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查知州一家重整旗鼓,想要给自家儿子再找个好媳妇的时候,却发现四处碰壁,无论他们开出多么好的条件,承诺给出多少聘礼,都没人肯答应,不止如此,那些稍微有点地位的人家,看着查家人的视线都是明晃晃的鄙夷。
查家人也知道查梁后院那些事不光彩,因此瞒得死死的,觉得消息绝对出不了州城,知道的人也不敢往外说,哪晓得他们想在外找媳妇,那外头的人却已经把他们这点底子扒了个清楚明白。如今哪一个好人家敢把女儿嫁进去?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查家人也回过味来了。他们觉得这事儿就算不是郑家捅出去的,也跟他们脱不了关系,于是就把气撒到了郑家头上。
可怜郑氏商行原本想把生意摊子铺大,可惜巴结不成反得罪了人,无论送进去多少银子都没能将人捞出来,当家人被抓,生意也一落千丈,竟是一日不如一日。
娘家不好,郑氏的日子自然也过得不好。
依靠元老爷的俸禄,其实只够家里人过个温饱,根本不足以让他们锦衣玉食、燕窝鲍鱼。
于是这些天,到了该发每月份例的时候,元芷兰便发现她想要的新料子新衣裳没了,连胭脂水粉和金玉首饰也没了。
她去问郑氏,郑氏便面露难色,说她娘家近来生意难做,她们平日里受娘家照拂颇多,得帮衬些,且元家名下的铺子田产也还没到收租的时候,所以这些日子便要节俭些,过些日子就好了。其实是元老爷拖着没有去将郑家人捞出来,郑家所有能周转的银子都送进了知州府,郑氏少不得也要出点力,手头大部分银子都送了过去,所以她现在没什么钱了,当然过不了以前那种日子。
在郑氏眼中,她这个女儿是清白干净的小白花,正是豆蔻年华,哪里能让她为银钱的事儿沾了俗气?
元芷兰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也没多想,然而她这边节俭着,连个新口脂都没买,元蘅那里却是一切照旧,甚至比以前过得还要好,那流水一样搬进屋的新首饰新衣裳,还有常常上门给元蘅量体裁衣的绣娘,看得元芷兰一阵眼热。
她为了家里,已经过得这般简朴,凭什么元蘅还这般奢侈浪费?
这一日饭桌上,元芷兰瞧见元蘅头上又多了一支新簪子,眼睛一下就有些红了。
那是县里珍宝阁的新出的琉璃簪,清透高雅,簪头雕琢成梨花样式,一眼瞧过去冰清玉洁,元芷兰早在上个月瞧见珍宝阁出的图纸时就心动了,谁知道这个月月钱减半,她没能买到,却戴在了元蘅头上。
到底是才十五的年岁,元芷兰没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心里的妒忌与不忿露了几分出来,不由道:“这梨花琉璃簪一根就要五十两银,娘说近来家里拮据,处处都要省着,姐姐这钱花的也太……”
她露出几分为难来,没直接说出“大手大脚”几个字,但那意思谁都明白。
听了这话,元蘅瞥了她一眼,懒懒道:“我花我自己的钱,与你何干?”
闻言,元老爷便看了元蘅一眼,元芷兰以为父亲要斥责元蘅了,正兴奋呢,忽然发现父亲只是不咸不淡地收回目光,还对她说,“你姐姐的事,你少管。”
元芷兰愕然,随即又有些委屈,她想说话,垂在桌下的手却被郑氏按住,只好不甘不愿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元芷兰那委屈的小眼神元蘅看在眼里,却并不打算理会,她的脾气向来不是很好的,也就在元老爷跟前才会收敛一些,三两口喝完了面前的粥,元蘅同元老爷说了一声,而后便起身走了。
在这期间,元老爷并未有什么表示,郑氏看了眼女儿一眼,试探道;“老爷,如今家里确实不大宽裕,不如让蘅儿……”
啪的一声,元老爷将手里的汤碗放在了桌上,他冷淡道:“蘅儿的钱都是她娘给她留的嫁妆,你们别想打她的主意。”他还不至于吃女儿的嫁妆,那他成什么人了?
