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张桌子之间留有足够隐私空间,对于她这种轻微社恐的人来讲,无疑是除了家以外,又一个适合独自待着的地方。
老板娘拿了菜单给温苧,她转递给迟宴:“你来点吧。”
迟宴终于回完消息,将手机搁置桌角,视线扫过她手中的菜单,而后婉拒:“你来,我不太清楚这儿的特色是什么。”
温苧也不推脱,照着菜单点了几个店里主打。
菜上来的很快,两人期间只聊了几句有关项目的话题。
温苧将她偏爱吃的菜式推到迟宴面前:“这个是我五星推荐的,你尝尝。”
迟宴问:“满分呢?”
温苧伸出一只手,“也是五。”
迟宴轻笑,而后很给面子,拎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着,眉头随着嘴上的动作逐渐皱起,直至嘴里没有剩余食物。
温苧盯着他,不自觉跟着蹙眉,谨慎询问:“不好吃吗?”
她不会是刚好推荐到他讨厌的口味了吧。
他望着她,须臾,促狭的笑意在眼底浮现,语气很轻松:“确实不错,值得五星。”
温苧这才意识到是被他捉弄,脸迅速涨红,又迫于对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只得低头吃东西撒气。
迟宴见她小脸通红,心情莫名又好了几分。
正打算主动承认错误,小店里蓦地走进来两人。
不等深入探究温苧反应,他当即认出那男人的声音。
即使那晚雨势极猛,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周遭也都充斥着雨点砸落的杂音。
可那令人反感的声线却显得异常突兀,以至于时隔这么久,他也能立刻听出是属于谁的。
温苧显然也听到了,她低头夹菜的动作一顿,而后久久未曾将手收回。
似是怕不小心弄出动静惊扰外面的人。
他们之间只有一面屏风之隔,任何谈话都可以完整的落入旁听者耳朵。
“姿姿听话,你病才刚好,不能吃什么麻辣火锅,这家粤菜我听说味道不错,我们先尝尝好不好?”
这声音,温柔到她都有点不敢承认对方是宋子译。
可那个听了六年有余的声音,又是如此的熟悉。豪不夸张的说,若是宋子译哪天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无意间打了喷嚏,她也能在万千人海中立刻分辨出是出自他之口。
女人早已没了在病房时那般有气无力,娇嗔着叫他:“子译,我都已经吃了很久的白粥了,真的很想吃点别的,而且我已经好了,求求你让我吃一次吧,拜托嘛。”
屏风有些透光,温苧看到宋子译的胳膊被女孩拽着,不住的摇晃,而他却丝毫未表现出不耐烦,甚至伸手揉她脑袋。
“乖,吃完这顿,下次我一定带你去吃最想吃的。”
温苧蓦地有点反胃,她垂着眼睑,牙齿轻咬下唇,直至血色全无,近乎发白,也没有收力的意识。
迟宴目光微微停滞,伸手轻抬她下巴,强迫与他平视。
这是他第一次未经允许近距离靠近她,可他顾不得这些细节问题。
“温苧。”他声音极小,深知她不愿面对,他怎么也不会将她推进泥潭里,“说话。”
他的手很凉,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她忍不住轻颤一下,而后逐渐回过神来。
“迟先生。”
他这才将手收回,敛起眼底那抹慌乱,很快又恢复平常:“五星推荐的菜,原来这么难吃啊。”
转移话题的手段不怎么样。
他继续在说:“看来下次,还是得由我来选地方。”
而后故作无奈:“小女孩的话,果然只能信一半呢。”
温苧看着他这样不算熟练地哄人,突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说话间隙,外面的两人已入座他们旁边位置,四人距离近到只要挪开旁边的屏风,就能立刻招手打招呼的程度。
温苧听着宋子译在点菜,竟都是她平时在他耳边念叨的菜式,她曾说过这几道菜对女孩子极好,用的多是些美容滋补保养身体的药膳食材。
宋子译平时吃饭口味偏重,对于粤菜更是毫无兴趣,温苧也只有偶尔提及过一两次,换来的却是他不耐烦地打断,“你有时间就约孙雨涵去,我最讨厌吃这些偏甜的东西。”
那时的态度有多淡漠,现在的体贴就加倍讽刺。
他带着另一个女人,到她曾经强行拉他过来,却被毫不留情鄙夷甩手离开的店里,点着她五星推荐的菜品,而后还不忘问对面的女人一句:“不吃香菜和生姜对吗?”
