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陈登宇悚然一惊:“草,我身边有动静……”
叶汐的目光落在抽屉里的那本书上。那本和符咒放在一起的书,有一个神乎其神的名字——《罪孽、忏悔与往生:帮你解决生活中的邪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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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星月公寓规则怪谈(7)
◎「妈妈」作为包揽一切家务的家庭主妇,会有她自己的优势。◎
叶汐看到这本书的时候迟疑了, 因为一本书明晃晃地放在这里应该是很明显的线索,她的队友都是17号的「专业人士」,应该早就发现过这本书的存在。假如里面有可用的线索, 或许早就被用掉了。
但她还是将书翻开看了看,这一看就知道这条线索有多坑了。
书页中间偏后的部分有两页纸被撕掉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页纸上讲述的内容应该就是串联整个副本的直接谜底。
但在紧邻的一页上, 最上方是这样一句话:为世人所怀念之怨灵永远无法进入往生,将桃木斧置于床下,经九九八十一天,可斩断世人对怨灵之思。
“……”叶汐好大一个无语。
短短几十个字而已, 写得今不今古不古,明明可以好好说大白话,非得整点之乎者也。个中理论主要讲究一个「元素堆砌」, 什么「桃木斧」「九九八十一天」这种说法显然出自我国传统,但「为世人所怀念之怨灵永远无法进入往生」——叶汐撇嘴:这题我熟,应该是抄袭的《寻梦环游记》,然后把理论反转了一下。
邪教果然很可笑。
嘲笑之余, 叶汐心里最后一块缺失的拼图也被补齐。迷雾倏然散开,故事背景犹如一张画卷, 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她」是家里被轻视的女儿, 平常吃的是剩饭剩菜, 住的是凌乱不堪的阳台。父母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可能还会动辄打骂, 所以她听到动静就会缩进阳台角落, 拼命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经年累月的折磨让她变得无比脆弱, 她变得很容易哭, 却只能躲在那里无声地抹眼泪。
最初的时候, 她或许也渴望过亲情,可总是看不到希望,渴望就变成了自欺欺人。
所以她总跟自己说,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你看,爸爸妈妈又给你买新衣服了。
整个家里,只有年纪还很小的弟弟能给她一点点温暖。弟弟喜欢这个姐姐,会缠着她学如何叠千纸鹤,还专门准备了一个木盒,用来放他送给她的小礼物。哪怕是他作为寿星应该收礼物的时候,他也想反过来送礼物给这个姐姐。
后来,她死了。不论具体过程如何,死亡原因一定跟父母有关。
她的妈妈应该是想她的,抑或只是出于愧疚,总之对她心存怀念,还因此信奉了邪教。而她的爸爸,看上去更像导致她死亡的罪魁祸首,所以他也会心虚,但他因此信奉了与妈妈不同的邪教,且并没有展现什么真正的「忏悔」,只是想通过一些手段解决她这个「邪祟」。
所以爸爸往妈妈床下放了桃木斧,想以此了结妈妈对她的怀念。
至于她的力量逐渐变强、也逐渐开始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原因虽然尚不清楚,可是从副本逻辑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经过刚才的尝试,她已经发觉他们双方对彼此的感知程度并不一样,她经过三天时间已经能触碰到他们,也能勉强看到他们的存在。而他们既不能直接看到她,也不太能直接带给她什么身体上的感觉。
这样下去,假使她的力量按照现在的速度持续提升,他们的存在在她面前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有理由怀疑,副本里很可能存在一个会让她真正变成「厉鬼」的契机,到时候她会大开杀戒,他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就算是拥有「杀戮艺术家」道具的肖冷,也很难反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
她突然理解这个副本为什么会团灭那么多参与者了。进入规则怪谈的参与者,无一例外会将大把经历用在分析规则上,这个规则之境恰好就在利用这种心理,在通关方式上反其道而行,规则里的坑并不多,但规则之外处处是坑。
如果不搞清楚完整的故事线,她毫不怀疑,每一组进来的参与者无一例外都会团灭。
叶汐深吸气,侧首望向床上悬浮的一团雾气,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还是粗暴地伸手拍了他两下。
“哎卧槽!”刚要入睡的陈登宇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双手直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冲着身边的空气崩溃抗议,“大晚上的能不能别一惊一乍!吓死爹了!”
