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就是一碗普通的水,盛放在蓝色的碗中,干净明澈。
至于食物……
叶汐盯着红色小碗里的东西,眉头拧到几近打结。
单从种类上来看,这样一份早餐并不能说不好,一片烤吐司、一条半培根,还有煎蛋,怎么看都很像样。
可问题是,这份早餐明显是剩饭。
几样东西里只有烤吐司和一条培根是完整的,煎蛋只有大概三分之一个,上面还有明显的牙印,余下的半根培根也有咬痕。
在这些东西出现之前,叶汐曾经担心过碗里的食物会是猫粮狗粮猴粮但现在面对剩菜,她觉得还不如给她猫粮狗粮猴粮呢。
如果是猫粮狗粮猴粮,起码还算个线索,让她能知道自己在扮演什么生物,可是剩菜……
真是一言难尽。
好在叶汐当时还不饿,索性没有去动两个碗里的东西。
她一边折千纸鹤一边等待白天过去,没过太久又听到脚步声。
她和先前一样遵守规则缩进角落,视线从门口斜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客厅钟表上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
这回,脚步声断断续续地在阳台上持续了一会儿才总算离开,叶汐多等了一会儿,小心地从角落中出来,又看了眼那两个小碗,暂时还没有变化。
目前为止,发生过明显变动的只有那两个小碗,她又无事可做,索性聚精会神地盯着它们,想看看食物的刷新机制。
她盯得非常认真,应该完全没有走神,更没有睡着。可是在某一瞬间,她的大脑还是不受控制地放空了。
等到思绪回归,碗里的食物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点零星的油腥。
这样的情况在后来的大半日里又出现了好几次,其中三次分别出现了巧克力和其他剩饭剩菜,另外几次都是碗里的东西莫名消失。
不论是哪一次,叶汐都没有看到有人出现。
时间终于来到晚上23:00,叶汐可以离开阳台了。
她先围绕客厅大致转了一圈,发现屋子一共有三个卧室,其中一间在东侧,离大门很近;另外两间在西侧,门是相对的,中间是卫生间。
洗衣机就在卫生间里,叶汐试了一下按键,见可以正常使用,就将阳台上那身脏得不像样的运动服拿出来扔进了洗衣机,除了放入洗衣粉,还加了两瓶盖的消毒液。
洗衣机运转的过程中没有必要盯着,叶汐走向了右侧的房间。
她完全不知右侧的房间里有什么,推门的时候无比小心,然而进去之后,里面却空空如也。
从面积看,这俨然是一间主卧,房间很宽敞,里面有张很大的双人床,2米2的宽度睡三个人都没有问题。
叶汐想到规则第5条:你很想爸爸妈妈和弟弟,23:00-8:00之间,你会去他们的房间,在他们的床边坐一坐、躺一躺,这是你表达思念的方式。
这条规则看起来很怪,可是仔细分析起来,又并不像假规则。
叶汐于是鼓起勇气、屏住呼吸,朝大床的正中间躺了下去。
躺了大概三分钟,无事发生。
在规则之境里,「无事发生」就是最好的事情。叶汐松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离开主卧,去了主卧对面的房间。
推开房门,她借着月光看出这是一间儿童房,大概就是规则里提到的「弟弟」的房间。
一张小窗放在临窗的位置,是很可爱的小飞机的造型,有成为航天员梦想的小孩子睡在上面,一定能做个好梦。
叶汐走向小窗,重复了和刚才一样的举动。
但这回,她听到了呼吸声……
她身边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呼吸声清晰地从她颈间传来,她能感受到那种温热,和一点点微不可寻的微痒……
叶汐明晃晃地感觉自己身后唰地沁出一层凉汗,还没等她反应,屋里的灯啪地一下开了。
叶汐触电般弹起来,不敢多看一眼,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扶着门框直喘粗气。
过了半晌,职业造就的探索欲还是驱使她又往屋里看了一眼。一方卧室平静如旧,那个小飞机造型的儿童床在灯光照耀下看起来颜色更好看了,没有一点点阴森。
但她刚才绝对没听错,就是有呼吸声。
叶汐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平复了半天心情,才硬撑着走向最后一间房间。
最后一间房的面积很小,比之前两间都要小很多。
视线适应屋里的黑暗之后,叶汐找到了床的位置。
这是一张单人床,只有1.2米宽,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
刚才的经历让她不敢再往床上躺,想到规则里提到的除了「躺一躺」还有「坐一坐」,她就坐在了床沿上,提心吊胆地观察四周。
这回,她好像没听到什么呼吸声。
但感觉冥冥中有东西在看她。
鸡皮疙瘩一下子又冒出来,叶汐打了个哆嗦,让自己不要吓唬自己。
可是越这样想,那种感觉越清晰。她隐隐发觉那个视线似乎是从低处投来,离她很近,就这样在一室黑暗里定定地看着她。
她不受控制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恍惚间感觉,他们好像在对视。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更恐怖的是在叶汐已经濒临崩溃的时候,灯又开了!
