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谢谢你。
肖冷原本悠闲地站在一边等结果， 看到她的神情变化笑了声：“没验出来？”
“嗯……”叶汐闷闷的， 一头躺回去， “先睡吧。”
他轻哂， 踱回门边关掉房间灯， 自己也躺回去。叶汐在黑暗中翻了个身， 根本睡不着， 一门心思想把问题琢磨个明白。
可她的确想不出什么。
她本来就没觉得第1条规则有问题， 刚刚鉴别犬的随机验证再度确认了这一点。这说明现在的副本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不大会再出现新的规则。
可是现有的规则里，问题应该也都被挖掘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被验了出来，剩下的一小部分在有这么多人不幸丧命之后，也已让大家警醒。
现在她明确觉得自己还没搞明白的规则只有一条，就是餐车规则的最后一条：「8.以上规则仅对本餐车有效」……或许天坑就在这里面？
或许吧。
叶汐一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活跃的大脑却还是不肯休息，鬼使神差地逐句分析起了基础规则。
基础规则一共十条，目前验过第1和第9条，可以忽略。
另外第4条提到的「游客数量增加」和第5条的「突发情况」都已经出现过，同样忽略。
第2条要规避也很容易，忽略。
第6条和第7条算是「对照组」，从这两天用餐的情况看第6条是没问题的，那么反正也不会挨饿，直接避免第7条就是最安全的做法，忽略。
这样算下来就还剩第3和第8条。
其中第3条是：列车行驶途中，您将欣赏到草原、沙漠、海洋、梯田等不同风景。
第8条是：如在列车进入隧道时看到反常画面，那只是因为黑暗产生的幻觉，不必担心。
叶汐对这两条规则的感觉很模糊。
站在经验角度，她并不认为这两条规则有问题。但或许是因为现在正在疑神疑鬼，她反复回忆这两条规则，反倒不确定了。
叶汐如同一张自助烙饼一样再度翻身，盯着天花板想，明天拿帽子先生的吊坠跟乘务员打听一下第8条有没有猫腻吧！
之所以选定第8条，是因为和第3条相关的风险也小小的出现了一下。
——当时3号车厢看到列车停靠，一车厢的乘客争论过是否应该下车，最后有一名乘客下了车再也没能回来，给了大家答案。
从负责3号车厢的阿吉和夏阳的反馈来看，那时不管是他们两个队员还是其他乘客，都把争论重点放在了「运行时间48H」是否真实以及该如何解读的问题上，叶汐只是扫了一遍聊天记录，也没有太追究细节。
但现在仔细回忆，当时第一个给大家造成困惑的应该是「车窗外出现了城市和月台」。
那么这一点或许可以反证第3条规则是正确的，也就是——“在列车行驶过程中，您将欣赏到草原、沙漠、海洋、梯田等不同风景”，但「不会出现供列车停靠的月台」。
这样的话，最让叶汐摸不清状况的就只有第8条了。
干扰因素的成功排除让叶汐心弦放松，终于困了。她扯了个大大的哈欠，又翻了一次身，总算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10号车厢3号房间的吴丽丽和郭如云醒得很早。两个人洗漱完才六点半，就打算直接去吃早餐，正好避开用餐高峰期。
她们所在的10号车厢离7号车厢并不算远，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很快看到熟悉的餐车桌椅，便直接走进去随意挑了张桌子落座。
餐桌摆放的物品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每张桌上都按照椅子的数量配备了四套餐具以及两本菜单，靠墙一侧放着几种简单的调味料、纸巾、牙签，还有一沓厚厚的规则页。
不过餐车规则之前大家都看过了，吴丽丽和郭如云便直接拿起了菜单，挑选餐品。
她们也没注意到，她们刚刚经过的那道原本应该贴有车厢序号的车厢门上，什么都没有。
“我要一份煎香肠、一份煎蛋，配一杯黑咖啡吧，这样就可以了。”吴丽丽点餐道。
郭如云说：“那我豆浆配油条！再加个鸡蛋！”
这是典型的西式和中式早餐，按照7号车厢的规则最为安全。
然而放在侧边的那沓规则页上写着……
“新世界号豪华列车·无名车厢规则：”
