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大杂院替嫁小媳妇—— by七月阿梨
七月阿梨  发于:2023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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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为了不耽误守株待兔,特意搬出顾时安用过的“金鸡”牌闹钟,把时间调到晚上十一点,就心安理得上床睡了。
——她不是贪睡啊,这是先睡个早觉,养精蓄锐好把顾时安抓过来。
晚上十一点,五斗橱上的老闹钟开启雷达模式,嗡嗡嗡铃铃铃响个不停。
林瑶精神抖擞从蚊帐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啪”一下关掉了闹钟。
午夜的大杂院一片静谧,退去了白日的燥热,窗外的竹林随风晃动,沙沙细竹声伴随着青草地里的虫叫和树上的蝉鸣。
林瑶在屋里撒了花露水,还熏了艾草,厢房里的蚊虫立刻销声匿迹。
她坐在窗前,托着下巴等了一会儿。
顾时安还没回来,林瑶百无聊赖下干脆抽出毛线针,一上一下织起毛手套来。
现在八月中旬了,日子过的快着呢,一眨眼功夫就到秋天了,过了秋天就是冬天。
云水县的冬天冷得吓人,尤其是近两年,去年还没到十二月呢,就连下了两场大雪,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县里好多人得了冻疮,脚上冻手上也冻,那手红的跟萝卜一样,擦上冻疮膏也不怎么顶用。
翠兰婶子冻手好几年了,大杂院不供自来水,吃饭炒菜都要自己烧水,城里又不跟乡下似的,能去外头捡柴禾麦草生火,老顾家冬天烧水都是烧蜂窝煤的,冬天蜂窝煤特别紧俏,顾家这样的五口之家,上头一个月才给百来块蜂窝煤,一家人吃饭喝水洗脸,压根儿不够用。
翠兰婶子长年累月用冷水洗碗刷锅,手不冻才怪。
林瑶防患于未然,跟顾春梅商量了下,姐俩儿一块凑了几斤毛线票,走的供销社的内部价,买回来几斤毛线头。
顾春梅忙着上班,再说她手生,织毛衣慢的跟乌龟爬一样,林瑶大包大揽,直接全包圆了。
她打算给翠兰婶子和满仓叔各织双毛线手套,老两口以前都是戴厂里发的劳保手套,那种手套不暖和,秋天戴戴还行,冬天戴着出门没走几步,手就给冷风穿透了。
至于顾时安兄妹仨,自然也人人有份。
林瑶自己整套的保暖衣,羽绒服,毛衣毛裤要多少有多少,就是不能堂而皇之拿出来穿,只能拆吧拆吧,跟顾春梅拿回来的毛线掺在一块儿,重新捣腾一遍儿,织成现在流行的“老奶奶“毛衣。
屋里烛火摇曳,晚归的顾时安面带倦色进了家门,他正要打水洗脸,一挑眉意外发现了东厢房亮着的烛光。
厢房的窗户在夜色中敞开,月光如纱,一袭碎花小睡裙衬托着林瑶一张艳如桃李的小脸,小姑娘正一针一线认真奋斗织毛衣呢。
这么晚了,瑶瑶怎么还没睡?
顾时安沉默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敲一下门,让小姑娘早些睡。
他又想林瑶一向是有主见的姑娘,晚上没睡说不定在忙其他的事情,自己贸然去打扰,会不会惹她不开心?
顾时东这臭小子半夜起来撒尿,看到这一幕,嘴巴一咧,在那嘿嘿笑,原来他哥也有给感情烦扰的这一天啊。
看吧,谈恋爱哪是那么简单的。
顾时东又充当一回狗头军师,帮了他哥一把,蹬蹬蹬跑到东厢房敲门,“嫂子,我哥回来了,你不给他炖碗宵夜?”
林瑶如梦初醒,一抬头,妈呀,都十一点半了,她只顾着织毛衣了,差点儿忘了顾时安了。
她忙丢下手里的毛线针,笑眯眯从窗户里探出小脸跟顾时安打招呼,”回来啦,晚上没吃东西吧?肚子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去吧?”