白姿微笑点头:“嗯。”
真是细心的好男人。
连这种小事都记得清楚。
宋子译入座后,温苧这桌再没说过话。
她顷刻间胃口全无,甚至不想再待下去,可这会儿出去绝对会被撞见。
他们就坐在旁边,若想离开,那位置便是必经之路。
她现在不太想见到宋子译,更没办法做到坦然面对那个始终横在她和宋子译之间的人。
她很懦弱。
迟宴敏锐察觉出她的想法,却没主动开口。
温苧衡量过后,决定还是暂时留下,而后小声对迟宴道:“迟先生,我还想再待会儿。”
她想说要是他有工作可以先离开,毕竟外面的人才刚来吃饭,这个等待无疑是漫长的。
两人从进店开始,迟宴手机的信息就不曾断过。尽管他贴心的将手机调成静音,可一旦有消息进来,手机屏幕就会亮起来。
温苧只是无意间瞥见就不下五次,他一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处理。
迟宴顺着她的视线而去,随后拿起手机看了眼,状似无意问她:“若我有办法带你离开,要跟我走吗?”
迟宴好像很容易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温苧毫不犹豫点头,她一点也不想留下听他们情意绵绵地对话。
太恶心了。
迟宴轻笑道好,而后指尖快速在手机上输入了什么。
一分钟不到,迟宴的司机走进餐厅,阔步朝他们走来。
他手上托举着一条叠放整齐的毛毯。
站在迟宴身边,俯首递交给他,而后离开,不做半分停留。
迟宴很随意将毛毯打开,没有过多复杂的图案,偏烟灰色。
他看向温苧:“方便站起来一下?”
温苧照做,从椅子上离开,站在桌子旁。
他也起身,将毛毯裹在她身上。
毛毯很长,可以很好地把她下半身也遮住。
她只剩头露在外面,茫然看他:“迟先生……”
他是打算把她扛出去吗?
迟宴上前两步,在她耳边低语:“抱歉,可能要暂时冒犯到温小姐。”
下一秒,他将她整个人横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昨天写完忘记存稿箱就睡觉了,我是猪,以后每天尽量保六争万,更不会忘记存稿箱!
他一只胳膊拖着她的膝盖弯曲处,另一边则扶住她的后背位置。
比起公主抱,她更像是侧身半坐在他怀里。
温苧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身子却无比僵硬,丝毫不敢放松。
他们距离太近了,她一旦松懈下来,便会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
迟宴朝外走了两步,脚下倏然顿住,而后提醒她:“再不藏好,很容易被发现。”
温苧顾不得那么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比起尴尬,她更不想面对宋子译。
迟宴满意一笑,抱着她朝门口走。
原以为先认出迟宴的会是宋子译,却在刚从屏风后探出身子时,被白姿叫住。
她几乎是叫喊出声,手指迟宴方向:“迟先生!”