“啊啊啊啊啊——”叶汐惨叫着跑出去,顾不上关门也顾不上喘气,一股脑地冲回阳台,缩进那个规则让她藏身的角落里。
“求求了,要不还是来个血尸吧……”叶汐缩在那里战栗如筛,发觉自己眼角有点湿,胡乱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吓哭了。
她的胆子确实不算很大,也确实有很明确的禁区。简单来说,丧尸片、悬疑片还可以看一看,但鬼片完全不行。
她害怕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鬼片会让她在睡觉时脑补床下伸出鬼手、洗澡时脑补身后的花洒水柱中站着浑身湿漉漉的长发女鬼。
但她好像也太会被轻易吓哭。每个人面对恐惧的反应都不太一样,她面对恐惧做出的常规反应并不包括流眼泪。
接连两场惊吓让叶汐缩在阳台缓了半天,冰凉的手脚才慢慢恢复温度。
“嘀———嘀———嘀——”卫生间里的洗衣机长响三声之后归于安静,预示着甩干步骤也已经结束,自动关机了。
叶汐鼓起勇气,一点点从阳台角落里挪出来,借着月光又看了一遍规则,确认现在只有两件事还没做。
一是按照常规逻辑分析,刚洗好的衣服应该要晾上才算完成了洗衣服的步骤,二是规则第三条提到的——“弟弟要过生日了,你答应在生日之前教会他叠千纸鹤,可他很久没有回家,就每天叠几只放到他的房间里吧”。
「几只」叶汐谨慎地判断了一下这个用词。
按理说这应该只是个虚词,不涉及具体的数量,但考虑到规则之境步步是坑的属性,叶汐最终从叠好的千纸鹤里拿了六只。
三只以内听上去太少,十只以上又可以描述为「十几只」。六只正好符合「几只」这个描述,数量也不算太抠门。
她将这六只纸鹤收进口袋,先跑去卫生间取出运动服晾到阳台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再次走进「弟弟」的房间,将六只纸鹤放在课桌桌面上。
做完这一切,叶汐再度回到阳台,感觉累了。
她在规则之境里苏醒的时候才早上五点多,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将近一天没睡了。
她于是展开那张折叠床躺了上去,至于被褥———她看了看纸箱里那套脏得没眼看的被褥,碰都不想碰。
叶汐最后直接躺在了折叠床上,被钢丝的床面硌得背疼。这种不适让她莫名的委屈,浑浑噩噩睡过去也睡得不踏实。
“妈妈……”她做了一个梦,梦境开始在城市的人行道上,她看到女人和小孩的背影。左侧紧邻街道的位置是墙,墙那边是过山车、旋转木马之类的游乐设施,这些设施大多比较高,从墙后露出大半截,五彩斑斓连成一片。
叶汐静静看着他们,还小跑了几步,试图绕到他们面前看看他们是谁。可梦中的画面并不有由她做主,无论她怎样跑,距离都是保持不变的,她始终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有一段记忆因为某种原因变得模糊了,她根据残存的碎片想要将它补齐,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在做无用功。
凌晨四点多,叶汐在第一缕阳光照进阳台时猛然惊醒。
她望了眼天色,蓦然翻身下床,非常熟练地将折叠床折起、收进原本的位置,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像是流水线被按下了开关。
折叠床被完全放回原位的瞬间,叶汐的手顿住。她怔了怔,昨晚缩在角落里哭泣时的那种古怪感再次浮上心头。
她觉得刚才的那些举动并不是属于她的,她不太容易被阳光扰醒,也喜欢赖床。
早餐桌上,大家趁吃早餐对完了线索,然后依旧是杨歌去洗碗,张昭、陈登宇和昨天一样去拜佛烧香。
因为「家里出现了奇怪的事情」,他们每个人还多烧了一张符纸。
曹怡和崔哲暂时没什么事,作为还是个小孩子的「儿子」,他们的任务最清闲。
肖冷倚在冰箱前沉吟了一会儿,忽而回身打开冰箱,又拿出两个鸡蛋、两片面包,将面包送进烤箱烘烤,接着打开炉灶准备煎蛋。
即将洗完碗的杨歌一怔:“你干啥?”