说完,林瑶就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顾时安嘴角翘了起来,瑶瑶关心他呢。
顾时东头一次见他哥笑的这么欠抽,啧了声,溜回屋去了。
顾家的小厨房里米面不多了,好在自家擀的干面条还剩下两小把,林瑶去菜园里摘了一把小嫩葱,丢给顾时安让他去洗,自个儿去厨房忙了。
笑话,给顾时安下面,这家伙儿也别想当甩手掌柜,静等着吃面。
她又不是顾时安的老妈子。
林瑶一个懒娇娇,说是给顾时安下面,其实,摘菜,刷锅,准备佐料这些事情都是顾副局长自己做。
等一切准备就绪了,林瑶就把顾时安赶出去,素手纤纤下了碗卤肉面。
卤肉是前头张翠兰拿回家的猪下水,翠兰婶子本打算把猪下水吊在井里,明个儿送去娘家吃的。
林瑶见了,提议把猪下水洗干净,卤成肥肠连汤带水给姥娘送去。
张翠兰惊讶,“猪下水不好捣鼓,瑶瑶你还会卤肥肠?”
林瑶自然是会的,林爷爷年轻那会儿就好一口卤肥肠,他喜欢吃,林瑶不怎么爱吃,却跟着林爷爷学了一手怎么卤肥肠。
林爷爷常说,技多不压人。
或许是天意使然,林瑶一下子穿到五十年代,这不卤肥肠的手艺就用上了。
就是猪大肠臭气熏天,林瑶不高兴去拾掇。
顾时东跳出来要帮嫂子的忙,其实臭小子贪吃,想第一口吃到嫂子卤的好吃的肥肠。
最近公社食堂烧的饭菜味道倒是不差,就是蒸的馒头饼子,窝窝头什么的,根本不够吃,一到吃饭点儿,必须早点去排队,不然去晚了,屁都吃不上。
街坊邻居抱怨好几回了,葛主任也是有苦难言,今年北方闹水灾,老些地方的粮食都减产了。
云水县这边儿还算风调雨顺,就这样,他们县里的大部分粮食也给运到北方去了。
不运过去不行啊,北方灾民没粮食吃,那真就饿死人了。
县委为此也是愁到不行,上头的意思是这阵子先紧一紧,过段时间等灾情过去了,再说别的。
公社食堂不够吃,社员们只能去供销社买点心回来垫肚子。
手头没钱的,自己在家蒸一锅野菜窝窝头,晚上肚子叫了啃个窝窝头,喝一肚子水就算过去了。
林瑶看在眼里,说不急也是不可能。
要知道华国历史上三年大灾荒,饿死的老百姓数不胜数。
林瑶身处这个时代,也如同一粒沙漠中的黄沙被命运裹挟着前进。
她琢磨着,等过阵子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翠兰嫂子提一下,在老家囤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大杂院里住着五户人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要想在大杂院囤粮食,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说别的,前院王胜才一家,跟郑大成两口子,两家子眼珠子盯梢盯的可紧,大杂院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他们就跟嗅着鱼腥味的贼猫一样,顺着过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致命一击。
事有前因,不得不防。
老顾家在乡下老家有处院子,地处挺偏的,原主小时候跟着翠兰婶子去过一趟,林瑶旁敲侧击在顾春梅嘴里探出口风。
顾家的老院子是顾家传下来的老院子,乡下最常见的土坯墙茅草屋,外围是一大片竹林,南边是个山沟子,离得最近的村邻,也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后面是个山坳子,再往深处走,就是古树高耸,密不透风的大山了。
当时林瑶听了就喜上眉梢,老院子不能住人,可是个藏粮食的好地方呀。
林瑶下好面,热腾腾端去给顾时安。
自家擀的面条粗粗细细,劲道有嚼劲,吸收了卤味里的油脂,泛着油亮的酱色,一大碗面,顾时安吃的头也不抬。
没几分钟,一大碗面只剩了个汤底。
林瑶捧着脸,笑盈盈看他吃。
顾时安却是不知道,一抬头才发现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得俊脸发烫,“你吃饱啦?”