“1.为了您的旅途舒适度，餐车将为您提供各种日式、韩式及泰式料理，甜品及酒水”。
乘务员认真记录了她们点选的餐品，和善道：“两位女士，现在距离到站时间不久了，作为临别礼物，每人就餐时都可以获得免费果汁一杯，请问两位想喝什么果汁呢？”
吴丽丽和郭如云相视一望，郭如云厉声：“不用！什么都不要送，谢谢！”
按照7号车厢的规则，只有赠送甜品才是安全的。
“5.当您在餐车用餐时，如乘务员向您提供赠品，请放心接受，并务必不要浪费。”
她们点选的餐品很快送到餐桌上，两个人在核对菜品后安心用餐，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车厢两端的厢门处响起。
那是种微妙但特殊的声音，如果离得够近，即便声音再轻也会让人立刻联想到是什么。但现在离得还远，吴丽丽和郭如云都无知无觉。
伏在地上的东西蜿蜒而至，轻巧地吐着信子，发出一声又一声低嘶。
终于，吴丽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到了她的脚。
是一种长条的东西，围着她的靴子盘了一圈。她刚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脚背，但那种感觉瞬间变得更加清晰。
意识到不对的吴丽丽惊然低头，下一秒，惊声尖叫：“啊——”
不知什么时候，干净的餐车地面上已经被蛇覆盖。那些蛇大小不一、粗细各异，但大多数颜色鲜艳，在自然界里是杀伤力的象征。
“啊啊啊啊！”两个人惊慌失措地站到椅子上，试图躲避它们。可蛇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地面，很多地方甚至结成了团，一眼扫过就足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快！快跑！”郭如云反应快一些，一边向吴丽丽摆手，一边一脚踏过桌面，又迈过吴丽丽这一侧的椅背，想踩着桌椅跑出车厢。
但蛇实在是太多了。
她们只顺利的迈过了两张桌子，在第三张桌子那里就被挡住了去路。
暗红色的毒蛇身上长着一圈圈的黑色花纹，面朝着她们支棱起几寸身体，黑豆般的眼睛盯着她们，阴恻恻地吐信。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吴丽丽和郭如云只能尽力地缩到角落，郭如云随手抄起那一整沓规则页，奋力向前挥舞，试图逼退毒蛇。
红毒蛇一时间真的往后退了些，可在她们身后，又有好几个吐信的脑袋幽幽地从椅背后探出来。
“嘶！”
声音突然剧烈，一条明黄色的毒蛇率先发起袭击，咬重吴丽丽的小腿肚。吴丽丽惊恐大叫，拼命地想把它甩开，换来的只是更多毒蛇一拥而上。
“啊！”
“啊——”
车厢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远远看去，两个人身上都已挂满了毒蛇，只能勉强看出一个人形。
郭如云先前用来逼退毒蛇的那沓规则页早已掉落在地，最上面那张被走廊里的风吹动，幽幽地飘在半空。
规则页上一清二楚地写着：“新世界号豪华列车·无名车厢规则：”
“1.为了您的旅途舒适度，餐车将为您提供各种日式、韩式及泰式料理，甜品及酒水；”
“……”
“……”
“……”
“8.以上规则仅对本餐车有效。”
早上8:00，7号车厢人头攒动。由于再过几小时就能离开怪谈，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即将熬出头的愉悦。叶汐点了一份小笼包配豆浆和茶叶蛋的套餐，在乘务员前来送餐时拉住他：“打扰一下，我想咨询点事情。”
“？”乘务员有些意外，打量着她道，“女士请说。”
叶汐抬手摸进衣领，视线下移，落在刚摸出来的吊坠上，按了一下卡扣，将吊坠打开。
一秒内，乘务员的脸色变了三变：“女士您……”
“帽子先生会记得你的。”为了避免引人主意，叶汐压低声音，“我想请问，客房规则的第8条，有什么问题么？”
乘务员一怔，叶汐和肖冷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这个……”乘务员面露为难，叶汐风轻云淡地追问，“我知道，反常画面应该不是幻觉，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是躲到什么地方，还是要在房间里做什么事情才能避免危险？”