没想到元老爷这么不留情面,郑氏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只是一刹那,她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埋怨了一句,“老爷您想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元老爷几口粥吃下,才道:“那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郑氏立刻将那话圆了过来,“我方才不是还没说完嘛,我也没想着让蘅儿将衣裳首饰让给他,只是想让她尽量不要到芷兰跟前炫耀罢了,毕竟如今家里拮据,不像以前一样能每个月给芷兰买新衣裳新首饰。”
听了这话,元老爷面色果然温和下来,“你能这样想最好。”元老爷平生最好面子,要是传出他让家里花用亡妻留给女儿的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顿了一顿,许是看到元芷兰面上的委屈,他又道:“我的俸禄也够家里吃用了,现今家里不如以前,你就更要细心操持。拮据也有拮据的过法,我祖上未发迹时,过得比普通百姓都不如,还不是创下了偌大家业?”
郑氏笑着附和,心里却很是不屑。心道:你自己不肯去捞我大哥出来也就算了,今日说的又是什么话?有本事你再不用那上好的纸笔,再不赏玩古董字画?那些东西可样样都比女人的脂粉首饰值钱!
她眉眼垂着,似乎很是恭顺,其实心里已经打起了别的主意。
*****
郑氏和元老爷间的眉眼官司元蘅不耐烦去看,早早离开了用早饭的地方,回到了自己闺房里。
系统道:【想不到你爹还挺讲规矩啊!我刚才听见他说不准你后妈动你的嫁妆了。】
元蘅翻开一本书来,不以为然道:“他那是好面子,反正有吃有穿的,又不需要像元芷兰和郑氏一样花钱置办脂粉首饰,家里少点钱对他来说也不痛不痒。”元蘅估计元老爷迟迟不肯帮忙捞郑家人出来,是觉得郑家背着他行事、触犯了他的威严。
“不过……”元蘅托着下巴笑道:“系统,我觉得有一点你说得对。”
系统:???
元蘅说道:“我现在想到一郑氏没钱,元芷兰也没钱,只能天天妒忌我花钱,我心里就说不出的爽快!”她幽幽一叹,声音似乎有些发愁,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笑,“哎,我可真是个坏女人,天呐,我怎么能这么坏!”
系统很是无语。
十天的功夫转瞬即逝,眼见距离钦差途径乐安县就剩下两天。元蘅忽然告诉元老爷,要上广华庵里住几天,为早去的生母祈福。
蒋氏活着的时候,元老爷嫌她舞刀弄枪太过粗鲁,没有郑氏温柔解意,等蒋氏死后,他又觉得她直爽真诚。更何况近来郑氏好几件事让元老爷不满意,两相一对比,他就越发怀念起蒋氏来,觉得蒋氏不愧是世家出身,大气!而郑氏到底是商户里出来的,太过斤斤计较又太有心机。
他这两日要忙着迎接钦差的事,实在没有时间去祭拜蒋氏,见女儿如此有心,不由倍感欣慰。心道:蘅儿随了蒋氏的性子,平日里总有些蛮横,但其实有一颗纯孝之心,这才是最难得的。
因此他想也未想,就让元蘅去了。
元蘅于是带着蒋妈妈及另一个心腹丫鬟,在几名家丁的护送下去了光华庵,却没有留下,而是遣走家丁后,立刻换了辆马车,赶往郊区别院。
准备了大半个月,她的别院和马车,可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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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注定遇人不淑07
迎接钦差可是大事,一大早天还没亮元老爷便爬起来,率领县里大小吏员等候在县城外十里亭处,甚至为了看起来更有排场,还将县里大部分差役都唤了去,排成两排候在路边。
一行人等到将近傍晚,才听到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动静,是钦差大人的仪仗到了。
元老爷忙率领众人上前迎接。
此处来看热闹的百姓不少,元蘅就戴着幂篱夹在一群百姓中间,看见她爹一张脸笑成朵菊花,微微弓着身走在钦差身侧为他引路。
傍晚的光照在那钦差的脸上,将钦差那膀大腰圆的身形照得愈发臃肿。
围观百姓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就是钦差大人啊!果真是高大英武!”
“钦差大人一定顿顿都能吃肉吧!”
“岂止啊!钦差大人肯定只□□肉!”元蘅煞有其事道。
围观百姓听她言语极为自信,立刻说道:“精肉又无油水,能好吃吗?”
