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星桥闻言点点头,却没来得及说什么,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刚喂了声,那边就说是院感办的,他哦了声,问道:“……有事?”
“周一要查院感,谈总跟你们科的医生和同学说一下哈!”
“哦,好的。”
就这两句话,通话就结束了,他收起手机,听见秦鹊好奇地问:“工作上的事?明天没空了?”
谈星桥摇摇头,“不是,是周一要查院感,院感办让我通知一下科室的同事。”
秦鹊继续好奇,“查院感是什么?”
“院内感染防控。”谈星桥解释道,然后告诉她,这是个让临床狗心惊胆战的词,甚至还现场表演起来,拿手指对着面包指指点点,“手消做好了吗?那个感控登记本有没有填好?”
“那个谁,你来说说,医院感染诊断标准是什么?”
“哎哎哎,说你呢,白大褂扣子怎么不扣好?这里要扣分!”
他把院感办同事的高姿态学得活灵活现的,逗得秦鹊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接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比如为什么医疗剧里的演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白大褂不扣扣子之类的。
总算是把之前关于“内奸”的讨论给糊弄过去了,谈星桥悄咪咪地松了口气。
俩人买了一袋子面包回去,有盐可颂,也有奶酪包,还有冰博克厚乳面包和大甲芋头黄油包,最后回到门口时,谈星桥把盐可颂和两个奶酪包拿走,说留着下个星期吃,剩下的全留给秦鹊了。
第二天一早,秦鹊刚起来,谈星桥就抱着猫来敲门了。
小梨花进门就直奔猫食盆,蹲在那儿,朝秦鹊喵喵叫,秦鹊过去给她放了猫粮,又换了水,扭头问谈星桥:“你吃早饭了吗?”
那必然是没有的,他一脸坦然地看着小伙伴,“我那边冰箱里连个鸡蛋都没有。”
秦鹊:“……”
秦鹊转身往厨房走去,谈星桥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手拿起遥控器开电视,一手拿过沙发上的粉红色小狐狸玩偶抱着,那是秦鹊国庆去迪士尼时买回来的公仔。
小梨花吃完早饭时,秦鹊又从厨房出来了,喊谈星桥来端他的早餐。
一式两份的面包加拿铁,奶酪包的面包很扎实,但内馅却绵密细腻,有很浓的奶香,芋头黄油包里黄油和芋泥搭配巧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入口香甜浓郁,配上热拿铁,仿佛能将人残存的睡意全都赶跑,得以以最好的面貌开启新的一天。
谈星桥并不是第一次来看秦鹊拍摄新品物料,但是新衣服嘛,还是汉服这种工艺可简约可复杂又色彩缤纷的服饰,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他不管是第几次看都觉得是第一次。
今天要拍摄的主要是新春款,都是红色金色为主的明制,一套叫柿柿如意,是琉璃黄仿妆花织金马面裙配红地织金方领短袄,另一套叫相思锦年,是葡萄紫仿妆花马面裙配米白对襟立领琵琶袖上衣,搭红地仿妆花披袄。
衣服的图案都是如意云纹一类有吉祥喜庆寓意的纹样,柿柿如意那套还有可爱的小柿子,为了配合衣服,秦鹊今天的造型都是偏活泼可爱那一挂的,提着小老虎花灯显得十分喜庆。
谈星桥从进了摄影棚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只专心致志地看着在场地中央的秦鹊,看她在镜头下笑容明媚开朗,转圈圈时满身的华丽,将明艳却不俗气的红渲染得倍加令人向往。
好不容易拍完一套,秦鹊欢天喜地地问乔磬:“怎么样,九对褶的马面转起来是不是比五对褶的更好看?”
乔磬冲她竖起大拇指,“确实。”
谈星桥凑过来看拍摄成果,明明不懂,却偏要指指点点,“我觉得这张阿鸾你可以用来做头像,喜庆。”
那是秦鹊穿柿柿如意那套时的造型,头上还戴了顶虎头帽。
对于他总是将自己大名小名混着叫的做法早就习惯了秦鹊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这个够喜庆?”
谈星桥连连点头,“是这么说,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嘛。”
秦鹊:“……”好家伙,还有三个多月才过年你管这叫马上?