而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们走来。
声音太大,周围皆是目光,迟宴不得不停下。
温苧一时间有些慌乱,将毛毯往上拉了两下,确定遮住她脑袋后,一手攥住迟宴的衬衣口。
她太紧张了,紧张到手都无处安放。
因为她明显听到不止一个人朝他们走来。
宋子译也认出他了,是前几天和温苧在大街上暧昧不清的男人。
宋子译对他的出现莫名充满敌意。
而那时的宋子译似乎还未发现,这无端敌意皆来自于他深知各方面不如迟宴,他的出现无疑是对自己有着巨大的威胁。
男人一向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对手又怕又恨,宋子译就是这样的心理。
尤其眼下见白姿也对他莫名献殷勤,心底那抹可笑的自尊心便被再次激起。
白姿似乎是无视了迟宴怀里还抱着人,上前便想伸手触碰迟宴身子。
后者一个小退步,巧妙的避开了她的企图接触。
白姿双手停在半空中,尴尬的笑笑,而后道:“迟先生,我是极度空间的设计师白姿,之前公司竞标寰宇最新项目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迟宴极其有礼貌,回以歉意的笑容:“抱歉,我没什么印象。”
白姿窘迫全写在脸上,面色一沉,莫名委屈了起来。
宋子译哪里舍得她受一点委屈,上前将她揽进怀里,柔声安慰着:“别难过,你的身子还不能动气。”
温苧手下不自觉收力,攥着的衬衣随之被卷起,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迟宴右手放置她腰间,却保持着绅士距离,觉察出她的不对劲,掌心轻拍两下,似是在做无声安抚。
白姿推开身边的人,还想上前说点什么。
她不信迟宴认不出她,明明他们之前还说过话的。
司机恰好买完单归来,眼见这一幕,故意横在白姿与迟宴之间,道:“迟先生,都处理好了。”
迟宴嗯了声,转身离开。
宋子译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迟宴?”
就是那个,他曾私下以合作为由约见了无数次,对方甚至连回应都没有的迟宴。
白姿失望坐会位置,面对一桌的菜索然无味,有气无力道:“是啊。”
也是那个,在竞选时以她设计理念不够完善,还存在很多可进步空间为由拒绝她的迟宴。
温苧被放置在商务车后座,她掀开身上毛毯。
被捂得有些热,脸也滚烫。
迟宴从另一边上车,司机随手关上车门。
温苧看过去,正想开口道谢,发现他脖子似乎更红,一路红到了耳根。
她蓦地心怀愧疚:“我很重吧。”
他都累成这样了。
迟宴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不重。”
不过是距离太近,她忽轻忽重的呼吸气息尽数喷洒在他脖颈处,无端撩起一阵酥麻感。
他现在还能感受到残留在上面的温热。
司机上车后问了迟宴接下来的目的地。
温苧识趣开口:“待会儿到有地铁的地方,放我下来就好。”
迟宴没应下,反问她:“去哪里?”
温苧其实不打算回家的,她现在心情很乱,需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那到附近的商场吧,谢谢。”
温苧低头,看见他衬衣胸前那个位置皱得厉害,蓦地想起是出自她之手。
她得想办法还了这个人情。
迟宴非但没问她刚才的情况,甚至还亲自帮她解围。
他真的是个好人。
迟宴冲后视镜颔首,司机发动车子。
寰宇附近便有大型商场,还是缙桐市规模最大的一个。
车只开了五分钟。
温苧下车前跟迟宴道谢,而后转身离开。
司机没得到下一步的指示,便熄了火耐心等待。
迟宴视线落在女孩身上,直至她走近旋转门里,沉声吩咐:“跟着她。”
简短几个字,司机已清楚他的意思。
温苧乘电梯上了顶层电影院。
之前听孙雨涵说有几部口碑不错的片子上映,她本打算关闭工作室后再慢慢追完,这会儿急求打发时间的办法,电影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站在售票处研究了好一会儿,选了部搞笑题材的电影。
小姐姐出票给她,而后问:“爆米花饮料需要吗?”
温苧刚才没吃饱,确实有些饿了,她选了大份的爆米花和可乐。
这也是宋子译不让她碰的,毕竟他们没来过电影院几次,每次她想买点吃的带进去,都被宋子译拒绝。
他觉得这些东西太孩子气,拿在手上不符合他的风格。
司机上车后,如实汇报了温苧的行程。
迟宴问:“一场电影需要多久?”