他的抗议叶汐当然是一点都没听见,发现他有反应,她就沿着床边向外退了两步,再次碰他。
这次碰在了陈登宇腿上,陈登宇也不傻,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下床:“懂了懂了,来了来了!”
招不在老,管用就行。叶汐用刚才同样的方法将陈登宇带到了那间次卧,将他引向床下。
其实叶汐并不清楚作为「活人」的队友能不能看到她这个「鬼」才能看到的线索,也不知道队友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但站在她的角度,如果不做这种尝试,那副本基本就是死局了。
只能期待队友智商够用。
眼见一团气流飘进床下又飘出去,叶汐看了眼依旧在角落里的桃木斧挂坠,虽然忐忑不安,也只能先从床下离开。
同样刚从床下挪出来的陈登宇掸掉满身的灰尘,举起从角落摸出来的桃木斧:“188大佬应该是想让我看这个!”
黑暗里小小的挂坠并不显眼,杨歌下床打开灯才看清:“斧子?”
说完,她局促地看了眼肖冷,有点心虚。
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她就往床下看过,虽然当时是想找叶汐,但毕竟是把这个线索忽略了。
不过,这也真不能全怪她。这桃木斧太小了,床下又黑,本来就不易被发现,斧子上还积了不少灰尘,放在床底下简直跟同样积了层灰的地面浑然一体!
肖冷也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盯着斧子皱了皱眉,朝陈登宇伸过手。
陈登宇心领神会地递给他,肖冷拂去上面的浮灰,若有所思:“桃木……”
“桃木斧?”陈登宇心念一动,疾步回屋,将床头柜里的书拿了过来,“我在这里面看到过关于桃木斧的内容!”
次日天明,六人组在简单完成了一轮早上时间段的任务之后,趁着空闲一起围坐在桌边,将线索和可用的道具摆出来一起讨论。
六个人都是特殊身份,都有道具,但在进入副本之前,大家只知道这个副本的危险程度极高,对内容一无所知,所以开局时的道具只能是盲选。
现在张昭的「净化喷剂」已经用掉了,肖冷原先以为这个副本会有很多具有攻击性的怪物,所以和进入购物中心规则怪谈时一样选择了「杀戮艺术家」,但现在看来没什么用武之地。
余下的四个人里,陈登宇选的是和叶汐同款的「鉴别犬」,用于识别规则的真假,有三次使用机会。他目前已经用掉了两次,但都是真的,过去三天大家也都过得很平静……好像这个规则怪谈里并没有什么假规则。
杨歌选取的道具是「制定者」,使用道具后规则页上会添加一条规则,规则内容随机,但必定跟副本有关,而且一定是真规则,算是多获得一条线索的方式。
崔哲的是「提词器」,这个道具仅限对副本中的物品使用,使用后会浮现三个与该物品相关的描述性词语,或许会因此获取线索,也或许能借此规避风险,当然也可能给出的三个词都没什么卵用。
曹怡的道具则比较有趣,叫「吉凶签筒」,目前只有1级,只能使用一次,可以在大家想做一件事又犹豫不决时使用。使用方法就是摇签,结果或吉或凶,简单点说就是告诉你这件事能不能做,算是一件用来规避风险的道具。
根据已有线索,他们已知的是一个相对完整的背景故事,另有一个新收获是杨歌早上又翻了一遍放在妈妈房间的那本邪教书籍,发现其中提到的一个「知识点」是如果怨灵有执念之物,那么将执念之物与怨灵的名字一起焚烧,就能令他放下执念,获得往生。
结合昨夜在叶汐的指引下获得的信息,「妈妈」应该是想帮「女儿」解脱的。那么如果他们能将女儿的执念之物焚烧,或许就能通关。
妈妈规则第3条的「███是很重要的东西,保护好███」可以侧面印证这个推测。
现在他们拿到的和女儿最有关的东西,是那只金镯。
肖冷将镯子放在桌面上:“两个问题,第一,不知道这个镯子被藏在床尾的原因,第二……金子没办法烧。”
“可能画在黄纸上烧也行呢?”杨歌道。
结合之前画衣服烧纸的操作,这个逻辑是通的。
“哎我今天还没拜佛烧符……”张昭说着起身走向佛龛,“你们先商量,我马上就回来。”
三天下来,他和陈登宇对这套流程已经轻车熟路,拜佛上香烧符咒一气呵成。
可肖冷迟疑了一下,出言阻拦:“别去。”
“嗯?”张昭回过身,不解,“怎么了?”