“你们瞧瞧钦差大人那伟岸的体魄,像是缺油水的人吗?”元蘅理所当然道。
围观百姓闻言再去看看钦差大人,齐齐点头,“这位姑娘说得有理!”
元蘅站在百姓堆里跟大家伙儿胡说八道时,元老爷正想请钦差大人进县里的酒楼为他接风洗尘。
然而钦差大人赶路累了,如今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歇息,还让元知县不要破费,按原先说好的给他找个郊外的院子安置即可。
虽然钦差大人这么说,但元知县也半点不敢马虎,还是让酒楼里小二将饭菜送到郊外这处宅院来。
钦差大人走到乐安县给他安排的住所时,才发现这宅院被一堵墙一分为二,墙外还有人家说话声儿,想来是有人居住的。
这宅院是城里一个大户的,本来挺大气宽敞的,如今却被一堵墙隔成了两半,怎么看怎么别扭,元老爷原想一整个给租下来,让主人家将墙给拆了。
然主人家不愿意,说这院子太大,常年租不出去,拆成两半才有人肯租。言下之意就是不乐意为了只让钦差大人住一天就将旁边的租客赶走。
那大户有家人在京城当官,并不惧怕官威。且即便只有一半,塞下钦差大人及其僚属也尽够了。
元老爷便将事情来龙去脉挑着说了,他并不清楚这位钦差的脾气,原以为对方会面露不悦,却没想到钦差大人倒挺和气的,摆摆手说没事,还吩咐手下莫摆架子、不准打扰隔壁租客,也不准告知他们这里住了位钦差。
元知县本来战战兢兢的,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开罪了这位皇帝跟前的红人,见他如此和善,倒是松了口气。
到得晚间,前来迎接的人都散了干净,钦差大人吃过饭又沐浴完,尚无困意,便打算翻本书来看看,却忽的听见外头传来婉转清亮的唱戏声。
钦差大人眉头微微一皱,唤人进来,“是谁在外边唱戏?”
那随从立刻答道:“大人,是隔壁人家过生辰,请了乐安县里的名角在唱。”
原来如此。钦差大人的面色缓和下来,摆手让人退下了。
只是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后,到底有些忍不住,便起身来到庭院里,走到院墙下细细听了几段。
钦差大人是个好戏的,这点京城里人人皆知,但乐安县却没人知道,他离京以来也从未透露过,就是担心那些地方官给他搞排场。
因此,极好戏曲的钦差大人已有将近一个月未曾听戏了,此刻听到隔壁庭院中传出的戏词,不由有些沉醉,还抱着圆滚滚的肚子随着戏词比划了两下。
虽比不上京中的戏曲大家,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钦差大人如此感叹,正沉醉听着,忽然听见隔壁又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似乎是木块在桌上翻转碰撞的动静。
不多时,那边又传来说话声,声儿没有唱戏人洪亮,但因是在墙边,传到这边时清晰得很。
起先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今个儿隔壁好生热闹,是有人家搬进去么?可惜了,今个儿不能出去瞧热闹。”只有为什么不能,她没有提。
接着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声音,“听说是途经此地,也就住个一宿。”
再是个小丫头的声音,“别是个喜欢听墙角的吧?”
钦差大人神情一凛,有些尴尬,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听见那年轻女子说道:“索性查知州的事儿人人都知,被人家听去又何妨。”
“这倒也是。”是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姐姐你上回说到哪里了,再给我讲讲呗!”
钦差大人也竖起了耳朵,一脸严肃。他不是有意偷听她们说话,只是听她们提起本地州官,便免不得要留神,他这次出来为皇帝办事,也有巡查地方官的职责,百姓说得虽不尽实,但也并非捕风捉影,毕竟地方官关系交错复杂,难免官官相护,很多时候,圣上的耳目反而不如百姓灵通。
“上回啊,说到那个查知州到元知县府上提亲,为他家大公子求娶知县大人的嫡女,结果知州公子半夜里奸淫元家的丫鬟,被知县府里的小厮发现,给打了个半死不活。”
小丫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堂堂知州公子,怎么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
“还能怎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呗!为了摆平此事,查知州给了那丫鬟一千两银呢!”
