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技能卡里,这是唯一一张能主动发起攻击的卡,综合费用来看,性价比也不算低。但疯袋子实在不喜欢这东西——因为,这张卡的卡面上画着是一只狗,长着极大眼睛的黑狗,这个形象总会勾起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但这个时候,再嫌弃也没用。他拿着那张卡,认真盘算起使用的时机,琢磨了一会儿,却又觉出不对。
等等……没记错的话,这里的规则是有规定,只能存在一条狗。那如果我召唤出另一只狗,岂不是还要再承担额外的风……等等、再等等!
疯袋子忽然反应过来,对啊,他慌什么!根本就不该他慌啊!
这屋里只能有一条狗,同样也只能有一个人。之前自己进来时,那女孩已经被变成了动物,所以自己就顶上了那一个“人”的名额;也就是说,自己才是这屋里唯一一个合规者。
其余的人,存在就意味着违反规则——该担忧的是她们才对!
之前应该只是这房子还没反应过来,规则还在响应中;但现在过了这么久,如果真在这方面有约束,那规则也该生效了吧……
疯袋子眸光微闪,当即往门边爬了几步,将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就像是呼应着他的猜测般,外面果然已经一阵骚乱——隔着门板,可以听见隐隐的冲撞,与模糊却骇人的狗吠,还有女孩的尖叫,听上去分外惊慌。
疯袋子的嘴角不由扬了起来,忙将耳朵贴得更紧了些。紧跟着,却又听一个女声响起,声音清亮,字正腔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疯袋子听她一本正经地念道,“出现在家里的,不是主人,就是客人,是来做客的朋友!应当对朋友保持礼貌!”
疯袋子:“……”
谁他大爷的和你是朋友!
疯袋子是真要疯了,偏偏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似乎还真有用——没过几秒,砰砰的撞门声便戛然而止。又过一会儿,连雷霆般的狗吠也渐渐消了下去。
……行吧,那看来这怪谈本身也是指望不上了。
疯袋子忍不住又咬了咬牙,低头看了眼尚未长成的右脚,更是一阵憋屈恼火。正翻着白眼,视线忽然触及书房的墙壁,目光又是一顿。
只见那侧的墙壁上,正落着一扇窗。
对,差点忘了……还有窗啊。
疯袋子顿时屏住了呼吸,警觉地看了眼仍在地上蠕动的头发丝,手脚并用,飞快朝着那窗户爬去。
这楼的顶层是一楼,向下直到四十几楼,都是物理意义上的位于同一栋建筑中,且每层房间都有开窗,窗户的朝向也都相同——这点,疯袋子早就有所察觉,不久前还从某业内人士手里套了情报,进一步确认了这点。
因此,他也曾经尝试过通过外墙直接转移;只可惜事实证明,这法子并没有什么用。
只要技术靠谱些,通过外墙移动并不是什么难事,问题在于哪怕爬到了其他房间窗外,也是无法真正进入窗户里面——像许冥那样利用规则书作为容器作弊的除外。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打算直接翻窗走。最多就是从书房再爬回客厅,或者干脆挂在外面风干……没有别的路了。
但不管怎样,总比在这儿挨打来得好。
疯袋子打定主意,又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正在靠近,立刻纵身往窗口扑去。手忙脚乱地打开推开窗户,朝外探头一看,却又再次傻眼。
……只见自己的窗户下面,正趴着一个死人。
浑身焦黑的死人。没认错的话,应该就是之前当着自己的面,刷刷爬走的那个。
……不是,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疯袋子一时傻眼,那焦黑的死人却像挺开心似的,手脚并用,很快半个身体就探到了窗框内。
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他想太多……疯袋子竟觉得,自己似乎还看到它笑了一下。
一个微不足道的、轻飘飘的灵魂,正在对他笑。
疯袋子本就正在傻眼,见状更是一脑袋问号。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人家这样笑是有原因了——
没有半秒迟疑,窗户外的阿焦倏然伸手。
一掌拍在疯袋子胸口,直接把他重重往后推去。