顾时安点头。
那就好,林瑶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坐过去,刚想开口跟顾时安谈谈。
顾时安先开口了,“瑶瑶,我有东西给你。”
说完,他转身回了耳房。
林瑶微微睁大了杏眼,有东西给她?
什么东西呀?
顾时东撒完尿,猫回被窝竖着耳朵听了几分钟,这会儿早蹬着脚丫子睡的呼呼了。
顾时安回屋,在随身带来的皮箱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有个厚搭搭的绒布小袋子,他拿出来递给林瑶。
“打开看看。”
林瑶不明所以,伸手接了过来,绒布小袋子里是一张活期存款存折,跟几沓捆扎好的厚厚的大团结,还有几捆票据。
她稀奇得摸了摸存折,打开存折看了下,嗬,里面的存款居然有一千块之多,里面填写的时间是“1958年”,户主是顾时安,这年头银行整存整取,一笔笔都是工作人员手写上去的。
看来这是顾时安参军十年的津贴跟工资了,可是......存折不给翠兰婶子,给她做什么?
顾时安好像知道林瑶心里想的什么,他低低笑了声,“瑶瑶,男人的私房钱是要给媳妇儿的,所以,瑶瑶,你愿意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吗?”

不过……这样也不错吧。
林瑶还是蛮务实的,她本来就是想等顾时安跟他谈一下,看看他对自己有没有感情什么的,有感情咱就处处,没感情也没什么,四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有的是。
春梅姐有句话说的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其实从古至今,不管是盲婚哑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后世的自由恋爱,嫁人对姑娘家来说,绝对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没有之一。
嫁人有多重要呢,老祖宗有句话,嫁人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在婚姻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
至于林瑶是哪股风,现在暂时还不得而知。
毕竟林瑶只是对顾时安见色起意,馋人家的身子嘛,又没到情根深种,非卿不嫁的地步。
说什么情深似海,那绝对是忽悠大傻瓜蛋的!
现在顾时安跟她表了白,林瑶心里除了些许小害羞,也不由得心情大好。
林瑶欢快地把小绒布袋子握在手里,明媚莹白的小脸却满是严肃,她说出来的话透着娇气,也带着显而易见的认真。
“这是你上交的私房钱,我真收下啦。”
收下可不能反悔,要交一辈子的!
顾时安此刻的心情简直不要太舒畅,他握拳抵唇轻咳两声,低沉磁性的嗓音轻轻“嗯”了声。
林瑶闻言心情更好了,她心情一好,就准备给顾副局长一个奖励。
“顾时安你过来。”
顾时安还以为小姑娘有什么话要说,依言往这边走了几步。
无奈这家伙个字太高,一米八几的个字,林瑶又是个一米六的小矮子,干脆闭上眼踮起脚尖在顾时安薄唇上亲了一下。
嗯,亲起来跟上次一样,软软的像棉花糖。
林瑶占了顾副局长的便宜就想跑,结果顾时安目光幽幽一暗,下一秒男人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捞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继而铺天盖地的吻就席卷而来。
“………”
反正最后林瑶压抑着哼出哭腔,委屈地捶打他的胸膛。
顾时安才意犹未尽松开她。
这天晚上,林瑶枕着小枕头睡的格外踏实。
周末的早上,外头太太阳蒸腾的人浑身起痱子,这年头没有双休一说,县城的工人一周也就休个周六。
顾满仓难得在家休息一天,张翠兰中午要去乡下看老娘,他巴巴想跟着一块儿。
给张翠兰连哄带骂撵走了。
“个死老头子,我回娘家你跟着干啥,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不好好在家歇着,净给我添乱。”
其实,张翠兰是想自家老头子在家好好歇歇。
林瑶给顾时东喊起来,外面轧钢厂的两个大烟囱,老远就能看见里面冒出来的青烟。
这熊孩子平时起的比林瑶都晚,今个儿早早爬起来,就是想跟他嫂子打听打听,昨天他哥跟嫂子到底说了些啥啊?