“我在想。”肖冷顿了顿,“如果「爸爸」的目的是让这个女儿魂飞魄散,那会不会规则里的拜佛烧纸是假规则?”
“不会。”陈登宇笃然,“这条我第一天就验了,是真的,很安全。”
“只从操作来看,很安全。”肖冷颔首,“但在长远的角度来看,这个规则会不会是个坑?”
张昭和陈登宇一愣,被问住了。
假如按照他的逻辑分析,这的确是坑。但是———
张昭思索着问道:“那万一最终目标就是让女儿魂飞魄散呢?”
顺着这个思路想的话,肖冷的推测就全都反了。
“哎呀不会的。”杨歌干脆地否掉他的想法,“倘若让女儿魂飞魄散就是最终结局,那就相当于这个副本必须牺牲「女儿」角色的参与者,就完全没有公平可言了。但从之前的规则之境来看,每个副本其实都有全员幸存的可能性。”
虽然实际操作中影响因素极多,全员幸存的概率无限趋近于0,但这并不妨碍在理论上存在这个「可能性」。
张昭皱皱眉:“那倒也是。”又问,“可如果我们违反规则,直接被搞死了呢?”
“有可能。”肖冷点头,“但如果刚才的假设成立,这个副本其实不存在其他悬疑危险,一切危险都来自于「女儿」。短时间内,或许我们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会立刻遇到危险,所有危险都取决于「女儿」的状态。”
张昭哑然:“你确定?”
“不确定。”肖冷很坦诚,“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
潜台词俨然是:决定权在你。
张昭纠结起来,和陈登宇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还是惴惴不安地坐了回去。
因为按照现在的思路,如果肖冷的判断错了,应该也只有他们两个会因为违反规则被搞死,而如果肖冷对了,他们坚持的拜佛敬香烧符咒反倒可能导致全员团灭。
作为17号的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如果能用自己的命换大家平安,对他们来说绝对值得。
阳台上,叶汐在天明之后陆续尝试了几次,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没有再次提高。
困惑之余她松了口气,如果她之前的推理没错,她的力量不够强,就意味着队友们能更安全一些。
餐桌边,杨歌看向崔哲:“我觉得你可以启用道具看看手镯的词条?如果词条看起来和姐姐高度相关,说明她执念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我们再用吉凶签筒确定一下危险程度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词条和姐姐八竿子打不着,那就说明这东西不靠谱,咱再继续找别的。”
崔哲想了想:“那不如直接用吉凶签筒验验这个能不能烧啊?”
他的思路简单粗暴:直接验验,能烧就烧,不能烧就放弃,这样还能留着「提词器」给别的道具用。
“嗯……”杨歌没有反对他的想法,只解释说,“我是觉得,无论它能不能烧,我们都要了解一下它背后的意味。因为这个镯子出现得没头没尾———到底是儿子偷了镯子栽赃姐姐导致姐姐惨死,还是儿子原本想把这个镯子作为礼物送给姐姐,但还没来得及送出手姐姐就遭遇了不测?这是截然不同的分析思路。”
“我同意杨歌。”肖冷出言,曹怡也说:“我也赞同。不论能不能烧,这个镯子的用意我们都要搞清楚。”
崔哲觉得也有道理,不再反对,伸手将镯子拿到面前,默念启动「提词器」道具。
「提词器」道具形象其实很像一台老虎机,使用时飞速旋转,然后每停下一次跳出一个词条。为了方便使用者记忆,词条会暂时浮在旁边,直到三个词条全部形成,道具使用完成。
崔哲紧盯道具,莫名的紧张让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第一个词条很快浮现,众人听到他说:“克重。”
“……”行,黄金首饰按克重计费,这很科学,但他妈没用啊!