司机自然打听好了一切,包括散场时间。
迟宴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先回公司,到点再过来。”
人在情绪低落时,很容易分心,迟宴怕她一个人逛商场会遇到麻烦,若是老实待着看场电影,倒省心了很多。
等他处理完公司的事再回来接她,总归是最妥当的方法。
不是休息日,看电影的人很少,温苧仿若包场看了一部喜剧片。
整场电影笑点很多,她却兴致缺缺。
有点笑不出来。
温度一降,天黑的就早。
从影院出来时间刚过五点,天色却早已暗下。
她乘扶梯下楼时,无意瞥见二楼男装区,蓦地想起迟宴那件被□□到不太体面的衬衫,决定去买一件赔给他。
也算是谢谢他帮忙解围的礼物。
她其实很少买男装,之前倒是细心挑选过一件棉服给宋子译,不出意外地被他嫌弃眼光太差,还随手把她挑选的衣服送给助理,当着温苧的面。
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给他买过衣服。
既是迟宴要穿的,自然得选贵点的牌子。
她一进店,服务员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小姐,给男朋友买衣服吗?需要什么款式的?我可以帮您推荐。”
温苧最怕这场面了,却也硬着头皮说:“我想选件男士衬衫,职场人士穿的,简单点就好。”
服务员领她到衬衣区,拿了几件出来,回头问她:“对方三围身高您知道吗?”
温苧:“……”
还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很高,特别高,看他时得仰着头。
挺累的。
跟宋子译在一起时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站在迟宴身边更是明显。
宋子译堪堪一米八,迟宴至少再高出七八公分,
温苧在她头顶举了个大概高度:“这里,大概是多高啊?”
服务员是专业的,给她挑了黑白各一件,“您看这两件成吗?可以的话我就帮您拿合适的尺码了。”
语气十分自信。
温苧不担心尺寸问题了,看了眼手中的衬衫。
确实像迟宴的穿衣风格,她竟觉得两件都好看,只是没见迟宴穿过黑色衬衫,不知他会不会接受这种风格。
思忖半晌,她让服务员各拿一件打包,若是他不喜欢,送给身边人便是。
只要她道谢的心意传达到就行。
付了钱,温苧才后知后觉肉疼起来。
薄薄的两件衬衫,居然花了她两个月的房租,太离谱了。
这就是奢侈品的世界吗?
商场附近有很多办公楼写字间,温苧出来时便赶上下班高峰期。
比起中午,路上明显热闹了许多。
路边有小商贩,叫卖着自家经营的产品,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温苧肚子应景般叫了一声。
她顺着熟悉的味道精准找到摊位上,满锅黄澄澄的煮玉米映入眼帘。
“我要一个。”
摊主咧嘴笑着,给她挑了个大的。
她扫码付了钱,拎着玉米朝车站走去。
公车路过了两趟,温苧都没挤上去。
她不打算再做挣扎,决定先解决掉热乎乎的玉米再想办法。
夜越深,市中心越热闹,街边小店灯火通明,整座城市被映得五彩斑斓,周围气氛变得热闹而喧嚣。
温苧拿着玉米沿路边走,打算吃完后看自己会停在哪个位置,再根据情况抉择回家路线。
身后,黑色商务车跟随她脚步缓慢行驶着,期间不小心速度过快跟上过几次,随即又赶忙停下,刻意拉开距离。
陈舟没忍住再次试探:“要不我去邀请温小姐上车吧?”
即便开车技术再好,这么强行控制车速跟在散步的人身后,也是个很难的差事啊。
他腿都快抽筋了,好几次想一脚油门踩下去。
迟宴有点后悔让他来开车,至少司机不会这么多话。
透过后视镜淡淡睨陈舟一眼,一字一句道:“等她累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
迟·是个好人·宴说话就喜欢一语双关
迟宴赶在电影散场前结束工作,一刻不停地起身往商场出发。
他没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想亲自护送她安全到家。
陈舟坐在专属位置上,眼见他拎着外套打算离开。
低头看眼厚重到夸张的文件,几乎都是需要迟宴亲自确认的。
结果这哥就打算下班了?