昨晚他想偷听来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早上一睁眼,嘿,他哥跟往常一样,老早去公安局了。
臭小子三两下从床上蹦下来,砰砰砰给林瑶砸门。
林瑶抱着顾副局长上交的存折小金库睡的正香呢,外头顾时东狗崽子上身,嗷嗷在那砸门。
林瑶睡眼惺忪,卷着被子翻个身想继续赖床。
顾时东在外头蹦哒的跟春上绿蚂蚱似的,让人烦得不行。
林瑶心不甘情不愿挪下床,把放着存折的小绒布袋子藏在五斗橱最上面的藤编小箱子里,又往上头压了几本小人书,才放心拍了拍手下来。
顾时东在外头守门,还不忘抱着个野菜包子吸溜着啃。
林瑶门一打开,臭小子叼着野菜包子蹭过来,“嫂子,吃包子不?公社食堂刚包的,马苋菜馅儿的,加了鸡蛋和猪油,可香了。”
云水县一到春夏,野外的野菜就一茬一茬的往外冒,现在正是马齿苋最鲜嫩肥美的时候,公社食堂的小郑师傅管着食堂,也为了一日三餐做什么发愁,烧好的菜吧,现在条件不允许,粮食不够,肉也不够,想跟食堂刚办起来那会儿一样,天天红烧鱼糖醋肉的,那是不可能了。
郑大成给侄子出主意,这时节城外别的没有,野菜可是遍地都有,让食堂帮厨的大妈去城外割几筐子马齿苋回来,焯了水剁碎和肉馅混在一起,再往里头打上几个鸡蛋,蒸上几蒸笼三合面野菜包子,吃一口又有肉又有菜,一天三顿饭,一顿干的梁两顿稀的,保准把公社的社员喂的饱饱的。
小郑师傅一时没有别的方法,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他叔这一套还挺行。
就是以后怕是不好过了。
如今公社食堂仓库里的米面已经下去大半了,上面的粮食迟迟下不来,单靠着公社一家一户十斤的米面,公社食堂撑不到冬天。
林瑶瞅了眼顾时东手里的野菜包子,半点儿胃口没有,昨天晚上她吃了小半袋饼干,喝了一杯牛奶,真不饿。
顾时东见林瑶没兴趣,贼头贼闹凑了过来,“嫂子,我哥......”
林瑶小脸一下子红了,“你哥怎么了?”
“我哥一大早就出门了。”
林瑶:狗小子欠揍了是吧?
顾时东“哈哈”两声,灰兔子似的,嗖下跑远了。
嘿嘿,看来他哥这回挺争气,马上就要把嫂子拿下啦!
顾时东撒丫子跑了没几分钟,就给张翠兰拎回来了。
兔崽子闲的蛋疼,没事跑去大富婶子家,摸人家养在菜园子里,小兔子的长耳朵。
大富婶子家养的母兔子最护崽了,顾时东爪子刚伸过去,母兔子一口叨在臭小子手上,给他疼的啊,嗷嗷直叫。
屋里的大富婶子出来一看,哎吆,又是老顾家的小东子,这孩子咋就不听说呢,母兔子咬一口可疼了。?璍
大富婶子把张翠兰喊过来,“翠兰啊,快过来看看,你家东子给兔子咬了!”