肖冷倒好油,双手同时将鸡蛋磕进锅中:“我在想,如果给家里那个不知是神是鬼的东西做一份崭新的早餐会怎么样?”
规则里说「一切吃不完的食物都可以放在红色小碗里」,但没说做新的不可以。
正在拜佛的张昭和陈登宇眉心极轻微地皱了一下。
肖冷一边看着锅里的蛋慢慢由液体转为固体,一边道:“这家人信教,却拿剩饭剩菜供奉看不见的神鬼,是很奇怪的做法。如果反其道而行,可能会发现其他线索。”
“那万一被污染呢?”杨歌问。
肖冷扭头看了她一眼:“那就认命。”
“……”杨歌盯着他瞪眼。
肖冷回过头,锅铲从煎蛋下方顺滑地铲入,将两枚煎蛋一次翻面:“爸爸、妈妈、儿子,三个身份其实有三个人就足够了,副本却安排了六个人。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安排,唯一说得通的原因就是这个副本难度真的很大,因此「祂」为了避免副本过早结束,准备了「替补队员」。”
“当然,这并不等同于一定会出现牺牲,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肖冷的声线很平津,好像没在聊生死,而是在聊锅里的煎蛋要煎到多熟。
煎蛋是一种很简单的食物,几句话的工夫,蛋香与油香混合的味道就已经从锅里飘了出来。肖冷将火调小,继续慢煎,这样能慢慢将蛋黄煎成恰到好处的溏心。
几步外的张昭和陈登宇心里泛起一缕说不清的恼火。
“如果我真的出现问题。”肖冷平淡地顿了顿,嘱咐杨歌,“别忘了找到叶小姐。之前已经确认了这个规则之境是7人才会触发,所以她一定也已经进来了,肯定会有和她见面的契机,把握住机会。”
杨歌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肖冷进行这种立遗嘱一般的交待了。不论是以前作为刑警还是现在在17号,大家的任务都很危险,立遗嘱本身属于常规操作。
但只有肖冷会完全不提个人的事情,每一次都只是在交待接下来的工作。
蛋煎好了,肖冷拧动旋钮关掉灶火,大步走向阳台想要去拿那只红色小碗。但在经过佛龛前的时候,刚拜完佛的张昭突然伸手拦住他。
肖冷一怔:“干什……”话没说完,张昭突然挥起拳头。
肖冷瞳孔骤缩,侧首急闪,一记拳头从他眼前直直穿过空气。
一拳落空,同样受过专业训练的张昭反应迅速地立刻挥来下一拳,肖冷皱眉,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反剪至身后。
同一时间,陈登宇也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肖冷眼风一扫,扣住张昭的手没松,横扫一腿,陈登宇身体失去平衡向后栽倒,砸在地板上,咚地一声闷响。
“哎———疼疼疼疼!”面前被肖冷拧着胳膊的张昭突然惨叫,肖冷略微松了两分:“为什么动手?”
“我……我不知道啊!”张昭额头上淌下冷汗,“就就就……就刚才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生气,看你走过去就想打你,没过脑子拳头就已经挥出去了!”
肖冷锁眉:“现在呢?”