乘务员僵笑了一下：“不。”他顿了顿，“这条规则，没有问题。”
“什么？！”叶汐讶然。
这条规则欲盖弥彰的意味过于明显，她相信所有人不论经验多少，都会认定它是假的，并且笃信到不会把道具浪费到它身上，可现在听乘务员的意思，这条规则似乎是真的？！
“你是不是在诓我？”叶汐盯着他。
“没有，女士。”乘务员衔着笑，“这条规则是真的。列车进入隧道时如果看到反常画面，真的是幻觉。”
“……”叶汐和肖冷面面相觑。明白了乘务员的意思，但不明白「祂」的思路。
如果真的是幻觉，不就意味着参与者最多只是受到一点惊吓，不会造成真的伤害？
怎么回事？「祂」在置顶这份规则的时候，突然不想收人头了，改玩恶作剧了？
原则上来讲……这倒不是个坏消息。
怀着困惑吃完早餐，叶汐和肖冷把这个结果发在了群里，队员们听说之后，纷纷表达了同样的困惑。
王蕾：“真的是幻觉？那假装没看见就行了？”
阿依娜：“好像是这样？”
阿吉：“这合理吗？”
夏阳：“那个乘务员会不会是骗你的？”
“不会。”叶汐没有过多透露帽子先生给的外挂，只说，“我是拿一次性道具验证的，如果用道具都不保险，这个游戏就没的玩了。”
“这样啊……”夏阳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们这群虽然谁也没见过所谓的「一次性道具」，但在怪谈报告里看到过关于道具商店的描述，知道这个世界的确存在一次性道具。
一次性道具也的确不应该存在骗人的可能。
阿依娜很快拿定主意：“想办法散播这个消息，注意保护好自己。”
周牧和柳毅明显是因为暴露身份才被人当成目标，因而丧命的。在他们两个死后，小队成员都提高了警惕性，在保护乘客的同时尽量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样做有效地保证了自身安全，但缺点是一些能为大家提供保护的说法只能以「传言」方式散播，可信度有所降低。
11:00，LED屏上的倒计时终于退到仅剩1小时时间。
各个车厢里都显得更轻松了，一些迫切期待下车的乘客开始时不时地到楼道里闲逛，心里幻想象征怪谈结束的白色光芒在下一秒就会降临，也有些人在担心离开之前还会发生意外，时刻不敢放松警惕。
叶汐坐在窗边的小圆桌边发着呆，眼前突然一黑！
“轰——”包裹的空间收拢了声音，呼啸声顿时变得清晰。
叶汐屏住呼吸：列车进隧道了！
“呼——”卫生间响起冲水声，叶汐隐隐记得刚刚肖冷去卫生间了。
然后在听到开门的时候，叶汐下意识地转过头，却看到从卫生间里踉跄着走出的是一具木乃伊！
他身上缠满布条，由于年代久远，原本白色的布条已经成了棕褐色，而且破破烂烂的。他一只眼睛被布条缠住，另一只露在外面，但没有眼球，只有一个黑色的窟窿。
他趔趄着走向叶汐，嗓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呼。
叶汐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连连后退，警惕地盯着他。
——同时，肖冷看到的是一条盘在椅子上的巨蟒在察觉到他的存在后迅速蹿向床铺的方向，然后警惕地立起身体，示威般地向他吐信。
叶汐呢？
是正好出去了，还是被巨蟒吃掉了？
他压住脚步，紧紧盯着巨蟒。
3号车厢。
列车突然进入隧道另常华悚然一惊，他从床上跳起来，定睛便见窗前立着一个血尸。
站在窗前的常康是听到动静才转过头的，不料弟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站在床上的是一个皮肤青白的丧尸。
“你……”常康猛地向后惊退。
常华看到血尸急退两步，摆出了攻击姿态。
他赶忙下床，顾不上穿鞋，就想去找武器。
可是怪谈里好像没有武器……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同时，他的手摸向身后的床边，摸到一个圆柱形的柄状硬物。
拿到身前一看，竟然是一柄斧头。
同时，常康拿起了近在咫尺的圆桌上的长刀。
他顾不上去想长刀是何时出现的，心下发狠，大喊着朝蠢蠢欲动的丧尸劈去。
常华立刻举起斧子迎击，精准地挡下血尸劈来的一刀，然后近乎崩溃地胡砍下去。