她果断地拒绝了谈星桥的提议,理由是之后还会有更喜庆的,谈星桥有点失望,伸手rua了几下她袖子上毛绒绒的白色毛边,啧了声。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他有些好奇,走到门口往外张望。
乔磬见状,过来替他解了惑,“今天有人约了拍汉服婚纱照,这应该就是了,你要去看看?”
谈星桥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又看一眼他们穿的衣服,跟秦鹊刚才穿的有些像,他猜道:“这也是……明制?”
乔磬学他的样子往外探头去看,“是啊,凤冠霞帔嘛,哦,还有大丫头小丫鬟和穿飞鱼服的侍卫,还有绛纱灯和羊角灯,整挺好,你看到没有,红裙子的那个大丫头头上,插戴的喜鹊登梅绒花,谐音荣华,那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专门找大师傅定做的。”
“还有新郎新娘的婚服,他们这对我记得,当时是我接待的,从头上的凤冠到腰上的腰带,再到鞋子和团扇,全都是量身定制的高定汉服,工期就花了整整一年,至于价格……”
她比划了一下手指,“六位数。”
谈星桥听得啧啧称奇,“真到位。”
“什么真到位?”秦鹊换好另一套要拍摄的新品,凑过来听见谈星桥这一句,有些好奇。
谈星桥扭头,看见她穿了一身烟紫和浅蓝,显得分外清雅,偏偏头饰上一圈自带富家千金光环的毛绒边,又多了几分软糯。
她手里还举着一支人造红梅枝。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笑道:“在说人家拍的汉服婚照,很好看,细节很到位。”
秦鹊哦哦两声,也探头出去看,阳光很好,撒在新人身上,镀上一层金光似的,华丽又富贵。
她忍不住评论起来,“哎,那个角度好看,就是新郎摸新娘脸的那里,像不像那首诗?‘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哎,好看,以后我也要拍一套这样的!”
看她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谈星桥忍不住笑起来。
他想起来小时候,她过家家酒时跟他说的,是她长大以后要穿白色的婚纱,当最漂亮的新娘子。
第6章 . 第六章 广电爸爸要找咱们谈合作啦! ……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中午一点多,谈星桥肚子都已经咕咕叫到没力气了,秦鹊那边总算暂告一段落。
因为口味不一,一行人分头各自去附近吃午饭,谈星桥自然是跟着秦鹊和乔磬的。
他们去吃一家日料店,要了寿喜锅,点了不少串烧,然后要的是乌龙茶。
乌龙茶刚端上来,秦鹊就笑,“有点儿孤独的美食家五郎那味儿了。”
乔磬和谈星桥都跟着笑起来,接着乔磬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她跟谈星桥虽然也是朋友,但总归不同行业,又是异性,联系自然没那么多。
谈星桥耸耸肩,“当然是忙工作,一周有五天六夜都是在医院里过的,就出来放风两个白天,喏,待会儿我就得回去了。”
乔磬有些惊讶,“……你们医生现在都忙成这样了吗?”
她问完谈星桥还没来得及回答,秦鹊就应道:“哪儿啊,他是升住院总了,住院总住院总,住在医院的总住院医师嘛。”
说完捧着茶杯扭头去看谈星桥,笑眯眯的,“我这样解释,对不?”
“对。”
谈星桥点头应了声,嘴角勾起来,补充道:“我现在都把猫寄养在咱们鹊姐那儿,等过了这一年就好了。”
乔磬听完就一副恍然大悟似的样子,“难怪我之前见秦鹊下单猫粮,还以为是她养了猫呢。”
“你可以当是我养的。”秦鹊吐槽道,“这个人哦,让我帮他养猫,结果除了猫罐头,啥也没给买,猫粮猫砂猫窝全都要我另外置办,可以说是非常会占便宜了。”
谈星桥顿时有些讪讪,听起来很不好意思地哎了声。
但乔磬看着,又觉得他似乎也没有很惭愧,倒是心安理得很,忍不住又笑起来。
以他和秦鹊的关系,的确也不需要惭愧就是了。
秦鹊吃了一串京葱鸡腿,忽然说了句:“我打算后天去迪士尼哦,你们有什么周边需要我帮忙买的吗?”
谈星桥惊讶地看过来,“你国庆才去了,现在又去?”