他想都没想便上前把人堵在总裁办门口,从一开始的态度强硬,说什么都不打算放人,到后来向命运做出妥协,选择兼职司机在车上跟迟宴聊工作。
没办法,谁让他欠迟宴太多。
商务车停在能看见商场出口的位置,陈舟一刻也不放过,拿出各种文件给迟宴过目。
迟宴工作效率极高,耐心指示着文件里接下来的流程,一沓厚实文件很快便见了底。
途中视线时不时朝出口望去,终于在不知抬了多少次头后,捕捉到温苧的身影。
她手上多了两个手提袋,上面的logo很扎眼。
是他常穿的牌子,自然也清楚这牌子只产男装。
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底情绪在顷刻间变得隐晦不明。
陈舟眼见上司脸色渐沉,不知是哪里惹到他了,默不作声将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收走。
翻脸是真的快。
陈舟发现温苧的身影是在她买完玉米后,他身子比嘴先行动,手都搭在门锁上了,侧身跟迟宴打招呼:“是温小姐,我下去喊她上车。”
“不用,跟着就好。”
迟宴声音低低地,没什么情绪。
陈舟老实坐回来,发动车子,跟在温苧身后。
迟宴心情似乎不大好,全程语气寡淡。
“慢点。”
“再慢。”
“别被发现。”
“你行不行?”
陈舟受不了了,尤其被质疑“行不行”这个问题,这根本是在对一个男人自尊心的挑战。
他问:“要不还是我去邀请温小姐上车吧?”
这哥到底有没有发现,他们现在的行为真的很像跟踪狂。
迟宴不想打扰她,更不想给她带来压力。
他们目前只是合作关系,他若是太过主动,势必会起到反效果。
再等等,等她走累了,再假装路过送她回家。
毕竟这是寰宇附近,他的出现也不算突兀。
这么想着,便一路跟到了温苧的工作室。
温苧是在半路叫了网约车的,她本打算以散步的方式走回家,在路过第二个红绿灯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穿的是高跟鞋,那时就已经觉得脚跟在隐隐作痛。
网约车着急赶下一单,把她放在景江别苑大门口就离开了。
工作室距离大门其实还有段距离,以她的速度大概还得走将近十分钟。
可毕竟都是为了讨生活,她也没想为难别人,下车后点了确认订单径自朝里走。
这会儿小区路人还算多,下班的放学的都在朝家赶。
越是接近工作室位置,周围人影明显减少。
小区里的路灯不算亮,发着昏黄黯淡的光,有些年久失修的,灯光更是忽明忽暗。
四下氛围瞬间变得阴森沉寂。
她蓦地想起白天司机的话,脚下步子不自觉加快。
倏忽,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听动静距离她应该不远。
这声音出现的极其突兀,在此之前,温苧甚至没注意除她以外还有别的人朝这方向走来。
但很快,那脚步声又消失不见了。
她很肯定不是幻听,可也不敢转身去看。
眼下能做的只是提高警惕性,在加快速度的同时不忘随时注意身后的响动。
走到工作室就好了,密码锁安装有报警器。
若真的有事,她可以立刻报警。
终于,在她又一次改变步调的时候听出了端倪。
那脚步似乎是刻意跟她卡在相同的频率上,一路上才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而温苧这会儿正在无规律的转换速度,那人便在慌乱中露出马脚。
若不是中间有几下没跟上,也实在很难被发现。
确定是有人在跟踪自己,温苧下意识掏出手机,想学着视频里教的那样,假装跟男朋友打电话演给身后人听。
人在极其恐惧的情况下,是没有过多的正常判断能力。
她想都没想就拨了置顶联系人的电话号码。
是宋子译的。
也是她手机联系人里唯一的男性,早已顾不得白天发生的事情,她此刻只想做点什么让身后的人离开。
“喂。”
电话很快被接起,但不是宋子译的声音。
温苧没说话。
女人声音小小的,问她:“找子译吗?他去洗澡了,要是有很重要的事我可以去叫他。”
原本还在抖颤的身子忽地止住了,她有一瞬间的晃神,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些。
也就是这两秒的时间,她被身后人追上了。
也或许那人一直都能追到她,迟迟不行动,不过是在享受这段追逐的过程。
就好像猎手在逮捕猎物之前,最喜欢的便是看着目标到处逃窜的身影。
那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他一把抓住温苧的肩膀,凑近她耳边道:“小姐姐,是我啊。”
声音哑的厉害,像是严重缺水的状态,却笑得渗人。
逃不掉了。
就只能想办法周旋。
她转身,不出意料地,是司机描述过的长相。
长发遮眼,脸色煞白,穿着邋遢。
很眼熟。
以前在景江别苑大门似乎见过一个差不多打扮的人。
正值夏季,烈日炎炎,空气黏腻。
男人躺在车辆必经的位置,旁若无人睡觉。
有司机因为车开不出去,下车后站在一旁对他破口大骂,闹出的动静太大,身边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
孙雨涵恰巧开车出门谈业务,副驾坐着的,是温苧。
她们也被堵在这条路上。
眼见男司机打算动手,她不知怎么想的,解开安全带从车里拿了瓶水下去。
在那人即将挨揍的时候,温苧俯身蹲在他身边,把手里的水递给他:“我请你喝水,把这条路让开,好吗?”