1号车厢2号房间，叶汐警惕地和「木乃伊」对视。
她很快发觉这个木乃伊好似谨慎得很，不似之前在怪谈里遇到的任何怪物一出现就会疯狂袭击，他定在几步外，好像在观察她，就像野兽在小心地观察猎物。
“轰隆，轰隆——”被隧道聚拢的声音还在响。
叶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扫了眼窗外的黑暗。
他们还在隧道里。
规则第8条说，“如在列车进入隧道时看到反常画面，那只是因为黑暗产生的幻觉，不必担心……”
按照她原先的脑补，她以为所谓的「反常画面」会出现在窗外，从车厢窗户望出去就像看电视那样。
但现在窗外一切正常，只有隧道里漆黑的墙壁以及偶尔一盏暖黄色的灯。
车厢里却出现了显然不仅仅是「反常画面」的东西。
等等……
如果这真的只是个「画面」呢？
没人说画面不能做得逼真，不能栩栩如生啊！
而乘务员说，这只是幻觉。
如果只是幻觉的话……
叶汐稳住心神，继续后退，坐到床边。
几是同时，对面的木乃伊也做出反应，慢吞吞地后退，坐到那张宽大的木质办公桌前。
这种姿态让他瞬间失去了攻击的意味，甚至有点……有点滑稽。
一个浑身布条破破烂烂的木乃伊在豪华的车厢里乖乖坐着，真的滑稽。
一尸一蛇就这样维持着按兵不动的状态分坐在房间两侧，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
终于———
列车驶出隧道，外面骤然明亮。叶汐精神一凛，再度定睛看向办公桌，心里原本是在期待木乃伊已经消失，然而却看到肖冷坐在那里。
肖冷的反应和她差不多，他本身想看到巨蟒消失不见，结果看见床边坐着叶汐。
“……”两个人相顾无言的状态维持了至少半分钟，叶汐咳了一声，小心探问：“刚才那个木乃伊……是你吗？”
肖冷抿了抿唇：“你刚才看到我是个木乃伊？”
叶汐：“啊……”
“不错，至少还是个人。”肖冷悻笑。
叶汐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一点不对劲，皱了皱眉：“你刚才看到我是什么？”
肖冷迟疑了一下：“大熊猫。”
叶汐：“？”
“嗯对，我刚才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一只大熊猫正在往那边翻滚。”肖冷目光坚定。
“？”叶汐眉心皱得很深，主要是觉得「祂」不太公平。
刚才她看到活体木乃伊，保持冷静全靠深呼吸，结果他看到的竟然是大熊猫？这完全不需要紧张啊！
如果把镜头互换一下，她恐怕不仅不会害怕，还会忍不住上手去摸。
反正是幻觉，免费的国宝谁能不想撸一把？
确认安全之后，肖冷拿出手机要求队员们确认参与者幸存情况。
之前他们虽然已经散播了消息，但车厢里直接出现怪物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过分刺激。
因此各个车厢都出现了怪谈开始以来的最惨烈减员，平均下来每个车厢都减少了2到3人，还有不少互殴造成的伤者，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
叶汐这才知道，原来刚才的环节不仅让他们看到了「怪物」，还会贴心地提供武器让他们对室友发起袭击。至于他们两个刚才为什么完全没看到武器，大概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想过要出手。
再想想她在他眼里是个大熊猫，她脑补了一下大熊猫挥刀砍人的场面……突然对自己没拿武器这事儿有点遗憾。
这场风波很有效地打击了参与者们的愉悦心情。本来大家都觉得副本即将结束，十分轻松，现在各个车厢里都充斥了血腥的味道，还有伤者的□□声、哭泣声。
住在同屋的参与者大多原本在现实里就是朋友，但现在他们被幻觉误导，亲手砍死了对方。
叶汐不敢想象他们在列车驶离隧道发现真相的那一瞬间心情是怎样的。
肖冷看着群里的减员数据，沉重地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眼叶汐，苦笑：“还真「搞了个大的」。”
又被她说中了。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希望她没说中。
