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目前基本都生活在野外,根本不需要人类的照顾也能活得很好。动物园的地方有限,等健健康康长大后还要把它们放生,也无需太过担心。
所以照顾它们更像是一次性的知识,可以学,但以后多半是用不上。这样一来,大家就没那么在意了。
夏瑶不同,她是真的喜欢熊猫,哪怕这些是“一次性知识”她也愿意向潘叔请教,再加上野外有幺幺和平平安安来实践,懂得自然要比别人多。
“健健康康已经三岁了,过不了几个月它们就会有要分地盘的行为,”潘叔喝了一口茶,逐渐皱起了眉头,“我今天跟园长说过了,等它们有领地意识后就会把它们放归野外,让它们过更自在的日子。”
停顿了片刻,他又看向了一旁的夏瑶:“但是在这之前,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它们吗?”
哪怕只剩下几个月了,潘叔还是不放心它们。健健康康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崽崽,他早就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既然要走,他怎么能不替孩子们想好未来的路呢?
“我跟园长商量了一下,可以给你提供一份临时饲养员的工作,每天工作时间六个小时,周末、节假日调休,包吃包住。工资的话,你看一个月四十块可以吗?当然,如果想要转正的话也没问题,转正后工资提高到五十块。”
五十块?包吃包住?休息日调休?还能每天随便撸自己喜欢的胖宝宝……
这不就是夏瑶最梦寐以求的工作吗?!
别说是夏瑶,听到她这样的待遇,其他人的眼睛里也直冒光。
夏瑶来动物园的次数不少,冲着她上次安抚杏来的事,对她的能力园长是很认可的。人才难得,走了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一时很难有人能补上他的空缺。
与其再招一个新人,不如把夏瑶招来。养猪怎么了?那也算是照顾动物的经验,更何况又有潘叔为她开口,这才能发出来四十块的工资。
潘叔:“工作内容不多,就是照顾好它们的吃喝就行,你觉得怎么样?”
看向潘叔诚恳的目光,那一刻,夏瑶感觉自己碰上了霸道总裁文的剧情。
——给你五百万,留下来照顾我儿子。
丰厚的报酬、优渥的待遇,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但夏瑶没有丝毫的犹豫,微笑着拒绝了他的要求:“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啊?为什么?”
嘴快的高满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夏老师是不是不想留在动物园?想来我们保护中心?”
“夏老师要是能来,我们绝对欢迎!工资的话……我们去跟上级申请。”
夏瑶:……
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很想跟自己工作。
见他们那群人一个个可怜巴巴的眼神,潘叔也帮着他们说道:“你要是想来保护中心也行,工资方面可以在提,其实你的工作性质很灵活,毕竟都是在动物园里,熊猫园还是保护中心都差不多。”
“不是去哪的问题,也不是钱的问题,”面对他们的热情,夏瑶无奈地苦笑道,“我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不能留在城里的理由。”
“什么理由?”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夏瑶:“家里有孩子要照顾,我走了,它们怎么办?”
说完,她默默看向了潘叔。
这件事高满他们不清楚,但潘叔一定能理解:幺幺、平平、安安,是她不能来动物园的三个理由。
过完年,长青村不少人都去城里打工了。
村子里的地有限,人越来越多,守着这么点地能赚几个钱?总要去城里碰碰运气。
听说南方那边的机会多,随便做点生意就能赚大钱。好几家爹娘都把这些年攒的钱交到孩子手里,希望那一张火车票能带回来未来富足的生活。
参加高考的知青也走得七七八八,出了正月,整个村子冷清了不少。
“你说说你,动物园的工作多好?还给推了!”夏有才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一边编着手里的竹筐一边抱怨道,“一个月几十块也就算了,我听说那还是铁饭碗,干个几年还能在城里分个房子哩!”
李招娣往夏瑶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替她怼了回去:“那闺女不想去,你还能绑着她不成?”
“钱钱钱,光看给得钱多,你咋不说工作还累呢?咱村这几头猪牛都给夏瑶忙得够呛,那动物园多少个牲口,天天又是屎又是尿,她还能直起腰来?”
夏有才当然知道她说的这个理,但心里就是不甘心啊。
人比人气死人,别家的儿子女儿都上赶着往外跑,偏她留在山里。现在是她过得自在,养养熊猫,没事溜达溜达,可老了咋办?