第二个词是:“传统。”
这个词,略显意味不明。
只剩下一个词,崔哲深深地吸了口气,其他人的神经也绷紧了,目不转睛地等待答案。
“婚姻。”崔哲道。
克重、传统、婚姻。
三个词显示完毕,提词器使用结束,消失不见。
崔哲抬眼:“那我觉得咱们昨夜的推测应该是对的———这个镯子属于传统婚姻的一部分,应该是妈妈结婚时的礼物,按照克重购买。这样的东西必定对妈妈很重要,儿子偷走之后栽赃给姐姐,造成了姐姐的惨死。”
“我觉得不对。”他话音未落,曹怡已然摇头。
她从崔哲手里拿过金镯:“你看这个样式,这是近几年流行的,而且成色也还很新。可「妈妈」已经是个中年人,女儿都初三了,这个镯子绝不会是她结婚时的东西。”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肖冷沉默地翻开了那本属于儿子的日记。找到印象中的那页,他确认了一下自己想要的信息,视线挪回妈妈的规则页上,念道:“「3.███是很重要的东西,保护好███」。”抬了抬眼,“模糊掉的部分,应该是五个字。”
崔哲摊手:“「珐琅金镯子」,正好五个字。”
肖冷未予置评,转而念起日记:“7月12日———爸爸说最近都不用去上班,可以陪我玩,真好。”
“7月18日———今天去了游乐园,姐姐也一起去啦,真开心!以前出去玩的时候,爸爸妈妈总说没有钱,不让姐姐一起去。希望爸爸妈妈以后能多赚钱,让我和姐姐一起出去玩!”
他直接将其中原本隐去的内容代换成了「姐姐」,读得很通畅。
然后抛出疑问:“从妈妈的日程表可知,妈妈应该是个家庭主妇,那么赚钱养家的重担就全在爸爸身上———这样的前提下,什么情况能导致他「最近都不用去上班」?”
崔哲:“年假?”
陈登宇凝神:“爸爸失业了?”
肖冷继续抛砖引玉地发问:“既然失业了,为什么反倒愿意在这个时候带女儿一起去游乐园玩?而且从弟弟的日记措辞来看,这趟行程应该很开心,也就是说,姐姐也真正玩了一趟,玩得还不错。”
崔哲一懵,这回跟上了思路:“他们在讨好姐姐?想让姐姐干什么?”
“那,有没有一个可能。”肖冷抬了抬手,原先被曹怡接过去的镯子不知何时到了他手里,“这个镯子与「妈妈的婚姻」无关,但的确与「婚姻」有关,是「姐姐」订婚的三金之一?如果她肯顺应父母的心愿嫁人,或许能换取一大笔彩礼。”
这种分析让还没太经历过社会的陈登宇觉得荒唐:“「姐姐」才初三,顶多十五六岁吧?21世纪了,哪有人十五六岁结婚啊?在咱们国家这都不合法!”
“如果你没去过经济欠佳的偏远山区,等什么时候这些地方出现规则之境,让张队带你去看看。”肖冷脸上没有分毫嫌弃陈登宇的意思,不愠不恼地微笑着解释,“那些地方资源匮乏、发展状况低迷、教育水平欠奉,法律缺位是很自然的事情。你说他们不合法,他们有八百种方法绕过法律约束———比如先办婚宴,等到二十二岁再去领证,你猜当地有没有余力每天到处检查这种婚宴?”
——别说是经济欠佳的地方,就是B市这样的大城市,也不可能到处查婚宴。
况且就算真的查了又能怎样?这种事情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不了连婚宴也不办,直接关门过日子。弱者总归是没什么力气反抗的,只能在绝望中认命,在绝望中被蚕食、被敲骨吸髓。
一股恶寒从陈登宇脚心泛起,贯穿血管,直窜脑门。
他突然明白了中式恐怖为什么恐怖。这里面明明没有任何刺激感观的血腥暴力,但有卸不去的枷锁、有难以推翻的陋俗。
这种恐怖是「吃人」的恐怖。这样的鬼固然是鬼,但人也人不人鬼不鬼,一人一鬼站在一起的时候,人可以比那个鬼更可怕。
比起什么简单粗暴的血腥暴力,这种恐怖的后劲儿足到让人喘不上气。
肖冷没有理会陈登宇那副「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样子,手里的日记翻了两页,慢条斯理的样子好似在翻一本故事书:“对于没获得过什么温情的姐姐来说,那趟游乐园之行一定十分难得,她那天大概很快乐。所以在「爸爸」眼里,自己的「讨好」已经够了,他应该很快就将定亲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姐姐,而姐姐不肯。”
杨歌深深吸气:“所以在之后的日记里,「爸爸」和「姐姐」频繁爆发争吵,甚至大打出手?”