残余的时间无声地过去，当时间仅剩5分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死死盯住了屋里的LED屏。
还剩1分钟，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作者有话说：
本章随机50条评论送红包，么么哒……

2、1、0……
列车几乎毫无过度地猛然停住， 叶汐扭头看向窗外，列车正经过一片大海，窗外一片深蓝。
车厢里响起列车广播：“各位乘客， 本次新世界号豪华列车已抵达终点，请各位乘客拿好行李， 有序下车。”
话音落定， 叶汐听到隔壁爆发起了欢呼声。乘客们很快收拾好行李，走向车门。
肖冷没有动，他发微信简单地和阿依娜交待了几句，让她带其他队员先行撤离， 然后将那只黑色皮箱平放在床上，打开箱盖。
短短三分钟时间，乘客和其他队员已经都离开了。叶汐站在窗边审视他的神情， 再次问他：“危险吗？”
“不危险。”肖冷边说边捧着箱子走出去，将一枚手榴弹贴在1号车厢的门上，然后走向2号车厢，放置下一枚。
叶汐跟在他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样怎么引爆？”
“？”肖冷回看她一眼， 瞬间意识到她联想到了什么，失笑， “这不是电影里那种手榴弹。”
叶汐：“我知道啊……”
肖冷拿起手机：“所以可以用app一键引爆。”
叶汐：“……”
行， 不错， 是我落伍了。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肖冷放置完每一颗离子弹， 停在末尾处的13号车厢门口， 侧首看看她：“你先下车。”
叶汐抬头望着他：“所以， 这个东西需要你在车里引爆？”
肖冷眯起眼睛。
他明明只说了四个字而已。
“也就是说， 还是危险的。”叶汐回眸望向走廊， 一眼望过两三节车厢。
每节车厢只有一道通向外界的门， 现在都装有离子弹。
如果所有离子弹都在同一时间引爆，而人还在车里……
叶汐深吸气：“只是危险，还是死定了？”
“哦……只是危险。”意识到她对离子弹了解有限，肖冷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其实研究所做过实验，它对人体应该不会造成伤害。但实验是在正常世界进行的，在副本里会不会发生变化，现在还不清楚。”
叶汐轻轻蹙眉，沉吟道：“如果我们现在的身体是和这个世界差不多的「材质」……”
“那的确死定了。”肖冷一哂。
叶汐沉了沉：“那你要不要写个遗书什么的？”
“我可以帮你带出去。”叶汐的薄唇轻轻抿了下，神情很真诚，“给谁都可以，我一定带到。”
肖冷迟疑了一瞬，笑意便衔接上了：“不用。”
叶汐眉心跳了跳：“好吧，那我走了。”
肖冷：“回见。”
“回见。”她轻松地迈出一只脚，又突然回过头，“对了。”
肖冷抬眼，她一笑：“我知道你根本没看过温泉酒店的怪谈报告。”
肖冷愣住，但她没等他反应，直接走了出去。
两只脚都落在沙滩上的一刹，白光瞬间笼罩下来，又是熟悉的道具选择界面。叶汐想了想，依旧选择升级「提词器」，这样「提词器」也就直接升到了满级，以后用起来会很方便。
车厢中，肖冷木然地望着车门，茫然地揣摩她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一种最容易想到的猜测让他尴尬得浑身不适，他赶紧压制住这些胡思乱想，专心执行任务。
离子弹的试验时间太短，很多情况都是未知的。为了在保证引爆的同时尽量确保自己的安全，他只能站在门边操作APP，在引爆的瞬间扑出车外。
但爆炸发生的速度会很快，并且威力巨大，能不能按照预想逃生是未知数。
肖冷走到车门边缘，背对门外，打开app。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舒气声结束后，周围安静得像是一切都凝固了。他盯着屏幕正中央那个红色的按钮沉吟了三秒，拇指点下。
“轰——”
肖冷迅速扑出车外，落地之前，隐隐感觉背后一凉。
但他顾不上检查后背，也顾不上去看引爆的列车，白光已然笼罩下来，提醒他选择道具。
开往X省省会的列车上，叶汐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回到了先前的套房里。