“万圣月嘛,趁还能cosplay,再去一次。”秦鹊漫不经心地应道,又笑着晃晃脑袋,“我会记得给你们拍视频滴——”
谈星桥听了啧啧两声,发出了嫉妒的嘘声,“还是自己当老板好啊,只要手下得力,想跑就跑,想浪就浪,哪像我们,年假都形同虚设。”
“对吧,乔磬?”
他试图引起乔磬的共鸣,但明显不是很成功,乔磬看他一眼,手一摊,“我是二老板。”
谈医生:“……”只有我最惨。
他撇了撇嘴,秦鹊立马安慰道:“不要沮丧,等我下周带阿麟去跑山放风,也带上你。”
谈星桥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问道:“是你三叔家那个弟弟?”
秦鹊嗯了声,“秦莺的亲弟弟。”
谈星桥哦了声,他倒是没见过秦麟,只知道这个名字,依稀记得秦鹊说过他在读小学。
不过,“带小孩去跑山,是不是不太安全?”
秦鹊摆摆手,“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家里人都同意了,只要他提前写完作业,我就带他去,要讲信用。”
说完眼珠一转,“要不然你带他?我不是送了你一辆小绵羊么,你开慢点带他呗。”
是的,谈星桥也是有摩托车的,如果小绵羊算的话。
那时候秦鹊进了大学就放飞自我,沉溺在骑机车的潇洒自由中不可自拔,谈星桥对此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在他的认知里,秦鹊是爽朗率直的,是向往自由自在的,但她也是个很乖很甜的女孩子,是那种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妈妈们很喜欢的乖孩子。
跟酷、拽之类的词语一点都不搭,更是和性感毫不沾边。
可就是这样一个他从小认识到大,几乎形影不离的女孩子,竟然在进了大学之后立刻就变了模样,实在是让人震惊。
他也不知道机车有什么好玩的,自从秦鹊喜欢上这项运动,他就在网上搜索了许多相关信息,其中不乏一些事故新闻,因此胆战心惊,总觉得自己一错眼,她人就没了。
尤其是当他在医学专业上学得越来越深入,接触临床的机会越来越多,他见到许多车祸患者,有的甚至就这样成了植物人。
他跟秦鹊说起这些,本来是想劝她换个爱好,但话没说完,人家就说:“你看过我怎么骑吗?我保护措施做得很好,你可以来看看。”
行吧,那就去现场看看她怎么玩,于是……
谈星桥在被他鹊姐用机车带着体验了一把刷街的速度与激情之后,一边狂吐一边表示,你开心就好:)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将乔磬介绍给了秦鹊,因为他听母亲说过,同事乔教授家的乔磬也喜欢摩托车,花了十几万买了一辆新的,既然秦鹊要玩,那不如让她和乔磬一起,他多少还能放点心。
那到底是她喜欢的事,虽然他并不喜欢,甚至不太赞同,但也没有必要阻止她,这是她应得的尊重。
后来大四领毕业证之前,秦鹊和乔磬骑车出去玩,一走半个多月,回来时发现谈星桥已经开始了昏天暗地的实习生活,初上临床的艰难和忐忑,备战考研的辛苦,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秦鹊难得对他感到愧疚,于是给他送了个礼物,一辆黑色的踏板小绵羊,说是让他有空也出去放放风换个心情,才能更好地工作和学习。
谈星桥:“……”
想起这些,他忍不住斜睨她一眼,“你不会那个时候就想到会有这种事,所以提前做好准备吧?”
秦鹊嘴角一抽,“……那你可真看得起我,我要真这么能掐会算,早就算算买哪个码能中头奖了,还用工作?”
“你要这么干就属于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谈星桥怼她,又问,“我帮你驮小孩,有没有什么好处?”
秦鹊震惊脸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市侩?!”
谈星桥没回答,翻了个白眼给她。
乔磬一边看他们斗嘴,一边飞快地将好吃的都捞进自己碗里,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起来,打起来!”
最后当然没有打起来,吃完饭之后,乔磬和秦鹊回到汉服体验馆继续拍摄,谈星桥则回了家,午休过后洗了个澡,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医院去接班,路上顺道点个外卖。
对于他来说,新一周的工作已经拉开序幕。
外卖餐盒扔进生活垃圾桶,夜班这才刚刚开始,谈星桥去护士站那儿找要整理的出院病历,刚抱着病历回到办公室,手机响了。
以为是哪个科室又来请会诊,结果一看,他老妈陆女士的。
“喂,妈?我值班呢,什么事?”