“现……现在不想了!”张昭咬牙,“我他妈刚才有病啊我打你干啥!”语气里满满的全是费解。
肖冷松开手,但依旧保持着警惕,注视着张昭,缓步退开。
张昭骤然松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素日健硕的体格在这种情境下透出了一种笨重。几步外,摔得眼冒金星的陈登宇被曹怡扶起来,同样坐在地上缓劲儿。
肖冷转过头,视线掠过客厅中的沙发、窗户,最后停在阳台门口。
地上的两只小碗安安静静地放着,好像在无声无息地注视眼前的闹剧。
“所以,妈妈在往碗里放食物和水的时候要避开爸爸,是因为会激怒爸爸。”肖冷若有所思,“哪怕我们已经分享过线索,大家都知道各自要进行什么,这种情绪依旧会出现。”
张昭哑然:“那我们回避一下?”
肖冷点头:“五分钟后再次集合。我和杨歌的下一项家务8:30才会开始,在那之前,大家一起检查一下各个房间。”
阳台上,叶汐没注意早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感觉一股浓郁的蛋香突然飘过来,让她下意识地凑近门口。
然后,她就看到了红色小碗里的食物。
红色小碗已经被重新洗过,碗里还是垫了一张干净的纸巾。上面放着两块烤出淡淡棕色的面包,面包上放着两个煎蛋,上面洒了一点黑胡椒和细盐。
最让叶汐惊喜的是,这份早餐是崭新的!
昨天的一日三餐都是剩饭,叶汐对来路不明的剩饭完全没有接受能力,饿了一整天。夜里因为受到惊吓倒是忽略了饥饿,但这会儿看到崭新的早餐,突然饿得要晕过去。
她迅速拿起面包,将两个煎蛋夹在中间,吃得狼吞虎咽。
混有牛奶的土司片带着淡淡清甜,煎蛋的火候刚好,蛋黄绵软但不会流得到处都是。更重要的是,这个组合不仅好吃,而且是碳水+蛋白质的搭配,能提供足够的能量,饱腹感也极强。
考虑到下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刷新」出剩饭,叶汐一口都没剩。
在客厅里留下的四个人眼里,碗里的面包和鸡蛋都是莫名消失的。
他们都想从「供奉」中发现线索,因此全都紧盯着两只小碗。可在一阵说不清的恍惚之后碗里的东西就不见了,只留下垫在碗底的那张纸巾在向他们确认,刚才他们确实往碗里放过食物。
张昭和陈登宇在屋里掐着时间,五分钟一到,立刻打开门走出来。张昭第一时间看向两只小碗,见蓝色小碗里有水,马上依照规则倒掉,接着询问大家:“先检查哪屋?”
肖冷:“先从「妈妈」这屋开始吧。然后去「爸爸」的主卧,最后看「儿子」的房间。”
说完,他先一步走向门口那间次卧,其他人纷纷跟过去,本就不大的一方次卧顿时变得拥挤。
肖冷上前打开衣柜:“我们昨天就看过了,衣柜几乎是空的,「妈妈」的衣服并没有搬过来。”
陈登宇屏息:“我们检查了主卧衣柜,里面有不少女装,应该是「妈妈」的。”
肖冷:“这说明……”
陈登宇积极抢答:“说明「妈妈」和「爸爸」分居应该还没有很久。”
肖冷颔首表示赞同,陈登宇受到鼓励,主动拉开电脑桌的抽屉看了看,又认真看了看置物架,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结论:“屋里有电脑桌,但并没有电脑,抽屉也是空的,同时电脑桌还很旧;置物架、衣柜、单人床也同样很旧……有没有可能这是「妈妈」为了和「爸爸」分居专门淘回来的二手家具?以前并不在这里?”