疯袋子的脚还没长好,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而就在同一时间,门外的脚步声终于停下,他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紧绷着回头,只见门外的走廊上,又是乌泱泱一群人。
“别弄死了。”许冥站在所有人的后面,被挡得脸都看不到,说出的话却很清晰,连房间里的疯袋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还缺只猫。”
第二十六层, 书房外。
不算宽敞的走廊一时被人影填满,很快,其中的大部分, 又如同水流般,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许冥在当鹦鹉时连着摔了两次, 虽说没伤到什么要害, 但还是有留下些影响,此时此刻, 仍旧有些萎靡不振, 脑袋也有些隐隐作痛。
因此其他人在进屋揍人时, 非常默契地将她留在了外面。盼盼还很贴心地跑回客厅拖来了两把椅子,一把给了她,一把给妈妈。完事又冲回去拎了一把, 抄在手里掂了掂,兴冲冲地跟着其他人进了书房。
书房门又被再次关上。走廊内一下又变得空荡,只剩下许冥和盼盼妈, 一人一个坐在椅子上, 在门里传出的乒乒乓乓与惨叫声中不合时宜地眨着眼睛,面面相觑。
盼盼妈妈也是早就在场的,当时一堆人从规则书里出来,她也在其列。只是她气息比其他人弱,本人又比较迟钝寡言,因此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这会儿难得和许冥单独相处,她倒是没再沉默, 很关切地问了句许冥现在的状况。
许冥忙点头道谢, 表示没什么大碍,话音刚落, 门后又传来一声凄厉惨叫,掺杂着些许恶毒的咒骂,声音很快又被更为激烈的乒铃乓啷盖了过去。
盼盼年纪小,声音分贝高,比起他人又相对容易激动,因此一堆声线里,她的声线最容易分辨:
“放着我来、放着我来——啊我看到他了!”
跟着便是砰的一声,又一声惨叫。
“……”许冥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盼盼大名是什么来着?”
“姓佟,单名盼。”盼盼妈道,“她是遗腹子,跟我姓。”
“哦……”许冥感慨地点头,只当没听见门后的叮里哐啷,“那您一定很不容易。”
“还好。”盼盼妈妈道,“盼盼懂事得早,也很乖巧听话……”
“这儿这儿这儿,月姐打这儿!我帮你按着——弄死这王八蛋!”盼盼高亢的声音适时隔着门板传出来。
“……”许冥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对,盼盼真的很听话,但小孩子,活泼也是天性……”
“这个是。”盼盼妈深以为然地点头,“她体谅我工作忙,从小就知道待在家里帮我做家务。我一直希望她能更自我点,多交点朋友,多参加点有益身心的集体活动……”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提门内传来的声音。又过一会儿,却听咔哒一声,书房门又打开了。
盼盼独自站在门口,脸蛋红扑扑的,身后是仍围成一团的拆迁办众人,人群里探出一条套着破烂鞋子的腿,咸鱼似地瘫在地上,时不时抽动一下。
许冥越过她的肩膀往里看,谨慎地斟酌着措辞:“你们把他制服了?”
“嗯嗯。”盼盼飞快地点着头,给她看手里断成两截的椅子,“姐姐你让他们别结束得太快行不行?我去换个椅子,马上就回来。”
许冥:“……”
默了下,她又越过盼盼往里看了看,然后又默了下。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那条腿上的破鞋子也飞掉了,露出里面更破的袜子。
其实……也不用再搬新椅子了吧?许冥在心里道。
这感觉,已经结束了啊。
事实证明,许冥的感觉没错。
盼盼终究是没赶上最后的热闹,等她拖着椅子回来时,其他人已经把被揍得七荤八素的疯袋子打包捆好,顾云舒还特别细心地在他身上翻了翻,翻出三张卡片与一张纸条。
所有东西全被交到了许冥手里。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名为“呼唤”的技能卡,在看到印在卡片上的大眼睛黑狗时,整个人蓦地一怔,再仔细一读上面的技能说明,神色更加难看。
而这份难看,在她打开那张纸条时,瞬间达到了新的峰值——
只见纸条上,是数行略显潦草的手写字:
【不论你是谁,不管是在哪里发现这张条的,都请牢记下面的话!并在遇到自称安心园艺的人时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我们都在第一百层!