其实那个副本的环境应该是目前为止与现实最接近的一个，两个套房几乎看不出差别。但她看到窗外的风景变了，不远处好像有一片集市，从车上能看到集市里的人头攒动，也能看到其中一部分人穿着极具X省特色的民族服装。
她刚松了口气，身后「砰」地一声。
叶汐猝然回头，地上多了个人。
“肖冷？”她迟疑地盯着他。
“……”扑在地上的肖冷迅速爬起来，故作冷静地掸了掸西装，“结束了，一会儿找地方吃大盘鸡。”
“先去医院吧。”叶汐顿了顿，“你受伤了。”
她刚刚看到他后背上有一条拦腰而过的划痕，划破了他的西装和衬衫，露出血色。
肖冷摇头：“伤势要等回到B市，让研究所处理。不知道在怪谈里受的伤和在外面一不一样，万一被污染……”
他停顿一下，不再说下去：“总之，先吃大盘鸡。”
——如果真的会被污染，那不是应该赶紧回B市？
这句话涌到叶汐嘴边又被她咽回去，因为她发现自己理解他的想法。
人类对于怪谈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受到污染的人离开怪谈后能否被治愈还是未知数。
假如不能，那么按照现有资料来看，他的情况就会一直恶化，慢慢失去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然后在某一天突然受到某种无法监测的指引，前往一个特定的目的地自爆。
那种自爆不是□□的自爆，而是像一棵蘑菇一样散落出无数孢子。
这种孢子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但会让事发地变成一个新的怪谈副本入口。
倘若自己面对这种「将来」，叶汐也会想趁脑子还清醒的时候及时行乐，把想吃的想玩的都体验一遍。
比如去吃大盘鸡。
大家下车的时候正好是中午12:00。阿依娜在一个多小时前已经联系了附近的医院，好几辆救护车早已停在火车站外，及时将先前互殴导致的伤者送往医院。这个环节不需要叶汐和肖冷操心，两个人便直接坐上了应急小队为他们安排的公务车。
肖冷低着头打开大众点评搜索附近评价最好的大盘鸡，叶汐扒着车窗看医护人员忙碌，鬼使神差地问出一个问题：“这种伤情医保报销吗？”
“？”肖冷侧首。
叶汐一脸认真：“致残的都有好几个，如果不报销也太惨了吧。”
“按现行政策，全额报销。”肖冷好笑，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说完又继续张望外面。
肖冷把搜好地址的手机递给司机，目的地是一个当地很有名的购物中心，司机连导航都不用，扫了眼地名就开车了。
到达餐厅，肖冷很绅士地将菜单递给叶汐，让她点餐。叶汐拿着铅笔勾勾画画，点够了差不多两个人的分量，然后递回肖冷手里：“你再看看？”
“好。”肖冷边说边大致扫了一遍，没有增加别的东西，直接把铅笔落在右下角的方框里，打算写一个「2」。
叶汐及时开口：“我不吃甜点。”
“……”肖冷沉默地写下一个「1」就去找服务员，点餐结账一条龙。
之后的一整顿饭，肖冷都在维持这种沉默。叶汐很轻松地吃着盘子里的鸡肉、土豆、拌面，时不时还掰一块单点的烤馕，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目光经常扫过来又迅速收走，兼有无数次的欲言又止。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
但他不问，她就当不知道。
吃完饭，两个人立刻驱车前往机场。这会儿时间还早，飞往B市的航班很多，省掉了安排包机的麻烦。阿依娜那边在他们选定航班之后直接联系了航空公司，让他们登上了最近一架还有空位的航班，在傍晚六点多抵达了B市。
叶汐第二天还要上班，直接回家休息。肖冷回到17号的办公室，进门就问：“炸毁入口有效吗？”
“还在监测，暂时不太清楚。”坐在电脑前的任宁宁立刻回答，杨歌正在饮水机前接水，打量了他两眼：“有进展吗？”
——谁都知道她在问什么。一瞬间，办公室里十几道八卦的目光全都投向肖冷。
肖冷眉心一跳：“我说过了，圣诞节有仪式感。”
“？！”不等杨歌说话，任宁宁就急了，“所以你跑这一趟什么都没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