张翠兰火急火燎赶过去,臭小子算走运的,手上就给母兔子咬破了一点儿皮,用碘伏消消毒就行,卫生院都不用去。
狗小子一天不闹事皮就痒痒,张翠兰让顾时东在院子里罚站。
隔壁大富嫂子过来劝,也顺便来老顾家串门儿。
说是串门儿,实际上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上个月大富婶子小闺女家欣生了,生了个满六斤的大胖小子,一家子欢喜不已,同时让人心烦的是事儿也来了。
家里添丁是好事儿,不好的是大富婶子家的闺女家欣身子骨弱,生了儿子月子里没有奶水。
这年月月子里的娃娃没奶水吃,除了抱着孩子去喝百家奶,就是喂米汤,再不然给宝宝喝奶粉。
米汤大富婶子家的外孙孙喝不下去,想给孩子喝奶粉吧,奶粉现在是凭票供应的,没有关系没有人脉还真搞不到。
大富婶子这半拉月,没少拜托亲戚朋友去兑换奶粉票,她家小孙孙吃的多,胃口也大,好不容易弄来的一罐奶粉,小半月就喝光了。
大富婶子也是没法子了,舍了这张老脸,来老顾家串串门,春梅不是在供销社上班嘛,供销社内部有关系,买奶粉也方便些。
张翠兰也是当妈的,一听这事儿,立马答应下来。
大富婶子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拉着张翠兰的手直抹眼泪,连带着看林瑶的目光都慈爱了几分。
过了几分钟,大富婶子又来了趟老顾家,塞给林瑶一个红包。
“瑶瑶啊,你看婶子这脑子也是糊涂,你嫁到咱大杂院来快两月了,婶子也没给你包个红包,婶子今天给你补上,快拿着吧。”
林瑶捏着红包,看了看张翠兰。
张翠兰笑着点点头,大富婶子是个厚道人,她得了老顾家的好,心里过意不去,寻了个话,来表达谢意呢。
林瑶乖乖收了红包,“谢谢婶子。”
“有啥可谢的,瑶瑶生的就是漂亮啊,往后生了娃娃保证好看。”
大富婶子握着林瑶的手,问开了,“瑶瑶啊,嫁进来时间不短了,打算啥时候添个小娃娃啊?”
林瑶:“.......”
张翠兰送走了热情的大富婶子,自个儿拾掇了拾掇,换上新做的衣裳,挎着篮子,跟顾满仓一块儿去张家庄了。
——满仓叔因为太黏媳妇儿,翠兰婶子迫不得已只能把他这个大号拖油瓶带走了。
老两口去了张家庄,顾春梅姐弟俩到街上看电影,喊林瑶一块去。
林瑶看看外面热辣的日头,果断摇头拒绝了。
天这么热,她宁愿在家睡午觉。
午后大杂院清凉幽静,林瑶换了碎花小睡裙,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整个人似猫儿一般蜷缩着。
她一睡睡到下午五点多,刚睡眼朦胧爬起来,顾时安就下班回家了。
顾时安推着自行车,弯腰给自行车上锁,一阵风吹过来,白衬衫恰好贴在他的小腹上,勾勒出精瘦有力的腰身。
林瑶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别的不说,咱们顾副局长这身材真诱人。

昨晚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呢,——林瑶可不想再给某人啃哭了。
顾时安锁好自行车,从车把上拎下个竹篮子,扁圆竹篮里头放着两个绿皮花纹西瓜,跟一小串水嘟嘟的葡萄。
林瑶刚睡醒,懒洋洋坐在床上不想动。
顾时安放下竹筐子,挽起衣袖,在院子里打水洗脸,外头天太热了,他一路从公安局回来,冒了满头的汗。
顾时安洗了脸,又仔细打肥皂洗了手?,抬起手?肘擦了把额头上的水珠,英俊的眉眼?愈发锐利。
林瑶悄咪咪偷看了一眼?,见顾时安进?屋,忙把目光收回来,她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睨过?去问他:“今天公安局不?忙嘛,怎么五点?多就回来了?”
