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 by风歌且行
风歌且行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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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不是一张人脸,而是长满了黄色皮毛,细长的眼睛里是一双竖瞳,鼻头黑黑的,嘴咧得很大,像是在笑。
完完全全,是一张狐狸脸。
宋小河被吓得猛然一惊,心脏狂跳起来,还不等她有所动作,那狐狸忽然冲她吹了一口气。
空中浓郁的香气化作一股黄烟,劈头盖脸地冲她扑过来。
宋小河本能反应抬手挡在脸前阻拦,身躯一动,却立即察觉身体变重了。
确切地说,是她身上的东西变重了。
黄烟散去的瞬间,宋小河就看见视线之中无比亮堂,诸光汇聚,各种华丽装饰折射着光芒,相当刺眼。
她站在戏台中央,穿上了一身华丽的戏服,成了唱戏之人。
宋小河扭头张望,四周空寂,哪还有那黄面狐狸的身影?
她吓得连忙往提着衣裙台下跑去,身上繁重的琳琅饰品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方一下戏台跑了几步,身后的光就消失了,她转头一看,那座戏台已不见踪影。
撞鬼都没这么阴森诡异过!
宋小河哪还敢在这地方待着,提着衣裙往那羊肠小道跑去。
刚踏入小道的边上,放眼望去,原先那像人那么高的,挂着灯的木杆,全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坟堆,遍布视野之中,蔓延到看不见的黑暗里。
地上也不再是小腿高的草,俱变成了惨白色的纸钱,也不知是撒了多少,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啊啊啊啊!”宋小河再也忍不了,大叫出声,一边叫一边闷头往前跑。
沉重的头冠给她带来不少负担,她抬手想摘下来,却不知这东西如何戴在头上,一扯头皮就跟着发疼,完全取不下来。
若是碰上个正经妖怪,要吸她灵力,吃她的魂魄,那宋小河还能掏出木剑与之过上两招。
但遇到的这狐狸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尽整这些阴森诡异的东西吓唬人。
宋小河哪经吓,马上就不行了,吓了个半死,拔腿就跑起来。
夜光珠被她捧在手中,勉强照亮着前面的视线,让她不至于被黑暗吞噬。
但当她目光瞥见面前站着一个人时,再停下脚步已经是来不及,重重地撞了上去。
那人的身板也不知是有多硬朗,被她这么跑着撞了一下也丝毫未动,反倒是将宋小河给弹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夜光珠脱了手,滚落在那人的脚边,照出一双银丝云纹锦靴。
宋小河扶着沉重的头冠抬头望去,就见面前的人往前走了两步,身形现在微弱的光下,眉眼有些朦胧,但却能看清楚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他臭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宋小河,你这个骗子!”
“沈策!”宋小河双眸一亮,满脸的惊喜,立马就从地上爬起来,去拽他的衣袖,“你怎么在这里!你来得刚好,这地方阴邪得很,我快被吓死了!”
沈溪山日夜不眠,追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来到了这里,找到宋小河。
要是能被气死,沈溪山半路上就挺尸了。
他从未动过这么大的气,更笑自己对宋小河如此掉以轻心,轻易地相信了她的鬼话!
他一把扣住宋小河的手腕,捏紧了,质问,“当初是不是你与我说好了,若是出发就叫上我?为何失言?”
他的怒气如此明显,宋小河却像是看不见,方才被吓得狠了,现在见到沈策后她只一个劲儿地朝他靠近,汲取安心。
“你别生气嘛。”宋小河与他挨着肩膀,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胳膊,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是我师父将你给我的符拿走了,我也没能要回来,当日出发紧急,我去哪里找你啊?我总不能违背师命,将那符箓抢回来吧?”
