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感觉自己的唇上似乎还有她没有逝去的温度,但就算这样,她温暖的唇上说出的文字却有些冰冷。
他能理解她的无助,从一个人孤身来的迷茫,到看见真相后却立即失去朋友的冲击,她能怀疑身边的真实性是对她自己的保护。
但是……
“但是就算是这样……”安室透下意识地拦住了她快步离去的步伐。
他深吸一口气:“就算我们互相猜忌,互相不信任,互相有隔阂,但是请一定要相信我。”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千万不要留下他一个人离开。
他有时候也会做梦,梦见自己成为孤身一人,成为好友幽灵中唯一一个活着的灵魂,成为天台上孤独游荡的一个人。
尽管一个人在拼命孤身战斗,但是他还是不想成为被留下的那一个。
所以……
他伸出手,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请不要留下我一个。
远处,一张诸伏景光的脸皮被扯下,丢在了随身携带的包里。
贝尔摩德的金发长发顺势在空中跳跃着,黑色的宽大衣服被脱下,里面的曼妙身材显现出来,她站在黑暗中,不满地“啧”了一声。
“下次再也不要接这种鬼任务。”她吹了一声口哨,她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今夜的我可是无人陪伴呢。”
角落里,一只怯生生的猫钻了出来。
喵喵喵?
饭团窜出来,对面前的这一切感到目瞪口呆,仿佛世界观被崩塌。
它喵了好多声,但是它的声音就像是被自动忽略了一样,直到它窜上去扒住了中露的裙角,安室透才松开了他的手。
他看着拆台的猫猫,这才想起,自己帮忙照顾了两天的肠胃炎猫咪饭团,中露估来这里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猫咪而来。
一想到猫猫是中露和诸伏景光一起收养的,但是经过两天的相处之后这只看人下菜碟的猫已经学会黏他了,安室透眼里突然多了一分骄傲。
他刚想把猫咪抱过来,向中露展示他们是多么的相亲相爱,感情深重,就看见中露一个响指,猫猫一个飞跃冲了过来,就像是一道闪电。
它飞进了中露的怀里,变成了一只乖巧的棉花糖。
安室透试着呼唤它,试着用零食诱导它。
猫猫翻脸不认人,死也不回应,只知道和中露喵喵喵求摸头。
它还生生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把刚才的贴身接触变成了一米开外,安室透走近一步它就装不舒服。
中露看出了猫猫的抵触,天大地大猫猫最大。
她一边哄着饭团,一边挪着步子朝门口移动。
“既然它不舒服,那我就先走啦。”
她不敢回头看安室透的脸,害怕一看见他就能想起那个令人耳根到舌尖都在发烫的吻。
她走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波洛咖啡厅的招牌。
她可以回来再吃几次三明治,但是安室透这个人要不要再见,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天色渐暗,中露穿着杏色的针织长裙,走在暗色的街道里似乎还有些不习惯,她习惯了在夜色中穿着大胆,举止迷人,现在的她在努力变得拘谨,她也在努力适应每一天的天色,就像是努力适应没有诸伏景光拜访的每一天一样。
走到一个小巷口的时候,猫猫突然在她的怀里叫了一声,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蹿出了她的怀里,朝着小巷深处跑去。
中露从波洛咖啡厅出来,没有带上装小猫的航空箱,她怀抱着安静乖巧的饭团,完全没能想到它竟然会突然逃跑。
她赶紧呼喊了两声饭团的名字,朝着小巷深处追了进去。
她越跑越感觉,似乎在小巷的深处传来了人的交谈声,如果更加精准的话,应该是吵架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还带着一些拳头和身体沉闷的撞击声。
这样的斗殴事件在米花町很常见,原本她应该为了避免招惹上麻烦而避开,但是中露担心猫猫的安危,还是走了进去。