“不错。”这回是曹怡表达了赞许。
这间卧室只有这些东西,大家不再多做逗留,转身前往主卧。
主卧虽大,但屋里的东西也很简单,除了衣柜里属于成年女人的衣服在印证陈登宇刚才的推测外,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床头柜里还有一本宗教书籍,书名叫《罪孽、忏悔与往生:帮你解决生活中的邪祟》,印刷粗糙内容神叨,和符咒放在一起,俨然就是一本邪教宝典。
书里的内容被撕掉了两页,很可疑,但要命的是他们找不到那两页,也无从知道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除却这些,大家暂时没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举步前往对面「儿子」的卧室。
曹怡走在前面推开门,崔哲在后面介绍道:“这屋能称为线索的东西不少,我们昨天就很想给大家看了。”
他说完,在门口定住脚:“首先,是装修和家具。”
“无论是「爸爸」的主卧还是「妈妈」临时在用的次卧、抑或是客厅和厨房,装修都很简单,家具也朴实,但你们看这个房间——”
众人随着他的话定睛,不难看出,这间房间讲究得有点离谱。
直升机外形的儿童床和配套的柜子显然都是定制的,不仅颜色好看,用料也是扎实的实木。课桌是崭新的,漆面上虽然有「儿子」拿水笔画的画,但光亮的颜色一看就没用多久。
此外,还有铺得很精细的木地板、风格温馨安宁的淡蓝色墙纸。角落处更有一台电脑放在桌上,从外形来看并不算是便宜货。
这一切如果单拿出来讲,似乎都很正常,但放在这套房子里却显得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无论是花费的心力还是付出的价格,都与其他地方的开支完全不对等。
崔哲分析道:“考虑到「爸爸」和「妈妈」的规则里频繁用到「宝贝儿子」这个词,这个家里应该对这个孩子非常溺爱,溺爱到了有些扭曲的地步,家庭关系或许并不健康。”
陈登宇精神一振:“那么可能是不健康的家庭关系,催生了邪教信徒的出现?”
“这样分析就有点太急躁了。”曹怡摇摇头,走到课桌前,俯身摸向桌斗,从桌斗里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是淡蓝色的,硬纸材质,光滑的表面印有卡通人物。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日记本,封面的卡通人物与盒子上一模一样。
日记本带着锁,但钥匙也放在盒中,看起来这个孩子并不太提防爸爸妈妈。
曹怡将钥匙插进锁孔,将日记本打开,递给几名队友翻阅。
日记本启用并没有多久,不仅看起来新,日记也只有寥寥数篇。
第一篇标注的日期是7月10日,内容只有简单的两句话:“终于要放jia啦!但是放jia前还有期未考试,不想考。”
简单的两句话里不仅有拼音,还有错别字,稚嫩的文字充满小学生的气息。
7月12日:“爸爸说最近都不用去上班,可以部我玩,真好。”
「陪」写成「部」,大概也算小学生的常见错误了。
7月17日:“放jia啦!放jia啦!!”
7月18日:“今天去了油乐园,██也一起去啦,真开心!以前出去玩的时hou,爸爸妈妈总说没有qian,不让██一起去。希望爸爸妈妈以后能多zhuan qian,让我和██一起出去玩!”
熟悉的马赛克又出现了,这回的出现方式让人毛骨悚然。
之前在规则上,每一个打码的符号都是规规整整的黑色方块,由于规则页本身也是打印出来的,黑色方块融在其中毫不奇怪,只让人觉得是「祂」在刻意隐藏关键信息,给副本增加难度。
但这回不是黑色方块,而是每个人看向那几个字的时候,文字都会直接在眼前糊掉。
这种感觉,仿佛那些文字并没有从纸页上划去,而是有什么超自然力将相关的信息直接从他们脑海中划掉了。
杨歌吸了口凉气,看了眼队友们:“他和谁去游乐园玩?你们看得到吗?”
每一个人都要求,包括扮演「儿子」角色的曹怡和崔哲。
然后是7月19日:“爸爸和██吵架了,吵得好凶!”
这一页上除了被模糊掉的字眼,还有两块洇湿的痕迹。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儿子」应该是哭过。
7月20日:“爸爸动手打了██,我去安wei██,让她教我die纸he,她答应了。”
7月21日:“爸爸和██又吵架了,能不能不吵架呀!”
7月23日:“██昨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很dan心,但爸爸凶神恶sha地说,██死了最好,我没有██了。”
7月26日:“██还没有回来,但是██给我送纸he啦!我高兴地拿去给爸爸妈妈看,可是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7月27日:“██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7月28日:“我真的很想██。”
7月31日:“爸爸妈妈说要ban家,██找不到我们怎么办?我的生日快到了,我之前答应过██,在生日当天会送██一份礼wu,可是██如果不回来,我怎么送呢?”