“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总是神神秘秘,我在内门也压根就没找到你。”宋小河嘟囔着,“为了找你的符箓,我还被师父骂了一顿呐,连着两日都没吃上一口好吃的……”
沈溪山生着气,眉眼一派冷漠,低着眼去看她。
她身上穿的戏服不伦不类,一脸的惊慌,又撇着嘴为自己争辩,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更像是受到惊吓之后为了缓解恐惧的行为。
说着说着就埋怨起他来,但还是尽力往他身边凑近。
更重要的是,她说的那些话,沈溪山竟然无法反驳。
宋小河当然在内门里找不到沈策,因为内门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
他的错就在于,想当然地以为一张符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然而宋小河那边永远都是一堆状况。
此事,的确不怪她。
他看了一眼宋小河的手,而后从捏着她手腕的位置忽而往上移,一下将她的拢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宋小河惊讶地往后仰了一下,正要挣扎,却觉得他力道猛然收紧,掌心与她紧紧相贴,由不得她挣扎拒绝似的。
紧接着,相贴的掌心之中冒出了一抹微弱的金光。
“你要做什么?”宋小河大惊,使劲扯了一下,手掌却是纹丝不动的,她有些急了,“喂,沈策!你是真的沈策吗?你别是那狐狸变的啊?你要是想害我就直接害吧,别吓我了呜……”
“别吵。”沈溪山皱着眉,垂眸望着两人交握的手,似乎极是认真地在进行什么仪式。
这般恶劣的态度,哪还能是什么妖怪变的,分明就是沈策本人。
“你对我做什么?”宋小河分辨他不是谁假冒的之后,老实了不少,有几分可怜兮兮。
然而那抹金光却像是将两人的手死死黏在了一起,不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共感咒。”沈溪山道:“听说过吗?”
宋小河没听说过,但她听这名字,再加之方才他生气的事,隐约也能这是什么用途。
大约就是两人用来联系的一种咒法。
金光丝丝缕缕地溢出来,顺着宋小河的指尖纠缠,慢慢朝她的手腕蔓延去。
宋小河想了想,忽而冷酷地哼了一声:“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在仙盟山上让我离远点,说什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现在知道我的宝贵之处了吧?”
沈溪山虽然没有说这样的话,但所表达的意思也差不多。
他沉默不语,任宋小河讥讽,只凝目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专心结咒。
宋小河哪里肯轻易放过,故意曲解了意思去气他,“你是不是对我动了别的心思?如果你实在不想离开我,我倒是也可以允许你跟在我身边,不过你总要给我些好处,现如今我身份与从前不同了,想要跟着我的人比比皆是,看在你与我有些旧交情的份上,我可以……”
“聒噪。”沈溪山忍无可忍,一把捏住了她的嘴。
宋小河被迫手动噤声,眼睁睁看着他念动法诀,金光将两人的手一圈圈缠住,于两人手腕的位置消失。
随后她手就被松开,解开了桎梏。
宋小河赶忙撩起袖子去查看,只见腕骨的旁边忽而多出了一颗比芝麻还小的黑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显眼。
她用指腹搓了两下,没有任何变化。
“这共感咒,到底有何用处?就是说我们不需要借助灵器,也能联系是吗?”宋小河问。
“你将双眼闭上,催动灵力,静心凝神,只想着我。”沈溪山道。
宋小河依言照做,只觉眼前微光一闪,分明是闭着眼睛,却突然清晰地看见了面前的景象。
视线之中,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穿着华贵的戏服,顶着琳琅满目的戏冠,正闭着眼睛站着。
宋小河乍一看见这个画面,给吓了一大跳。
不过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与她一样的人,这根本就是她。
面前的这些,就是她通过沈策的眼睛所看的。
“看我所看,听我所听,受我所受,这便是共感咒。”
声音在耳边传来。
宋小河发觉自己也能开口,“就是说当共感咒念通的时候,我们可以共享视听和感受?”
“不错。”沈溪山合并双指,在眉心处点了一下。
宋小河的神识就归位,睁开双眼,扬起惊奇的笑容,“这个是什么咒语,好神奇!若是如此,日后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念诵咒语找到你?”