妇人道:“不亏是当官的,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千两银,搁咱家得几年才能挣到啊!”
年轻女子道:“查公子在州城强抢民女的事儿没少干,哪一次不是查知州拿钱拿权给摆平?原以为此番跑到乐安县能骗取知县千金,谁料到查公子自个儿守不住,这下可好了,县里的好人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人,谁肯嫁他?”
妇人又道:“也是活该,查公子的名声如今臭不可闻,听说他到另几个县城求娶大户女儿,没人肯答应,看在查知州的面上才没将他打出来,就连查知州提出一万两银做聘礼,也没人肯应。”
“嘶,一万两。”小丫头惊叹道:“当官的可真有钱呐!”
当官的可真有钱呐!
钦差大人被这句话刺了心,想他为官多年,两袖清风,每年的俸禄除掉朝廷派发的绢帛布匹和粮食外,到手的银子也就一两千两,若不是为圣上办了几件好差事,得了赏赐的宅院,以他的俸禄,在京里压根住不起四进的大宅子,而多年攒下来的钱还要为几个儿女娶媳妇添嫁妆,所以他平日里压根不敢多花钱。
此刻听见一个区区的知州,随随便便就能给出千两银,一张口就是万两聘礼,他妒忌得眼都红了!
知州的俸禄是多少他再清楚不过,就算干上一辈子也攒不下万两银,那个查知州,究竟是贪了多少民脂民膏?
安州城原本就在他的巡查路线上,此刻得知查知州兴许是个大贪官、是条肥蠹虫,钦差大人哪里能够容忍?
于是次日天刚蒙蒙亮,钦差大人就换了身装扮快马启程,打算先进安州城暗访一番,让仪仗在后面慢吞吞走。
当然这是第二天的事儿了。
这晚的元蘅,她在租下的宅院里和蒋妈妈、岳怀蜜以及心腹丫鬟打了大半夜的麻将,等到了子时,才劝着还想玩麻将的岳怀蜜去休息。
戏曲声停了,蒋妈妈给小姐打来热水擦洗时,就见小姐正含笑给主母的牌位上香。
今个儿是蒋夫人的生辰。蒋妈妈抹了下眼泪,便对元蘅道:“小姐,擦把脸,早些歇下吧!”
元蘅点头,换好衣裳躺下前,忽然对蒋妈妈道:“奶娘你说咱们今晚说的那些话,钦差大人肯定听见了吧?”
蒋妈妈笑道:“定是听见了,小枝往那儿孔洞瞧了好几回呢,见着钦差大人站那儿了。”
元蘅点点头,“那就好,这位钦差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他要铁了心去查,查知州一家都跑不了。”多亏了系统给她看的未来,要不然她怎么能掌握先机?
元蘅自得意满,蒋妈妈见她这样辛苦谋算却是心疼得差点掉眼泪,忙道:“夜深了,小姐快歇下吧!明日还得赶回广华庵。”
元蘅于是就躺下了,入睡之前她对系统道:“谢谢你拉,你说的麻将真好玩!”
系统哼了哼,【那是当然。】它兴冲冲地正要跟元蘅介绍其他好玩的游戏,就发现元蘅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胸膛一起一伏,巴掌大一张脸在睡着时显出几分白日里没有的稚气,非常……可爱!
系统这才想起来,元蘅还没满十七岁,还是个跟它一样的宝宝哇!
第二日一早,元蘅枕着阳光醒来时,才发现隔壁人都已经走了。
元蘅有些惊讶,问蒋妈妈,“没有等县官来送行?”
蒋妈妈摇头,说道:“钦差大人早早带着几个人先走了,后面那些人在卯时末也离开了。”只不过没有敲锣打鼓,所以元蘅没听到罢了。
元蘅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事肯定成了,高兴地把岳怀蜜拉起来,几个人凑起来又打了几轮麻将,等到午时用了饭,她将岳怀蜜送走,便坐着马车回到了广华庵。
她娘的牌位常年供奉在庵堂里,元蘅还经常来,庵里的师傅们和她十分熟悉,见她平安回来,又好好将牌位送了回来,松了口气。
元蘅懒得回家面对郑氏和她那女儿,毕竟元芷兰光环仍在,她收拾不了她还得顿顿见到她,实在倒胃口,于是在广华庵一连住了好几日,等到第五日晚,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系统说了一句“有人”,元蘅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屋子里的窗户已经被人顶开,一个眼熟的黑影钻了进来,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那查梁?
