血将坑底染得赤红无比,下面的尸体有些已经腐烂了,上面有几具像是最近半个月的,喉咙处皆被割破,血放得干干净净,躯体干瘪。
早春的寒比腊月都厉害,就算是如此天气,臭味也相当浓郁,步时鸢没有靠近,站得远远的。
早上宋小河与沈溪山出门之后,梁檀吃了点东西,就带着苏暮临出门往郊外的林中去。
原本是想探探周围有没有什么妖邪的痕迹,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个东西。
苏暮临像是被吓坏了,梁檀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整个人猛地一抖,满面的惊惶失措,与梁檀对上视线。
“小苏子,你这是怎么了?”梁檀奇怪道:“是不是见不惯这种场面,被吓到了?”
苏暮临下意识摇头,又赶忙点头,颤声道:“没想到这妖邪这般凶猛,竟用如此残忍手段杀害了那么多人。”
梁檀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缓声说:“正邪对立,正是因为这些东西作恶多端泯灭人性,所以才被定义为妖邪,须得我们正道来铲除。”
最后两字他稍微咬重了音,落在苏暮临的耳朵里,顿时叫他吓得手指都颤抖起来。
“我让你数数这被害了多少人,你可听见了?”
“我现在就数。”苏暮临应了一声,这才去数土坑中的尸体。
一边数过,他又确认了一遍,对梁檀道:“三十九人。”
梁檀听到后没有接话,而是卷着衣袍下了土坑,站在坑中左右看了看,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张白纸符,用火点燃,只见符纸燃烧之后竟是紫红色的火焰。
他脸色猛地一变。
他从土坑里往上爬,苏暮临伸手拉了他一把。
上来后他直奔着步时鸢而去,“步天师,你且来为我解一惑。”
步时鸢微笑着看他,都还不等他开口问,直接道:“符纸无假,方才你所看到的,便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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