这便是共感咒的弊端。
这其实是一种结契,两人之间以魂魄为引,建立灵体联系,所以只要念动法诀,就能与对方共感。
若是直接告诉宋小河,她指定是不分昼夜地念法诀来烦扰他。
沈溪山便道:“七日之内只能念一次,念多了会伤及魂魄灵体。”
宋小河哦了一声,便不再研究共感咒,而是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睡一觉醒来就到了此处,方才还在那前面看到一只人身狐脸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溪山给捏住了脸,止住了她最后两个字。
“别说话,随我来。”沈溪山与她对视片刻,确认她没有反抗的意图之后,才松了她的脸,带着她沿着方才那座戏台的方向走去。
遍地的白纸钱几乎铺成了一条路,踩在上面一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座又一座紧挨着的坟堆隐入夜色,木棍上头挂着的白幡随着风轻轻飘起。
旷野死寂无声,宋小河身上那些沉重的首饰随着她走动的步伐发出脆响就尤显突兀。她以长袖遮了半边脸,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眸,警惕地朝四周看着。
她跟得紧,与沈溪山的距离不足两步远,缩着脖子身体微微往前躬着,与他贴近了距离汲取安全感。
这地方实在太诡异,若不是沈溪山找来,宋小河指定吓得精神失常。
跟在沈溪山身后又走回了那地方,宋小河再次见到那座富丽堂皇的戏台,上面空无一人。
散发的光芒将周围都照得透亮,各种琉璃玉石折射的光落在沈溪山和宋小河的身上,在地上投出一个较为亲昵的影子来。
沈溪山微微仰头,冷漠道:“出来,还藏着干什么?”

第34章 满月讨封(三)
刹那间一股风吹来, 将满地的黄白纸钱吹得飞舞起来,如纷纷而落的花瓣,在夜色与光影中翻飞起来。
宋小河方才被吹了一脸的妖风, 吃一堑长一智, 这会儿用长袖遮着脸, 从沈溪山的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 往戏台上张望。
“惊扰二位仙师。”身后传来一道柔声。
“啊!”宋小河猝不及防, 被吓一跳, 蹦起来蹿到沈溪山的另一边。
沈溪山身量高, 一下就能把宋小河的身体挡严实,她伸头一看,就见有个人身狐脸的妖站在前方, 身上穿着寻常女子的麻布衣裙。
与她对上视线后, 这狐狸福身朝她行了一礼,身姿很像人族女子。
“万分抱歉, 小女并无此意。”她道。
沈溪山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双手抱臂, 淡声问道:“修炼多久了?”
“一百四十余年。”那狐狸老实答道。
宋小河见她温驯柔和, 似乎不像是害人的妖怪, 于是从沈溪山身后走出来,咳了两声, 为自己方才丢失的面子找补, “方才是你?”
狐狸瞧她一眼, 低声道:“正是小女。”
宋小河一怒,“你吓唬我做什么!我好端端地睡着觉, 你给我弄来这地方!”
狐狸瑟缩着肩膀,惶恐道:“仙师误会, 小女并非要吓唬仙师,实在是有事相求。”
“还说不是吓唬我?!你把我弄来满地的坟坡里,还在这里搭了个戏台子,唱得又阴森难听,还给我搞了这么一身……”宋小河举起了两只手,晃了晃着琳琅满目的大袖子,本想说些难听的话,但这衣裳实在漂亮,挑不出诋毁之处,“这么重的衣裳!你知道我跑起来有多累吗!”
狐狸被斥责一通,双眸显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多年前小女还未修出人身时,每隔一月便会跑来村里看人唱戏,台下座无虚席人山人海,小女还以为是凡人喜欢听戏。”
说完,她往宋小河的脸上又吹了一下,将一身戏服收回,低头道歉,“是小女的错,还望仙师莫要动怒。”
宋小河的身上骤然轻松了,扭了扭被沉重戏冠压得有些僵硬的脖子,见这狐狸低声下气的模样,也心生疑窦。
“你究竟要做什么?”她问。
狐狸欲言又止,朝沈溪山看了一眼,像是忌惮什么。
沈溪山微扬下巴:“你直接问。”
那狐狸得了话,便站正了身形,朝着宋小河盈盈一拜,问道:“仙师,你看小女这模样,像什么?”
问完这句话,她紧紧盯着宋小河。
宋小河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了,都没怎么思考,脱口而出答道:“像人啊。”
话落的一瞬,狐狸的身上忽而亮起了光芒,金光自她周身绕了一圈。
随后又一阵大风袭来,黄烟乍起,纸钱四处纷飞。宋小河被风吹得眼睛痒,用手挡了下,待风势渐小时再一看,面前已经没了那只人身狐脸的妖怪。
只站着一个年龄约莫十五六的少女,面容生得极美,一双狐狸眼带着笑意,冲宋小河拜谢,“多谢仙师。”
她拿出一颗小巧的犬牙,递给宋小河,说道:“仙师之恩,小女没齿难忘。此乃小女换下的乳牙,仙师日后若是有需要小女之处,尽可燃烧此牙,不论天涯海角,小女定会寻到仙师身旁,拼尽绵薄之力为仙师解忧。”
宋小河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稀里糊涂收下了犬牙,只当是在交朋友,说道:“我叫宋小河,你叫什么?”