肖冷缓然点头:“后来姐姐离家出走———可能是真的,可能是假的。但总之再往后,她一定是死了,成为怨灵飘在家里,让人生畏。”
“爸爸心虚、妈妈自责,导致他们在与姐姐相关的事情上态度截然相反。但同时,他们又都想保护好儿子,所以两个人都对千纸鹤的出现很紧张。”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
肖冷的视线落回日记上,修长的食指将日记又翻了几篇,缓缓念诵最后那页:“8月1日———离我的生日还有十天,妈妈答应我会在生日的时候会帮我把礼物送给姐姐。我说我想姐姐了,这本日记也要送给姐姐,妈妈也答应了。”
肖冷抬眸:“结合妈妈想让姐姐往生这一点,妈妈会答应弟弟的要求,会不会是因为她本身也想给姐姐送一份「礼物」?”
曹怡了然:“这个「礼物」和妈妈规则里想要好好保护的东西,应该是同一件东西?”
肖冷嗯了一声,陈登宇揉起了太阳穴:“那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珐琅金镯子」?这玩意儿从字数上倒对得上,不过吧……”
他撇撇嘴,心里觉得如果按照刚才的分析,这个金镯简直就是姐姐的痛苦来源,他要是姐姐,大概未来八辈子都不会想见到这个东西。
肖冷道:“我认为不是。”语中一顿,又说,“但还是可以用「吉凶签筒」验一下。如果错了,我们还有杨歌的「制定者」可以再给出一条线索。”
“试试吧。”曹怡舒了口气,启用签筒,一边在心里默念“把金镯烧给「姐姐」是吉是凶”,一边手里把那个仅她自己可见的签筒摇得飞快。
「啪嗒」,一只竹签飞出来,落在桌上。曹怡伸手去拾,大家虽然看不到她竹签却看得到她的动作,纷纷伸长脖子:“怎么样?”
曹怡:“大凶。”
“唉……”左右两边,崔哲和陈登宇默契地颓然叹气,感觉刚刚理顺的思路又断了。
曹怡自己也叹息,不无失落地示意杨歌:“来吧,「制定者」。”
杨歌无声地将那张符合自己角色的「妈妈规则」摆在面前,凝神启用道具,几秒钟后一行细小的黑色开始在最后一条的下方显现,慢慢变成清晰的字迹。
杨歌一脸期待地盯着,然后在某一瞬,期待垮掉。
她轻轻嗓子,清晰诵读新增的规则:“11.在宝贝儿子生日之前,记得将███烧给██哦。”
所有人:裂开。
新线索出现了,又好像完全没出现。
崔哲倒不觉得这条线索完全没用,在他看来推测能得到证实也很好,于是情绪尚可地分析道,“所以确实要烧东西,但不是镯子,那看来我们还有东西没找到啊?”他张望四周,“可房子这么大,怎么找?要不试试把屋里的东西一件件都烧了?总得有一件是吧?”
杨歌忽而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这个举动过于明显,以致于她虽然还没说话,大家已经都看过去。
“……”杨歌被大家看得噎了噎,掰着手指头边数字数边启唇,“「录取通知书」。”
说完张开手掌:“刚好五个字。而且「女儿」初三,正值暑假,那就是正好初三毕业升高中的时候。”
“她学习很好,父母却逼她早早结婚……这肯定是要辍学的呀!”
“她不肯,那她想干的事情是什么?继续念书呗!”
“草。”张昭趴到桌上,心情挺复杂,表情比心情更复杂,“你别说……虽然这几天连个录取通知书的影子都没瞧见,但我就是奇怪的被你说服了……”
“那咱找找看?”杨歌拿起那只被肖冷撂在面前的金镯往桌上一拍,“讲道理,这玩意儿藏那螺旋桨里,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叶汐怎么找着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不能比这个更难找吧?咱们先试试,真找不到再想别的呗?”