她终于看见了饭团肥肥的身影,它跑起来肚子上的肉抖来抖去,它快要跑到了巷子的最深处,站在角落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这时候,中露终于知道为什么饭团要跑进来了。
不良少年把垃圾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厨余垃圾里正好有几条鱼,腥臭味散发出来,把曾经是流浪小可怜饭团的馋虫勾了出来,本能地跑了进来寻找曾经的美食。
垃圾桶里还到处了很多臭烘烘的垃圾,黏在被欺压的人身上,显得有些狼狈。
但是中露的目光却聚集在了一个角落,那里被翻倒的垃圾里,层层叠叠藏着一件衣服,一件黑色的宽大外套——
正是刚才门口那个“诸伏景光”身上穿着的那件。
原来安室透说的是真的。
中露心里已经打消了对他的质疑,他说的没错,刚才那个诸伏景光是假冒的,所以才会销毁伪装的衣服,丢进最脏的垃圾桶里。
不良少年们继续踹着地上倒着的人,那人带着兜帽,衣服都沾上了灰尘,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着,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但是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是乖乖地挨打,就像一个沉默的沙包。
中露不喜欢管闲事,何况是在米花町这样一个暴力事件频出的地方,她看出这些不良少年并没有致命的想法,只是想给地上的人一个教训,说不定他们还只是路过,只是看着路边的流浪汉不爽而已。
她扭头走了两步,想偷偷把饭团拉走,当作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告诉自己,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店店主,一个丧夫的柔弱女孩,就算她想帮忙也只能打电话喊警察,但是米花町的警员们向来只会往凶案现场跑。
但是她走了两步,内心仿佛在受着煎熬。
她有些不忍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挨打的可怜男人,蜷缩在地上很是无助的样子。
她没有一颗乐于助人见义勇为的好心肠,但是她的心此刻却不知道为何在轻轻地颤动。
中露一咬牙,实在没有办法躲过心里那关。
她把衣服的兜帽盖到了头上,将自己的脸隐在了黑暗里,扭头走了回去。
“你是什么……”
“砰!”
秉持着速战速决可以减少很多麻烦的她,甚至没能听到对方把自己台词讲完,就一拳揍了上去。
猫猫饭团甚至跟着她的节奏也恶狠狠地喵叫了一声,发出撕裂的猫叫声,一个蹿身凌空飞起,用猫爪狠狠地抓破了不良少年的脸。
中露三两下把围成圈的不良少年踹开,轻松地躲开对面一排人软绵绵的进攻,一伸手就劈到一帮人。
不良少年非常有眼力见地散开了,捂着脸抱着肚子就像是体育测试一样飞快地跑走了,只留下地上杂乱的一堆垃圾,和倒下地上神智不清的被打者。
有几个被中露劈晕的不良少年还倒在地上,惨遭同伴抛弃。
“喂。”
中露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用脚尖戳了戳躺在地上呼吸急促的人,“他们都走了,你要不要去医院。”
她还非常好心地絮絮叨叨了建议:“我看你体格健壮,下次再遇到可以直接还手的,不要再唯唯诺诺……”
她的话突然堵住了,就像是被一块石头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那个躺在地上,脸上刚被欺负得青紫的男人,缓缓地露出了半张脸。
刚才还出现在波洛咖啡厅落地窗前的脸,再一次,出现了。!
中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脸晃悠晃悠还是一样的神情。
她转头看了一下一旁的绿化带,医生说绿色有助于净化视力,她把绿树绿草都看了一个遍,才鼓起勇气再回头看地上那张脸。
还是诸伏景光。
不对,再揉揉眼。
没看错,真的还是诸伏景光。
她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爹的,和这张脸干上了。
中露恨得牙痒痒,直接蹲下来捏住了这张脸。
“还敢骗我,演技还挺好。”
她恶狠狠地捏住了他的脸皮,左右上下摇摆——
没揪下来。
??难道□□不是这么摘的吗?