“我知道你值班,是这样……”
陆女士说话慢条斯理又言简意赅,直接就告诉他,自己有个熟人,太太有点不舒服,想咨询他几个问题,问能不能把他电话给对方。
谈星桥倒没什么所谓,“给呗。”
然后陆女士挂了电话没多久,谈星桥就接到了这个咨询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光凭声音就能觉得这人肯定文质彬彬的男性,先是跟谈星桥客气了几句麻烦了之类的话,然后紧张兮兮地道:
“谈医生,是这样的,我太太好像摔到头了,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谈星桥一愣,也紧张起来,“具体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诱因,您能说说吗?”
“具体啊,我想想……”对方想了一下,然后道,“对了,前天我们出去玩,很晚才回来,她一点半才睡的,睡到昨天早上七点起来,然后昨天她朋友约她,就又出去了,玩到今天早上七点才回来睡觉。”
嗯???
这听着也没摔倒啥事儿啊???
谈星桥疑惑地问道:“那她什么时候摔倒的呢?”
对方哦了声,解释道:“这个是我猜的。”
谈星桥在顿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熬夜啊,那很正常,要是我,我也能睡到现在。”
人家只是太累了,不是什么昏迷不醒好吗!!!
只是虚惊一场,他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这天夜班又难得平安,他一夜安睡,第二天起来照常忙碌自己的工作。
院感办查院感来得很早,大概十点左右,谈星桥刚准备去手术室人就来了。
跟他们寒暄了两句说些到时候一起吃饭之类的废话拉拉关系,等护士长陈楠过来之后,他就溜了。
手术室里麻醉医生刚开始准备给患者麻醉,谈星桥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走了出去,去隔壁整形外科的手术室串门。
刚到门口,就听里面几个人在讨论怎么预防老年痴呆。
“你们说以后干啥能预防老年痴呆啊?这也太可怕了,像这个老太太,问三句才回半句,搞个麻醉都要半个小时。”
“盘核桃好像行,我先就开始盘算早吗?”
“还是打麻将最好!既锻炼脑子,又锻炼手指!”
这人刚说完就看向了手术室门口,诶了声,“谈总,今天你们脑外又搞哪个啊?”
谈星桥故作沉吟,“嗯……我觉得你们不会想听。”
同事嗐了声,为自己辩解,“怎么可能,我超好学的,你快说说。”
“那……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哈。”谈星桥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怜悯的微笑,“我们那边是个脑梗的老大爷,打麻将难得胡了把大的,一激动,就来医院了。”
在场所有人:“……”
谈星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手一摊,“呐,我都说了,你们不会想听这个的,唉,要不然……大家换个爱好培养吧,我看旅游就挺好。”
所有人再次:“……”
谈星桥倒是不介意大家的emo,说完就甩着手回了自己那边的手术室。
直到中午饭点,他才从手术室回到办公室,刚进门还没坐下,就又接到前一晚打电话来咨询问题的陆女士熟人的电话。
那人张口就问:“谈医生啊,我老婆一直在流鼻涕,不会是脑脊液就出来了吧?”
谈星桥:“???”
不是跟你说了,你老婆只是太累了所以睡太久了不是摔坏脑子吗?!
他沉默了片刻,有点无语地建议道:“晚上睡觉被子盖好点,出门衣服多穿点看看呢?毕竟天气开始转凉了。”
对方也沉默了半晌,然后颇不好意思地道谢后挂了电话,谈星桥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他还能听劝,不然他就要建议他本人来医院看看了。
就在他忙碌于临床和部分行政工作的时候,秦鹊已经轻装简行地抵达了申城机场。
她换上漂亮的裙子,装扮成贝儿公主,在迪士尼里撒欢地转圈,一个人也玩得超级开心,毕竟她对怎么转圈最好看已经很有心得,之后还跑去看了花车巡游,在人群里用力地朝花车上的粉红小狐狸挥手。
玩累了,就去迪士尼酒店休息吃晚餐,定的房间是万圣节主题房,送了甜点和贴纸之类的小玩具,她玩了一会儿,刚准备拍照发给大家看,就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助理小周,她在那头声音急促地道:“鹊姐,你快回来,广电爸爸要找咱们谈合作啦!”