狐狸眸光盈盈,眼底泛着泪光,轻声道:“小女名唤,满月。”
沈溪山道:“你既讨了封,那便放我们出去吧。”
满月颔首,素手轻抬,只见一抹微光亮起,黄烟又是冲着宋小河的脸扑过来。
她下意识侧头躲了一下,而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刚睁开眼睛,就听得苏暮临大声道:“小河大人!”
她视线逐渐清明,就看见苏暮临和谢归分别跪坐在她左右两侧,正一脸担忧。
周围视线亮堂,是诸多光亮汇聚在一起的效果。
宋小河一下子坐起身来,惊讶地朝四周看去,就见她还是躺在原本睡觉的地方,只不过那些休息的人全然醒来,或站或坐,围在四周,皆用着不大好的眼神看着她。
宋小河脑子迷糊了一阵,回想起方才所经历的事情,还十分的清晰。
她忽而感觉拳头正握着,低头松开一看,掌心里正有一颗洁白的狐狸牙。
“不是梦……”宋小河喃喃。
沈策真的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宋小河转头问苏暮临。
“大人你一睡不起,怎么叫都不醒,程猎师亲自来探查,说你身上并不邪祟气息,怕是太过微弱而被这野怪的孤魂勾了过去,便下令让他们四处去寻你的魂魄……”苏暮临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好多人都很是不乐意呢,还有人说要将你丢在此地,让几人看管着,等你找回了魂魄再追上队伍。”
“方才要丢下你的人我都记着呢,有那个长着王八须的,还有那边脸上有道狗屎疤的……”苏暮临一个一个地指着告状。
宋小河也小心眼,转头看去,随着苏暮临的指认一一先将人给认下。
然后摸了摸掌中的犬牙,忽而站起身来,转头张望。
“小河大人,你在找谁?”苏暮临凑过来问。
“沈策。”宋小河答道。
“啊?”苏暮临的脸色登时一变,声音都变调了,“他来了?”
旁人不知,但苏暮临是很清楚的,沈策就是沈溪山。
他先前一直将沈溪山奉为尊贵的龙神,便任劳任怨,觉得沈溪山做什么都是对的,对他十分盲从。
现如今看清楚宋小河才是龙神,对沈溪山没了盲目谄媚的心态,自然也能看明白,那沈溪山哪有半点好人的样子。
他先前又对小河大人如此冷漠,是以在苏暮临心中,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偏生又如此厉害,苏暮临不敢反抗于他。
宋小河没注意他脸上多变的表情,她将狐狸牙收起来后便想动身去周围转转,寻找沈策在什么地方。
但她刚动了几步,就立即被人给拦住了。
“你又想做什么?”来人是个符修女弟子,面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约莫也是在埋怨宋小河的沉睡耽搁了行程,眼下见她又想走动,便不管不顾上前来阻拦。
宋小河顿了一下,直直对上她的怒容,答道:“我去找个人。”
“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三个时辰,现在你既然醒了,就老老实实待着,等程猎师回来,自会盘问你做了什么。”
“我不走远。”
“那也不行。”她十分强硬。
这支队伍本就以符修为主,其人数远远超过剑修,自出发以来,双方就互相看不顺眼,现在出了这事,他们更是有理由闹了。
便也拿着宋小河开刀。
“他们剑修不都是这样,除了会耍剑还会做什么?关键时候总是要拖累一二。”一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嫌恶道:“要我说,她根本就是睡过了头,白白耽搁了我们的时间。”
且不说宋小河在这事儿上确实无辜,并非存心一睡不起,她哪能料到自己睡觉的时候被一只小狐狸给拐去了那奇怪的地方。
就算是她当真有了不对的地方,也不能容忍那些符修以她为靶子,当做攻击剑修的理由。