她马上换了策略,用手指在他的下颌骨处细细摩挲,从下颌一直摸到了脖子,企图找到面具的分界点。
换来的只有手下之人极其敏感地哼哼了一声。
中露吓得缩回了手。
“不是吧……”她的表情逐渐僵硬,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是真人还是死者复魂。”
她看着这张诸伏景光的真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着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中露顾不上听他在讲什么了,心里的怨言,跑车的报废在这一刻都算不了什么,没有什么比人死复生更加让人激动的场景了。
她只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上去就想抱住他的脸狠狠地哭一下,怀念自己逝去的夜晚欢乐时光,怀念那些烟来酒来放肆大笑不回头的日子。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了手,他倒在地上身上有些脏兮兮的,她有点嫌弃,一点点的感动只存在了一分钟。
还没等她思考诸伏景光是怎么从天台消失很长时间,又是如何变成这样倒在小巷里面的时候,她听见眼前的人模模糊糊地喃喃问道:
“是你刚才打跑的那些人吗?”
穿着朴素的长裙,刚从花店下班刚从咖啡店出来,却打跑了一群不良少年的中露瞬间收回了眼泪,她清了清嗓子,尴尬地扯开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她连忙辩解:“才不是……是他们自己内讧互殴呢。”
她连忙推了推晕倒在地上
的其中一个不良少年,想让他起来澄清一下。
可惜她似乎刚才的力气太大,一推把不良少年推得更加昏厥不醒,情急之下,她迫不得已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清脆响亮。
不良少年终于醒了,他慢悠悠地睁开了半只青紫的眼睛。
“你们刚才是互殴了对吧!”中露朝他使劲挤眉弄眼,等待着回答。
不良少年满头疑惑,他记得他刚才明明就是被眼前的女人一掌劈晕了啊?
“嘶——”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低头一看,中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死死地拧住了他手臂上的肉,并且对他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不良少年硬生生地把真话吞进了肚子里,在中露“纯良”的眼神中,饱含热泪地点了点头。
“你看。”中露又回头,用着清亮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真正的诸伏景光,语气温柔地说道,“我只是路过而已哦。”
连刚才用自己的猫爪大杀四方的猫猫饭团,此刻都优雅地坐着,夹着声音喵喵了两声,还撒娇般地舔了舔自己胖乎乎的爪子洗洗脸,完全看不出刚才猛猫嘎嘎叫爪子飞飞乱杀的样子。
可是还没等中露开始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时,诸伏景光竟然倒在地上,沙哑着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你……是谁?”
中露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不认识我?”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他似乎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
他在黑暗的房间里呆了很久,每天都有人来给他送饭,还有人对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他不小心跑了出来,在街上游荡了两步就莫名被不良少年堵住了,到现在他的头脑还处于混沌之中。
中露沉默了半晌,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清醒片刻的不良少年。
不良少年接收到了她可怕的眼神,颤抖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咔嚓一下把自己劈晕了。
中露满意地转过身,再低下头仔细地看着面前衣服破烂,眼神迷茫,脸蛋青紫的可怜失忆者诸伏景光,冷着脸提溜起他的破烂领子,把他沾满垃圾的外套一扒,嫌弃地团了团一把丢进了垃圾桶里。
“跟我走吧。”她冷脸地指
诸伏景光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眼前这张脸,他总觉得又熟悉又亲近,忍不住想靠近。
“别靠过来!”中露把猫猫抱在怀里,她举着猫猫手把想要拥抱的诸伏景光推开,她忍住了自己的嫌弃,警告他道,“先回我家洗个澡!!”