第7章 . 第七章 曾主任幸会,麻烦你们走这趟了……
“鹊姐,你快回来,广电爸爸要找咱们谈合作啦!”
小周的一句话,让秦鹊立刻取消了第二天再玩一天的原计划,决定明天就返容,毕竟迪士尼就在这里不会跑,可广电爸爸不会等人。
按照小周的说法,那边的人约的是下午过来工作室和她见面,于是秦鹊将机票改签到第二天早上能改签的最早一班航班。
但尽管行程已经如此仓促,秦鹊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体内熊熊燃烧的购物热情。
她第二天很早就起床,简单洗漱过后只涂了水乳,画了眉毛和嘴唇,就退房一路直冲机场各大品牌专柜,一通扫货之后,又拐进特产商店。
机场的特产商店其实并不划算,因为价格都比较高,但她毫不在意,看着顺眼的就买了,大多是些龙须酥、水果酥、蛋黄酥一类的点心,和大白兔、巧克力之类的糖果,基调就是甜。
买完之后看看时间还有多,就去vip室吃了点早餐,然后打着盹儿等登机。
临近中午饭点,她终于风尘仆仆又步履匆匆地走进裳荷集汉服工作室的大门。
都来不及吃饭,赶紧将小周叫过来重新问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鹊姐是这样的,我了解过了,这次是容城市文化广电旅游局联合青浦区市园林文物局、市□□和容城日报报业集团等相关单位共同推出的一次市民文化夜主题活动,包括‘国潮奇妙夜’、‘市民文化夜’、‘文旅消费季’等惠民活动,主旨是为市民、和游客奉上一场丰盛的精神文化大餐。”
秦鹊听完眨眨眼,“那他们找咱们合作什么呢?”
“国潮奇妙夜有直播,那边想让咱们的产品上直播间,还有就是……毕竟国潮为主,广电爸爸希望咱们能提供服装赞助。”
好家伙,既要我给坑位费,又要我赞助服装,爸爸就是爸爸,薅羊毛第一名。
秦鹊顿时脸就麻了,“……现在拒绝来得及吗?”
“乔姐都答应了。”小周一脸的无辜,告诉她,“乔姐觉得,上直播间是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的方式之一。”
二老板都答应了,大老板您要不要给小伙伴留点面子?
虽然大家都说不要和好朋友一起创业,不然容易翻脸但,秦鹊自觉是个很好说话很通情达理的合作伙伴,这几年下来和乔磬也是毫无芥蒂,自然不会想着打她的脸。
她想了想,起身道:“我去跟她聊聊。”
秦鹊进到乔磬办公室时,她正在翻工作室今年新版的图册。
“阿磬。”
秦鹊叫完她的名字,人已经在她对面坐下了,很直接地表明来意:“我听小周说你已经答应文旅局那边,要参加这次国潮平安夜,能告诉我你的想法么?”
“我就知道你一回来肯定就要先问这个事。”乔磬笑着合上图册,然后看着她,慢慢地将笑容收回来。
“秦鹊,我们已经两年没有出过爆款了。”
只是一句话,就让秦鹊面露烦恼与错愕。
是啊,裳荷集已经两年没有爆款了,虽然高定线一直在做,平价线也卖得不错,时装线也颇受欢迎,利润稳扎稳打的逐年上升,可是也的确没有爆款。
三年前,秦鹊跟乔磬主持推出了一套叫鸾凤来仪的明制仿妆花织金马面加立领长袄,凭借着丰富多彩的颜色,和比同价位的产品低出一截的价格和优秀的品控,上市没多久就卖成了爆款。
次年,她们依样画葫芦,推出了一套配色古典大气的名为临安春雨的宋制,上线第一周销量就突破了五十万,再次成为爆款。
尽管时至今日,盘点爆款汉服时鸾凤来仪与临安春雨仍有一席之地,但那之后裳荷集就再没出现过爆款,这也是事实。
“外界因为这事儿唱衰我们的不少。”秦鹊点点头,她有时候没事干就在网上搜索大家对裳荷集的评价,近来的确有人质疑两年没出过爆款的裳荷集是不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甚至有些胆大的人,已经在说他们市场份额下降资产缩水搞不好马上就倒闭了。
秦鹊就觉得,说这些的人,怕是都没有天眼查的会员吧,但凡搜一下,就能发现裳荷集旗下还有个汉服体验馆,再搜一下官网,有些排期已经排到后年了,真不至于马上就倒闭。
眼见她脸上开始露出一抹郁闷和不忿,乔磬就笑了起来,“跌下神坛而已,咱们能再走上去,那套梧凤之鸣也完工一年多了。”
她话音刚落,秦鹊就目光一闪,回过味儿来了,“你是说我们要把那套梧凤之鸣的仿妆花织金版本拿到直播间去卖?”