七八月份是工厂生产的旺季,特?别现在上头号召大?炼钢铁,各大?工厂都在加班加点?搞生产,工厂忙,公安局更?忙。
顾时安一天24小时,除了偶尔能在吃早饭的时候见一面,其他时间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林瑶都想给顾同志颁发一张“爱岗敬业”的大?红奖状了。
顾时安眉眼?动了动,他绝不?可能承认,——自个儿是因为?太想媳妇儿,才下班点?都没到,就跑回家来见见小姑娘,以慰相思的。
顾时安冷峻的面庞一派平静,其实心里慌的一匹。
幸好林瑶没有多问,而是被?竹篮里的水葡萄大?西瓜吸引了目光,“好新?鲜的西瓜呀,还有水葡萄呢,我都好久没吃葡萄了。”
林瑶高兴的眉眼?弯弯,云水县瓜果一向不?缺,只可惜今年雨水太多,光照不?足,据进?城卖菜的老大?爷讲自家的果园瓜甜都减产了,现在外头西瓜都要五分钱一斤,葡萄价格更?贵,涨到一毛一斤,就这还供不?应求呢。
乡下瓜果新?鲜便宜,又不?要票,城里工人手?里攥着几?十块钱的工资,也是肯掏钱买上些回家给孩子们尝鲜的。
顾时安拿回家的西瓜藤蔓上滚着露水,一看就新?鲜,那葡萄更?是嘟嘟的,惹人馋。
林瑶嚷嚷着要吃葡萄。
顾时安眉宇间轻松下来,他笑了下,打水把葡萄一颗颗洗干净,递给林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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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皱了皱小脸,又嫌弃葡萄不?够冰。
顾副局长好脾气的把葡萄跟西瓜一起吊在井水冰着,等晚上冰好了吃。
有顾时安在家,林瑶就正大?光明偷懒。
其实她平时在家不?是睡懒觉,就是看春梅姐跟东子姐弟俩掐架,一天能帮着做上半小时家务就不?错了。
就这张翠兰还觉得,她瑶瑶辛苦了。
八月云水县依旧热辣,傍晚的微风吹散了天边的火烧云,去街上看电影的顾春梅姐弟俩说说笑笑回来了。
顾时东溜溜儿跑在最前头。
臭小子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喊,“妈,妈,我回来了!”
大?杂院里没人回他,顾时东歪了歪头,早上妈说啥来着,对了今个儿妈下乡看姥娘去了,嘿,他咋忘了。
臭小子又嗷嗷喊他爸,也没人搭理。
爸也不?在家?一准儿跟翠兰同志一块去乡下了。
顾时东气沉丹田,打算嗷一嗓子喊嫂子。
林瑶猛地从屋里钻出来,“臭小子别叫魂了!”
顾时东嘻嘻笑着跑过?来,“嫂子,给我织的毛线手?套织到哪儿啦,我能瞅瞅不??”
林瑶:臭小子就知道惦记毛手?套!
她嘴上吐槽着,还是把织到一半的手?套给顾时东看。
熊孩子稀罕的打量着手?里的毛线手?套,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儿了,嫂子给他织的可是有五角星的手?套,卡其色的毛线,搭配红闪闪的五角星,一圈一圈的毛线织的密实又好看,手?套口还有一层绒毛毛,冬天戴出去一定暖和?!
前院郑大?成家的郑浩有一顶五角星绒线帽,一到冬天,郑耗子就戴出来炫耀,尤其喜欢在顾时东跟前显摆,还暗地里使绊子,要绊倒他。
顾时东揪着这小子揍了好几?回,记吃不?记打。
臭小子眯着眼?拿脸往手?套上蹭,林瑶拍了他一把,“干啥呢,小心给针戳着脸。”
顾春梅捧着搪瓷缸子,咕咚下一口大?麦茶,过?来一看就笑了:“往后郑耗子可没啥给你显摆的了。”
顾时东乐滋滋点?头。
林瑶没听明白:“谁是郑耗子?”