有阿姨劝她:“小姑娘,你不要跟他说这么多,他这人脑子有病的,听不懂人话,我们都劝了半天了。”
温苧也不急,还在等。
半晌,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起身,从她手里夺过那瓶水,拧开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而后将瓶子仍在一边,摇晃着身子离开。
回到车上后,孙雨涵拿出消毒湿巾给她,没好气地抱怨:“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
温苧低头擦手,笑笑没说话。
她不过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某些不愿想起的过去罢了。
离事件发生间隔不远,但她真的不记得之后还有没有遇到过他。
“是你?”
她不确定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先假装冷静。
男人兴奋的笑着:“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
这话一出,他便想上前亲温苧的脸。
温苧条件反射推开他,却怕不小心惹到他,赶忙道:“我当然记得你啊。”
男人嘴角一沉,很显然,确实被她这反应激怒了。
“小姐姐,你不是也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推开我?”
温苧后退两步,没说话。
她在计算成功逃跑的概率是多少,如果脱掉高跟鞋,会不会跑的更快一些。
下一秒,男人又笑了。
他嗓音过于沙哑,笑起来令人发怵。
温苧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一整个扑了上来,双臂环住温苧,力道很重,似是想将她揉碎。
“小姐姐,我每天都站在窗户外面看你,你工作的样子,你吃东西的样子,就连打哈欠的样子我都喜欢,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对吧,不然也不会送那瓶水给我。”
温苧急了,顾不得什么周旋不周旋,用力推他,奈何力气过于悬殊,她的动作没起到什么大作用。
男人将她粗暴地按在角落墙上,开始撕她衣服,“我想你好久了,真的。”
风衣被他一把扯开,纽扣散落一地,下一步是里面的衬衣。
她声线微颤,带着哭腔:“你放开我!”
怕温苧叫出声,他一手钳住她的下颚,试图堵住她的嘴。
温苧放弃挣扎,做妥协状。
男人见她不再反抗,不由松懈下来,手上力度明显减小。
温苧趁他不注意,低头一口咬住他手的虎口位置,用了多大的力度她也不知道,直至男人吃痛松开她。
口腔内瞬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引得一阵反胃。
她一刻不停朝大路跑去,想着只要到人多的地方就会安全。
男人在身后穷追不舍,嘴里还不停小姐姐的喊她,距离越来越近。
只差一点,便可以抓住她的衣领。
“温苧。”
她抬眼,看见站在路灯下的迟宴。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就好像即将坠入地狱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双可以救她出去的手。
女孩眼眶泛红,眸底是一望而知的恐惧绝望。
迟宴当下意识到情况不对,快步上前将她拉至怀里。
而后,在面露猥琐的男人现身瞬间,一脚踹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马上分手!
眼前景象令他茫然半晌,直到迟宴叫他名字:“报警。”
声音冷刻,毫无感情,气压之低让陈舟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是怎么做到同时在身上体现出两种极致情绪的?
警车到场,温苧早已被迟宴抱到他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