“年轻人就得多……”
那个“拼”字刚涌到嗓子眼,夏有才立马改了口:“年轻人就得多攒点钱,以后出了点啥事也好有个应急钱。”
夏瑶从小身子骨就不好,不去干动物园的活儿也没啥,但人活一世,手里没点钱可不行。
她现在年龄小,不懂得这些,当爹的可不敢不帮她想着,否则老了她要怨自己的。
“娃儿多大了?会自己找竹子吃了不?”夏有才问道。
提到崽崽,方才一直低头吃饭的夏瑶终于吐出几个字:“三个月,路都不会走呢,还得天天喂奶。”
“三个月,换成狗崽儿都得老大一只了。”夏有才小声嘟囔着,默默调整着手里竹条的松紧。
他就见过幺幺的平平安安一次,还是隔着筐子看的,都没好好拿起来亲亲抱抱。
几天前他去给夏瑶搬了几筐柴火,远远看到它们坐在洞口晒太阳,只记得是又黑又白的两小只,拇指那么大,一个躺在幺幺怀里,一个靠在金蛋身上,小日子滋润得嘞。
脸上的笑意还没持续几秒,他又立刻耷拉下脸来:“那还得往它们身上烧几个月的钱!你说说,它又不会叫你一声娘,养它们干嘛?”
坐在夏瑶对面埋头干饭的徐壮实梗着脖子,回他说:“会叫,安安会叫,我学给你听啊~‘哎哎’‘嗯嗯’!”
夏有才:……
谁要听你学啊!
“这也是个烧钱的,”夏有才悻悻地翻了个白眼,“一天白吃一顿饭,省下来也得有两块钱。”
听到夏有才在说自己,徐壮实嘴里那满满一口饭都不敢嚼了,内疚地低下了头。
“不管他,你吃你的。”李招娣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道。
一扭头,狠狠戳了他一眼:“光说人家吃,咋不说人家干?他帮你的活儿还少了?”
徐壮实现在白天不是跟夏瑶去山里,就是在夏家呆着。
他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不是帮着李招娣挑豆子、就是洗兔笼,而且他力气还大得很,上次去山上帮夏有才砍了不少柴火,回来后还给劈成了小块帮着码到了墙根。
他们两口子年龄大了,能来个壮小伙子帮他们干点活,给一顿饭也不算浪费。
徐壮实嘴里噙着饭,怯怯地看向夏有才,还是不敢吃。
被媳妇凶了的夏有才继续编着手里的竹筐,提高了音调道:“吃啊,看我干啥?把饭都吃干净,要敢浪费明天就不做你的饭了。”
“唔!我次我次!”
徐壮实吓得赶紧把嘴里那口饭咽下去,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饭,生怕漏掉一粒米。
他才不傻呢,他当然知道夏有才是唬他的,每天都说不做自己的饭了,结果第二天还会让婶子给自己盛满满一碗的米饭。
虽然菜式没有在家里吃得好,但味道香得很哩,天天吃也吃不腻!
吃完饭,夏瑶去房里拿了把锄头,准备回山里时,夏有才紧赶慢赶地把手里的那只竹箩编好,连带着昨天做的那一只一齐交到了她手里。
竹箩比平常用的浅一点、大一点,毛刺磨得很干净,边缘还绑了好几根不同颜色的小布条。
平平安安正好一熊一只,回去后铺上毯子再放几个小玩具,两个箩耳朵还能绑上绳子挂到树上……这不就是摇篮吗?
夏有才的手艺差了点意思,但心意一点不比自己做得少!
“等会给幺幺喂完饭后,你跟我去山上,咱们多砍点竹子回来做东西。”把锄头放心交到徐壮实手里,夏瑶对他已经放下了戒备。
过几天第一批兔子就能出笼去卖了,趁着进城,正好做点手工去卖,还能多换点钱。
夏瑶当然有攒钱机会计划,只是她的物欲不高,不像那些人那么上进罢了。一个月几十、几百的钱她是不会想的,能多攒下几块钱她就很满足了
徐壮实从筐里把绳子拿了出来,对她说道:“砍竹子的事交到我身上,你,你去陪幺幺吧。”
他可不是白吃饭的,不用夏瑶帮忙,他一个人就能砍好多竹子回来。
夏瑶确认道:“你一个人行吗?”