乔磬点点头,秦鹊却有些担心,“可是这款……我们原来打算一月份才上的,提前一个多月,来得及吗?工厂那边……”
要是不能按时发货,那就要笑死人了。
乔磬摇摇头,往老板椅上一靠,“这就要靠大老板你去跟工厂谈了,这些我可不会。”
她就是会,人家也未必买她的账,裳荷集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代工厂,这家工厂是专门生产各类面料的,普通的雪纺之类的面料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工厂养着的那些大师傅,有的甚至掌握着难得的宋锦、妆花之类的织造工艺,之所以会跟当时还只是个草台班子的裳荷集合作,全是因为这家工厂的股东之一,是秦鹊的父亲秦仲霁。
工厂的林老板是秦仲霁的同学,当时要建这个厂子,钱不够,其他人都不敢借给他,只有秦仲霁二话不说就借了一大笔钱给他,这才有了这家服装公司。
后来林老板为了报答秦仲霁,提出分他股份,秦仲霁推辞不掉,才拿了两成股,并且将他还的钱又投了进去。
秦仲霁借钱只是出于一时热心,拿到股份之后也不大在意,很少参与公司事物,也没想过能挣多少钱。
倒是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工厂越做越大,又恰好能帮上自己的女儿,可以说,秦鹊之所以能创业成功,大半原因其实还是因为她有对好爸妈,给钱给地给人脉。
所以乔磬才会经常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爸爸栽的树,你乘凉是名正言顺,所以这事儿还是你去搞定吧。”
秦鹊闻言嘴角一抽,半晌才认命地拿起手机打电话去跟人家商量赶工期的事。
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连午饭都忘了吃。
下午三点整,文旅局的工作人员过来了,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青年女子。
在场的还有另外几个人,都是生面孔,但秦鹊看着,却又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小周说年轻女子是文旅局某办公室的曾主任,对方笑着递过来一张名片,秦鹊低头一看,曾月珑,名字还怪好听的。
她笑着寒暄道:“曾主任幸会,麻烦你们走这趟了。”
“是我们要麻烦秦三小姐才是。”曾月珑忙客气地应道,又指指其他人,“这位是宋白,是一位带货主播,不知道秦三小姐看过他的直播没有?”
秦鹊顿时微微一愣,不知道该先惊讶哪件事才好。
曾月珑叫她秦三小姐,表明她是跟秦家有关系的,但她认识的是谁?
宋白她倒是知道,这几年直播带货这个行业欣欣向荣,也出了不少很叫得上名字的主播,宋白就是其中很有名气的一位,他出现在这里,是文旅局想让裳荷集上他直播间的意思?
秦鹊心念转了几转,面上倒是不露声色,笑着点头应道:“当然,我还在宋先生的直播间里抢过不少东西呢,我可是挚爱粉,你话术太厉害了,只要你一说话,我就想买东西。”
宋白闻言忙谦虚地表示:“哪里哪里,都是大家捧场。”
秦鹊笑了一下,又看曾月珑,脸上适当地表现出些许疑惑来,“曾主任怎么知道我在家行三?”
曾月珑非常坦诚地解释道:“我跟秦麒是同学,很早就知道他的小妹妹创办了一个汉服品牌,这不,一说要办国潮奇妙夜,我就立刻想起你们来了。”
“哦,大哥啊——”
秦鹊做恍然大悟状,有些好奇地看着曾月珑,似乎是想再问什么,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暂时作罢。
服装赞助的事谈得很顺利,不过在最后和宋白相互杀价阶段,秦鹊差点就撂挑子,坚持道:“我们已经给你直播间很大折扣了,你可以说料子不用花很多钱,但刺绣呢?金线呢?裁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