“很臭吗?”诸伏景光感觉自己有被伤害到,但是他委屈巴巴地闻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确实好臭。
现在变成他想要快点洗干净了。
中露捡了一个失忆的小可怜回家,这家伙除了脸好之外,浑身脏兮兮得让她嫌弃。
“沐浴露和洗发水在架子上,毛巾我给你拿了一个新的……”中露絮絮叨叨地跟他讲着,但是诸伏景光却一脸谨慎又小心的样子,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自己脏兮兮的外套里。
“别捂了,好脏的。”中露一脸无奈地想要把他的脸从脏兮兮的外套里揪出来,但是诸伏景光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埋在衣服里不肯抬头。
直到中露一气之下把他的外套扒了,一脚给他踹进了浴室。
“失忆会导致失智吗?”中露有些疑惑地自我嘟囔着,她对呆呆的诸伏景光问道,“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不会要我帮忙洗澡吧……”
诸伏景光像一个孩子一样撅了撅嘴:“我只是不记得我是谁了,不是智商变零了,我可以自己洗澡不会摔倒的。”
他缩了缩脖子,感觉有些冷嗖嗖地抱紧了胳膊:“我只记得……”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是谁。”
他锁成一团,沉默地走进了浴室,中露贴心地帮他关上了浴室的门。
“那倒是。”她贴在浴室门口对他说,“你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刷——”
是花洒出水的声音。
中露背靠在浴室门口,听见里面的人在窸窸窣窣的水声中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地开口说道:
“可不可以……不要在我洗澡的时候趴在门口。”
中露原本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但是听到这句话后却有点尴尬,她犹豫再三还是蹑手蹑脚的走开了,走开的时候甚至还有点遗憾,也不知道在遗憾什么。
里没有男性的衣服,只能翻箱倒柜找出一件oversizes的外套给他套一套。
不过事实证明,这是她主观上的oversizes。
在看见诸伏景光快要把她的超大宽松版外套穿成露脐装以后,她真诚地向受害当事人鞠躬道歉。
绝没有想笑的意思。
“不好意思!”中露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向上瞥,他性感的腰线完全暴露,看上去可以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夜场,受欢迎程度一定能超过安室透。
不过她郑重地道歉后,还是给诸伏景光拿了一条可以遮蔽的小毯子。
诸伏景光裹着小毯子里,感觉自己狼狈无助又弱小,没有衣服穿,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中露拿出了她的吹风机,左看右看,她判断诸伏景光裹在毯子里不太方便自己吹头发,她决心发个大善心,好人做到底,帮他吹一吹湿漉漉的黑发。
这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有点小慌张,有点谨慎,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你不用拘谨。”诸伏景光虽然忘记了大部分的记忆,但是还是很好心地安慰她,“你随心所欲地吹就好了。”
“真的吗!”中露喜出望外,“你不嫌弃就好!”
她兴奋地上手,揉捏头发的力度大了很多,诸伏景光心里逐渐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五分钟后——
鸡窝头横空出世。
诸伏景光看到镜子的时候,感觉自己两眼翻白。
中露也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还疑惑地嘟囔道:“失忆了还能在乎发型吗?”
诸伏景光尽力扯出一个微笑:“还……可以接受……”
但是他嘴上说的明显和身体的反应不一样,他看见自己的鸡窝头,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毯子一抖露出了一小块皮肤。
“我马上给你买新衣服!”
中露像是触电一样,她马上闭上了眼睛飞快地转过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出了门,诸伏景光合理怀疑,她是不敢看向狼狈裹在小毯子里的他,无助,弱小,没衣服穿。
不过……
诸伏景光皱起了眉头,她还问他穿的是什么尺码的衣服呢?
难道她用眼睛就可以判断衣服的尺码吗?
他洗完热乎乎的热水澡,吹着中露给他开着的热空调,头发在热风下一点点变干,裹着毯子里感受房子里温暖的香氛正在一点一点地散发安神的香气。
咪着眼睛小憩一会好了,他最近真的是太疲惫了,虽然刚才的不良少年们身手不怎么样,但是他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身上有点酸痛。
没过多久,他听见大门“吱吖”一声打开了,伴随着衣服的袋子不小心撞到门框发出的响声。
她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他闭着眼睛,还是沉浸在毯子的温暖里。
中露把衣服的大纸袋放在了桌子上,在背后对躺在沙发上舒服地不想起身的诸伏景光说道:“衣服买来了,你可以在试衣间里换。”
诸伏景光闭着眼睛,没有起身拿衣服,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你……”
“怎么了?”中露一边把新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剪掉标签,一边抬起头回应道。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诸伏景光睁开眼睛,盯着空白的天花板,他似乎一直在东躲西藏的,不是被困在黑暗的房间里不见天日,就是在草丛里隐藏自己的身形,很少有像这样安逸的时刻了。
这里他感觉很温暖,就像是他的另一个家,她的声音让他感到很放松像是可以完全把自己交给她。
“你从前是不是……是不是……”他压抑了很久,忍不住说了口,
“你从前是不是我女朋友?”