杨歌心想,顶不济了就破罐破摔,真按崔哲刚才提的蠢办法,一件件地烧了试!
桌上的五个人相视一望,空气短暂地凝固了一秒,然后他们就好像受到心电感应的触动一样一拍即合,同时弹起身,各去各屋翻箱倒柜。
如此整齐到有点搞笑的动作看得肖冷眉心跳了跳,他看向那只安然躺在饭桌上的金镯子,也在想:叶汐到底是怎么找到它的?
会不会因为她是「鬼」,所以可以直接看到?
「祂」应该不会这么好心。
那么……
他如同入定般静坐了几分钟,忽而站起身,走向「妈妈」的房间。
杨歌正在翻那个置物架,两本书已经都从头到尾翻过三遍了,这会儿正锲而不舍地将每个小摆件都拿起来仔细检查,生怕有哪个看似普通的摆件其实被挖成了中空,录取通知书被卷起来放在里面。
看到肖冷,她连忙招手:“快来帮我!”
肖冷刹住脚:不对。
这是「妈妈」和「爸爸」分居后的房间,如果想藏东西,这里虽然方便,但不安全。
因为这个房间的家具实在是太简单了,东西也少,爸爸如果有心过来搜查,很难藏住。
那还有什么地方?
他转头,望向几米之外的主卧房门。
如果叶汐想到儿童房的小床是因为考虑到女儿和儿子的关系好,那「妈妈」作为成年人,可能会有更成熟更大胆的判断。
比如「灯下黑」,比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肖冷足下生风地走进主卧,张昭和陈登宇正吃力地将床垫挪开,以便检查床垫下面有没有藏东西。
肖冷看都没看床垫一眼。
2米2乘2米的床垫让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独自挪动难度太大,况且事情发生的时候「爸爸」已经失业,天天待在家里,这样大的动静他一定会察觉。
「妈妈」作为包揽一切家务的家庭主妇,会有她自己的优势。
他打开衣柜,看向里面的衣服。忽略仅有一层的单薄夏装、省掉面积太小的内衣内裤、再除掉贴身穿着太容易发现异样的秋衣秋裤和比较修身、紧身的几件,提着衣架将偏于笨重的风衣、大衣、羽绒服一一拎出来,扔在床上。
“你干啥?”张昭顿住吃力挪床垫的手,陈登宇也停住,一起望着肖冷。
“仔细检查一下这些衣服。”肖冷一边继续往外甩衣服,一边说,“能直接摸到的口袋不重要,主要检查夹层有没有异样。”
两个人相视一望,眼底都绽开几许恍悟,铆足力气将刚挪下来三分之一的床垫推回原位,然后坐到床上,按肖冷的意思开始检查。
肖冷将最后一件外套撂到床上之后也加入了上手检查的队伍,三个人仿佛服装厂里的质检员,近乎吹毛求疵地查看衣服的每一个细节。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刚抓起一件男士短皮衣的陈登宇神情一滞。
他心跳快了两拍,迅速将衣服拿到面前,攥在上面的手不敢完全松开,按在原位上很小心地挪动了一点,然后细细摸索。
很快,他摸出了个大概。
衣服内衬里有一块卡片大小的硬物,有些厚,像是一叶较大的纸张被折起来的感觉。
“可能是这个。”他开口告知队友,话说出来,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颤。
在肖冷和张昭一起看向他的时候,颤栗着继续检查内衬的陈登宇近一步发现,内衬两侧缝线的针脚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其中一侧曾经被拆开、又重新缝上过。
“我去拿剪刀!”张昭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床,冲到妈妈那屋,将针线盒里的专用小剪刀拿了过来。
他来去如风的动静有效吸引了杨歌曹怡崔哲三人,三个人有所察觉,一起跟了过来。
于是崔哲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心地剪开了缝线,剪出一段足够一只手摸进去的距离才放下剪刀,屏住呼吸将手探进内衬。
很快,他将里面的东西摸了出来,的确是一张折叠的纸。
纸页有字的那面被小心地折在了里侧,外侧是淡黄色的。纸质很厚实,背面透不出一丁点字迹。
崔哲的呼吸完全停滞了,怀着一种近乎崇敬的心态,小心翼翼地将纸一点点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