“放心!”徐壮实的脊梁挺得笔直,抬手在胸口“咚咚”捶了两下,“保证完成任务!”
交代好一切后,夏瑶便和徐壮实分开了。
走到幺幺山洞外几十米远的地方时,夏瑶看到了趴在地上等待自己的黑妞。
看到夏瑶来时,它立刻站起身朝她跑了过来。
应该是害怕叫声会吓到平平和安安吧,所以它平常不怎么爱叫,只会发出“呜呜”的声音或者靠摇尾巴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看它双爪撑在地上,尾巴摇晃得飞快,焦急地恨不得张开嘴跟她对话。
“是幺幺出什么事了吗?”
黑妞不会说话只会“呜呜”地哼着。
夏瑶心里有些不安,加快脚步来到了山洞。
她来时,幺幺正坐在山洞口给平平喂奶,安安和金蛋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呼……呼……”
幺幺沉沉地哼了两声。
它很不高兴,肚子里好似憋着一团火怎么都发泄不出来。低头瞧一眼怀里的平平,它的表情更难看了,时不时露出嘴里的牙,看得出来它很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咬它。
“嗯唔~”
平平扭动着身子,一边享受乳液的美味,一边沉溺怀抱的温暖。
它的小眼睛已经看到了幺幺警告的表情,但它依然选择无视。如同一个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熊孩子,反反复复,似乎笃定了亲妈不会揍它。
这是怎么了?
等平平吃饱后,夏瑶把它从幺幺怀里抱了出来,看到她肚子上的秘密时,瞬间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哦~原来是平平开始长牙了。
幺幺的秘密肿了一倍,边缘还有一圈红色的咬痕,最脆弱的地方被咬得生疼,难怪它方才是那样的表情呢。
熊猫的嘴巴是弧形的三瓣唇,轻轻一掰就能看到一侧的牙况。
平平已经三个月大了,前几天还粉嫩的牙龈今天微微透出了几个白色的小点点,用手摸一下能感觉到很硬。
是牙齿没错,只是才刚刚开始长,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长出来。
唉,幺幺以后要受苦了。
平平被抱起来时,幺幺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低头看一眼被熊孩子咬了快一个小时的秘密,又急又气却又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奈地瞧了一眼夏瑶,小眼神委屈极了:自己生的,除了惯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再看看熟睡着的安安,它嘴里目前还没有“发芽”的迹象,不过用手指试探一下还是能感觉到牙齿的硬块,长牙应该也是这两天的事了。
“嗯嗯!”
平平这个小魔王自从睁眼后脾气就更大了,一言不合就开始哼唧,非要抱着或者挨着才会安静下来。
被夏瑶捧在手里感觉不舒服,它胡乱挥舞着爪子,一不小心就在夏瑶的手腕上划了几下。
就那么一下,手腕上瞬间多了几条白道道,过了一会白道道就变成了肿起来的红道道。
还好没有流血,否则这年代上哪去打狂犬疫苗啊?
要不是它还太小,真想揍它一顿!
夏瑶算是看出来了,它不止现在是熊孩子,以后长大肯定还是个熊孩子!
把平平放到金蛋身边后,夏瑶把安安换到了怀里抱着,坐在幺幺身旁,她也学着刚才它的语调叹了一口气。
“咬疼了吧?”夏瑶看它不断扒拉着肚子上的毛,轻声问道。
幺幺不出声,看着左右不对称的秘密,又接着叹了一口气。
“嗯嗯!”
躺在金蛋旁边平平还是不高兴,闹得动静更大了。
现在的平平几乎长得有金蛋一半大了,金蛋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把它抱在怀里,只能靠在它身边。
被抱惯了的平平哪里受得了这委屈?一个劲儿撒泼闹腾着。
“唧唧唧,唧唧。”
“嗯嗯!”
金蛋试着像小时候那样,想让它含着秘密安静下来,平平看到那比妈妈小了一圈的秘密直接扭过了头。
于是金蛋转换思路,准备伸手替他捋捋毛,结果手刚伸过去,平平竟然张嘴想要咬它。
还好金蛋手抽得够快,平平的牙也没完全长出来,否则这一口下去一定会咬得很疼。
金蛋愣了一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它。
什么情况?从小带大的崽崽竟然是个白眼狼,想张嘴咬我?