8月1日:“离我的生日还有十天,妈妈答应我会在生日的时候会帮我把礼wu送给██。我说我想██了,这本日记也要送给██,妈妈也答应了。”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搬了家,也可能有其他原因。
但总之他们离开了,而搬入这间房子的租客进入了他们的生活轮回。
作者有话说:
其他人:啊啊啊啊昨晚鬼压床好可怕!!
叶汐:呜呜呜呜呜昨天我往床上一躺就感觉有人跟我耳边呼吸好可怕!!
本章9000字,我还清欠债了哈哈哈哈……
不过明天应该还能更个九千
这两天都有点贵,今天多送一波红包,下一章更出来之前的所有本章评论都送,么么哒……
第34章 星月公寓规则怪谈(5)
◎凹槽很深,月光照不进去,让它看上去像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
肖冷凝视最后的日期:“「儿子」的生日是8月11日, 客厅里挂钟的日期显示的是8月2日。”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时间点来算,昨天他们进入规则之境的时间, 距离「儿子」写下最后一篇日记只过了一天。
杨歌则在因为日记里不断出现的马赛克而毛骨悚然。
马赛克出现的方式很灵活,有些遮盖了人, 有些遮盖了特定的事情, 但结合日记内容不难看出,大部分都是针对人的,而且是同一个人。
同时,儿子的规则里也提到——“你想██了, ██应该也很想你。生日当天,记得把日记本送给██作为生日礼物哦”,妈妈的规则里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保护好███」。
不出意外的话,前者也是人,而后者是物品。
前者对应的应该就是儿子日记里不断提到的那个人,可后者又在说什么东西呢?
张昭后背也有点发凉:“从日记里的描述看, 打码的部分不像妖魔鬼怪……倒像个人啊?像个家庭成员!”
“对……”杨歌点头表示认同,可是一旦深想就更瘆得慌了。
吵架、离家出走、一起去游乐园、叠千纸鹤, 这些属性都透露着属于「人」的烟火气, 可是这个人的一切存在都被遮盖。
这个「人」是未知的, 除了这个人, 目前他们接触到的另一个未知是在使用那两个小碗的生物、还有夜里吓到他们的东西。
它们是同一个「人」, 还是各不相同?手头的线索不足以让他们得出结论。
但如果各不相同, 就意味着他们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而如果这一切都来源于那个被抹去的「人」则意味着, 这里发生过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
比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要每天吃剩饭?
比如, 两个小碗为什么要放在厨房的地上?
这种出现方式就像在投喂宠物。由于家里没有宠物,他们才会觉得这是在供奉一些看不见的神鬼,唯独没有往人身上想。
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生活的吗?
肖冷沉息,将日记本阖上,递还给曹怡,接着转过身:“阳台也检查一下。”
“阳台?”杨歌跟着他出门,但有点懵。
肖冷简短道:“这个「人」是被强行抹去的,不仅日记里的相关文字都被去除,家里也找不到一丁点他的痕迹。但阳台上都是杂物,看起来很久没有动过,或许反倒有线索残留。”
大家于是一窝蜂地涌向阳台,离阳台还有一步远时,肖冷刹住脚,转身看了眼其他人:“你们都在阳台外等着讨论问题就好。”
张昭稍微一愣,很快理解了肖冷的意思。
规则里说「爸爸不做家务」。虽然他们来阳台的本质是寻找线索,但要通过翻杂物来实现,万一这个行为被「祂」认为是整理杂物,或许就会对爸爸造成危险。
至于曹怡和崔哲,是因为「儿子」的规则里有提到「任何时候都不要去阳台」。
被困在阳台上的叶汐吃完饭正在纠结要不要打开折叠床再补个觉,嘈杂声突然又响起来。
有混乱的脚步,还翻东西的声音。
与之相对的是面前的一片平静,叶汐眼前只有那些沉默堆放在那里的杂物,头顶上也只有那身她夜里洗干净晾上去的运动服。
一种难以言述的恐惧倏然将她包裹,她以最快的速度躲进角落,紧紧抱住身体,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团,最大程度地降低了存在感。
这一切举动,仿佛一种肌肉记忆。
叶汐将头埋在膝间,喘了半天粗气,这种恐惧才渐渐消散,她茫然地抬头环顾四周,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与此同时,原本在检查杂物的杨歌无意间抬了下头,一把抓住肖冷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