许是因为真面目早已经暴露的缘故,查梁不再像之前一样端着张君子的面具了,见到元蘅起身看他,便露出了一个油腻畏缩的笑来,“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元蘅:……
查梁竟然亲自送上门给她蹂躏!
她不敢置信,世上还有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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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实在太过惊讶,元蘅坐在床上睁大了双眼,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
此时房中昏暗,只有被顶开的窗户洒进来明亮月光。
而像元蘅这样的美人,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瞧着也是远超常人的标致。
元蘅往后一缩,抓住了床上一根棍子。
查梁看不大清她面上神情,见人往后缩,便以为她害怕了,于是哈哈笑道:“小娘子莫怕,我是你查梁哥哥。”
元蘅惊喜道:“原来是查梁哥哥,可吓煞我了!你的伤好了么?上回家丁打得你可疼?”
元蘅这又是惊喜又是关切的话语叫查梁顿在了原地,这……这和他想象中的不同啊!这小娘子既不喊人也不哭求,还在关心他,莫非……她也对他有意?
查梁震惊过后又觉理所当然,他自恃才貌出众门第又高,那些女人看不上他是她们瞎了眼不识良才美玉!
想到这里,查梁心里头就热乎了,色迷心窍的他已经将上次挨打的原因给忘了,赶忙走近两步道:“你家那些小厮真不长眼,打得哥哥我疼死了,养了十来天才见好,这一好全我就立刻找你来了。”
元蘅立即感动道:“查梁哥哥你快过来,他们都说你调戏丫鬟是衣冠禽兽,我才不信。”
查梁听得心里头一阵荡漾,赶忙走过去坐在床边,嘴上一边说着他才不是那样的人,一边急不可耐地往元蘅身上搂,他原本想进来就将这女子打晕再行事,没想到她竟然与他情投意合,这可好了,省了他……
念头还没转完,胸口忽然一阵剧痛,查梁啊的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
元蘅一棍子狠狠砸在查梁胸口,将人打得滚下床去,才狠狠道:“你连衣冠禽兽都不配,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话毕,趁着查梁还没爬起来,眼疾手快将一棍子敲在他头上,这一棍子依旧又狠又急,查梁被敲得眼冒金星头晕乏力,他想要反抗,奈何元蘅手上颇有章法,每一棍都敲在人的痛处,而查梁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手上还没有兵器,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元蘅压着打。
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大小声,如今却接连两次折在元家人手里,叫他又痛又悔,嘴里登时发出惨叫,“来人!”
元蘅神情一凛,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敢喊,难道还在外面留了人。他喊,元蘅也跟着大喊,恨不得把广华庵里的大小师傅全惊醒过来。
然而庵堂里没人来,被顶开的窗户口却跳进来一道黑影,是个男人!
元蘅微微一惊,双手握住长棍迅速一转,那长棍便从中间抽开,变成两把细细长刀,刀刃盛着月光,朝着跳进来那人砍去。
元蘅心想:查梁这软脚虾带来的人多半是寻常护卫,才一个,她打得过。
谁想到长刀刚刚伸到那人面前,便被那人抬手一捏,握住了无法动弹,元蘅果断放弃,又将另一把刀砍过去,却连这把也被来人轻轻松松地捏住,仿佛她砍过去的不是一柄刀而是一根细细的筷子!
元蘅心里有些急,抬脚朝着对方踢过去,却被对方抬起膝盖轻轻松松地顶了回来。
查梁那个狗东西,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打手?
元蘅心念电转间,双手松开已经抢不回来的刀,旋身抓起一只大花瓶就朝着那人砸了过去,那人动作却也极快,扔掉手中双刀便抓住了元蘅砸过去的花瓶,还在元蘅挥拳欲打他时手一捏一转……
元蘅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那人按住了。
她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低头,就见对方的双手正握在她的腰上。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异样,对方头上的斗笠也微微一低,瞧见了被他握住的腰,又细又软,像是……
元蘅一下涨红了脸,又羞又气,抬手打向对方的帷帽,那垂着遮面黑纱的帷帽一下飞了出去,露出一张俊朗无双的脸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浓黑双眉下蓝色的眼眸。
元蘅没想到竟是个异族,轻轻“呀”了一声,对方猛然回神,立刻收手退了几步,还抬手挡着眼睛背过身去。
元蘅这会儿才觉出哪里不对,她看了眼一旁已经被她打得晕死过去的查梁,再看看那男子月光下挺拔消瘦的背影,问道:“你是谁?难道是这狗男人的爪牙?”