金蛋二话不说,蜷起手指朝着平平的脑袋瓜敲了一下。
不疼,但是很响。
这一下把平平也给敲懵了,一双傻乎乎的眼睛盯着它看,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叫都忘了叫。
“嗯……”
小脑袋瓜转了好半天,意识到不对的平平张开嘴巴又要耍赖,结果还没叫出声呢,就又挨了金蛋的一个脑瓜崩。
挨了两下脑瓜崩的平平彻底安静了,前掌撑着摇摇晃晃地挺起身子,看着它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倔强和不服气,嘴里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谁能想到呢,还没学会走路就先挨了两下来自社会的毒打。
呜呜呜,好痛!
幺幺不敢打孩子,它的手掌跟平平的身子一样大,一巴掌下去可能就要了它的小命;
夏瑶也不敢打孩子,她的手比平平的头还要大,万一拿捏不好力道也容易伤到它。
她们不敢,金蛋敢。
它的手比幺幺的头小得多,用手指敲脑瓜崩既能让它长教训,又不会伤到它,正正好!
可惜它的手不能借自己用,否则夏瑶高低也得替自己出出气。
金蛋霸道地把它拽到身边,一把将它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动作和总裁文里那些强迫女主狠狠爱自己的男人们一模一样。
这下,它再怎么扒拉着自己身上的毛,平平也不会挣扎了,乖乖地贴在它身上,任凭它搓扁揉圆都没有再发出丁点声音。
害怕,害怕挨打。
余光从对面的夏瑶和幺幺身上扫过,金蛋的脊梁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眼神里是三分不屑、三分嘲笑、四分漫不经心。
你们这当妈、当奶奶的都不行啊,教训孩子还得我这个当舅舅的出马!
带孩子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夏瑶在山洞呆了快两个小时,才听到竹子被拖动的声响。
嗤嗤……
竹子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将近一百斤的竹子被他扛在肩上,有种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的即视感。
不过跟孙大圣比起来,这位“徐大圣”看着有点惨:上衣被扯破了好几个口子,裤子上沾得都是泥,断成两半的锄头和他右脚上的鞋被他别在腰间,脚上随便裹了两片树叶,走路时还能看到他的脚底板……
他这是去砍竹子?还是被竹子砍啊?
“幺幺!我,我来啦!”
徐壮实身上狼狈,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快到山洞时他一瘸一拐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把今天的成果拿给夏瑶看。
“你上哪找了这么大的一根竹子啊?!”看着这根超过二十米长的竹子,夏瑶差点惊掉了下巴。
竹林里高大的竹子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十几米的,像这样比碗口还粗的竹子真是少见。
他得找多久才能找到这么一根“巨无霸”啊。
普通的竹子用来做小玩具正好,粗一点的竹子用来做家具更耐用,这么粗的竹子她一时还真想不到该怎么用。
不止是夏瑶,幺幺看到这么大的竹子也吓了一跳,绕着竹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没有半点想要动嘴的意思。
夏瑶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你这是咋弄的?被竹子给打了?”
徐壮实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把腰间的锄头和鞋解了下来,内疚地抿了下嘴:“竹子本来就要砍断了,结果锄头被我给弄坏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答应夏瑶要带竹子回来,总不能锄头坏了还空着手吧,于是他便开始跟竹子“打架”,又是抱着可劲摇晃、又是给它来一招猛牛冲撞。
几十个回合下来,竹子输了,他也伤得不轻,衣服扯坏了不说,鞋底还弄开胶了。
从他手里接过断掉的锄头,夏瑶后悔忘了要提醒他竹神仙的事:“不怪你,锄头断就不能再动土了,是我忘了跟你说。”
衣服破了还好说,身上弄得这么脏,要是回去不得被他叔婶骂个狗血喷头?
“去我屋那洗洗澡吧,你这晚上回去也不是事。”看着他那只快要被包浆的右脚,夏瑶又问,“你会自己洗澡吧?”
徐壮实:“会!当然会!我洗得可干净啦!”