“还能是谁,前院郑大?成家的小儿子呗,那小子大?名郑浩,对,就是那个浩然?正气的浩,名字起的挺好,就是不?人事儿,十几?岁的娃不?好好上学,学街上那些下九流,偷看寡妇洗澡,手?脚也不?干净,咱们院子里晒肉干腊肉蘑菇啥的,这小子没少偷吃,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咱院子里的人都叫他郑耗子。”
“去年冬上,我那双棉袜子就是郑耗子偷的!”
顾时东气呼呼地晃了晃脑袋。
林瑶听得直皱眉,怪不?得前头,她要在院子里晒豆干,翠兰婶子不?让晒呢,原来院子里有小贼啊。
不?是,老郑家可是双职工,怎么还养出个小偷来。
林瑶道:“郑大?成两口子也不?管管?”
顾春梅呵呵两声,“郑家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郑大?成不?管家,他婆娘手?脚也不?干净,刚解放那会儿半夜起来偷地瓜干吃,娘俩儿一类人!”
林瑶:行吧。
她听了也挺烦的,大?杂院里有这样的邻居,日子过?得也不?舒心呐。
林瑶抬起头来笑了笑,“咱不?说不?开心的事儿了,春梅姐我捣鼓了一条头巾,你过?来看看喜欢不??”
“头巾?送我的?我瞅瞅去。”
顾春梅忙放下搪瓷缸子,喜笑颜开跟着林瑶去了东厢房。
顾时东屁颠颠儿跟在后头。
顾春梅毫不?留情把他关在门外,“狗小子一边去,姑娘家的头巾你能戴咋地?到饭点?了,还不?拿着饭盒打饭去!”
顾时东“哦”了声,悻悻然?走了。
今天公社食堂改善生活,包的三鲜小饺子跟西红柿鸡蛋汤。
张翠兰老两口到饭点?儿也没回来,八成是在乡下吃了晚饭才家来。
为?了以防万一,家里给老两口留了一饭盒饺子。
顾时安吃了晚饭,还要去局里加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家人洗手?坐在桌前吃饭。
林瑶换了身?针织衫小白裙,素面朝天的模样也很?矫媚,
这年头普通人家想吃顿饺子,怕是要等到过?年才行。
今天不?过?年不?过?节的,大?食堂突然?包了三鲜饺子,虽然?只是素馅儿的饺子,里头也加了韭菜、鸡蛋跟虾皮呢。
三鲜饺子一口一个鲜,大?家伙儿吃的就跟过?年一样满足。
有的社员捧着碗直乐呵,“公社大?食堂就是好,不?过?年就有饺子吃。”
“外头咋说粮食不?够了呢?”
“别听那些人乱嚼舌根子,咱国家可是农业大?国,咋可能没粮食吃。”
“就是,现在乡下亩产粮食超千斤,公社粮仓堆的放不?下了。”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聊的不?可开交。
今天顾时安难得在家吃晚饭。
林瑶很?自觉去拿筷子,摆在桌子两边,顾时东小狗腿上身?,擦了桌子又搬凳子,勤快的不?得了。
林瑶胃口小,满满一饭盒三鲜饺子,她吃了一小半,摸摸肚子,秀气双眉蹙了下,表示吃不?下了。
顾春梅道她也吃不?了,想给顾时东吃。
顾时东捂住嘴巴,“我不?吃,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饺子。”
他才不?要吃二姐的剩饭呢。
气的顾春梅调了个头,不?搭理兔崽子了。
林瑶眨巴眨巴眼?睛,这样啊,不?然?剩下的饺子留着当明天的早饭好了。
“瑶瑶,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吃不?下了。”
顾时安听了,很?自然?接过?林瑶剩下的饺子,一口一个吃的很?轻松。
顾时东嘿嘿贼笑两声,刚想说他哥吃嫂子的剩饭了,小两口感情真好。
顾时安眼?眸淡淡望过?来。
臭小子吓得缩了下脑袋,不?敢瞎哔哔了。
顾春梅瞅瞅林瑶,又瞅瞅顾时安,微微一笑,一副“你们两个不?对劲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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