“你清醒点。”
突然,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诸伏景光猛然惊醒,从沙发上捂着毯子坐起身,看向这个声音的来源——
一个大枕头从后方扔了过来,诸伏景光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只见安室透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警告道:
“说谁是你女朋友呢!”!
安室透突然出现在门口,和诸伏景光惊诧的目光直接对上。
“谁是你女朋友?”他一只手搭在门边,语气不佳。
诸伏景光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是他很快调整好了对策,眼神变得清澈了起来,他露出了一个不太善意的微笑:“你哪位?”他问道。
安室透的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他直接从门口走了进来,还不忘拉上每一个房间的窗帘,他的眼神由疑惑变成了怀疑:
“你在说什么?”他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伸出手去试图探视他额头的温度,“发烧了?脑子烧坏了?”
诸伏景光侧身躲过安室透的手,他看起来有些排斥外人的接触,但是他却像是不经意地往中露的方向躲去。
“没事没事。”中露试图把靠在她身后的诸伏景光拽出来,“这是安室透先生,听说你之前和他是朋友,他是来接走你的。”
她还很抱歉地和安室透解释:“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认识身边的人。”
“失忆?”安室透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重新用着审慎的目光看向诸伏景光,“你说你走了两天就失忆了?”
诸伏景光试图要挽住中露的手臂,他往后退着,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家,我哪里也不去。”
“这不是你家。”安室透插着腰,无奈地说道,“她不是你女朋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我在这里刚洗过澡。”诸伏景光说得振振有词,“一个人会在陌生人的家里洗澡吗?”
“那是因为你太脏了,人家好心收留你。”安室透非常嫌弃地拿起一袋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垃圾,“刚才你的衣服都要扔掉,要不是我选的尺码,你现在还没有衣服穿。”
“谢谢这位好心人。”诸伏景光甚至还故意加重了语气,“放下衣服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安室透没有生气,他反而非常镇定地接过了话,对中露说:“既然这样地话,那我先离开了。”
“你不要走!”中露急急忙忙地拦住了他。
她看了一眼呆在沙发上抱着毯子的诸伏景光,可怜巴巴又失去了记忆,就像那只在街上被她捡到的
但是诸伏景光和猫猫却不一样,中露不能随便收养他。他的身份敏感,只能在晚上才能露面,随时都需要高度保密的身份,还需要专人的保护。
中露没有办法提供尽善尽美的保护,而且更重要的是——
如果诸伏景光住在这里,她就不能随便开马甲到处乱跑了!她的烟!她的酒!
所以她借着不知道诸伏景光的穿衣的尺码的事情,很麻溜地把安室透叫来了。
对话类似于:
“我在街上捡到一个人。”
“他好像失忆了。”
“他好像复活了。”
“不是假人。”
安室透听到的一瞬间把手里的杯子摔了,但是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对诸伏景光死而复生这件事产生太大的惊讶的神色,他的情绪只是因为诸伏景光是被中露捡到这件事而产生了一点点的波动。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不仅提供了衣服的尺码,而且还非常爽快地答应亲自来把他接走。
“麻烦你了!”中露向安室透鞠了一个90度的躬,“他现在失去了记忆,只能拜托你了!”