“我不是剑修,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宋小河大声地反驳那男子,说道:“让整个队伍都停滞在这里是程猎师下的指令,若是你有不满,也合该找她说去。”
“程猎师是太过负责,要确保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每个成员的安全,你如此说,岂非怪罪程猎师?”那膀大腰粗的男子见她不仅不认错,态度还如此恶劣,自然也来了气,几步走到她面前来,“小小一个丁级猎师,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他身量高大,往宋小河面前一站,像一堵墙。
他身上穿的是白底绿银纹的衣裳,腰间挂着的玉牌上头刻着草绿色的纹样,是乙级猎师的标志。
乙级虽只高了丁级两个等级,但其间各方面的实力却是天差地别,仙盟从未有过越级挑战成功的先例,是以在仙盟里面,官大一级压死人乃是常态。
也就宋小河一个刚入猎门不久的新弟子,才敢越级顶撞。
“哎,等等等等。”先前给宋小河分吃食的倪莹便此刻站出来,扬着笑面挽住了宋小河的手臂,对那乙级猎师道:“王猎师,小河她是刚进入猎门不久的新弟子,如今正是学习的时候,在这荒郊野岭被孤魂勾去了魂魄也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事,还请王猎师莫要苛责她。”
谢归也跟着道:“此事不能怪罪在宋猎师的身上,还是尽快将程猎师等人寻回,早些出发赶路吧。”
这王猎师本名王绪,也算是符修之中比较厉害的一员,不仅肥胖如猪,一手符箓也用得极好,便是在符修之中也不敢有人轻易招惹。
宋小河当众与他横眉瞪眼,驳了他的面子,他哪里会轻易放过?
“我瞧着她倒是没有半点知错的模样。”王绪冷声道。
“怎么会,只是小河年纪还小,年轻气盛的,嗓门难免大了点。”倪莹暗地里用手推了推宋小河的胳膊,冲她使眼神,“小河,快跟王猎师好好赔个不是。”
倪莹拿宋小河年岁小当借口,若是宋小河这会儿低声下气地道个歉,赔个笑脸,那王绪自然也就不会继续为难,免得自己落了个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名头。
但宋小河偏偏不是那样的人。
她偏过头,周围的光照在侧脸上,勾勒出姣好的面庞,一半阴影覆在脸上,显得眉眼的轮廓有了几分锋利。
“我没错,自然也不会认错。”
没有错,宋小河就不会认错。
就算有了错,宋小河也会嘴硬。
想让她低头认错,没门!
倪莹有些着急,又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暗示她别以卵击石。
宋小河完全是不怕死,又说:“我都没笑话你长得像头猪,你为何要笑话我等级低?”
一句话,就将王绪气得七窍生烟,脸涨得通红,怒声道:“我看你便是缺教训,欠管教,与其让你日后闯出大祸给仙盟抹黑,倒不如我先给你上一课!”
随着他的怒吼,灵风乍起,裹挟着怒气往宋小河扑过去,其中夹杂着强烈的灵力,形成无形的压迫。
扑面而来的风将周围的枯叶吹得纷飞,宋小河衣袍翻响,四条小辫舞动,身姿却站得稳当。
她站着不动,没有任何要迎击的样子,像是真诚地发问:“你又不是我师父,有何资格管教我?”
符修在看热闹,剑修又不敢轻易为宋小河出头。
众人神色各异,形成了一副奇怪的场景。
倪莹见此冲突无法和气化解,便对王绪道:“小河虽是丁级猎师,但她被安排进这队伍一定有特殊的缘由,在进入鬼国之前,还是多担待些为好。”
这话里话外,像是隐隐有几分威胁。
不过就是暗示宋小河身份特殊。
纵观整支队伍,都是丙级往上的猎师,宋小河是唯一一个丁级,又从头到尾都与那个外门派的弟子在一起,她的加入显然另有隐情。
众人也都明白,所以这一路上即便是剑修符修相互看不顺眼,也并没有人将麻烦找到宋小河的头上。
但这会儿王绪已经被宋小河的话气得失去了理智,哪还顾得上宋小河背后是什么来头,抽出一张符箓来,气道:“不想被一同牵连,就给我滚开!”