【要贿赂电梯,用卡片贿赂它!十二张不同的卡片或者八张一样的卡片,只有这样它才会把你送到指定的楼层!
【楼是活的,它在生长,抓紧时间!!】
“……”
很有用的信息。但许冥此时最关注的却不是这个。
她在意的是,这上面的字迹,都是微微倾斜的——她当即快步回到了客厅里,将纸条与规则纸对比了一下。果然,纸条上的字迹和规则中的部分文字一模一样。
略一迟疑,她又拿出那张写着“狗疯了”的纸条,再次进行比对。
字迹同样是一模一样。
……这就有些令人在意了。
许冥默默想着,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
同样的字迹,说明这些纸条多半是来自同一人,而且那人大概率是被困在第一百层的异化根之一——而也正是这人,留下了“狗疯了”的提示。
许冥原本想当然地以为这是指这个房间中的狗,先前还因为这句话引得“猫”跳楼。可假如,这句提示,并不是针对这个房间的呢?
那这份留言中所指的“狗”……又到底是谁?
“……”许冥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多想,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悬了起来。
另一头,顾云舒也已跟着来到客厅。似是察觉她的神情不对,当时靠了过来:“怎么?”
“……没什么。”许冥嘴角微动,努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顺手将纸条递给了她,“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摸过来了的。”
顾云舒接过纸条看了看,轻轻点头,又问道:“那那家伙,现在怎么处理?”
“客厅的镜子还在,带他去照镜子。”许冥不忘初心,“你们当心别照到……观察他的倒影,发现变成猫了,就把他拉走,然后关到厨房里去,找个人看着。”
至于这家伙会不会偷懒不抓老鼠这事,许冥倒不是很担忧。
她在当鸟时,尚现在抵御不住“面包虫”的诱惑;就不信这个当了猫的,还能忍住不抓老鼠。
“……”顾云舒琢磨了一下,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那假如他就是不愿意配合呢?”
“那就直接从楼上丢下去。”许冥懒得在这种家伙身上浪费时间,“再搞一只猫。”
她说这话时,疯袋子正好被牛头马面拖着,从书房里带出来。
许冥不确定这家伙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但她非常确定,在自己说到“从楼上丢下时”,对方脸色明显是变了下的。
这让她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很快,屋里就少了一个碍眼的家伙。多了一只有些辣眼的丑猫。
……是真的有些辣眼,五官都挤到了一处,毛色也不太好看。整个儿看上去,就像一块用旧了的抹布。
但不管怎样,总比之前那个人型猫好。
依照许冥的嘱咐,陆月灵用自己的头发把它拴在了厨房,马泰戈尔自告奋勇搬了张小板凳坐进去,担起了看守的职责。许冥又去找了那个仍在外墙爬来爬去的阿焦,托他又运输了一次规则书,把顾云舒给送回了邱雨菲身边。
不然就留雨菲一个,她还真有些担心。
在将空着的规则书再次送回二十六层后,那个阿焦也返回了邱雨菲那里。许冥还让它捎带上了几张空工牌,以及邱雨菲落在她这儿的几件防身物品——前者是传销用的,后者是方便传销用的。
忙完这事后,她又赶紧找了面镜子,把自己又变回了鹦鹉的模样——倒不是有什么癖好,主要是之前刚从鹦鹉变回来时她就留意过,发现在变身鹦鹉的这段时间,脚腕上的淤痕基本没什么变化*……
也就是说,在她变成其他模样的时候,她是没有再被那家伙盯上的风险的。
既然如此,那一点点的不便,也是可以忍受的。
“……这就是你心安理得把我当话筒的原因?”
变化成人型的鲸脂人没好气地说着,侧头看向停在自己肩膀上的鹦鹉:“话说你就不能换个更好看的品种吗?比如极乐鸟、绿孔雀之类的……这种白毛鸟看得真的很没气势……”
“闭嘴。”许冥没好气地在意识里道,“走你的就是。”
“行行行。”鲸脂人夸张叹了口气,“所以我不仅是话筒,还是计程车……喏,到了,是这里吧?”