他只是智商停留在了八岁而已,照顾自己的生活技能还是会的,不用别人帮忙。
抖了抖黏在身上的土坷垃,忽然,从他的口袋里掉出了一颗橘黄色的包装纸。
那是李招娣给他塞的糖,除了这颗之外还有好几颗其他口味的。他一直舍不得吃,全都放在裤子的口袋里。
“嗯?”
别的东西幺幺或许会不上心,但看到掉在枯叶上的糖时,它那一双被崽崽磨去快乐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幺幺动作很快,糖刚掉下没几秒钟,它就“蹭”地一下窜了过去。
夏瑶反应更快,趁它下嘴前,眼疾手快地把糖捡了起来,让它扑了个空。
“哎?哎?”
幺幺一脸不服地看向夏瑶:这是我发现的糖!
夏瑶伸出食指,抵在了它的鼻尖上,安抚它道:“早上已经吃过糖了,不可以再吃了。”
小姑娘家家的要学会知足,她口袋里的那颗糖被幺幺吃十几天了还不够嘛?怎么可以真贪心呢。
夏瑶的压倒了幺幺的肩膀,它咽了咽口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好不容易燃起的那么一点光亮再一次熄灭了。
把糖交回到徐壮实手里,夏瑶叮嘱他道:“这糖你拿回去自己吃,不可以喂幺幺,一颗都不可以。”
徐壮实点头如捣蒜:“不给!一颗都不给!”
徐壮实最听夏瑶的话,虽然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不允许幺幺吃这么多的糖,但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去洗澡前,徐壮实按照夏瑶的要求把搬回来的竹子分成了小块。断了个锄头没办法砍,但可以拿来当刀用,敲进竹子里后用力一划,竹子就能轻松被分成两半。
徐壮实处理竹子的时候,夏瑶也没闲着,用竹叶编着一块竹叶席。到时候把竹叶席铺在竹箩里面,隔开竹箩和垫子,清理起来也更方便。
金蛋照顾了孩子一天,困得不行,这会已经抱着黑妞睡着了,还有平平安安,两个小家伙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们之中,只有幺幺最闲……
徐壮实在劈竹子的时候,幺幺慢悠悠地走过来,把嘴里咬着的那块布放下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它也不嫌裤子脏,脑袋瓜一个劲儿地左右磨蹭着。
“咩……咩咩~”
拿起它咬来的布,徐壮实尽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道:“你拿来是让我擦汗的吗?”
幺幺很少这么粘人,上一次还是那天晚上它“美熊救英雄”的时候。
平常的幺幺可高冷了,只跟夏瑶一个人亲,夏瑶怎么跟它玩都行,可徐壮实就不一样了,想摸它一下都得掐着点算时间,多摸一秒都会躲开。
今天这是怎么了?
又是求摸摸,又是拿布来给他擦汗的。
徐壮实被它的“美熊计”搞得不好意思了,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跟幺幺玩了起来。
大公主好不容易这么给自己面子,他一定要把它哄好才行!
“我们玩老鹰抓小鸡好不好?我抓你?”
“哎哎!”
“或者我给你揉揉,我可有力气啦!”
“哎哎!”
“那我哄你睡觉?我给你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哎!哎!”
徐壮实不太明白幺幺的意思,不过他不介意,只要幺幺能给他回应,他就很开心啦。
说什么都好,只要它能跟自己说话,他就很高兴啦。
幺幺说得嘴巴有点干了,舔了舔唇,从叫声交流换成了眼神交流。
松开了抱着徐壮实的爪子,幺幺慢吞吞地坐了下来,静静看着面前的徐壮实,纯澈又干净的眸子里倒影着他的脸。
“你是说什么?说吧,我听着。”
“……”
“是饿了嘛?我去剥笋笋给你吃?”
“……”
徐壮实真的很想跟幺幺多一些交流,尤其是看到幺幺脸上那似有似无的笑意,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都掏给它看。
好朋友到底想要什么?他真的好像知道!
这时候,幺幺拱了拱他的手,目光落在了他放着糖果的那一侧口袋,试探着往他怀里凑了凑。
这下他懂了:幺幺是想吃糖。
“不可以,”徐壮实赶紧捂住了口袋,往后推了推,“姐姐说了,你不可以吃糖,一颗都不可以!”
徐壮实谨记夏瑶的话,绝对不踏过雷池!
“嗯?嗯?”