似乎被“狗男人”三个字惊了下,那人脊背动了动,挡着眼睛转过身来,答道:“不是。我在客店遇到这人,听见他说要来坏姑娘清白,才跟过来,想救……”话没说完,他就看见了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查梁,顿时陷入了沉默。
不是同伙就好。元蘅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又气又急,“你方才冒犯了我!”
那人又是顿了顿,才道:“是你先拿花瓶砸我,我为了自保才……”
“这么说,你跳进我房里也是迫不得已?”元蘅打断他的话。
男人解释道:“我方才说了,我发现这人图谋不轨,想来救人。”
元蘅冷哼一声,一脚将地上的查梁踢得滚了一圈,“你觉得,我需要你来救?”
男人又是顿了顿,才道:“我为你解决了外头的护卫。”
元蘅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双刀,“你觉得我会被几个护卫吓住?”查梁的手下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动她。
男人这下无言了。
元蘅打量他几眼,问道:“你是谁?”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交代道:“陆与,陇右人士。”
元蘅冷冷盯着他,“撒谎!你一双蓝眼睛,分明是境外异族!”
陆与又是一阵沉默,而后才放下手,月光下,那对蓝眸十分温和,涌动着淡淡愁绪。
“我娘是陇右人,被……异族强迫,才生下我,我自小在陇右长大,我是陇右人,不是异族。我这里还有户籍证明及路引,给你看。”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来给她。
元蘅扫了一眼凭证,确定是真的后才抬眸,细细打量他的脸,的确,除了那对眼睛,他脸上半点看不出异族的痕迹,相反,这人的五官轮廓生得分外俊美,若是眼睛换成黑色,怕就是个能倾倒满城小姑娘的俊俏公子了!
元蘅接受了他的解释,却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她哼了一声,带着点气愤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闺阁女儿,你三更半夜闯入我房中,还冒犯了我,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听到“闺阁女儿”四字,男人眉头一动,瞥了一眼地上的双刀,片刻后,才试探地看向她,“娶你?”
元蘅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想得美!我要你留下来干活!给我当一年的打手!”
似乎觉得这期限太长,男人眉心微微一皱,开始跟她讨价还价,“半年?”
元蘅又是一声冷笑,十足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十个月!你若不愿,我明日就叫官府的人来抓你!你应当知道我的身份!”
听到元蘅肯宽限两个月,陆与松了口气,点点头。
元蘅一指地上的查梁,面无表情道:“将他绑起来,连同那些护卫一起吊在院子里!”
男人点头,手脚麻利地开始干活了,眼见他将查梁拖出去,元蘅转身抓过斗篷披在身上,这才忍不住捂嘴笑起来,双眼弯得成了月牙,肩膀激动得一颤一颤。
把这样一个高手抓来免费奴役十个月,发了发了!!!!
正当她高兴的时候,系统又上线了,对她说:【哼哼,你还是不要太接近他。】
元蘅一愣,“哼哼是什么东西?”
系统:【你关注点歪了。】
元蘅:“那你说为什么?”她惊了一下,“难道他也是元芷兰将来的爱慕者?”
系统:【这倒不是。是因为,每个人的命运线都能看见,可是这个人的命运线看不见,所以我才劝你离他远一点。】
元蘅目光灼灼,“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将他留在身边了!”
她被命运下了“注定遇人不淑”的批语,她想要改变命运,如今却有一个命运未知的人出现在她眼前,没有什么比这儿更值得她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要换地图去京城了!
第9章 注定遇人不淑09
查梁浑身酸痛地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人吊着手绑在屋外的大树下,与他一同被绑的还有他带来的那几个护卫,那些人也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
查梁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的遭遇,他脸色扭曲了一下,骂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连一个小丫头也斗不过?统统都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