它在储藏室前停下脚步,片刻后,又在许冥的指引下,小心推开了面前的门。
储藏室里放着的,是盆栽——许冥对这点非常清楚,但说实话,那盆栽到底长啥样的,她还真不知道。
一开始是因为有白痴特性,什么都看不到;之后则是因为疯袋子打岔,导致根本没机会进储藏室。刚才倒是想到要过来,但当时正好有镜子刷新,她怕错过变鹦鹉的机会,想想便还是先去照了镜子……以至于一直拖到现在。
考虑到屋内猫狗的炸裂形象,许冥在进去之前,也是有特意做了心理准备的——然而即使如此,在进门的刹那,她还是没忍住,倒抽了一口气。
陪同的鲸脂人更是没控制住,直接“靠”了一声——声音还不小,导致正在客厅巡视的陆月灵和牛不耕也跟着赶了过来。
并在看到屋内放着的东西后,同样爆发出一声惊呼。
……对,东西。
许冥都不知道该不该称呼它为盆栽;或者说,如果她之前没有获知任何情报,那她死都不可能把眼前的东西称呼为“盆栽”。
……虽然它确实是栽在盆里的没错。
但那从土壤里长出来的,却并非任何带着绿意的东西——而是一条条脊柱。
白色的、由细细的骨头一节一节拼成的脊柱,就那样晃悠悠地立在花盆里,最高的一根,甚至快要够到天花板。
脊柱的两侧,还都生着成对的肺叶……许冥其实一开始都还没认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只隐约认出是人身上的某个器官,听牛不耕说了才总算反应过来……
再看这些肺叶生长的位置,许冥怀疑,对这株“植物”而言,它们可能真的充作了叶子也说不定。
其余的部位则暂时没看到,也不知是没有,还是尚未长成。许冥拍打起翅膀,想要飞近些再看看,不料再刚腾空,便听屋内突兀地响起一阵细细的抽泣声。
许冥:“……”
谨慎起见,她还是又默默地落了下去,重新回到鲸脂人的肩膀上。
“好恶心。”直到这会儿,陆月灵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抬手捂了下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这种东西……算盆栽?”
“呃,怎么不算呢?”鲸脂人指了指底下的花盆,“确实种在盆里呢。”
或许因为是异化根,它对眼前的场景并无太大的反应;之前“靠”了一声,纯粹是被这玩意儿的尺寸震撼到了而已。
“而且它的气息好特别啊。”顿了下,鲸脂人又道,“和那些外面那些小动物好不一样……嗯,好香。”
它说着,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
陆月灵震惊地看它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变态,鲸脂人毫不心虚地看了回去:“干嘛,许冥小孩也这么觉得啊!”
“?!”于是震惊的目光又落在许冥身上。许冥默了一下,没好气地啄了鲸脂人一口,而后点了点头。
香不香的,其实没啥感觉,但她确实觉得眼前的“植物”对自己而言,有种特别的诱惑力——只是没有“面包虫”那么强烈,所以她还能很体面地控制一下而已。
想来应该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鲸脂人也能感觉到香气,那又是为什么?因为它是异化根?
许冥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耳听着屋内的抽泣越来越响,保险起见,还是赶紧带着其他人先出去了。
毕竟,规则里也说了——“盆栽”是很脆弱和敏感的,很容易就放弃求生欲……
她得照顾一下对方的情绪。
“……那现在怎么办?”
又过一会儿,客厅内。
马泰戈尔正在厨房看着猫,盼盼妈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先回了规则书,顾云舒被送到楼下陪着邱雨菲——因此,现在客厅内就只剩下了陆月灵、郭舒艺、盼盼和牛不耕。
所有人这会儿正围着茶几坐一圈,鲸脂人非常嚣张地占了沙发最中间的位置,许冥本人则站在茶几上,侧头打量着放在茶几上的规则纸和纸条。
方才那话是陆月灵问的。鲸脂人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很快便转达了脑海中许冥的回答:
“长期目标是积攒足够的卡片,尽快前往第一百层;短期目标是先离开这个房间。”
“这我知道。”陆月灵抱起胳膊,“我就是在问,要怎么才能离开这房子……”
“盆栽。”鲸脂人毫不犹豫地开口,顿了两秒,又愕然朝许冥看了过去,“哈?盆栽?”