幺幺哼了两声,张开嘴像黑妞那样吐着舌头冲他微笑。
它笑得好好看!绝对是徐壮实这辈子最治愈的笑容!
徐壮实坚定地摇摇头,“幺幺,你不可以吃糖的,我们不吃好不好?你不吃,我也不吃。”
不能同甘,共苦总可以吧?
可惜,幺幺不愿意。
“昂!昂!”
唉,看来是吃不上糖果了。
在听到一个接着一个“不”字的时候,幺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闭上嘴巴后又恢复到了平常那个高冷孤傲的大公主形象。
翻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它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后,二话不说扭脸就往山洞的方向走,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既然不让吃糖,就没必要继续在这演戏了,撒娇怪累的,还是回去继续躺着吧。
徐壮实:“别走嘛,我陪你玩呀。”
“嗯!”
一说不能喂它吃糖后,徐壮实再想伸手摸摸它,却被幺幺无情地躲开了。
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徐壮实感受了人世间的大喜大悲。看着幺幺离开的背影,徐壮实这才幡然醒悟,委屈地噘着嘴:“所以,你只是想吃我手里的糖嘛?”
可攥紧手里的那块布,他的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感动:为了糖果骗我是真的,但这份关心也是真的呀~
夏瑶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可惜啊,没有一部摄像机能把这一幕拍下来。
其实她一早就知道幺幺在打什么小算盘,只是怕影响演员的状态,所以才没提醒徐壮实。
渣女主动靠近,富二代掏心掏肺地对渣女好,最后渣女得不到钱于是把富二代抛弃,富二代伤心欲绝、痛哭流涕……这狗血剧情,实在是太带感了!
谁能想到呢?注定不会被渣女骗的徐壮实,竟然会栽在“渣熊”的手里。
不过该说不说,幺幺的渣女形象演绎得也很到位,今年奥斯卡小金熊的提名,“大公主”是十拿九稳了!
想着徐壮实是个男人,所以夏瑶还是把他带回家去洗,有爹在一旁,就算出点什么事帮忙也方便。
“叔,痒!好痒!”
“别动!擦干净!”
“我自己会洗,你看,我手搓得可白了。”
“那你倒是洗洗胳膊啊?顾头不顾腚?”
听着他们爷俩在屋里吵吵闹闹的动静,李招娣和夏瑶手上的针线功夫做得更快了。
夏瑶之前没怎么做过针线活,平常衣服破了、旧了都是李招娣帮着补,既然搬出去住了,这些也该学一学,总不能依靠娘一辈子。
正好,徐壮实的衣服破了可以拿来练练手。
“徐壮实这人不错,傻是傻了点,但心眼不坏,”李招娣一边给他纳着鞋底,一边对夏瑶说道,“可总这么让他来咱们家也不是个事儿,乡里乡亲看见了免不了要说你。”
不用她提醒,光是她自己就听到过不少风言风语。
说她傻,养只熊猫熊还不够,还养个傻子;说她笨,净在这些没将来的事儿上耽误功夫;还说她蠢,傻子也是男人,万一受了委屈,哭都来不及。
夏瑶看得很开,虽说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可总比原文里他们骂原主的话温和了许多。
用无名指上的顶针把针推进去,夏瑶淡淡道:“您放心,我心里有打算。”
天天带着徐壮实往山里跑也不是个事,他毕竟没有寄养在自己家,真要出个什么事,人家跑来兴师问罪可是要担责任的。
她都想好了,这件事还是得跟照顾徐壮实的人家说清楚。愿意照顾就对他好些,不愿意那就去城里找他娘重新给他换个人家,实在不行,送去福利院也总好过在别人家忍气吞声地好。
只是他这辈子太苦了,如果这段时间能给他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也能让他有努力生活的信念不是?
李招娣看了眼夏瑶缝得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撇撇嘴:“你也是,天天带着徐壮实往山坳里跑得怪勤,也不惦记着点你爹,知道他稀罕熊猫熊,也不把熊猫熊带回来给他看看。”
夏瑶:???
“我爹想看熊猫熊?”夏瑶的音调不由得高了个八度,“那他咋不跟我说啊。”
夏有才稀罕熊猫她知道,但他想见熊猫熊这事儿她是真不清楚。
幺幺当了妈不一定愿意跟陌生人接触,平平安安可不一样,想看它们俩还不是说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