苏暮临站在宋小河的边上,面容凶戾,手已经摸进了袖中握住符箓,随时等着出手。
在他眼中亦没有甲乙丙丁之分,谁与宋小河敌对,便也是他的敌人。
谢归欲要上前阻挠,但黑气一直在蚕食他的身体,走到这里已经相当虚弱了,被这空中的灵力一冲击,当即就咳嗽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自小到大,宋小河除了师父可没怕过谁。
她将身边的倪莹推远,仰头直视王绪,很是硬气道:“首先,你不是我师父,没资格管教我。其次,我不是剑修,你们两派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与我无关,拿我开刀,你是找错人了。”
“无知小儿。”王绪怒骂一声,抬手便催动灵符,誓要给宋小河一个教训。
光芒自符箓上亮起,空中的风也变得凌厉,周围人持续围观着,似乎没人想站出来劝解这一场矛盾。
甚至有人煽风点火,“他们剑修平日在仙盟中就压人一级,各个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其他派别,如今一个丁级的小辈都敢骑在王猎师的头上撒野,实在是找死。”
“王猎师,这下就让她知道知道,对待前辈该如何谦卑。”
王绪脾气上头,越听人说便越是生气,双指一凝,毫不留情地朝宋小河打去。
宋小河反手抽出腰间的木剑,下意识催动灵力要去抵挡。
可偏偏就在那凶猛的攻击触及她木剑的前一刻,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只剩下一股和煦的风,吹了她满面。
宋小河露出疑惑的表情。
周围的人也纷纷低语,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仙盟律法明令禁止内斗,不在仙盟里就可以不用遵守了?”
忽而一道年轻的声音从旁处传来,众人同时转头循声望去,就见暗处有一人,缓步走到光下。
是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身量高挑,一身墨色的束袖长衣,面上有几分笑。
“你是何人!”
“沈策!”
宋小河与那王绪同时开口。
来人正是沈溪山。
他与宋小河本就有些距离,徒步走来,路上也看见了三三两两散在各处寻找的人。
到了这里时老远就看着众人围着,宋小河站在当中,风中又有股凌厉之气,一下就想明白了原委。
宋小河越级顶撞王绪,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在场的旁人也解不了这个围。
王绪大怒之下出了狠手,宋小河很难正面接下,若是中了,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于是沈溪山出手化解了王绪的攻击。
宋小河见他来了,便几步走过去,仰头告状:“我方才就是要去找你,他们不准我离开,还怪我耽误了队伍的行程。”
沈策用眼眸轻扫几人,微微挑眉,问她,“所以你一气之下就想与乙级猎师一较高低?”
宋小河想了想,低声回道:“那你觉得我有胜算吗?”
沈溪山道:“胜算没有,死算倒是不小。”
“你是什么人?”王绪打断二人的低语,警惕地看着沈策。
旁人看不明白,但王绪心里却是清楚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外来之力化解了他的攻击,仅仅是一个瞬间的功夫。
绝非常人能够做到。他深知面前的年轻人不可小觑。
“仙盟猎师,沈策。”沈溪山没将人放在眼里,于是态度轻慢,回答得也很随意。
他身上没穿宗服,气息又收敛得干干净净,宛若一个寻常凡人,看不出是什么等级。
就连宋小河听到,也微微瞪大眼睛去看他。
没想到沈策如此胆大,这种谎也能随口说出来,这里那么多仙盟的人,当真不怕露馅。
有人问,“你是什么派系,处于何级?”
“剑修。”沈溪山伸手虚空一抓,掌中立即就出现一块雪白无瑕的圆形玉佩,周边的徽文用金丝勾勒,当中便是金晃晃的一个“天”字,他往王绪的脸前一举,问道:“认得吗?”
所有仙盟里的人都知道,盟中天字级的玉牌分三种。
猎门白金,审门黑金,督门赤金。
这是盟中独属于天字级猎师的玉牌。
众人发出哗然的议论,周遭一片嗡嗡响,惊诧声不绝于耳。
细碎的声音传入宋小河的耳朵,她听了又听,抬头去看近在咫尺的玉牌。
那是一块温润的雪玉,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盈盈光芒,上头的金丝徽文是精雕细琢而成,不论其背后代表的地位,单单论这块玉的价值,便也是人间少有的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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