“对啊。”许冥抽空瞟它一眼,在心里回答道,“不然呢?”
其实从最初提供的规则就能看出来——盆栽,在整个房子之中,占据着极其特别的生态位。
一方面,它是最脆弱的,任何动物都能干扰甚至打断它的生长;另一方面,它又是最强大的,只需要一根枝条,就能安抚住狂躁的狗和猫。
最重要的是,在最初的规则最后,还跟着这样的一句话——
“恭喜发财?”陆月灵下意识接口。
许冥:“……”
“不是,是这句。”她无奈地让鲸脂人指给陆月灵看。
只见信件的倒数第二行,确实写着一句,【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盆栽已经完全长成。】
“……”所以?
陆月灵眨了眨眼,迷茫却又认真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盆栽应该会结果吧。”一旁的郭舒艺却是已经明白过来,“冥冥姐不是提到过吗?她有一张纸条,就是在空花盆的烂果子里发现的。”
“有没有可能,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线索是在果子里’?”
陆月灵:“……然后呢?”
“然后,鸟会啄果子呀。”郭舒艺慢吞吞地继续道,“但我其实也不确定……你觉得呢,冥冥姐?”
回应她的,是鹦鹉一个肯定的点头。
许冥的想法和她差不多——除了盆栽,鸟很可能也是顺利逃生的重要一环。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信里会写,‘要找钥匙就去问八哥’,来自场外的斜体字也特意强调了,要保护好鸟……
换言之,如果他们猜测正确的话,正常的通关流程很可能是这样——
进入者按照规则,尽可能细心地照顾盆栽,保护盆栽的同时也保护自己。直到盆栽结果的那一刻,再由八哥飞上去把果子啄下来,从果子里获得进一步的线索。再根据线索找到书桌钥匙,再用书桌钥匙打开抽屉,去拿会员卡和离开的大门钥匙……
而其他的规则,或者说,其他的因素,本质都是对这个流程的干扰。
“猫”和“狗”,都有可能对人发起攻击,拥有致命的风险。不同的是狗的攻击条件是固定的,只要避开有限的条件,基本不可能攻击人;猫则喜怒无常,很可能会突然翻脸对人发起袭击。此外,规则中还有提到一种会出现在衣柜里的东西……
信里说那是“猫”,但同时又建议不要开启衣柜。那躲进衣柜里的是否真的是猫,这就很值得商榷了。
说不定是另一种怪物,只是规则将其谎称为“猫”,仅此而已。
使用盆栽的枝叶,可以避免猫狗的一次攻击,代价是盆栽结果时间的延后……简单来说,就是通关时间变长。此外还要提防猫对鸟的直接攻击,没了鸟,同样也无法通关……
但总体来说,通关的路线还是挺清楚的。至少比之前那个猪脸迷宫像样——猪脸迷宫里,除非像她那样能直接跟踪屠夫,否则出口只能靠硬找;邱雨菲最开始遇到的那个停车场也是,没有技巧,全靠硬找。
而这个房间,如果严格按照规则走,大概率还是能出去的。
而且整体来看,怎么说呢……要“精致”很多。
“但这种通关方式,也只是在理想状态才能实行吧?”听着来自鲸脂人的同声传译,牛不耕琢磨了会儿,却难得开口,“想要在那些怪物的攻击下保持冷静,还要及时去储藏室拿道具,这对普通人而言,难度其实不小。”
别的不说,外面那只“狗”就挺棘手。先前突然发难时,盼盼和陆月灵都被吓得不轻,还好餐厅和客厅之间的门本就是关着的,才没叫它直接冲进来。
“对啊,还有那个盆栽自己!也挺麻烦的!”陆月灵接口,“光是我们进去看了眼,就抽噎个没完。真要被拔去个枝枝叶叶,谁知道还能不能好,万一想不开就这么死了呢?”
直接死档了属于是。
“还有一种可能性。”郭舒艺补充,“冥冥姐你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可假如,同时进来的是两个人呢?又或者,在你进来之后,又有人进来呢?”