“失去记忆这件事可能还有待商榷。”安室透打量着眼前的人,表情怀疑,“我看他思路倒是挺清晰的。”
“因为我只是不记得人脸和以前的事情了,我的脑子还好的很。”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地说道,他看着举着一个锅问他这是什么中露,沉默了半晌后,无奈又配合地回答了一声,“大铁锅。”
“这个呢?”中露又试图从厨房拿出一个锅来。
“雪平锅。”
“太好了。”中露的眼神明显有了起伏,她有些欣喜地问道,“那你还记得蛋炒饭的做法吗?”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蛋炒饭……需要什么秘方吗?如果是普通蛋炒饭,那应该还是会做的。”
“记得蛋炒饭是怎么做的啊。”安室透挑了挑眉,“还记得饭团、司康和三明治的做法吗?”
“是啊是啊,你还记得吗?”中露的眼神变得亮晶晶,她觉得这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诸伏景光被两个人的目光探试到往退了两步:“……应该……”他犹豫着说,“没有
忘记这些生活基本技能。”
安室透咄咄紧逼,又抛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你还记得你教会谁做这些菜吗?”
“教会?”以为诸伏景光就只教了她如何做饭的中露一脸疑惑,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并没有‘教会’,还只停留在前几步。”
诸伏景光看着安室透试探着的表情,手指尖不由自主地敲打着椅子背:“抱歉,我不记得了。”
“看起来只是忘记了经历过的人和事。”安室透双手抱胸,站在原地看着诸伏景光,“大脑经历了重击所以受到了创伤,导致了一部分记忆的缺失,根据大多数人的情况,只需要再刺激一下创伤口,就可以找回原来的记忆了。”
他说完后,转向了中露的方向:“请问有榔头吗?”
诸伏景光紧张地后退了一步:“你要用榔头敲我!?你哪来来的数据?大多数人的情况是从哪里检索的?”
安室透微笑的样子有点瘆人:“失忆是电视剧里的常用剧情,所以解决办法也是电视剧的大数据归纳了。”
诸伏景光暗戳戳地躲到了中露的身后,暗戳戳地环住了她的手臂:“能不能让他走。”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美好,看着安室透的表情有些凝重。
“撒手。”安室透一句话弄巧成拙,看着搂上中露手臂肩膀的某人内心不悦。
“我知道我可能会带来麻烦。”诸伏景光头一低,表情突然变得落寞,“但是我不会出门,也会好好隐藏自己,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做饭。”
他说着就拿起了刚才的大铁锅要往厨房里跑去。
中露看着眼前失去记忆的诸伏景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只被她捡回来的猫猫饭团,可怜的无助的缩在角落没地方去,此时的诸伏景光就像是当初他们俩捡到的小猫翻版。
她犹豫了。
做饭的诱惑令她犹豫。呸,是同情心令她犹豫。
“他的身份敏感。”安室透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在暗地里掰掉了诸伏景光扶上中露手臂的心机手,“留在这里目标太大,可能会引来危险的对手,而且……也可能会妨碍你的生活。”
他知道中露会悄咪咪伪装出去遛街的事情,作为在白天黑夜
都出现过的角色,他深知自己优势大过诸伏景光这个只会投机取巧的人。
果然,中露听到他的话又犹豫了。
安室透趁机继续动摇她:“明明他是应该归我们保护的,我们也会辅助帮助他找回记忆,在这里不仅给你添麻烦,也不利于他恢复。”
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当机立断做出结论:“稍后我马上偷偷把他运走。”
“为什么!”诸伏景光弹跳起来,毯子落下露出了上半身,“在这里挺好的,我不要再和你回去了!”
“好什么……”安室透表情依旧柔和,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新买的衣服扔到了诸伏景光的身上,咬着牙说道,“你失忆了脑子不好,在这里给她添麻烦呢。”
“谁脑子不好……唔唔唔……”诸伏景光想反驳,却被安室透用短袖衬衫捂住了嘴。
中露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只见安室透非常抱歉地对她说:“照顾他到现在真的不好意思了,先让他穿个衣服吧,裹着毯子总有点不方便。”
中露看着眼前光着上半身的可怜失忆人,似乎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太适合她在场,于是非常识趣地躲进了房间里,默默地锁上了门,把自己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