……确实。
许冥在心里暗叹口气。这种可能性她之前也有考虑到——虽然她曾一度很希望有人进来给自己打配合,但冷静下来想想,真要同时有不止一人进来了,那才叫修罗场。
“那个,对不起。”盼盼求知欲很高地举手,“这部分我没太懂……”
“……”郭舒艺与许冥对视一眼,主动开口解释,“很简单。就是说,如果同时进来两个人,那狗肯定会发起攻击。要么,直接咬死一人,剩下一个,继续按照规则行动;要么就是其中一人照了镜子,变成动物,从而规避掉这个风险。
“可如此再往下,又会导致两种不同的发展——要么,变成动物的人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去吃饲料,或者去啃盆栽……”
吃了盆栽,结果已经很明确,所有人一起死档;至于吃饲料的后果,规则中未提及,但看那饲料的成色,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再或者,就是更糟糕的——
他们直接反目成仇,开始争那仅有的人类的位置。
“……争?”盼盼犹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先把别人弄死或变成动物,自己就赢了呗。”鲸脂人道,“用镜子,或者动物……诶,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是妥妥的高端局了。”
“地狱局吧。”陆月灵吐槽一句,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禁背后一阵发凉。
“既然这样,那我能提个建议吗?”牛不耕再次出声,轻轻道,“之前主任是靠修改规则化解了这种危机的,那我们能够把用以修改的条例留在这个房间里,让它一直生效呢?”
这样一来,这样哪怕后面再有人进来,也不会因为人数原因自相残杀,起码能规避掉一部分风险。
“诶,这个可以诶!”陆月灵当即认同地点头,再看许冥,不知何时已经调转了方向,正在艰难地用爪子翻看规则书,忍不住又用手戳了戳她,“冥冥老师,你看呢?”
“……”许冥这会儿正在想事情,闻言习惯性地开口想要说话,只可惜张口又是一句“恭喜发财”。
翻译坡海棠倒是尽职尽责地开口:“她认同牛不耕的想法,但她不确定在自己离开后,修改过的规则是否依旧有效,因此需要再确认下。”
虽说这整栋楼本质就是一个怪谈……但谁知道呢?正经怪谈也没把自己切得跟蜂巢似的。
郭舒艺却似是想到什么,微微垂下眼帘。片刻后,试探地开口:“又或者,你其实不用离开呢?”
许冥:“……?”
这话一出,不仅是她,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朝郭舒艺看了过去。郭舒艺似是被看得有些害羞,腼腆地笑了下,目光很快又落回了许冥身上。
“你之前说,你是打算先离开这里,再去收集会员卡,然后去第一百层,对吗?”她认真看向对面的鹦鹉,等到对方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方继续道,“行,那我们就来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离开这里?”
“从你的角度出发,有两个动机。第一,是你脚上有奇怪东西留下的抓痕,抓痕会随着你停留的时间而增长,增长到一定程度,它就会再次出现,所以你需要尽快离开*;第二,就是你需要收集会员卡,去找兰铎,对不对?”
许冥下意识又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什么,微微瞪大了眼,头顶的冠羽亦跟着逐渐展开——而就像是呼应着她的想法一般,郭舒艺笑了下,接着又说了下去:“而第一个问题,其实已经解决了。你在变为动物的时候,抓痕不会变化,也就是说,只要你一直以动物的形态待在这里,你就不用担心这件事,对吧?
“至于第二个问题……更简单了。收集会员卡这种事,谁说一定要你自己去了呢?”
他们有那么多人。总不至于所有人都坐在这里看猫吧?
随着郭舒艺话音落下, 许冥亦再次陷入思索。
……其实仔细一想,确实,让其他人分头去集卡, 远比自己出去跑要方便。一来,这种“一方坐镇、八方推进”的模式, 他们已经实践了很长一段时间, 都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无论是应急方案还是沟通流程也早已烂熟于心;尤其这里的怪谈本身就是没有域主的伪怪谈, 内置的怪物战力不算特别高, 对人类来说棘手, 但对他们来说未必,所有人一起行动,反而存在战力溢出的问题。